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这年的冬天,邓一群的妈妈和妹妹来到了城里。

  她们是坐长途公共汽车来的。

  邓一群请了假去长途车站迎接,接了她们直接到自己的宿舍。妈妈几年里一直说想到城里来看看,但一直也没有来。她一辈子也没有出过远门,城市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由于陌生,城市就显得很是令人望而生畏。谁都知道大城市的繁荣,但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农村老妇女来说,你不懂城市的规则,就意味着城市不会欢迎你。而妹妹是年轻的,她对新事物有很强的接受能力。她也一直想来哥哥这里看看,她从来也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县城在她眼里已经非常好了。她想自己一定要来,因为将来要是在农村嫁了人,也许一辈子就再也不会来省城了。妈妈正是在妹妹的再三鼓动下,才壮胆来到城里。

  在城市街道的人流中,妈妈和妹妹的身份显得非常地突出。她们一老一少,衣着很土,一看就知道是乡下来的。

  妈妈给邓一群带来了他过去在家里最爱吃的炒花生、何首乌粉。晚上,邓一群让妈妈和妹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则睡在小倪过去睡的那张床上。在两张床的中间,邓一群拉起了一道厚厚的布帘子。

  邓一群眼里的妈妈老了。妈妈说她心脏去年开始就有了毛病。邓一群感觉妈妈不仅心脏有毛病,肺功能好像也不好,爬上三楼的时候,已经喘得很厉害了。他说让她回乡里到医院看看,妈妈却说不要紧的。在妈妈的心里,她很清楚,她看不起病。农村卫生院的药费也很高。她不是公家人,有病就要到医院。农村人的命不值钱,只要还能动弹,一般都不会到医院去。三个儿子,唯一在城里的就是邓一群,而她想到他还是单身汉,她不能花他的钱。她希望这个小儿子能自己积点钱,将来成亲用。

  小妹邓玉兰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真正成了一个大姑娘。邓一群感觉小妹的身体比原来粗了,脸上的皮肤也比原来黑了,一双手伸出来很粗糙。她比过去注意衣着打扮了,但她显然不知道城市里的审美标准。她来之前特意烫了头,是叫嫂子的妹妹刘正红烫的。毫无疑问,刘正红烫得很精心。但那种式样明显过时了。妹妹仅仅烫了一下前面的刘海。她外面穿了一件老式的羽绒服,衣领处透出里面还穿了一件高领的红色毛衣。脚下是一双很旧的皮鞋。他记不得妹妹有这双皮鞋。妹妹说是向刘正红借的。邓一群说:“这样子老了,而且还是猪皮的。哥哥明天给你买一双牛皮鞋。”妹妹一听,高兴得不得了。

  妈妈听了,说:“不要买。在家里干农活,要那么好的皮鞋干什么?”

  邓一群说:“一双皮鞋算得了什么?”

  妈妈就默认了。

  那两三天里,邓一群要请妈妈和妹妹去饭店里吃,但她们一致表示反对。邓一群只好自己上菜场里去买菜,让她们在宿舍里做。还是家乡的那种做法,少油寡水。但她们的心情很好。

  处室里的人都知道邓一群的妈妈和妹妹来了,让他回去多陪陪她们,但邓一群不想这样做,他要好好地表现自己,仍然坚持每天正常的上班下班。他上班了,妈妈和妹妹就呆在他的宿舍里。他让她们上街走走,但她们却哪也没去。据说有一天她们下楼了,但只是在邓一群宿舍周围的那条小街上(事实上它还不能称之为一条街,原来只是一条窄路,后来小区的居民多了,于是临街的门面就有了各种小卖部、理发店、水果摊什么的,再有就是菜场)转了转。即使如此,她们的感觉也很新鲜。

  一个晚上,葛素芹突然来了。邓一群没有想到她会这时候来。她见了他的妈妈和妹妹。妈妈和妹妹都不知道葛素芹和他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她们同样也没有想到她也只是一个农村姑娘。她们一会居然就谈得很热情。葛素芹那个晚上玩得很晚才走。邓一群看得出来,妈妈和妹妹对她非常有好感。葛素芹是漂亮的。在她们眼里,她就更是漂亮的了。她们谈得很投缘。

  后来的两天,葛素芹带着邓一群的妈妈和妹妹去逛街,逛了很多地方,甚至连新街口那样的繁荣所在都去了。她们出入了最豪华的商场,虽然什么东西也没买,但内心的感觉很充实。无论如何,这回她们感觉真的开了眼,回到村里后,有很多的故事要讲。城里一切都是新鲜的,城里人就像是生活在天上,但城里的东西也实在太贵了,贵得让人不敢相信。

  邓一群在心里很感谢葛素芹。要不是她,妈妈和妹妹绝不会逛那许多的地方。他是不会带她们出去的。一是他没有时间,另外一个更重要也更隐秘的原因是他不想带她们出去。城里人是瞧不起乡下人的。同时,他的确也没有那份坦然。虽然他内心里有些愧疚,但他认为自己是没有过错的。

  妹妹和葛素芹成了一对很好的朋友,有两个晚上,葛素芹说她宿舍里空出了地方,让妹妹住到她那里,妹妹就真的去了。妈妈也认为葛素芹是个好姑娘。背地里,妈妈问邓一群,他是不是和这个姑娘好,但邓一群摇头否认了。是的,他们是相好的,但却不是关于婚姻的那种好。妈妈听了,心里可能多少有点失望。她内心里幻想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媳妇。但这是非常不现实的。

  如果我就和葛素芹好,并同她结婚,那会怎么样呢?这一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妈妈和妹妹肯定是满意的,但对他可能吗?不!

  一个星期以后,妈妈和妹妹要回乡下去了。葛素芹来了,她让妹妹还同她去住,并安排说第二天一早她会送她到车站去,邓一群到时只要陪妈妈去车站就可以了,而那些要带的东西什么的都由她和妹妹负责。

  那个晚上,葛素芹先和妹妹回到她的宿舍,过了一个小时她却又一个人乘了公共汽车赶回来了,她给妈妈送来了一盆热的乌鸡汤。葛素芹说是饭店里的一个客人点的,然后嫌咸了就退了。妈妈为她这一举动感到十分的过意不去。

  邓一群看到葛素芹的脸在灯光下非常地漂亮,内心真的在刹那感动了。她真是一个天下少有的有情有义的姑娘啊!

  布帘的那一边,妈妈睡下了。农村人,睡得早,这是一种习惯。

  布帘的这一边,邓一群和葛素芹还在说话。她觉得邓一群应该让她们再多玩些时候,毕竟来一趟城里很不容易。邓一群说他也留不住,她们在城里呆不习惯。葛素芹说:“你陪你妈妈的时间太少了。”邓一群说:“我最近工作太忙了。”葛素芹说:“你说给妹妹买一双皮鞋的呢?”邓一群一下惊起来,说:“哎呀我怎么忘了?”葛素芹笑起来,说:“你说了就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记。我已经帮她买了,不过你可别说走了嘴。我说是你让我帮她买的。”邓一群说:“我给你钱。”她笑起来,说:“你干什么呀,我是来向你讨钱的吗?”

  她就像个媳妇一样。邓一群想。他觉得她对他真是很好,不仅付出了身体,更付出了真情。他把她搂到怀里。她推了一下,小声说:“别这样,阿姨在那边呢。”邓一群也小声说:“不要紧的,她已经睡着了。”

  可调节的台灯光一点点地暗下去。邓一群把葛素芹搂到了被子里,脸紧紧地贴在一起,他感觉她的脸烫得很。她的头发丝掠在他的脸上,很痒。他把手伸进了她温暖的怀里。“你把我凉死了。”他笑起来,一种惬意、舒适的笑,一种战胜对手的笑。“你的一双手就像冰块一样。”她说。

  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迅速地往上涨。

  “我要你。”他说。

  她一惊:“胡说,阿姨在那一边呢。”

  “我不管,我要你。”

  “不行。”她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裤带。

  邓一群的血涌到脸上,他的欲望已经势不可挡。他努力地调动她的情欲,试图使她屈服。“你是我的,是我的女人。我要你。”他很坚决。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夜已经很深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地软下来。她睁开眼睛,突然就放松了,说:“你实在敢要我就给你吧。”他看到她脸上仿佛掠过一丝微笑。线裤被她自己蹬下团成一堆,蜷在了他们的脚下。他感觉到她两条光滑修长的双腿。他们的腿交织到了一起。努力不发生太大的响动。他抱着她,一下子就进入了她的身体。他看到她咬着牙,闭上了眼。“你太大胆了。”她像是痛苦地说,发出了轻声的呻吟。

  从来没有的疯狂,格外的刺激,意外的经验。

  邓一群很快就从她身上下来了。

  他们躺在那里喘气。被子外面,他们都穿着严实整齐的外衣。邓一群的脸上全是汗。她给他擦了一把汗。邓一群躺在那里满足地笑起来。“你坏死了。这下不闹了。”她说。他心里更笑得凶了,他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布帘的那一边,传来了妈妈翻身的声音。“阿姨好像根本还没有睡着。”葛素芹小声地说。邓一群想道:也许。是的,农村人虽然睡得早,但不一定马上入睡。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过去的几天里,妈妈总是睡得很晚,和他扯家常,常常妈妈还和他说着话,他就睡着了。这晚上,妈妈睡得比任何时候都早,从葛素芹来了以后,她就歇下了,明显是故意给他们创造空间。

  送走妈妈和妹妹的几天以后,邓一群接到邓阿姨的电话,他当时一下子都没能想得起她是谁。继而他笑了,听出来是邓阿姨。他当时内心稍稍有点不好意思:他把她忘了。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说真的,他差不多已经把那个家庭忘了(它原来是为虞秘书长存在的,或者说只是为那个官职而存在的,进一步说,因为邓一群需要,它才存在),有时他自己也感到一丝惭愧,但他很快就释怀了——现实生活毕竟是忙碌的,他为了生存,要对付很多事情,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些故人呢?再说,那次在她家吃的那顿晚饭的感觉,总让他内心里有点异样。

  “小邓,你现在个人生活怎么样啊?”电话里的阿姨这样问。

  邓一群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说:“还好吧。”

  邓阿姨说:“谈了对象没有嘛?”

  邓一群看到田小悦和谈琴她们都像在忙自己的事,一个伏在桌上翻译着世界银行组织提供的一份关于中国机械行业发展的情况报告,一个在电脑前进行扫雷游戏。他笑起来,说:“没有啊。”

  电话的那头认真地问:“是不是真的没有啊?”

  “真的没有啊。”

  线的那一头就说:“这个星期天到我家来坐坐吧。”

  邓一群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意思,就愉快地答应了。

  邓一群想到葛素芹,她这几天里怎么样?她还好吗?她是个好姑娘啊。可是,他最终能对她怎么样呢?他自己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32]

  京剧青衣邓阿姨这几年不仅不显老,而且比起虞老在世时,好像还要鲜嫩一些。她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邓一群想:她的伤痛不过是因虞秘书长提早去世了,使她没能享受到更多的荣光,其他还有什么好伤痛的呢?半路夫妻,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们的结合只是一种双方的需要——话说回来,所有的夫妻,结合在一起,都是出于一种需要,当然这里面需要有很多的考虑。

  在这个家里仍然可以见到昔日特权的影子,至少与一般的平民家庭有着明显的不同,一般的平民谁能拥有一幢独立的小楼呢?别看它外表是那样地不起眼,但它本质多实在啊。地处市中心位置,而且小区里特别安静。楼上楼下,房间宽绰。地上铺着的还是过去的那种地板(优质木材,非常厚实,踩上去咚咚作响),漆着红色油漆,光可鉴人。生活在这里的人,自然会感到一种区别于这个城市里几百万普通老百姓的特权的荣耀。

  邓阿姨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夹克,剪了一头短发,可能是染过了,居然没有一丝白发,看上去很精神。她比过去也胖了不少,到底是唱戏的出身,举手投足,很有风韵。虽然上了年纪,可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而且还有一种女人的魅力。这样的女人,难怪迷住了虞老,邓一群心里这样想,她身上还有一种活力,不会清闲的。他在大学里读过不少明清话本小说,里面写到一些贵族老妇人,都是很解风情的,虽年老,而色心却不衰,甚至比年轻妇人更大胆。邓阿姨也算是贵族妇人了,再说她又是那种唱戏的出身,她身体这么好,想必性上还会有点欲求。邓一群这样在心里瞎想着。“您一点也不显老。”他说。她笑一笑,说,自老虞去世后,她感觉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虽然老虞的子女们对她有不少意见,但这一年来缓和了很多。她自己经常参加一些活动,每天清早去附近的清凉山上的一个小公园锻炼身体,打打太极拳,做做香功,然后下午去跳跳老年迪斯科,最重要的是她还担任某区文化宫京剧票友的艺术指导,晚年生活相当充实。

  邓一群就夸赞不已,青春就是这样永驻的。

  邓阿姨说:“很久没见到你。前一阵子我看到一个老朋友,老领导,他家有个女儿,很不错的,我突然就想起可以介绍给你。他们家要求倒也简单,想找一个大学生。他说家在农村也不要紧,只要家里没有什么特殊的负担就行。你家里怎么样?”

  一个农民家庭,还能怎么样。他在心里感觉有点好笑。“家里还好,现在农村经济条件什么的都不错。”他说。他从容不迫地把自己家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家里远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好。他这样说,只是不想失去一次机会。

  邓阿姨说:“等会她来,你们谈谈,都是大男大女了。见一见,成则成,不成也无所谓的。不过,要是成了,对你是好的,至少你算是在城里真正扎根了。”

  邓一群说:“好。”他心里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证明她介绍的那个姑娘不是葛素芹。他在心里也开始嘲笑起自己来,怎么可能会是葛素芹呢?葛素芹过去只是这个家的一个小保姆,而且和她的关系并不好。这样想也真是太荒唐了。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是自己心虚。

  “要是成了,对你是好的。”这话里包含着怎样的意思呢?他在心里止不住琢磨起来,并且为之心动。

  以邓一群的眼光,肖如玉的出现没有打动他。在她没到之前,他在心里就已经接纳她了。她那天衣着朴素,好像一点也没有刻意打扮。事后邓一群记不起她那天到底穿了套什么衣服,只感觉她与平常街上走的那些一般的、平常的姑娘没有什么两样。他听到她说是下了班在单位里办了些事情,然后就直接过来的。邓一群当时心里就想:看来她对这次相亲完全没有当回事。肖如玉后来也没有同他说,当时她的确不是很积极。只是邓阿姨几次三番提起,她拂不去这个面子。邓阿姨有一阵子是经常到她家里去的。

  肖如玉有一米六○的个子,脸上素素的,单眼皮,鼻梁有点塌,戴一副度数浅浅的眼镜。可以说,她的长相是平常的。因此,邓一群那天并没有特别地加以表现。拿她与葛素芹比,葛素芹身上更有女人味。单纯以男人的性爱实用主义眼光来看,他肯定更愿意与葛素芹好。

  但婚姻却是有社会性的。恩格斯曾经说过:婚姻是有阶级性的。像他这样的一个青年,进入了城市,呆在省级机关里,默默无闻,正需要一个可以帮助他递进的跳板和台阶。现在,机会来了,就在他眼前。

  所以,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他就不能不有所考虑。

  肖如玉是在省农业银行工作,她的福利待遇相当好。

  那天,邓一群并没有了解她多少(自然她也没有能够了解他更多),只知道她的单位不错,另外还知道她出生于一个南下干部家庭。他的家庭自然与她的家庭不能同日而语。他在她身上并没有看到她有多少优越感。她谈吐什么的都还不错,面对他没有一丝的拘谨,倒是他显得有点放不开。她面对着他很坦然,好像不是和他谈对象,而是像在一个会议上碰到一起的生人。她更多的是和邓阿姨谈话。她好像对这个家庭很熟悉。

  临别的时候,邓阿姨让邓一群送送她,可肖如玉却笑一笑,拒绝了。邓一群不知道她这样的拒绝对他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因为她觉得他们还很生疏,只好尴尬地陪着笑一笑,在小院子的门口各自分了手。从她说要去的那个方向看,他估计她居住在省级机关的一个宿舍区里。他独自骑车往宿舍走的时候,就想:他们两人事实上存在着一定的条件差异。她的条件比他要好,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我要和她建立上关系,一定,虽然她的长相条件并不好,但她却是出生于干部家庭,对这样的家庭,他还能奢望什么呢?而且关键是这桩婚姻对他的前途“是好的”。邓一群在心里就这样想。

  看来她的家庭背景是很不错的,它对他这样一个从农村出来的青年是多么管用啊!

  邓一群一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躺在床上,很久都不能入睡,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全是这样的问题。而邓阿姨怎么想起来给他介绍这样的姑娘呢?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么老京剧青衣演员对他的关照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缘故呢?他为什么能获得她的青睐呢?他在心里问自己。他想起了那次晚餐和沐浴,这么说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在她眼里可能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倒是自己多心,足见自己还是一个“农民”。他想。但是她的那种话语和眼神,的确让他在当时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她真就那么无邪?

  他陷于一种不解。

  以邓一群现在的境界,他当然不会理解。像邓阿姨这样的人,在虞秘书长去世后,她不会甘于寂寞。她要建立起自己的关系。她需要那些老干部们承认她。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几十年前,当她还是剧团里一名普通演员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别人承认你,就必须有自己的关系,要有人为你说话。当时她的唱功、做功都不好,好些人都挡在她的前面。怎么办?只能一辈子演配角?她就一次一次地找团长,直到团长满意为止。团长欠了她的情,就要想法还。团长就为她说话。光有团长还不行,她就又去接触市里文化局的头头,甚至是省文化厅的头头。一步一步,她成功了。成了全团的一号人物。

  邓一群是她手里的一张小牌。说真的,她也并没有想到有多大的收获,只是多做这样一件事,不管成否,她都会让人对她产生一种很热心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