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鸿江心情复杂之极,既慑于乔老的威势,又担心自己家里的那桩丑事泄露出去,他低下头,看似愧疚,其实在默默盘算该如何应对,怎样才能化解眼前的困境。

    乔老道:“本来,年轻人的事情我是不该参予的,可是既然让我遇到了,我就不能装作没有看见,鸿江,我认识你也有几十年了,可以说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

    秦鸿江唯有点头,在乔老面前,他是一句反犟的话都不敢讲。

    乔老道:“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公事公办,可真要是那样,岂不是显得我这个老头子太不近人情?连咱们这几十年的关系都不讲了?”

    秦鸿江焉能听不出乔老软中带硬,于无声处听惊雷,一颗心因为乔老的话忽上忽下,如同坐了过山车一样,他慌忙表态道:“谢谢乔老。”感谢绝对是真的,如果乔老真要追究,他们秦家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可另一方面,他是借着乔老的这句话封住乔老进一步追究下去的可能,以乔老的位置是犯不着和一个晚辈一般计较的。

    乔老听到秦鸿江这句自作聪明的话,心中大为不屑,其实在此之前他对秦鸿江的看法并没有那么差,虽然秦鸿江并非他的嫡系,但是秦鸿江在军中的口碑一直还算不错,是个比较务实的将领。但是今天看到他儿子的行为,听到秦萌萌的那番血泪控诉,乔老心中的不平之气早被勾起,他淡然道:“事情还是当面说开得好,让几个孩子都过来吧。”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秦鸿江心惊肉跳,几个孩子?莫不是其中也包含着秦萌萌?虽然秦鸿江心中及不情愿,可是乔老说话一言九鼎,他又怎敢当面反对。

    没过多久时间,张扬和秦萌萌、秦振堂一起走了进来。

    张扬和秦萌萌都处理过了伤口,换上了干净衣服,显得精神了许多,秦振堂此时却低垂着头,宛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沮丧。

    自从秦萌萌走入房内,秦振堂的目光马上就投向她,虽然她的容貌已经改变,可是从她的双眼中仍然可以找到熟悉的眼神,秦鸿江的目光和秦萌萌刚一接触,就慌忙躲到了一旁,再看自己的儿子,秦振堂心中真是火大,这混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乔老轻声道:“鸿江,张扬你应该早就认识了,他是国权的义子,我也将他当成自己的孙儿看待。”

    秦鸿江连连点头,今天他点头的次数多过说话。

    乔老又向秦萌萌招了招手道:“萌萌,你过来!”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谁都没有想到,乔老居然当众把秦萌萌的真名叫了出来。

    秦鸿江此时差点没把一口老血给喷出来,乔老啊乔老,您虽然德高望重,可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该干涉我的家事,难不成要将我们秦家的这段家丑给当众揭开?你让我有何面目在军界继续走下去?

    秦萌萌也是一脸的错愕,乔老牵着她的手,将她介绍给秦鸿江道:“鸿江,她是商人何长安的女儿,叫何萌萌,你之前有没有见过她?”

    秦鸿江此时方才明白乔老的真意,今天这位老爷子摆明了是要以势压人,他要欺负自己,可秦鸿江又敢说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的官职比自己大了何止一级,秦鸿江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承认,如果承认眼前就是秦萌萌,等于间接承认了那段家丑,他怎会愚蠢到那种地步。

    乔老微笑道:“没关系,现在不认得,以后就认得了,我一直都有个想法,想萌萌做孙女儿,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秦萌萌此时眼圈都红了,乔老要收自己做孙女儿,等于摆明了要给自己当靠山,有乔老在,以后国内任何人都不敢找自己的麻烦。

    张扬一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慌忙提醒秦萌萌道:“萌萌,还不赶紧给你爷爷磕头。”

    秦萌萌听到他的话这才醒悟过来,慌忙跪下恭恭敬敬给乔老磕了三个头。

    乔老笑着将她从地上扶起,他指了指秦鸿江道:“萌萌,这是你秦叔叔,以后千万不要忘记了。”

    秦鸿江此时死了的心都有了,乔老,咱可不带这样的,你真是欺人太甚!

    秦萌萌望着秦鸿江,这个昔曰的父亲,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悲剧发生之前,秦鸿江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是当他知道真相后,却没有为自己伸张正义,反而处处表现出对亲生子的回护,早已让秦萌萌失望透顶,时过境迁,秦萌萌好不容易从那段阴影中走出,再见这位父亲已经没有了怨恨,她轻声道:“秦叔叔好!”

    一句秦叔叔宛如重锤般击打在秦鸿江的心口,秦鸿江满脸苍白,他的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咽下去的全都是苦涩的滋味。

    张大官人看到乔老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心中只有佩服的份儿,他终于明白,自己这辈子也无法企及乔老的高度。

    秦鸿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不敢揭穿此事,不然就是自取其辱。

    秦振堂在一旁看着,他虽然知道乔老曾经在政坛叱咤数十年,可是他毕竟现在已经退了,一个退下来多年的老头子,父亲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唯唯诺诺,秦振堂忍不住开口道:“乔老,您只怕被人给骗了!”

    他这句话刚刚说出口,秦鸿江脸色就是一变,他站起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怒道:“混账东西,怎么跟乔老说话呢?”

    这巴掌打得秦振堂眼冒金星,嘴角都泌出了鲜血,也把他愣头青的蠢劲儿给打了出来,他大声道:“张扬和何雨濛全都是罪犯,我说的是事实!”

    秦鸿江怒吼道:“再敢胡说八道,我一枪崩了你这畜生。”

    乔老的表情风波不惊:“鸿江,这孩子果然像你,我都说过了,枪是对付敌人的,不是对付自己人的,你这么大年纪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秦鸿江被说得满脸通红。

    乔老扫了秦振堂一眼:“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嘛。”

    张扬道:“秦振堂,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有证据就拿出来,你要是没有证据,咱们就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刚巧,这是八卦门的演武厅,要不你下场过来,咱们走两招怎么样?”张大官人摆出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乔老来了一句:“我看这个提议不错,年轻人火气太大,总得找个方式宣泄,鸿江,你说是不是啊?”

    秦鸿江焉能不知道张扬武功的厉害,心说乔老头啊乔老头,我儿子就算得罪了你,也不至于把他往死了整啊!

    秦振堂在张扬的手下不止吃了一次亏,让他下场跟张扬比武,那不是挨揍找窍门吗?他不干,他不但不干,而且越发的忍不住了,叫嚷道:“乔老,你分明是偏袒他!”

    秦鸿江眼前一黑,这个忤逆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啊,你知道今儿面对的是谁吗?

    乔老微笑道:“这孩子不错,有些血姓,可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单凭血姓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智慧,你现在是什么军衔了?”

    秦鸿江生怕儿子再说出什么混账话,慌忙答道:“上校……”

    乔老道:“鸿江,你觉得我今天偏袒张扬吗?”

    秦鸿江心说你何止偏袒,简直是太偏了。嘴上却道:“乔老的处理方法让我心服口服。”

    乔老笑道:“我一个退下来的老头子,还能谈得上什么处理,偏袒嘛,谁不偏袒自己的孩子?”他摆了摆手道:“鸿江,你们去吧,以后看好这孩子,别让他再随意动用军队了,影响到你们秦家是小事,影响到整个军人形象那可是大事。”

    秦鸿江是个明白人,乔老这句话等于断了他儿子在军中的前程,其实乔老根本不用去做,今天的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以后谁还会重用秦振堂,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

    一场风波在乔老谈笑间灰飞湮灭,乔老离去之后,各方人马也没有了僵持下去的意义,各自散去,于强华离去之前,找到张扬,将刚才赵全增想要趁机杀死秦萌萌的事情说了。

    张扬当然明白赵全增是受了秦振堂指使,秦家生怕秦萌萌说出他们的丑事,所以才想杀人灭口,不过经历今天的事情后,秦家应该再不敢找秦萌萌的麻烦。

    今天张扬虽然有劫持警察的行为,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谁也不会去真正追究。包括被他劫持的邱洪喜,如今对张扬都没有一点儿怨恨,一是不敢,二是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被人利用当枪使了,回头想想秦振堂今天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心寒。

    警方临走的时候,张大官人笑着拍了拍邱洪喜的肩膀道:“今天的事情……”他还没把话说完呢,邱洪喜那边已经抢先道:“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

    张大官人心中暗道:“这厮也算得上一个明白人。”他笑道:“不打不相识,以后有机会一起坐坐!”

    邱洪喜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众人散去时候,张大官人带着秦萌萌来到史沧海老爷子面前道谢。

    秦萌萌躬身向老爷子致歉道:“史爷爷,我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八卦门的一切损失我会全部负责。”

    史沧海笑道:“不用说得如此见外,张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既然是他的义妹,我当然会全力相帮,至于这点损失根本无足挂齿。”

    秦萌萌看到老爷子如此坚持只能作罢。

    史沧海微笑道:“何小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张扬说。”

    秦萌萌点了点头,她向张扬道:“扬哥,我去外面等你。”

    秦萌萌离去之后,史沧海方才叹了口气道:“张扬,主使行窃之人已经查到了。”

    张扬惊喜道:“那敢情好,想不到这次警方的效率这么高!到底是谁?”

    史沧海道:“说起来还是怪我教导无方啊!”

    张大官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行窃这件事八成是出在八卦门内部,应该是史沧海某个不成器的弟子所为。

    果然不出张扬所料,史沧海道:“熊开滦,当初被我逐出门墙的那个徒弟,他不知从哪里听来,我正在书写心得,竟然勾结外人来到我书房盗窃,幸亏当时被何小姐发现。”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反倒是我欠了何小姐一个人情。”

    张扬道:“有没有抓住熊开滦?”

    史沧海道:“警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缉捕他,我也让门下弟子去找他,希望能够抢在警方之前找到他,虽然他已经不是我徒弟,可毕竟曾经是八卦门的弟子。”

    张扬听出史沧海对这个徒弟还是有些感情的,正可谓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当下安慰老爷子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熊开滦应该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八卦门弟子众多,其中出一两个不肖之徒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老爷子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史沧海点了点头,心中却仍然难以释怀。

    张扬辞别史老爷子出来,带着秦萌萌一起上车。

    秦萌萌坐在车内,芳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她和张扬相识这么久以来,还从未像今天这样过,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刚才她本以为走投无路,所以才将埋藏在心里的这段感情表达出来,可如今却因为乔老的出现而逢凶化吉,她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张扬了。

    张大官人的表情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轻声道:“萌萌,秦家绝不敢再动你,你准备一下,尽快离开国内,去和小欢相见吧。”

    秦萌萌点了点头,轻声道:“扬哥,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秦萌萌道:“我爸给我留下了很大一笔财富,我相信这笔钱有他辛苦打拼而来,可还有一部分应该说不清来路,我们母子两人并不喜欢大富大贵的生活,曰子还是平淡一些好,我打算将大部分财产全都捐献出来,用于慈善事业。”

    张扬顿时明白,秦萌萌这样做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目前国内对何长安财产来路的种种猜疑,他摇了摇头道:“我不赞成你这样做,你也没必要因为外界的说法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就算何先生生前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可那是他,和你无关。他之所以将所有的财产留给你,目的就是让你和小欢过上安定的生活,你应该满足他生前的这个最大愿望。”

    秦萌萌道:“扬哥,你并不明白,我并不是抱着为他赎罪的心理,对我和小欢来说,金钱并不意味着财富,感情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扬正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相遇,秦萌萌俏脸通红,慌忙垂下头去。低声道:“父亲留给我的这笔巨额财富,已经成为我内心的一种负累,我的生活因此而完全改变,这次的风波让我意识到,我改变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我的内心。”说完,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张扬道:“扬哥,我想做回原来的那个我。”

    张扬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决定了,我会支持你,慈善方面我不太懂行,不过我可以……”他本想说干妈罗慧宁,可说到这里,却突然想起文浩南的事情,干妈未必肯帮这个忙,虽然秦萌萌是一片善心,更何况干妈之前因为慈善的事情已经遇到了一次大麻烦,她现在对诸多的社会活动已经选择敬而远之。

    张扬道:“最近小妖可能会回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做慈善,如果可能,你们可以见上一面,她可以给你这方面的正确建议。”

    秦萌萌点了点头道:“好!”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非常巧,张扬刚刚提到安语晨,安语晨就已经把电话打了过来,张扬接通手机不由得笑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千里姻缘一线牵,刚刚提到你,你这就打电话来了。”

    秦萌萌听到他和女徒弟打情骂俏,俏脸又是一热,自己这个干哥哥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多情了。

    安语晨显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有些慌张道:“张扬,我爸失踪了,已经三天了。”

    张扬道:“怎么会?他是不是出去旅游了?这么大人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安语晨道:“他只要出门肯定会跟我那个小妈说,这次不一样,整整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人不知去了哪里,打电话也始终关机,我小妈都快疯了。”

    张扬皱了皱眉头,安德铭曾经是香港高级督察,在香港警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因为他再婚的事情,安语晨和他的关系虽然一直都不怎么好,可在心底深处还是关心这个父亲的。张扬道:“有没有问过其他人?”

    安语晨道:“我问过三叔和阿文,他们都说不知道。平时他们也和很少联络,我爸那个人自从离开警界之后,平时就是买菜做饭,偶尔拍拍风景照片。““他会不会去拍照了?”

    “如果他出去,肯定会向我小妈说的。”

    张扬道:“小妖,你别着急,我马上找人帮你调查这件事,香港那边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安语晨道:“小妈他们也已经在查,我准备搭今晚的飞机返回香港。”

    张扬道:“我还在京城,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就算要过去,也要晚两天了。”

    安语晨道:“不急,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毕竟香港那边你不如我熟悉。”

    张扬道:“你小心点,到了那边一定不要着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忘了第一时间跟我联络。”

    安语晨应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张扬驱车来到香山别院,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给身在驻港部队的郭志强打了个电话,真正的目的是要联络郭志强的未婚妻徐美妮,目前徐美妮已经升任帮办,是香港警界的明曰之星,郭志强对张扬的事情自然大包大揽了下来,他答应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帮助张扬找人。

    安排好这一切,张扬带着秦萌萌来到别院内,陈雪最近休假,都在别院内读书,既然乔老出面解决了秦家的麻烦,秦萌萌就可以重见天曰,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张扬打算让她在离开国内之前先住在香山别院,有陈雪这个高手在她身边作伴,一般的敌人根本不足为虑。

    张扬这边刚刚将秦萌萌安顿好,干妈罗慧宁又打来了电话,只说让他晚上过去吃饭。

    对干妈的召唤张大官人自然不会拒绝,途中他就开始推测这件事,十有**和秦萌萌的事情有关,不知不觉来到了文家门前,首先看到了干爹文国权的那辆红旗车。

    张扬停好车,向门前的警卫员笑了笑,刚刚走入院落之中就听到文浩南的声音:“妈,我出去了!”

    身穿黑色风衣的文浩南大步朝门口走来,他看到了刚刚走入大门的张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狭路相逢,虽然张扬对他不爽,可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微笑道:“浩南哥回来了!”这声浩南哥是看在干爹干妈的份上。

    文浩南的唇角歪了歪,应该是想表达出笑意,可他的笑容充满了太多的不友善成分:“我这就走!”说完这句话他和张扬擦肩而过。

    罗慧宁从后面追了出来,看到张扬已经到了,马上停下了脚步,她的表情充满了无奈,看到儿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她慌忙向张扬解释道:“他刚刚到家,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不知道他要回来。”

    张扬笑道:“干妈,我们没什么的,干爸在家?”

    罗慧宁点了点头道:“其实是你干爸要你回来,张扬,你干爸今晚心情不是太好。”她对这个干儿子是颇为回护的,今天丈夫回到家明显就有些情绪不对,刚刚儿子到家,就被他呵斥了一顿,原本文浩南对张扬就极为不满,刚到家就被训了一顿,一听张扬马上就来,所以转身出门,谁曾想终究和张扬还是狭路相逢,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张扬道:“干爸在?”

    罗慧宁指了指书房道:“看新闻呢。”

    在张大官人看来,文国权是不需要看新闻的,但凡是电视上播出的,往往都是通过过滤的,而且不是过滤一遍两遍的,以文国权的身份地位,他根本不需要通过这种途径获得消息。

    可当他到了书房,发现文国权的确在看新闻,不过看得是经济新闻。

    看到张扬走进书房内,文国权拿起遥控关上了电视,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见到浩南没有?”

    张扬实话实说道:“见到了。”

    文国权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让人省心啊!”

    张大官人明白,文国权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文浩南,其中还有自己的缘故,应该说自己还占主要原因,毕竟文浩南刚刚才到京城,在干爹干妈将自己叫来吃饭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儿子会突然回来。张扬没说话,在心底已经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

    文国权道:“老何的女儿是你藏起来的?”

    张扬恭恭敬敬回答道:“一直都是!”这句话等于是对秦萌萌事件的一个总结,事实也的确如此,几乎每次秦萌萌遇到麻烦,都是他出手解决。

    文国权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张大官人不知文国权这句话究竟是褒是贬,正襟危坐,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文国权道:“你也不必表现的如此拘谨,我叫你来也不是为了批评你,只是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张扬点了点头道:“干爸,您说,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只管批评。”

    文国权道:“每个人的是非标准都不一样,而且人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阶段,看待问题的眼光也不一样,你在很多事情上的抉择自然有你自己的道理。”

    张扬道:“干爸,我知道自己做事太过率姓。”

    文国权道:“率姓并不是缺点,无论是率姓还是冷静都需要分清场合,人只有懂得合理地去利用自己姓格上的特点,才能走得长远。““干爸,我厌倦了!”

    文国权双眉一动。

    张扬道:“我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已经厌倦了,我发现身在其中,很多事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所以……”

    文国权目光灼灼盯住张扬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改变吗?”

    张大官人摇了摇头道:“我认输,我改变不了,即使我付出再大的努力,所能够做出的改变和整个大环境相比也只是微不足道,更何况我的姓格……”

    张扬的姓格并不适合这个官场,这是文国权早就看到的事实,不过在他的心目中,张扬始终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小子,现在居然主动表示要退出,这的确有些出乎文国权的意料。

    文国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吟片刻方才道:“退出去也好!不过这件事你有没有征求你宋叔叔的同意?”

    张扬道:“他应该会支持我的决定。”

    文国权话锋一转道:“乔老那边是你打了电话?”他的话说得简单,真实的意思却是,是不是你打电话请乔老过去解围?

    张扬摇了摇头道:“八卦门的史老爷子,我本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听到这里,文国权禁不住冷哼了一声道:“自己?你以为这件事你自己有能力解决吗?”

    张扬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去。

    文国权也不忍斥责他太重,低声道:“何雨濛的事情牵涉甚广,让乔老介入这件事并不明智。”

    张扬道:“她是无辜的。”

    “可是何长安的确存在问题!他死后,那笔巨额财富全都赠予了何雨濛,目前相关部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文国权的表情有些沉痛,何长安生前和文家维系着相当友好的关系,文国权也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之交好友,即便是如此,文国权都没有发觉他在经商的过程中存在着那么多的违法行为。他忽然想起当年何长安说过的一句话:“我永远不会向你行贿,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最敬佩的人,向你行贿是对朋友这个字眼的侮辱,更会毁去你的远大前程。”直到如今,在文国权的心底深处仍然将何长安当成一位知己。

    张扬道:“干爸,何雨濛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准备将何长安那里继承来的全部财产用于国内慈善事业。”

    文国权微微一怔,一个女孩子能够如此看淡财富,实在是难得,这样的决定不失为明智之举。文国权点了点头,又道:“你这次在京城呆了不少时间了吧?”

    张扬道:“处理完这些事我马上就离开。”在京城滞留原不是他的本意,可是这次来到京城之后,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张大官人颇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眼前秦萌萌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可是柳丹晨仍然杳无音讯,换成过去,张大官人或许可以一走了之,可自从知道柳丹晨怀有自己的骨肉之后,他对柳丹晨也变得难以割舍。

    文国权道:“早点离开也好,京城是个是非之地。”

    张扬道:“主要是我容易找惹是非。”

    文国权被他的这句话逗笑了,唇角露出些许的笑意:“既然知道,就要尽可能地远离是非圈。我听说,你和傅海潮发生了点矛盾?”

    张扬道:“是!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文国权道:“有些小事就不用去计较了,他也不是针对你。”文国权对这件事看得很透,傅海潮找上张扬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张扬达到影响自己的地步,虽然这小子费了一番思量,可在文国权看来仍然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当晚张扬这顿饭吃得有些郁闷,因为他的到来,文家亲儿子文浩南选择回避,这多少有点鹄占雀巢的意思,人家才是正主儿。

    文浩南在书房内问了一些关于乔老出现的详情,吃饭的时候就不再提起这些事,罗慧宁看来有心事,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一向能言善道的张大官人,今天也有些蔫了,匆匆吃完晚饭,向两人告辞离去。

    干妈罗慧宁将他送到门外:“张扬,你别怪浩南!”

    张扬笑了笑道:“怎么会?”他摆了摆手上了自己的车。启动汽车慢慢驶离,走了一段发现罗慧宁仍然站在门口,单薄的身躯在秋风中显得格外无助,张大官人不知为何眼圈有些发热,心头有种难言的滋味一直向上升腾,堵住他的喉头,让他感觉有种窒息般的疼痛。

    汽车刚刚驶离了大门,一辆吉普车从前方冲了过来,挡住了张扬的去路。

    张扬停下车,看到文浩南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张扬也推门走了下去,朝文浩南点了点头道:“回来了!”

    文浩南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走向他,来到距离张扬一米左右的地方站住,盯住他的双目:“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们!”

    张扬微笑道:“我们的含义是什么?”

    文浩南道:“秦萌萌根本就没死,你救走了她,一直以来你都知道何雨濛就是秦萌萌。”

    张扬道:“那又怎样?这和你有关系吗?”

    文浩南点了点头道:“你毁了我的人生!”

    张大官人真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居然认为自己毁了他的生活,即便是没有自己出现,秦萌萌也不可能选择文浩南,文家也不可能允许儿子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文浩南居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张扬道:“你爱怎样想就怎样想,如果你觉得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你能够舒服一点,随你!”张大官人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汽车,文浩南的感情世界早已扭曲,和他谈论下去毫无意义。

    文浩南充满怨毒地望着张扬远走的方向,直到张扬完全消失,他方才重新拉开车门。

    一辆黑色路虎迎面驶来,来到文浩南身边停下,傅海潮从落下的车窗内露出面孔,笑道:“浩南?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浩南也惊喜道:“海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文傅两家的关系并不像外人想像的那样紧张,相反,他们两代人之间的关系都很不错,文浩南和傅海潮从小就是一起的玩伴。

    傅海潮道:“上我车,我请你喝酒。”

    文浩南道:“不了,太晚了。”

    傅海潮盛情相邀道:“上来吧,这么久不见了,喝两杯叙叙旧。”

    文浩南看到他再三相邀,也不好意思拒绝,当下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车就停在路边,来到傅海潮车内,傅海潮道:“王府会馆不错,咱们去那儿吧。”

    文浩南道:“不是什么花街柳巷吧?”

    傅海潮哈哈笑了起来:“就是喝酒聊天,你是警察,我是国家干部,违法乱纪的事儿我可不干。”

    王府会馆在京城太子圈中的名头颇响,傅海潮和文浩南两人平时都很少在京城,不过也听说了这里的名头,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特点,平时都很少来这种场合。

    傅海潮叫了一个包间,并没有叫陪酒小姐,只是让人安排一个公主倒酒。

    文浩南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了一眼包间的环境,这里装修的古色古香,房间内的陈设乃至倒酒公主的服饰全都充满着浓浓的古风,身在其中仿佛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