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主席台上陪着?”

    “不用,大家都听得那么认真,不用你操心了。”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庞局问起来……”

    “我来承担责任。”

    他见我敢承担责任了,便倒在沙发上,在我走出门的时候,他已鼾声如雷了。

    郑处长找到投机取巧的方法后,在酒桌上更敢放量暴饮了。每次吃饭,都由他陪着讲课老师在雅间单独进餐,菜是随便点,酒是随便要。让我吃惊和不解的是,每个讲课老师,不论男女,在吃最后一顿饭的时候,他都要送上两瓶茅台酒。茅台的售价是一瓶三百元,两瓶就是六百元。老师的讲课费是六百元,等于是向老师发了双份的讲课费。我让小鲁提醒他,不要给老师送酒了,小鲁告诉我,郑处说了,这是他的决定,任何人无权改变。真是莫名其妙,爱屋及乌不能到如此地步,他爱喝酒就非送人酒不可。我本想直接和他交换意见,后来转念一想,他既然敢拍胸脯决定了,就说明他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庞局长要是怪罪下来,没有人替他顶这个雷。

    为了活跃大家的业余生活,每天晚饭后都要在疗养院的露天广场安排舞会。郑处长不仅好喝酒,还是个舞迷。瞧他挺着个肚子,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态,实在是找不出美感。不过,像他这般形象的人都敢在舞场上耀武扬威,其他想跳舞的人,不管自身条件如何,也都敢上舞场潇洒了。

    当悠扬的舞曲响起后,我便叫上小鲁一起到海边散步。走在松软的沙滩上,踩着暮色,听着慢悠悠的涛声,呼吸着带着咸味的海风,望着海面上的点点渔火,心情的确格外舒畅,不用饮酒,也会有一种醉醺醺的感觉。

    小吕是郑处长的当然舞伴,再加上她本身喜欢跳舞,而且跳得相当不错,所以她把晚上的时间都留在了舞场。人都有表现自己的欲望,只要机会来了,欲望之船自然就会扬帆出海。小吕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瘦瘦的身子像个影子在处里面飘来荡去,很少能引起别人的特别关注。没想到,在舞场上她的才华显露出来了,两天以后,她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舞后。由于她动作娴熟、舞姿优美,招引得有点舞技的男士们都想和她一舞为快。郑处长的舞技实在拿不出手,他只凭着是小吕上司这一点,强行充当小吕的舞伴。一边是跃跃欲试的各路高手,一边是趾高气昂、酒气醺天的顶头上司,难为得小吕不知如何是好。

    小吕心情矛盾,脚底就绊蒜了,在和郑处长跳快三时,居然把脚崴了。我和小鲁散步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疼得弯下了腰,单腿蹦着向舞场边上走。我和小鲁都没当上救美的英雄,因为郑处长已先我们一步将小吕拦腰抱起,冲向医务室。按说像郑处长这般年龄和体力,抱起小吕有一定的困难,再要大步流星,更是难上加难。事实上,我们看到郑处长忽然年轻了三十岁,像个二十来岁的棒小伙儿,托着似乎在挣扎的小吕,消失在夜色中。

    我和小鲁来到医务室时,小吕已经上了治疗床。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脸上挂着沉稳的微笑,对龇牙咧嘴的小吕说:“不要紧,一下就好,就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手攥住脚腕子,一手向上托脚,只听咔哒一声,小吕脸上的痛苦表情顿时消失了。

    “好了,下来吧。”医生自信地说。

    “真好了?”小吕抬起腿,晃了晃脚腕子,说:“还有点疼。”

    “吃点消炎药,贴两片伤湿止痛膏,明天晚上就可以跳舞了。”医生洗着手说。

    郑处长将小吕扶下床,小吕充满感激地说:“谢谢郑处,谢谢医生。”

    小吕的脚既然没有大碍,我们就可以安心睡觉了。不料,在深夜一点钟的时候,我和小鲁却被小吕的哭声惊醒了。小鲁打开灯,问我:“宋处,是小吕在哭吗?”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她的哭声听来格外真切,是那种号啕大哭。她的脚伤是不是又严重了?因为她是管钱的,为了安全起见,她单独住一个房间。“我们去看看。”我翻身下床。

    我和小鲁跑出房间,小吕的房间和我们的隔着郑处长的房间。快到小吕的房间时,郑处长忽然从小吕的房间出来了。他见到我们似乎大吃一惊,显出很慌乱的样子。

    “郑处,小吕怎么样了?”小鲁问。

    “我看了,没多大事。”说着,他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宋处,既然没事我们也回去吧,大夜里的,进一个女同志的房间不方便。”小鲁说。

    “你还挺在意个人影响,有我在,你怕什么?”我敲响了小吕的房门。她的房门没关好,这使我对郑处长颇为失常的举止产生了怀疑。她的夜半哭声莫非和他有关?

    小吕拉开门让我们进去了。她穿着睡衣,泪眼婆娑,似乎受了什么委屈。

    “大半夜的你哭什么?是不是脚疼得厉害?”小鲁一进屋就问。

    “宋处,我想回家。”小吕突然说道。

    “医生说,你的脚没问题了,回什么家呀?”小鲁说。

    小吕的要求和她的表情,加深了我对郑处长的怀疑。但是,有小鲁在身边,又不好多问,我只好安慰道:“有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再说。把房门锁好,先休息吧。”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我把小吕的要求提给了郑处长。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好,让她回去吧,她的脚伤还是回去养好。”

    “如果就是脚伤,她不会要求回去的。她怕夜里有人骚扰她。”我把心里的怀疑吐露出来,想看一看郑处长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