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爷子的小院里,挂满了裂开嘴的红石榴。小宝贝拿着一根不zhīdào从哪儿找到的棍子,掂起脚尖儿朝树上的石榴啪嗒啪嗒的打。

石榴树并不是太高,因此,一般情况下,石榴熟了,家里人会找个梯子把石榴摘下来,很少有人拿着棍子这样打。但是小宝贝自幼在莫老爷子跟前长大,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其地位是任谁都无法撼得动的。因此,老爷子坐在藤椅里看着小宝贝不断的将一个个大石榴打落在地上,心mǎnyì足的笑着,开心极了。

“哎哟爷爷,您看您都把他给宠坏了!好好的石榴都让小宝贝给敲坏了呀!”莫小北将一个从中间摔成两瓣儿的石榴放在小竹框里,轻声的嗔怪道。

王子君笑了笑道:“爷爷这是锻炼小宝贝的身体呢,这样有助于长高,您说是不是爷爷?您看小宝跳得多欢哪!”

莫老爷子哈哈大笑,兴致勃勃的指挥着小宝:“我说孙子,快,左上角还有一个大的哪!”

莫小北和王子君对视一眼,只好任由小家伙折腾去了。

就在王子君准备帮儿子一下的shíhòu,手机响了起来。王子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会是谁呢?王子君往一边走了走,接通了电话。

“王省长您好,我是任正盛,老家的任正盛。您现在忙吗,有件事我需要给您汇报一下啊!”任正盛那充满了热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王子君笑着道:“任shūjì有shíme事情尽管说。”

“王省长,我们今天去了国家教育部门,对于我们的申请,教育部门的同志很是热心,基本上yǐjīng办成,等统一拨款的shíhòu。就能把钱拔到咱县里的帐户上了。”

王子君笑了笑,心说这位阮shūjì办事还真是够爽快的。当即对任正盛说道:“那就好,有shíme事情,可以随时和我联系。另外,麻烦你告诉生岭大伯,我爸晚上有空的话。会去看望他们的。”

“好好,我一定将您的指示传达到。”任正盛听说今天还能见到王光荣,越发欢喜了几分。不管是王子君还是王光荣,都是他需仰视才见的人,nénggòu见一面,多少会有些帮助的。更何况,以后和人谈起,也是一种让人羡慕的经历呢。

王子君自然不zhīdào任正盛在想shíme,放下电话之后。想到阮震岳,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很qīngchǔzìjǐ在阮震岳心目中的wèizhì,阮震岳之所以将这件事情办得如此快,当然不是为了巴结zìjǐ,恐怕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心烦。

zìj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啦!这一丝善念在王子君的心里涌出来的瞬间,随即就被他否定了。这次李亨予和阮震岳的见面绝对不会是因为中秋寂寞,所以小小的坑他一下,其实也是心安理得。有shímeguānxì呢?

树枝上的石榴,只是半天功夫就被小宝贝给祸害的七零八落了。王子君看着扔下棍子满院子疯跑的小宝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那边拄着拐杖的莫老爷子,也不时的弯下腰来帮心爱的重孙子将成熟的石榴扔进小竹筐里。

王子君的精力虽然在小宝贝身上,但是,也不时的落在老爷子的脸上。在老爷子低头的shíhòu,王子君忍不住心里大恸。尽管老爷子笑意盎然,但是那越来越多的老年斑,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首长,您还是先歇歇吧。”站在一边的勤务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了老爷子的身边。轻声的劝莫老爷子。

“今天不累,和小宝贝玩一会儿,我觉得zìjǐhǎoxiàng年轻了哟,不用休息,不用不用!”老爷子朝工作人员连连摆手,笑容灿烂。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劝道:“首长,咱们得听医生的话,不能长shíjiān的jùliè运动,这样对身体不好啊……”

“行了,今天破例一次,回头我跟他解释就行啦。”老爷子把面孔一绷,不容置疑的说道。

王子君看着还准备劝的工作人员,轻声的道:“李姐,还是让老爷子放松一下吧,等一下我让爷爷好好休息。”

李姐作为莫老爷子身边的工作人员,zhīdào王子君在莫家的地位,小声道:“小首长,我不是不让老爷子陪小宝玩,主要是老爷子现在不能jùliè运动。”

王子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看着老爷子颤微微的身躯,只觉一层雾霾湿了眼眶。虽然在很多人眼中,老爷子戴着无数耀眼的光环,但是现在,眼前的老爷子已是一盏将要耗尽了灯油的老人。

“老爷爷,您种的石榴好好看哪,我家nàme多树,一个都不接!还是老爷爷有办法!”小宝贝一边吃着红艳艳的石榴子,笑嘻嘻的朝着老爷子问道。

老爷子笑了笑道:“哈哈,小宝贝儿,老爷爷种的是石榴树,你们家种的不是石榴树啊!”

“哦?真的吗?那回去之后我让爸爸把院子里的树全都拔了,听老爷爷的话,全部种上石榴树,好不好嘛。”小宝贝吧嗒吧嗒嘴巴,认真地说道。

“嗯,好的,还是我孙子好啊!”老爷子抚摸着小宝贝圆圆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一整天的shíjiān,老爷子都兴高采烈的陪着小宝贝玩,无论莫小北怎么劝,老爷子也不理会,一老一小玩得热火朝天。最终还是小宝贝玩累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老爷子才算休息了一会儿。

莫小北爱怜的抱走了熟睡的小宝贝,王子君挨着儿子躺下,莫小北tūrán悄悄的走到他的身边,小声道:“刚才爷爷跟我说,想让小宝贝在京城留上几天陪陪他!”

王子君听莫小北如此说,顿时就是一愣。在这个家里,rúguǒ说谁最在意小宝贝的学业,除了莫小北之外,就是老爷子了。现在,老爷子居然主动要求将小宝贝留在家里不去上学,这太反常了!

想到老爷子越加明显的老人斑以及颤巍巍的身体,王子君心头那种不好的gǎnjiào越加清晰。虽然他活过一世,但是那shíhòu和莫小北家里并méiyǒu太多的交际,自然不zhīdào莫老爷子究竟是shímeshíhòu去的。

可是现在看老爷子的jīngshén状态,王子君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绝对不能跟莫小北说。轻轻地拍了拍莫小北的肩,王子君笑着道:“小宝贝这家伙聪明的很,学校的功课还是难不倒他的。我看他也很愿意跟老爷爷玩,让他在京城陪爷爷几天也好。”

莫小北méiyǒu说话,主动趴进王子君的怀里,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孔,但是那瘦削的肩却让王子君意识到,莫小北在流泪。

有些事情,终究无法释怀。作为一个男人,王子君此时nénggòu做的,也只能紧紧的搂着莫小北,无声的安慰她。

好大一会儿,莫小北才沉沉的睡去。疲惫不已的王子君,轻轻地推门走出了房间。小院寂静,méiyǒu任何声音。站在小院内,看着那秋天里灿烂的阳光,王子君轻轻的眯起了眼睛。

“子君,你méiyǒu休息一会啊!”老爷子稍微带着一些颤抖的声音,从王子君的耳边传了过来。

王子君扭头,就见莫老爷子正静静的坐在藤椅上,一如一座雕像一般。看着老爷子的神情,王子君快步迎过去道:“爷爷,您不是休息了吗?怎么又起来啦!”

莫老爷子朝着王子君摆了摆手道:“到了我这个年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yǐjīng不róngyì啦。再说了,以后多的是休息的shíjiān,我到那shíhòu再休息也行嘛。”

王子君zhīdào老爷子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句爷爷您一定长命百岁之类的话语,但是最终,这等安慰的话他还是méiyǒu说出口,因为他心中很qīngchǔ,老爷子并不是一个需要他安慰的人。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子君你走到这个wèizhì,在这些事情上应该比旁人看的透彻yīdiǎn。”老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道:“我在这个世上啊,放不下的事情yǐjīng不多啦,小北nénggòu嫁给你,我放心。”

王子君的脸一红,他看着老爷子坦然的神情,不zhīdào说shíme好。此时的他,yǐjīngmíngbái以老爷子的手段,zìjǐ的事情是根本就瞒不了的。

老爷子hǎoxiàngméiyǒu看到王子君的窘迫一般,向前走了两步,笑了笑道:“你在密东这一段,干的还是不错的。”

“我在密东,还是有不少欠妥的dìfāng。”王子君将心中的杂念压制了一下,快步来到老爷子身边,轻声的说道。

“有些事情啊,你就必须那样做!”莫老爷子顿了一下拐杖,话语之中满是坚定的说道。

“在很多人看来,有些事情只要灵活yīdiǎn,就nénggòu轻松过关。其实他们所谓的坦途,走的实际上却是歧途。当他们习惯了走坦途的shíhòu,他们就无路可走啦!”莫老爷子看着王子君,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子君看着老爷子的神色,慢慢的品味着老爷子的话语。他沉吟了瞬间,轻声的道:“爷爷,我míngbái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