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寿这么一番安慰,葛长礼突然觉得心气也顺了,怨气也没了。连杨度陆这等强势之人都把面子当成抹布了,他一个小人物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想想这个让他们大丢面子的姓王的家伙,在愤怒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害怕,这个二十郎当岁就跨入副厅级门槛儿的家伙,居然把杨度陆,把胡一峰,把齐正鸿的咽喉给紧紧的扼住了,这种出手稳准狠的心机深沉之辈,实在是太阴险了!
“好在,这个妖孽就要走了……”不知道怎么,葛长礼的嘴里居然吐出来一句和市长大人一般无二的感叹。
程万寿没有开口,但是他的眼中,却全是赞同之意。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还没有等葛长礼说进来,何宏韵就跨步走了进来,此时的他脸涨得通红,说句不好听的,看上去就跟一半猴儿腚似的。
“葛部长,我想问问你……”尽管此时的何宏韵气急了心窍,但是,在看到葛长礼和程万寿的瞬间,还是不自觉的有一点心虚,而那刚刚从心头升起的怒意,更是努力的克制了几分。
葛长礼自然明白何宏韵要问自己什么,可是此时,他怎么能够给自己这个属下解释得清呢?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这件事情自己也作不了主吗?那岂不是正好应了王子君的那句尖锐的讽刺嘛:芦北县的事情,你说了不算!
“出去!”葛长礼不等何宏韵开口,朝着门口一指,冷声的训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何宏韵那气贯顶梁门的气势,在这一句出去的怒喝声中,瞬间消逝的干干净净,此时此刻,头脑清醒下来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的是谁的房间,心中一阵后怕的他暗自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不就是听说自己没当上芦北县的县委书记么?就连县长,不,是连县长的提名都没挨上!
仅仅只有这些也就罢了,他气就气在,那个让自己看不起的赵贲意却是捞了一条大鱼,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羞得把脑袋往裤裆里扎嘛!
冲动之下,何宏韵只觉自己被气昏了头,二话不说,跑到组织部长这里来要说法。被葛长礼这么当头一喝,清醒了许多,他娘的,真是气昏了头了!
心中越发的胆战心惊的何宏韵,看着葛长礼那冷冰冰的面孔,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嗫嚅道:“葛部长,您……,我……我……”
“给我立马滚出去了!”葛长礼刚刚压下的气,此时又被刺激出来了,他心里的这口气可以不给郑东方撒,也不能冲着程万寿发,当然,更不能使到王子君身上去了,那窝囊之下,只好把这个愣头愣脑地送上门来的何宏韵,当作此时最好的出气筒了!
何宏韵张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头一低,万分沮丧地退出去了,程万寿看着缓缓关上的门,不满的发怒道:“他娘的,什么心理素质嘛,头上掉粒土就觉得天塌下来了,还怎么主政一方嘛。这种人就得好好教育教育,官场就是一出戏,什么角色配什么戏!就这点水平,多亏没让他上去了,还处长呢,依我看,当个调研员都是拔苗助长了!”
程书记和葛部长两个人的话虽然有时候起不了决定作用,但是,很多情况下,还是有着一定的影响力的。如果何宏韵听到程书记此时对于他的评价,估计后悔得肠子都会发绿了!
情绪低落地回到办公室,就是办公室里,到处都是找赵贲意贺喜的同事,有那么一刻,何宏韵不得不佩服这些变色龙,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了,刚才还对他众星捧月的铁哥们儿,好兄弟们,此时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热情的劲头,似乎想把赵贲意挨个放到肩膀上,顶着去了!
不管怎么说,赵贲意都是升了,有心不理会的何宏韵,在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呵呵一笑的道:“老赵,你看,我还是很有眼光的嘛,我刚才就说了,你老兄就是一头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的老黄牛嘛。领导的眼光也雪亮的,肯定不会让老实人吃亏的,现在这局势不是应了我的话嘛。老赵高升,那不但是老赵自己的喜事,也是我们处里的喜事,今天中午大家都不要走了,咱们好好乐呵一场,算是我们处里提前给老赵贺喜送行了……”
赵贲意看着前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的何宏韵,心里却是多了几分的鄙夷。他听说了,何宏韵的县委书记没弄成。但是,让他吃惊咋舌的还是后面的消息,在听到同事们说自己成了芦北县县委组织部部长之时,赵贲意只觉自己头脑有点发懵,他根本就不敢相信,可是,章德龙紧接着打来的一个电话,才让他觉得这个人事变动确切无疑了。
此时的他虽然和恭喜的同事说着话,但是心思却是跑到王子君身上去了,想起来他当着葛长礼的面,肆无忌惮的说出来的话:在芦北县,你说的话不算!
看来,这句被自己以为不知深浅的话,真的应验了!想想当初他觉得王子君太冒失了,内心里真是无限感慨。
王子君站在办公室之中,看着楼下方的风景,春风越加温暖的时节,杨柳树的绿叶都已经在树下折成了树荫。政斧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更是不时的出出进进。
在这些行人之中,王子君偶然之间,还能看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满打满算,来到芦北县也差不多两年了,在这两年之中,他走过了不少人一辈子也走不完的路。
副县长、县长,再到将要赴任的团省委副书记,虽然是副书记,但是这种级别的晋升,对他却有着极其深远的意义。可是此时,让他离开奋斗过的芦北县,遍地都有情,遍地都有爱,心里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王县长。”轻轻地敲门声过后,蔡辰斌推门走了进来,他有点崇拜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县长,轻声的朝着王子君打招呼道。
“辰斌,想好了没有?”王子君扭过头,目光之中露出来一丝期待。要说来到芦北县之后王子君最信任谁,非眼前的蔡辰斌莫属了,这小伙子给王子君当了一年半的司机,眼明手快,机智灵活,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孙贺州还要得王子君的信任呢。
“我跟您走。”蔡辰斌沉吟了瞬间,就斩钉截铁的说道。
跟着王子君走,那自然是去团省委了,王子君欣慰地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道:“你真的想好了?要是跟着我,你很有可能是继续给我开车;如果留下来,交通局稽查大队副大队长的位置,明天就是你的了。”
在当时那个年代,交通稽查可是一个不错的部门,而副大队长更是要面子有面子,要实惠有实惠。这个位置还是王子君专门找出来适合蔡辰斌的位置。
“我还是给您开车吧。”蔡辰斌没有犹豫,轻声的说道。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跟我走吧。”王子君其实也有点舍不得蔡辰斌走,毕竟一个用起来顺手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
听到王子君答应带着自己走,蔡辰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帮着王子君倒了一杯茶,然后道:“王县长,肖县长今天在甲鱼村安排好了,说是给您送行呢。”
当王子君赶到甲鱼村的时候,甲鱼村最大的房间之内,已经是座无虚席,不但县委县政斧两大班子的成员到齐了,就是政协和人大的几位主任副主任、主席副主席也都赫然在座。
看着那被故意留出来的中间位置,王子君停下了脚步,他来到政协主席赵军辉和人大主任曾一可面前,笑着道:“两位领导,你们这么做,可是把我架在火架上烤啊,子东,赶紧将那个位置撤了,我就坐这儿了。”说着王子君朝着跟着肖子东后面的孙贺州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自己要坐在曾一可的下面。
曾一可和赵军辉几乎同时站起来,赵军辉呵呵一笑道:“王县长,这次是祝贺您鹏程万里,您要是不坐,我们这顿饭可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曾一可也极力的劝道:“老赵说得对,王县长,这里就是给你留的,你就大大方方的坐吧,要说我们在芦北县搁伙计也这么多年了,要我们两个人说,最适合坐这个位置的,也就是王县长您了。”
曾一可的话说得很是含蓄,但是在坐的却心领神会了,他们一个个点头称是,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
王子君朝着曾一可笑了笑,但是还是不肯在首位上坐下来,而是在曾一可的下方坐了下来。
因为人来的多,所以就分了三桌,王子君所坐的这一桌主要是曾一可、赵军辉、肖子东以及县委的一众常委,而副县长和副主任等人就在旁边的桌子上。
随着王子君的坐定,早就准备好了的服务员,就好似穿花蝴蝶一般将各种各样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而甲鱼村的老板刘胖子,更是亲自在门口盯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给王县长送行,要是出了差错的话,他这个甲鱼村的曰子那就不好过了。刘胖子是明眼人,他知道王县长虽然走了,但是那影响力却是根深蒂固的留下来了,别的不说,这肖子东,肖大县长,不就是王子君死心塌地的铁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