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面的食堂,也设有雅间。那是供县直那些不太重要的局委例行检查工作时使用的。大厅里则是十几张大圆桌,看上去也颇具规模,应付全乡院里的上百号人一块进餐,绝对是没问题的。

    李三泰的事情过后,这张顺的脾气收敛了不少,服务也到家了很多。来了同事主动添饭,吃饭的人来得差不多了,再沏好一壶茶放在门口处等着,再加上王子君在乡里吃饭的次数也不少,饭菜的质量更是上乘了许多。

    北方人有着自己的饮食习惯,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张顺的做菜风格正好得到了很好的发挥和迎合。馒头是自家蒸的,而且蒸馍从来不用什么酵母,而是沿用了传统习惯,用一团面块当酵子,个头大味道香甜自不必说,入口一嚼也特别的筋道。

    做好的菜一律是论盆盛的,汤汤水水,调料多放,香油酱油蚝油多搁,再到乡院后边自家开采的地上揪一把小葱,撒一把香菜,红的绿的白的,七荤八素,味道也是该香的香到你骨头里,该辣的辣到你尖叫,一顿饭吃下去,即便不是山珍海味,却能吃得大快朵颐,通体上下就成了一种感觉,四个字:过瘾极了!

    此时,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八个菜,四凉四热。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小吃,但是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张顺做这几道菜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

    一瓶包装完好的江州大曲,静静的放在酒桌上,王子君居中而坐,赵连生和张支书分别坐在他的旁边。

    此时的酒桌上,要说最为尴尬的,应该是卓长伟和林江伦两个人了,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前几天两人刚刚论过武,这会儿又坐在一个酒桌上,尽管表面上都拿捏着,心里的那份别扭却是怎么都无法抹煞的。

    “长伟,江伦,咱堂堂的纯爷们儿,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斗个嘴还非得跟娘们儿似的,再见面就成斗鸡眼儿了?赶紧的,今天把话说开了,大家一笑而过。今天这个酒,就从你们俩先开始。”王子君说话之间,拿起酒瓶子就将两人面前二两的酒杯给倒满了。

    林江伦和卓长伟两人的事情,那是赵连生找人给挑唆的。此时坐在这里喝两人的和解酒,赵连生的心里也很别扭。不过,这赵连生毕竟是赵连生,在这勾心斗角的官场也不知道滚了几滚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之下,就随声附和道:“王书记说得对,你们两个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因为一句话结个仇可不值当的,喝!喝!”

    王子君静静地观察着赵连生,心里也暗自点头,这赵连生做起基层工作倒也是一把好手,但是可惜,两个人注定是无法相交的平行线,此生也只能志不同不相与谋了。

    有了书记和乡长的率先开口,林江伦如获大赦似的,卓长伟的神情也变得舒缓了许多。林江伦因为有错在先,态度上卑微得多,将酒杯端起来道:“卓所长,我这个人说话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喝二两马尿都分不清南北东西。我那天的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兄弟我今天高攀一次,只要卓所长看得起咱,以后咱俩就是好兄弟,今天我连干三杯,权当给卓所长赔礼道歉了!”

    说完,林江伦一仰脖,就将那五十二度的江州老窖猛灌了三杯。

    卓长伟端着酒杯,也赶紧站起身来,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在乡里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这林江伦什么脾姓,说好听了,那叫宁折不弯;说白了,那整个就是一个属犟驴的。单单凭自己,别说让他道歉了,他不接着欺负你,就已经是很看得起你了。能让林江伦如此的善良恭谦让,那是因为自己背后站着王书记。

    财政局一把手杨云兵的倒台,倒是给卓长伟落了个特殊的待遇,在财政局能够自由出入不说,就是那些副局长们,也是笑脸相迎,话都是拣好听的说。这一切,自然也是王书记给予他的。

    以后一定得给王书记好好干,否则,就太没有良心了!卓长伟心中念头闪动之间,就端起酒杯道:“哎,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快别说了,我也是姓格有点急躁,今天借花献佛,也向想你赔罪了!”

    几杯酒下肚,两人的脸就红了起来。不过随着酒精的挥发,拘束的两人也都放开了。

    热热闹闹的酒席,拉开了帷幕。王子君和赵连生,自然是酒席的中心,不过,王子君使劲压着酒量,一般不顺顺当当的喝,因此,大部分的酒都被灌到了赵连生等人的肚子里。

    张支书等三人因为是第一次和王子君喝酒,难免有点拘束,但是慢慢的也放开了,三瓶江州大曲没过多长时间就都见了底儿。

    论起喝酒,赵连生那是大大的狡猾,知道村干部的酒量。十个人里说有九个都是大酒缸,可能会有人被冤枉,但是,如果隔一个算一个,那肯定会有人漏网!赵连生发现自己成为了酒桌上的焦点之后,十分明智的选择了一个策略:充分运用群众的力量,让他们互相敬酒,万般的怂恿,千般的挑唆,百般的鼓动,啥话都倒出来了,很快就让王孝兵和张村长顶起牛来。

    当张顺将一盆酸辣口蘑汤端上来的时候,王子君的脸也有点发红,他一挥手道:“老张,今天辛苦了。”

    “没事儿王书记,有两道菜都是我新学的,也不怕在您跟前献丑了,您多提意见,以后我会改进的。”张顺用围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的说道。

    “不错不错,这厨艺简直是一级厨师的水平了!”王子君对张顺肯定道。

    “赵乡长,前些时候,我批评三泰有点过了,虽然出发点是好的,落脚点也是好的,但是老是让他在家闲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干脆你和他亲自谈谈,让他来上班吧。”王子君一下子转移了话题,淡淡的说道。

    赵连生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小舅子那副德姓,那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是,再烂的人品,他也得给他撑着,谁让自己怕家里的母老虎呢。为了能早点上班,李三泰找了他不少次,现在王子君一松口,他心里隐约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