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林送走王子君,心情还算不错,不过当他回到办公室,看着王子君留下的那两个大字,又有点抓耳挠腮。此时的他,又痛恨自己刚才真是有点饶舌了。
人不能因一时得意而自逞其能,这心思一飘,就容易出问题。这话一点不假。刘成林心想,也许这款新车的成功下线,让他的头脑发晕了。
“熊书记,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太多嘴了?”看到熊尧栋从外面走进来,刘成林扬了扬手中的纸,不觉有些汗颜。
熊尧栋在人情世故方面,比刘成林要老道得多,他看着刘成林手中扬起来的纸,笑着对刘成林道:“成林,你刚才做得非常好,现在,你要带领东宏汽车厂坐上发展的快班车,王部长的鼎力支持是少不了的。现在,你的当务之急就是把王部长的指示落实到位了!”
刘成林听了熊尧栋的这番话,那意思明显是按照王部长的意见来办的。本来,刘成林为这款车搜肠刮肚起了不少名字,有几个名字他非常得意,就是因为难分伯仲才没有确定下来。现在非得叫王部长起的名字,真是太遗憾了……“能不能换换?这两个字是不是有点太……”
熊尧栋不等刘成林把话说完,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虽然王部长心胸宽广,这些小事情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我们不能因为王部长不在意,就对他的指示置若罔闻。”
“再说了,我觉得王部长起的名字很好啊,又小又快捷,把这款车的优越姓能全都体现出来了,多形象啊!”
熊尧栋虽然职务上不如刘成林,但是对于他的意见,刘成林一向是言听计从。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系到王子君。想想自己费了半天劲想到的那些名字,叹了口气,把放在桌子上的纸铺开,就见那上面的两个字像是对着他笑一般,挤眉弄眼——松鼠。
怎么会是这两个字呢?真不知道王部长出于什么考虑。刘成林一边腹诽王子君的品味,一边笑着对熊尧栋道:“熊叔,我准备去看一下老厂长,给他汇报一下新型家庭轿车的好消息,我想他肯定会高兴的。”
不过他的轻松,却并没有引起熊尧栋的共鸣。熊尧栋一脸郑重的说道:“成林,你先别着急。我觉得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应付调查组放在第一位。”“熊叔,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不是怀疑我的能力嘛,怕我把企业带到阴沟里去了。现在新车已经生产出来了,咱们完全可以靠事实说话嘛。再说了,这次省里来的调查组,大多都是省内经济方面的专家,他们会明白我的思路的。”
刘成林对于这次调查并不是太在意,在他看来,新型汽车已经成功,只要一投放市场,那些质疑的声音就会下去。更何况那些懂行的专家们,也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熊尧栋看着自信满满的刘成林,叹了一口气,多年的人生经历,让他对很多事情,都存着一种最坏的看法。更何况这件事情,还不只是关系到东宏汽车厂。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听一阵谈话声从走廊上传来,听到这谈话声,刘成林不觉皱了皱眉头。虽然声音并不是太清晰,但是他知道说话的人是副厂长秦勇凯,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去告状,主要就是秦勇凯捣的鬼。
随着秦勇凯等人的离去,刘成林的表情又舒缓起来,他朝着熊尧栋笑了笑道:“熊叔,天塌不下来,我还不信了,咱们掏心掏肺的为企业吃苦受累,最后还能被冤枉了。”
熊尧栋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政斧副秘书长沈潜铁四十多岁,在被提拔成为省政斧秘书长之前,是乌浦市担任过常务副市长,现在他在省政斧的副秘书长中排名第三,主要为常委副省长金恒舜服务。
作为副秘书长,他每天的曰程表都排得密密麻麻的,有时候明明无事可做,最终还是弄得焦头烂额。不为别的,就因为在这个机关大院里呆着,脑子是不可能得清闲的。就比如说今天,他已经一整天心神不宁了。就在刚才,金恒舜把他叫到办公室,交给他了一项任务,那就是让他带队,对东宏汽车厂的情况进行一次调研。
作为省政斧的中层班子,沈潜铁对大院里的风吹草动全都看在眼里,对于这次调查的出发点、落脚点,他心里太清楚了。
之所以这般的让人关注这次调查,并不是因为东宏汽车厂如何,而是推荐东宏汽车厂的那个人是王子君。现在,王子君在南江省委班子里虽不是呼风唤雨的角色,但是说他威风八面,却是一点也不为过。有哪个人愿意自己的同行凡事都弄得井井有条,胜券在握呢?
虽然一个错误不见得能把风头正劲的王子君打落尘埃,但是至少,可以让他如曰中天的威信,受到一次重创吧?
从沈潜铁本人来讲,他是不想搅和进这潭浑水里的。王子君是谁?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跟他沟通一下关系,彼此之间能做到相安无事就已经不错了,为什么还非得要拔一下老虎的牙齿,跟他较一下劲呢?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弄得个打虎不成反被虎伤的严重后果。
可是,既使心里明镜似的,他又能如何呢?有些事情,不是他自己能作得了主的。在外人眼中,他沈潜铁作为省政斧的副秘书长,可谓是功成名就,无限风光,可是在很多方面,他同样要受到限制的,而且,还要遵守一定的规则。
作为专门服务于金恒舜的秘书长,他的意见就要以金恒舜的意见为主,而金恒舜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才是他彷徨的根本。
金恒舜的话讲得很有原则,但是原则之外的东西也是他沈潜铁必须要心领神会的。沈潜铁纠结了半天,却也明白,如今,除了硬着头皮去调查,他也是别无他路可走了。
“嘟嘟嘟”电话的铃声,突然间响了起来。沈潜铁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随即就堆出了一张笑脸:“房领导,怎么想起属下了?有什么吩咐请指示!”
“哈哈哈,你那儿的高帽子用不完了吧?啊,你沈大秘书长叫我领导?你这不是明摆着要羞煞我嘛!”省委副秘书长房广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虽然一个在省委一个在省政斧,但是同样都是副秘书长的沈潜铁和房广胜的关系很不错。两个人不存在什么竞争,因为少了利益纠葛,很多时候还能互相帮衬,各种消息也是互通有无,见面的时候说起话来也就显得随意。
沈潜铁和房广胜说笑了两句,就听那边房广胜笑着道:“知道你今天晚上难得不去应酬,我有个老朋友来了东宏,你就跟我去陪陪客吧!”
沈潜铁此时真不想出去应酬,但是房广胜显然已经把他今天的安排打听清楚了,他丝毫没有推卸的可能,只能笑了笑道:“好,我听领导您的。”
刚刚挂断电话,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说了一声进来,就见办公厅二处的副处长马广成走了进来。马广成三十多岁,和沈潜铁是同乡,和沈潜铁这个领导一向很亲近。
马广成把手里的材料往沈潜铁的桌子上一放,这才轻声的道:“秘书长,这是调查组的成员名单,我已经通知了所有成员,明天上午九点在小会议室会合。”沈潜铁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在这份名单上,不但有发改委和审计局的副职,还有几个在省内称得上是经济领域的专家,可谓是阵营豪华。
看着这份名单,将对这些人的印象和名字印证了一下,这才叮嘱道:“这次去东宏汽车厂调研,省领导非常的重视,广成,你负责后勤保障,一定不要出什么意外。”
马广成恭敬地保证道:“秘书长您放心,我一定把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虽然对马广成的工作还是信任的,但是沈潜铁还是将事前需要准备的几件事和马广成求证了一番,确保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将马广成放走。
冬季的南江并不太冷,但是夜幕还是早早的降临了。沈潜铁把办公室的门锁上,然后就迈步朝着金恒舜的办公室走去。
虽然金恒舜已经说过了今天没什么安排,但是作为服务于金恒舜的副秘书长,他还是恪守着自己的工作守则:多请示、勤汇报。
金恒舜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在他走进房间之时,金恒舜正兴致勃勃的站在窗前活动身体。看沈潜铁走进来,就笑着道:“我说秘书长,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今天没事你可以早点回家,你怎么又过来了?”
金恒舜如此关照自己,沈潜铁心里充满了温馨。不是哪个下属都有这种待遇的。这么一想,内心就被一种小小的成就感塞得满满的。
快走几步来到金恒舜的身边,笑吟吟的道:“我这是习惯成自然,哪天不听您说教几句,我可真是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啊。”
“哈哈哈,好你个潜铁啊,你是闲着无聊专门跑到这儿给我灌[***]药啊!”
金恒舜一边大笑,一边在沙发上坐下了:“这些天,你把主要工作放在对东宏汽车厂的调研上,我这里虽说离不开你,但是我会克服的。关键是东宏汽车厂的事情,你可得把握好了,不能让褚省长失望啊!”
听金恒舜说到东宏汽车厂,沈潜铁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正要表几句忠心的时候,金恒舜已经冲着他摆手了:“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还是去办你的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