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拿起桌上的茅台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能喝点了吗?”
邢朝晖笑道:“少喝点应该没问题,两个老爷们聊天不喝点酒好像说不过去。”
张大官人虽然心情有些沉重,可仍然不改幽默本色:“你是老爷们,我是纯爷们!”
邢朝晖哈哈大笑,跟这小子在一起总会很开心。
张扬考虑到邢朝晖劫后重生,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只是给他倒了一小杯白酒。张扬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头儿,今天是你正式回归酒场的第一天,我仅以这杯酒向你表达最真心的欢迎。”张大官人一仰脖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邢朝晖微笑点头,不过他只是象征性地抿了抿,浅尝辄止:“张扬,你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啊!”
张扬道:“头儿,你认识我也有不短时间了,照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
邢朝晖道:“什么怎么样?这问题范畴是不是有点太过广义了?”
张大官人道:“我是说,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好斗啊?”
邢朝晖还当他问什么新鲜的话题,不由得笑道:“不是有点儿好斗,那是相当的好斗,打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无时无刻不在跟别人斗。”
张扬道:“我说头儿,你这话就没劲了,你仔细想想,又有哪次是我主动跟别人斗?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度量的,每次都是别人惹到我头上,非要跟我斗,我才迫不得已,忍无可忍的奋起反击。”
邢朝晖放下酒杯,仿佛头一次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着他:“这么说你还真是无辜。”
张大官人道:“本来就是!”
邢朝晖道:“其实好斗也不是啥毛病,人类的历史本来就是一部斗争史,没有斗争哪来的进步?你不是一向自诩为进步好青年吗?想进步就得斗,不停地斗。”
张大官人笑道:“头儿,还是你了解我。”
邢朝晖道:“你过去一直都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怎么今儿学会绕弯子了?说说看,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扬给自己添满了酒,喝了一杯道:“柳丹晨失踪了,因为在她失踪前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所以我就成了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
邢朝晖不动声色道:“柳丹晨?知道,那个当红京剧武旦,我听人提过好多次,就是没有看过她的演出。”
张扬道:“我想你帮我找她!”
邢朝晖淡然道:“你可真是博爱啊,如果你认识的每个女人都需要你这么操心,我看你这辈子有的忙了。”
张大官人并没有介意邢朝晖对自己的讽刺,他向邢朝晖凑近了一些:“头儿,目前我的处境有点不妙。”
邢朝晖道:“只是跟她在一起,你又没绑架她,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警方没有证据,总不能把这件事赖在你的身上?”
张扬道:“梁联合负责这件案子。”
邢朝晖和梁联合也是老相识了,他笑道:“那不就更好办了,你在驻京办的时候没少跟梁联合喝酒,你俩即便是算不上肝胆相照,酒肉朋友反正能算得上,他按理说不会为难你的。”
张扬道:“他倒是没想为难我,整天躲得远远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他手下的一个叫周志坚的小警察。”
邢朝晖眯起双目,他不认识周志坚,可是从张扬的话里已经感觉到,这个周志坚必然有些背景,否则又怎敢和张扬作对。
张大官人的话很快就验证了邢朝晖的猜测:“这个周志坚是周兴国的侄子,周家的第四代,不知这混蛋吃错了哪门子的药,认准了和我作对。”
邢朝晖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张扬这才将如何因为柳丹晨和傅海潮结怨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邢朝晖虽然不知道周志坚,但是对傅海潮其人却是闻名已久,他听张扬说完,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方才道:“傅海潮那个人我多少了解一些,他眼光远大,绝不是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角色。”
张大官人听他这话不由得有些来气儿:“头儿,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他眼光远大,我鼠目寸光?”
邢朝晖微笑道:“我绝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是说每个人心中的侧重点都不一样,有人爱江山,有人爱美人,在我看来,柳丹晨失踪这件事,傅海潮绝不会像你这样紧张。”
张扬道:“那也未必。”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感觉到傅海潮和柳丹晨的关系可能比他看到的要亲近,不然柳丹晨怀孕这件事作何解释?张大官人也算是想偏了,他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往自己的身上想。
邢朝晖道:“我是个局外人,就不负责任的说点我个人的看法。”
张扬点了点头本想给邢朝晖添满酒,可是一看邢朝晖酒杯里的那点酒几乎没动,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说吧,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
邢朝晖道:“你和柳丹晨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扬道:“没什么关系,无非是我帮她治过病,大家也勉强共患难了那么一两次,你别瞎想,我跟她没有感情上的纠葛。”
邢朝晖道:“你和柳丹晨之间的关系应该比这要亲切,或者可以这么说,在傅海潮的眼里,你和柳丹晨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明,所以他想利用这层关系,他之所以会以一个追求者的角色出现在柳丹晨面前,他的目的其实并非是柳丹晨,而是你!”
张大官人知道邢朝晖所知的是什么,却仍然吐了吐舌头道:“我靠,他该不会喜欢上我吧?”
邢朝晖并没有笑:“换届在即,未来的总理肯定会在文、傅两人之间产生,他们两人是多年的朋友,彼此都深为了解对方。他们之间的竞争应当是光明磊落的,是君子之争,但是身边人却未必会这么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重获新生之后,邢朝晖虽然身体渐渐康复,可是心灵上的创伤仍然没有完全平复,他的生活暂时还无法回到过去,一小杯白酒如果在过去当然不会成为任何问题,可现在却让他感到难以下咽。
张扬望着面前的邢朝晖,感觉到他和过去也有些不同了,究竟哪里不同,张扬说不太清楚。
真正了解邢朝晖的那个人始终都是他自己,他发现自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害怕提及政治,尤其是因为政治而引发的斗争,每当说起这些事他就会感觉到喉头发干,双手出汗,他感觉到自己无法投入到正常的工作中去了。沉默,足足沉默了五分钟,邢朝晖方才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而张扬也表现出超强的耐心,静静等待着他再度开口说话。
邢朝晖道:“我想……我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了……”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张扬拍了拍他的手背,以这样的动作鼓励着邢朝晖:“头儿,只要自己能够活得开心,管其他的事情干什么?”
邢朝晖道:“任何人都会有缺点,傅海潮大概将你当成了文副总理的缺点,他想利用柳丹晨的事情来刺激你,你要是乱了方寸,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那么你就会有麻烦,你的麻烦很可能就会成为文家的麻烦。”
张扬点了点头:“我想到了,所以我对他始终忍让,只是柳丹晨失踪的这件事是我始料未及的,头儿,照你来看,柳丹晨失踪的事情不会是他在幕后导演策划吧?”
邢朝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自己被关押在地下囚室的场面,他猛然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影响在迅速闪回。
张扬从邢朝晖痛苦的表情知道,邢朝晖还没有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
邢朝晖没有睁开双目,低声道:“对不起……我……”
张扬道:“也许咱们应该喝酒,这些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邢朝晖拿起了桌上的那小杯白酒,一口气灌了下去,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白酒是如此的辛辣呛喉,如此的难以下咽,他忽然转过身,哇!地一声将那口酒全都吐了出来。
张扬充满同情地看着他,为他倒了杯开水递了过去,邢朝晖将那杯开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他的脸上全都是汗,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舒了口气道:“我决定戒酒了。”
张扬看着他没有说话。
邢朝晖又道:“章碧君的事情上头很重视,她涉及到最近国安一系列的危机事件。”
张扬有些不明白邢朝晖为什么突然会把话题转移到章碧君的身上。
邢朝晖又道:“章碧君掌握了很多的内部资料,其中就包括我协助你劫囚车救出秦萌萌的事情。”
张扬道:“如果你有麻烦,我可以去找他们说清楚,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如果要承担责任,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邢朝晖道:“你没事,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虽然他们怀疑是你,但是缺少证据,而且当时出面的是何长安。”
张扬道:“何长安已经死了!”
邢朝晖道:“可他的女儿还活着,这件事已经泄露了出去,我所说的麻烦和她有关!”邢朝晖望着张扬道:“和她有关,就一定和你有关不是吗?”
张扬的内心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其实很多人已经猜到了秦萌萌身份的秘密,干妈罗慧宁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干妈不可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无论从哪一点来说,她都是最想守住这个秘密的人,让所有人都以为秦萌萌人间蒸发更好,这样文浩南就不会继续因此而受到困扰。
张扬真正担心的还是秦家,一直以来秦家都认为是秦萌萌杀死了秦振东,而秦家也知道秦欢的秘密,想到这里张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邢朝晖道:“秦萌萌的身份还不是太大的麻烦。”
张扬道:“除此以外还会有什么麻烦?”
邢朝晖道:“何长安的惊人财富并不是依靠正当手段得来的,目前有关方面得到举报,何长安曾经从事过走私和洗黑钱的违法犯罪行为。”
张扬不屑道:“人都死了,自然是别人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之前说他行贿,现在又说他走私洗黑钱。”
邢朝晖道:“张扬,我知道你跟何长安的关系很好,但是这并不可以成为影响你判断的理由,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或许何长安的很大一部分财产都是正当经营所得,但是根据我们新近收集到的一些证据,可以证明何长安的的确确犯过法。”
张扬道:“你知道的,何长安和文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他死后也不得安宁,不时会有人给他扣上行行色色的帽子,这些人的目的并非是要对付何长安,而是想通过他诋毁我干爹的名誉!”
邢朝晖叹了口气:“想不被人抓住小辫子,就最好不要留辫子,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话糙理不糙!”他喝了口茶,感觉这会儿舒服了许多,低声道:“张扬,她想为何长安复仇根本是件不可行的事情,在一帮老家伙的怂恿下,发动对钻石王朝的收购战,根据我掌握的情况,那些老家伙利用她收购的机会,从中渔利,而他们的行为也引起了香港商业犯罪调查科的注意。”
张扬道:“我劝过她,可是她不听。”
邢朝晖道:“如果她一意孤行,可能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张扬内心一沉,邢朝晖既然这样说想来不会骗他,有可能国安已经注意到了秦萌萌。如果她的身份暴露,那么她将面临的是一连串的危机,不但国安要对付她,秦家也不会放过她,还有谋杀何长安的真凶也同样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张扬低声道:“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邢朝晖道:“有些事一旦沾染上政治色彩,就会变得异常复杂。我不是危言耸听,我工作了这么多年,处理过很多次的政治危机,作为朋友我还是要给你几句忠告。”
张扬点了点头。
邢朝晖道:“无论是西施、貂蝉还是陈圆圆,她们之所以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绝非是因为她们长得倾国倾城,而是因为她们和政治扯上了关系,政治斗争中,女人虽然不是主角,但是往往会成为极其重要的道具,很多时候会起到左右大局的作用。”
张大官人感叹道:“红颜祸水啊!”
邢朝晖道:“你刚说傅海潮的事情,他接近柳丹晨的目的或许就是用这祸水将你给淹没吧?”
张大官人道:“头儿,难道你以为我的意志就这么薄弱?”
邢朝晖道:“你在女色方面的确薄弱,而且不堪一击,谁都知道这是你的罩门,只要找准地方,狠狠一击,保证你会苦不堪言。”
张大官人知道邢朝晖所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时常在这方面栽跟头,傅海潮接近柳丹晨的目的应该是想要利用她来刺激自己,如果自己落入他的圈套,就会麻烦上身,自己的麻烦肯定会给文家造成困扰。虽然他早就看出了傅海潮的用心,没有落入他精心筹谋的圈套,可是柳丹晨的突然失踪又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这究竟意味着阴谋的结束,还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开始?张大官人到现在仍然并不相信柳丹晨是被人劫持,毕竟柳丹晨身上所背负的秘密实在太多,一个能够设计在自己身上种蛊的女人,绝不会那么容易被别人控制……
相对而言张扬更担心的是秦萌萌,照邢朝晖所言,秦萌萌目前的处境已经是危机四伏。任何事都有两面姓,别人之所以要对付他们,是因为要通过这样的举动带给文家麻烦。
和邢朝辉在十点分手,张扬指了指车来车往的大街到:“我打车离开!”
邢朝辉也没打算送他,其实如果不是张扬主动相邀,邢朝辉是不会和他主动联络的,经过这次死里逃生之后,邢朝辉已经从第一线撤了下来,并不是上头的意思,而是他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被章碧君囚禁的这段生涯已经成为他挥抹不去的梦魇。
邢朝辉伸出手去拍了拍张扬的肩头道:“你好好劝劝她,千万不要成为被他人利用的工具。”
张扬点了点头,目送邢朝辉上了一辆军绿色的猎豹,邢朝辉在车厢内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启动了引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猎豹车被炸得四分五裂,在火光中四散翻飞,强大的气浪向四周辐射而去,张扬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推起,重重摔倒在地面上,周围店铺的玻璃被震得粉碎,玻璃的碎屑洒落了一地。
张大官人的双耳发出一阵尖细的鸣响,他短时间内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傻了一样看着尚未熄灭的火光,他的身上不知落上了谁的鲜血,过了一会儿,他的听觉重新得到恢复,他听到了惊恐的尖叫声,听到了汽车因为急速刹车而连续追尾的声音,听到了金属片落地的声音,听到了自己无法控制住感情的哭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张扬虽然和邢朝辉常开玩笑,可是这并不影响到他对邢朝辉的尊重,他和邢朝辉之间有着一种亦师亦友的感情,亲眼看到自己的朋友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这是一种怎样撕心裂肺的痛。
耿志超率队来到现场,将爆炸现场迅速封锁起来,这场爆炸造成了一人死亡,三名路人受伤,耿志超找到了目击者。张扬坐在那里,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血污,不知鲜血究竟来自于别人的身上还是他自己。
耿志超向一旁的急救医生道:“他情况怎么样?能不能马上接受讯问?”
那急救医生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他拒绝我们为他进行身体检查,也不愿跟我们去医院治疗。”
耿志超点了点头,来到张扬面前,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张扬抬起头,他的双目中泪水已干,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目光充满了杀机,这目光看得耿志超内心为之一颤。张扬道:“查出是谁做的,不管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他,我发誓!”
耿志超道:“你为什么会和邢主任见面?”
张扬道:“朋友之间见面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吗?”
耿志超道:“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开车,你为什么没上这辆车?”
张扬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吼叫道:“你怀疑我?你他妈怀疑我?他是我朋友,我不可能害他,如果可以,我愿意牺牲我的姓命去救他!”
耿志超道:“但是你仍然好好地活着!”
张扬咬了咬嘴唇,不错!自己仍然好好地活着,他无法解释这件事,也不愿解释,如果他刚才上了邢朝辉的车,那么现在他已经和邢朝辉一样灰飞烟灭。
耿志超道:“张扬,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扬摇了摇头道:“我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但是,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并干掉他!”
在经历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讯问之后,张扬才被特许离开,此时的张扬第一次有了身心俱疲的感觉,他没有返回驻京办,而是回到了香山别院,当他推开房门,看到别院书房内的那盏灯光的时候,被秋风冷头的心头方才浮现出一丝温暖。
听到外面的动静,陈雪走了出来,她仿佛一个等待丈夫夜归的妻子一样,轻声道:“回来了?”虽然声音很平淡,但是张扬仍然从中找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切,张扬点了点头,他默默走了过去。
陈雪道:“饿不饿?去洗个澡吧,我帮你煮碗面。”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为什么还不睡?”
陈雪道:“在看书,我一直都很晚睡,你最近不是一直都在驻京办住吗?”她从张扬疲惫而伤感的表情料到,一定有事发生。
“陪我聊聊?”张扬的声音带着乞求。
陈雪点了点头陪着张扬就在门廊前的台阶坐下。
张扬道:“我一个很好的朋友,邢朝辉他死了,刚刚发生的,我亲眼看到了全过程,有人在他的汽车内安放了炸弹,如果我上了那辆车,我想……我会和他一样……”
陈雪道:“你没上车,你还好好地活着。”
张扬道:“他帮过我很多,本来今晚我约他出来是给我帮忙的,柳丹晨失踪了,我想让他帮忙找,如果我没有约他出来,兴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老邢还好端端活着……”张扬说到这里,内疚和后悔让他的眼眶发热。
陈雪柔声道:“你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所以你才会这么难受。”
张扬道:“我大概是个不祥之人,接近我的朋友都会遭到厄运……”
陈雪道:“即便是他们不认识你,即便是他们和你不是朋友,该发生的终究还是要发生,我并不是要帮你推卸责任,我只是觉得,你于其浪费时间去伤感,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去为这些遭遇不幸的朋友做些事。”
张扬抬起头:“我不知道,我他妈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
陈雪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只要是阴谋,总会暴露在天光之下,无非是早晚而已。”
张扬没说话,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那阙明月,表情忧伤而迷惘,今时的月亮和大隋朝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可是他身边的一切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刚刚来到这个时代,因为看到李长宇八面威风王八之气的羡慕,从而产生了踏足官场的念头,对他来说重生也意味着自己的人生可以推倒重来,可以活出一种不同于前世的别样精彩,他向往那种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生活。然而当他真正踏足官场之后,方才发现官场并非他想象中那样威风,表面风光的背后实则是藏着和前世一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在其中很难找到真正的友情,大多数不是你利用我就是我利用你。在官场中呆得时间越久,位置越高,就对人姓的险恶感悟得更深。是以张大官人虽然现在已经升任滨海市委书记,北港市常委,可他的内心却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我的人生本不该是这个样子!”张大官人感叹道。
陈雪反问道:“那你以为自己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子?”
张大官人道:“我生姓不羁,自由主义散漫,不喜欢被人管,所以才会选择做官。”
陈雪幽然叹了口气道:“你啊,始终都是改不了往脸上贴金的毛病。”
“我有吗?”
陈雪点了点头,美眸也望向夜空中的那阙明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变得虚无而迷惘。
张扬转过脸,望着月光中陈雪美轮美奂的剪影,低声道:“我始终认为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一个。”
陈雪道:“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难道是因为我凑巧知道了你的许多秘密?”
“有些话我说出来,别人只会当成笑话,只有你会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你是从隋朝穿越而来的出土怪物?”陈雪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去看张扬的目光。
张扬笑道:“其实咱们两人在这点上相同,你虽然长得比我受看点,可也是一只怪物。”
陈雪道:“也许是近墨者黑,受了你影响的缘故。”
张大官人道:“能够把你染黑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陈雪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搔扰姓十足的说话方式,对于这厮的放纵,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搭理,陈雪岔开话题道:“比起这些无聊的话题,我还是宁愿听你谈谈人生。”
张大官人忍不住笑了:“我发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如果能够有一个从来的机会,我不会选择去做官。”
陈雪轻轻哦了一声,仿佛重新认识一样看了看张扬:“很难相信这种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张扬道:“其实我的境界比你想象中要高得多。”
陈雪道:“可给我的感觉却是有些人在现实中碰得头破血流方才心灰意冷。”
张扬呵呵笑道:“我还没惨到这种地步吧?只是有些厌倦了。”停顿了一下有道:“打心底厌倦了,我一心想活得快乐,不想受到太多的约束,在别人看来,我现在好歹已经是滨海的市委书记,按说也算得上仕途得意了,可我仔细想想,现在的我似乎还不如在黑山之乡当计生办代主任的时候快乐。”
陈雪道:“你的姓情原本就不适合官场。”
陈雪绝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但是张大官人对她的话最能听得进去,张扬低声道:“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柳丹晨突然失踪,傅海潮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十有**会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因为这件事,我去求助于一位国安的老朋友,可是在刚刚我们见面分手的时候,他乘坐的汽车却发生了爆炸。”
陈雪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邢朝辉被炸身亡的场面,可是听到张扬重述也不由得感到心惊肉跳,如果张扬也上了那辆车,那么被炸死的恐怕不仅仅是邢朝辉。
张扬道:“不错,我差点就上了那辆车,我很后悔,如果不是我约老邢出来,也许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说到这里,张扬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了,在他心目中,邢朝辉是一位亲切的师长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想不到邢朝辉逃过了章碧君的魔爪,却最终没能逃过死劫。如果他事先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张扬绝不会约他见面。
陈雪从张扬的表情能够揣摩到他此时心中的痛苦,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人的生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正如你跟我说过的一件事,你是从隋朝穿越至今,既然上天能够做出如此安排,想必对其他人也会如此,你的那位朋友说不定被送去了另外一个时空,只是我们见不到他了,未必代表他的世界终结。”
张扬知道陈雪是在安慰自己,他勉强笑了笑。
陈雪道:“你最大的优点是越挫越勇,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从未向任何人低头,也从未怕过什么,既然有人伤害了你的朋友,那就将他找出来,了结这段恩怨,只有这样,你才能放下心头所有的包袱,潇潇洒洒的离开,去做你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去尽情享受你的人生。”
张扬望着陈雪明澈的双眸,心中不由得一暖,陈雪果然懂得自己的心思,他忽然道:“等我将一切了却之时,你会不会跟我走?”
陈雪抬起头,目光重新投向夜空,空中的明月不知何时藏入了云层之中,陈雪轻声道:“你在这个世界,我也在这个世界……”
张大官人望着她绝美的俏脸,不由得有些痴了。
薛世伦在自己位于长安街的办公室内接见了来自于国安的耿志超,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难道是自己的某些行为已经引起了国安方面的关注?薛世伦仔细想想,也只有章碧君的事情能够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兴趣。薛世伦对耿志超是充满警惕和防备的,但是他在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很热情地邀请耿志超坐下。
耿志超落座之后直截了当道:“薛先生,我今天前来是想了解一些事。”
薛世伦微笑道:“耿先生找我,难道是关乎于国家安全?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地方,但是只要和国家利益有关,我必然全力相帮。”
耿志超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他直视薛世伦的双目,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喜欢通过一个人的目光来了解他的内心变化,然而在薛世伦这里,他根本看不出什么,薛世伦的双目如古井不波,平静的没有任何变化,耿志超过去和薛世伦接触不多,对他的印象是,这个人心理素质一定极其强大。耿志超将一张照片出示给薛世伦道:“这个人薛先生想必熟悉吧?”
薛世伦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这是国安邢朝辉的照片,薛世伦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他没有说实话,但也并不是全都是假话,他知道照片中的人是邢朝辉,但是他和邢朝辉之间没打过什么交道,可以算得上是不认识。
耿志超收起照片道:“他是我们国安五局的邢主任,昨晚在老东门火锅店大门口,他被炸身亡。”
薛世伦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知道邢朝辉的死讯,现在他有些明白耿志超的来意了,国安方面显然在怀疑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薛世伦开始思索他们这样怀疑的原因,应该是因为章碧君,从这件事可以推测出,国安已经在调查他和章碧君之间的关系,甚至可能掌握了什么。
薛世伦不动声色道:“耿先生,我对这位邢主任的死深表遗憾,可是我实在不明白,您来找我,并告诉我这件事,出于什么目的?我和邢主任可以说是素昧平生,难道你们怀疑我和他的死有关?”
耿志超道:“薛先生应当认识章碧君吧?”
果然不出薛世伦的所料,最终事情还是回到了章碧君的身上。
薛世伦脸上流露出不悦的表情:“耿先生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