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好舵,开好船。韦燕归的神色,慢慢的变得平静下来,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盛甲成给他讲这些话的意思了,也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盛甲成果然是盛甲成,虽说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其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老辣,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那绝对是直逼要害。
自己能够听出盛甲成的意思,这一点,韦燕归相信盛甲成是完全可以猜得到的。而他说这些,其实是在点拔他,眼下自己正和他坐在同一艘船上,自己应该对他盛甲成报以感激之心哪。
心中念头闪动的韦燕归,沉吟了瞬间,诚恳的说道:“谢谢老领导对我的看重,有了老领导您这句话,不论是工作还是其他方面,我都信心百倍了啊!”
“哈哈哈,韦书记,你有信心,那么我们就更有信心了!”盛甲成的话说得很含蓄,却向韦燕归表明了,他对韦燕归有信心。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韦燕归这才挂断了电话,不过在挂断电话之后,以他的涵养,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只老狐狸真他娘的老奸巨滑!
韦燕归很清楚盛甲成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对于澄密市目前的局势,他持洞若观火的态度。现在,明明是这只老狐狸想利用自己打击王子君,从而让他从从容容的将现在的局势翻过来,但是从他的嘴中说出来,好像成了自己求他一般!
不过骂了一句之后,韦燕归还是露出了笑容。虽然被盛甲成给算计了一下,但是这毕竟是小事情,从大的局势上而言,被盛甲成算计一下子,比不算计可是要好上不少。
对于盛甲成的根底。韦燕归很清楚。他本来没有太大把握的事情,被盛甲成这么一推动,韦燕归就觉得有了不少的把握。毕竟盛甲成的人脉之宽,他是见识过的。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岑书记的意见啦!想到岑勿刚,韦燕归的脸上有些犹豫。在岑勿刚的属下工作这几年。对于岑勿刚,他发自肺腑的有些惧怕。尽管他几乎可以断定,岑勿刚对于王子君这个搭档十分的不喜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岑勿刚愿意让他从中把局势给搅乱了。
作为一名封疆大吏,他必须得在大是大非面前,把上级的意图贯彻好了。否则,就是驾驭能力欠缺,在领导眼里没有可信度了!
因此。想把岑勿刚弄到这件事情中来,可能性不大。要想将这件事情办好,那就要在开会之前,让所有的局势都变得明朗,最好还是将胜利定格在开会之前。
心中念头闪动,韦燕归就拿起了电话,在拨出两个号码之后,就是一阵沉吟。随即拨通了顾则炎的电话。
顾则炎这些天的情况,韦燕归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虽然他和顾则炎在名义上也算是盟友。但是看到自己的盟友吃了瘪,他心中却甚为高兴。
因为顾则炎和他不但是盟友,更是竞争的对手。现在顾则炎在何见璋的压制之下,不但没有了以往的威风,而且还逐渐呈现出了靠边站的迹象。在整个政府大院工作人员的眼中,此时的何见璋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二把手。
何见璋第二都已经被确定。王子君的第一自然不会有人再怀疑。在何见璋的帮衬之下,在韦燕归的眼中,省政府这边基本上已经被王子君捋顺了。
如果不是出了沈万钧这件事情,韦燕归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和王子君争雄的心思。对于王子君将何见璋捧起来压制顾则炎这步棋,韦燕归是相当的佩服。
而能够将何见璋捧起来。这也同样说明了王子君自己的能量。
“顾省长你好,我是韦燕归。”在电话接通的瞬间,韦燕归就报上了名字。
顾则炎的笑声,随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哈哈哈哈,原来是韦书记啊,您专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指示啊!”
“顾省长,我哪里能指示到你,就算有事情也只是建议。”韦燕归对于顾则炎这种爽利的笑声不无鄙夷,心说你顾则炎在官场上不是演员,简直就是影帝!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装,你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你现在在政府这边的境况?
在电话里面客套了几句,韦燕归就笑着道:“顾省长,这两天有时间没有?”
“领导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顾则炎好似从韦燕归的声音中听到了什么,所以说起话来,多了几分的豪气。
韦燕归当下就将自己快要过生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如果不是盛主任还记得,我都差点儿忘了,最近几天盛主任准备约请几个朋友陪我一起过过生日,我就想请顾省长出面给陪陪客,您可别跟我说没时间哪!”
韦燕归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这话听在顾则炎的耳中,却让顾则炎的身体一颤。他是聪明人,哪里会不明白韦燕归这个时候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为的是什么。
对于盛甲成,顾则炎很熟悉,甚至有段时间,顾则炎还做过不少针对盛甲成的事情。正是因为做过,他才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潜力是如何的不可小觑,现在韦燕归竟然得到了这个老东西的支持,这几乎意味着大事定了一半。
这下,这个姓王的,可是有乐子看了!心中刚刚升起一丝欢喜的顾则炎,随即又有些悲哀。一直以来,他就将自己和韦燕归放在一个同等的位置,甚至可以说,他还将自己的高度放的比韦燕归高上那么一点儿。
沈万钧被王子君点名之后,他也想到了盛甲成可能会有所动作,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盛甲成竟然出了如此狠厉的一招。不过,让他万分痛心的是,盛甲成这一招寻找的目标是韦燕归,而不是他,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一丝丝酸意。看来。在盛甲成眼里,自己还不如韦燕归优秀吗?
种种迹象已经表明,自己在这场竞争之中,已经完全被淘汰出局了。现在韦燕归打来这个电话,其目的无非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枚可以替他摇旗呐喊,可以为他流汗卖力的棋子。这种认知让顾则炎觉得万箭穿心一般的难过。依照自己的水平,什么时候让韦燕归跑到自己头里去了?
但是,再想想何见璋这些天一直绷着的脸,顾则炎还是沉声的说道:“既然韦书记你看得起我老顾,我没说的,不过这日期你一定要确定好,也好让我安排一下时间。”
“哈哈哈,谢谢顾省长鼎力支持,我知道老弟你工作繁忙。绝对不敢多耽误你的时间。”韦燕归说到这里,沉吟了瞬间道:“这个酒,老兄我也不敢让兄弟你白陪,等事情过去之后,老兄这里自然有一副谢礼。”
顾则炎笑着推辞了几句,两个人几乎同时挂断了电话。韦燕归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能够折服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对手,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就是有那么一些人。能把小人情做成大人情,人情一旦做大。可能你一辈子都还不清。对于这一点,韦燕归觉得自己简直有些年老成精,连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就在韦燕归沉吟的时候,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将几份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并轻声的汇报道:“韦书记。金霞市的赵书记过来了,想要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金霞市的副书记赵国栋,和韦燕归的私交很是不错,一直以来也算是韦燕归的嫡系。韦燕归听说赵国栋要过来,就笑着道:“让他……”
刚要说过来两个字的韦燕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了瞬间到:“你给赵书记说一下,就说我白天没时间,晚上和他一起吃个饭。”
秘书可以说是得过赵国栋好处的,听了韦燕归前半句话,心里颇感失望,觉得自己不好跟赵国栋交待,但是听韦燕归说晚上一起吃饭,这种待遇可是比在办公室里谈事情好多了,几乎可以认为里边掺杂着私人感情的成分存在。
当然,此举还可以让赵国栋觉得,这种待遇是自己给他游说来的,至少与自己有关。能为给自己送了好处的人做点事,也算是一种心灵救赎。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赵书记。”秘书答应一声,就要走出去。不过还没有等他走到门口,就听韦燕归道:“你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办一下。”
秘书赶忙退了回来,当他恭敬的等待着韦燕归的吩咐时,韦燕归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桌子上一个石头笔筒拿了起来。对于这个笔筒,秘书并不陌生,毕竟韦燕归办公室的卫生,有一半时间都是他在打扫,这笔筒他几乎每天都要擦拭一遍。
他知道这笔筒是韦燕归的宝贝,而且,这个造型深得韦燕归的偏爱,这么多年,无论他走到哪儿,都会把它带在身边。
“你帮我将这个笔筒给顾省长送去。”爱怜的抚摸了笔筒几下之后,韦燕归沉声的说道。
送一个半旧的笔筒是什么意思?秘书有些纳闷,但是很快还是把笔筒接了过去,恭恭敬敬的拿着笔筒离开了。
韦燕归重新坐在没有笔筒的办公桌前,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办公桌,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相信顾则炎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而顾则炎会如何,他无需多虑,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的顾则炎,已经别无选择。
一股股的秋风,将苹果吹红,将大梨吹黄,更将那挂在枝头的大枣从树枝吹到了孩子的小手之中。
春华秋实,丹桂飘香。层林尽染,一丛金黄。在这收获的季节里,岑勿刚带着省委办公厅一行人去基层调研秋收的情况,并对一些地方种植经济作物的做法,予以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岑书记,您累了一天,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还有两个地市要走啊。”方英湖把需要汇报的事情向岑勿刚说了一遍之后,就轻声的朝着岑勿刚劝道。
岑勿刚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笑吟吟的道:“还不到十一点,早着呢,让小李去弄两个菜,咱们两个喝点儿。”
岑勿刚年轻的时候喜欢喝酒,但是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之后,他就很少喝酒了。方英湖知道岑勿刚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喝点酒,而能够和岑勿刚喝酒,几乎是密东官场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方英湖和岑勿刚喝过几次,但是那都是公众场合,对于岑勿刚的这种私人邀请,他心里快乐极了。
菜很快端了上来,虽然是两个盘子,但是一个盘子里却是放了两色的菜。对于这种小小的动作,岑勿刚也不在意,他拿起倒好的酒喝了一口,笑着道:“英湖啊,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喝酒,那时候不论是几块钱一瓶的好酒,还是一毛钱二两的散酒,我喝得都是津津有味,怡然自得,那感觉真叫一个滋润哪!现在喝起酒来,再也没有当年那个味道啦!”
方英湖虽然比岑勿刚年轻一点,但是也知道当年一毛钱二两的散酒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他笑着喝了一口酒道:“书记,环境的变化,就会让人的生活产生不小的变化,当年我小的时候,看着家里的老人用烟叶自己卷烟,抽的也是挺香,没事就想抽一根,现在想抽几根抽几根,却也没有抽的兴趣啦。”
两人说笑了几句以往的话题,岑勿刚放下酒杯道:“沈万钧这个家伙,就应该从严处理!”方英湖没有想到岑勿刚的话题一下子竟然跳跃到了沈万钧的身上,作为秘书长,他对于沈万钧的事情是相当的熟悉。知道这个人手眼通天,但是为人却不是那么老实,要不然的话,岑勿刚也不会这么说他。
想到沈万钧的遭遇,他有些庆幸自己前些年严格的拒绝了沈万钧的各种好心,要不然的话,现在恐怕也没有机会在这里陪着岑勿刚喝酒啦。
“书记,沈万钧那家伙虽然可恼,但是也挺硬气的,我听说纪委那边已经把切切实实的证据放在了他的面前,他就是什么都不承认。”喝了一口酒,方英湖轻声的说道。
“哼,那是他对外面的一些人还抱着幻想。”岑勿刚有些不屑的说了一句,重新端起酒杯的他,笑着向方英湖道:“鸭子煮熟了光嘴硬有用吗?”
方英湖笑了笑,没有跟着说话。一瓶酒在两人随意的聊天中,很快就下去了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