周永年在中央党校三个月的学习终于结束了,离校那天是周末,丁能通开车拉着刘凤云去中央党校接周永年。

  刘凤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丁能通了,却经常与金冉冉通话电话,所以到衣雪的近况比丁能通还清楚。刘凤云一直想找机会和丁能通谈谈衣雪的事,正好去中央党校的路上是个机会。奔驰车刚下航天桥,刘凤云轻咳一声说:能通,衣雪病了!丁能通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地一踩刹车,车突然停下,后面的车险些追尾,司机摇下车窗破口骂道:找死呀!丁能通连忙踩油门,奔驰车沿着京密运河均速驶去,丁能通极力掩饰着自己,故做漫不经心地问:凤云姐,你怎么知道的!是冉冉告诉我的,上个周末去医院看了衣雪。刘凤云察觉到丁能通的变化,心里暗喜。怎么还住院了,什么病阿!丁能通咯噔显紧张地问。冉冉说,淋了雨,得了严重的肺炎,刘凤云冷着脸说:你以为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又在异国他乡,那么容易呢!然后又温和地说:能通,也不愿我跟永年说一说,请个假,抽空去看看她们娘儿俩。

  刘凤云是个让许多贪官闻风丧胆的女人,当年“肖贾大案”和何振东腐败大案都是刘凤云主办的,别看丁能通凤云姐长凤云姐短地叫着,好像关系亲近得不得了,其实心里检点得很,因为胆敢不检点,刘凤云绝对六亲不认。因此,丁能通对刘凤云的话一再斟酌,他沉思片刻说:凤云姐,我娘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次我回乡探亲,看见娘又苍老了许多,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孔子说,吗、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寿,一则以具。过去对这句话不太理解,现在体会越来越深了。我娘非常喜欢衣雪,我这次回家,我娘一直跟我念叨衣雪。凤云姐,我想求你个事,冉冉再和你通话时,你让冉冉帮我说说,能不能劝衣雪回来看看我娘?

  能通,干吗不亲自跟衣雪说,离了婚,她也是你儿子的母亲,再说是你吧人家娘俩弄到加拿大去就不理人家的,依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刘凤云苦口婆心地说。

  凤云姐,我弄不明白什么是幸福,我觉得幸福就是一个梦。丁能通失落地说。

  你错了,能通,凡是找不到幸福的人,都以为肉体的快感是幸福,当这种快感过去了,留下的只能是空虚

  ,甚至是堕落,之所以堕落是因为他们想不断地用肉体的快感填补空虚,结果是越来越空虚,以至于堕落,这就是几乎所有贪官有情妇而且不止一个情妇的原因,他们之所以走向深渊,是因为误将欲望的满足当作幸福去追求,欲望是个无底洞,结果越追求越堕落,直到毁灭!其实幸福与肉体无关,只与灵魂有关,只是灵魂的事。苛刻点说,凡是感觉不到幸福的人,都没有灵魂生活,有的甚至丢掉了灵魂。刘凤云振聋发地说。

  凤云姐,怎么说我丢掉了灵魂不成?丁能通苦笑着问。

  丢没丢掉,你自己知道。能通,你知道什么是家吗?刘凤云深沉地反问。

  家不是房子吗?丁能通不假思索地回答。

  许多人和你一样,都以为家就是一间房子或者一个庭院,但是一旦房子和庭院失去了亲情和温馨的地方,不是你居住的大房子,没有亲情的人和被爱遗忘的人,才是真正没有家的人。

  刘凤云的话让丁能通非常震动,他沉默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凤云姐,原来我一直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阿!

  能通,找到了真正爱你的女人就找到了家,找到了家也就找到了幸福,找到了幸福,或许就找到了灵魂!刘凤云睿智地说。

  听了刘凤云的话,丁能通道心灵仿佛通透了许多,他真正开始反思与衣雪的关系是离开母亲之后,母亲是守了半辈子寡的人,对婚姻有着最本真和朴素的理解,今天与刘凤云的谈话,当能通也能体会到这位冷面而热心的大姐的良苦用心。

  《圣经》上记载,上帝用亚当身上的筋骨造成第一个女人,于是世上便有了第一个对夫妇。亚当在上帝面前说:妻子是我的骨中在骨,肉中之肉。自己能像亚当那样,把衣雪带到上帝面前,问心无愧地说出这句话吗?不能!为什么不能?因为自己先变成花心大萝卜,然后又把红杏出墙的罪名强加给衣雪。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想来想去他都觉得有二个我,一个是肉体的我,一个是灵魂的我,这件事他不知道是哪个我做的,只是不停地在心里追问,人这么会有两个我,灵魂又怎么会寄寓在一个肉体里呢?

  车到中央党校大门时,奔驰车也末停,刘凤云惊诧于得能通的本事,好奇地问:能通,武警战士为什么不栏你?

  大姐,咱的车有出入证。丁能通得意地说。

  38.殿堂(2)

  怎么样搞到的出入证?刘凤云追问道。

  有一位副校长的秘书是我的同学,中央党校的出入证一个月一换,每个月我都请他帮忙。丁能通坦言道。

  怪不得,你们驻京办主任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啊!刘凤云感叹地说。

  丁能通嘿嘿地说:凤云姐,你知道在中国,什么地方司机开车最小心?

  什么地方,刘凤云不解地问。

  中央党校呗!丁能通神秘地说

  为什么!刘凤云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他们知道,行人中说不定就有未来的政治局常委。丁能通吐了吐舌头说。

  能通,你的脑袋可真能琢磨。刘凤云既责怪,又赞许道。

  凤云姐,其实中国的前途就寄托在这个大院里了。丁能通深刻地说。

  奔驰车过图书馆往右拐再向北是一条林荫路,丁能通轻车熟路地停在一个有花坛的楼前。这是一座六层楼,两个人刚下车,周永年就从三楼的窗口伸出头来打招呼。

  自从周永年到东州市任副书记以后,刘凤云与丈夫就两地分居。听说周永年到中央党校学习的信息最高兴的就是刘凤云。高兴不是因为丈夫走进殿堂接受洗礼,而是每周都可以见到丈夫了。如今丈夫在中央党校三个月的学习结束了,又要回东州去了,刘凤云的心头难免涌起一股失落。

  丁能通小跑着上了楼,周永年在314房间,巧的是当年贾朝轩在中央党校青干班学习了一年,住的也是这个房间。让丁能通记忆犹新的是,当年和贾朝轩的妻子韩丽珍一起来接他,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走进314房间时,贾朝轩手中正把玩着一把约一尺长的十分精致的小宝剑,韩丽珍问丈夫,哪来的小宝剑?贾朝轩说是毕业纪念,每个学员都有。丁能通好奇地接过小宝剑仔细把玩,发现剑身上刻有贾朝轩点名字,丁能通当时就明白了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小宝剑,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毕业纪念品,这是让每位走进中央党校神圣殿堂的学员牢牢记住,你们是党的精英,应该时刻斩断私欲、野心,时刻经受住金钱关、权力关、美色关的考验,为党的事业奋斗终身。

  然而物是人非,一场震惊全国的“肖贾大案”让丁能通经受了一次炼狱般的考验,风风雨雨总算闯过来了,如今再次走进这个房间,丁能通感慨万千!

  能通,听说当年贾朝轩也是住在这个房间,是不是?丁能通一进门,周永年就问。

  是,我记得当年送他入学时,他不喜欢3145这个房间,还让我设法找人帮他换间号码吉利点的房间,他知道我有个同学说副校长的秘书。当时我觉得这样做对他影响不好,就劝他别换,他勉强同意了。丁能通谨慎地说。

  他为什么不喜欢314这个号码呀?周永年不屑地问。

  主要是不喜欢后面的14,他说是要出事的意思。

  丁能通刚解释完,周永年就哈哈笑着说“典型的唯心主义,住在314房间的学员少说也有百八十人了,怎么别人都好好的,偏偏他贾朝轩出事了”这说明那个时候贾朝轩心中就有鬼了,心中一旦有了鬼,走哪儿都怕鬼叫门,最近《求是》杂志上有一篇文章说得很深刻:“当前少数党员干部对党的忠诚有所动摇”………一些党员干部不信马列信鬼神,值得高度注意。

  这时正在收拾行李的刘凤云接过话儿说:最近我查办了一个贪官,风水大师说他有副总理的命,只缺一座桥,他不惜将建设中的国道改线横穿水库,修上一座桥。

  凤云,这说明什么?周永年问。

  “信仰缺失呗”刘凤云随口说,“当年贾朝轩脚上总是系着两根大师,从神那里帮他求来的平安线”最终不也难逃死刑的结局吗?

  “能通”,你小子认识不少佛道两界的高人,你怎么看风水问题?周永年一边搂书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