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主动约见了元和幸子,他将见面地点定在滨海的海岛渔村,元和幸子欣然应邀,来到约定的包间内,看到桌上的美酒佳肴,不禁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张书记今天约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扬笑道:“男人请女人吃饭动机无非是两个,一是求财二是求色。”
元和幸子叹了口气道:“你想要的两样东西我这里都没有!”
张扬很绅士地帮她拉开座椅,元和幸子坐下后,他方才来到她的对面坐下,微笑道:“福隆港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元和幸子道:“你们这些官员的面孔真是变得够快,昨天还是阴云密布,今天就变得阳光灿烂。”
张扬笑道:“如果不是为了公事,我任何时候见你都是阳光灿烂。”
元和幸子给了他两个字的评价:“虚伪!”
张扬拿起桌上的五粮液给元和幸子倒了一杯。
元和幸子道:“我开始后悔来吃这顿饭了。”
张扬道:“朋友之间吃吃饭没什么,咱们今天叙友情为主,谈业务为辅。”
元和幸子道:“还是先谈清楚的好。”
张扬端起酒杯跟元和幸子碰了碰,两人同干了这杯酒,张扬道:“你们做生意讲究个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大家合作不成,还是好合好散,你意下如何?”
元和幸子点了点头道:“昨天跟你谈过之后,我好好地考虑了一下,的确,既然我们的合作已经出现了问题,如果强求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以后势必还会摩擦不断。”
张扬道:“的确如此。”
元和幸子道:“可是就这样退出滨海,我们的投资,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我们要蒙受多大的损失?身为董事长,我如何向集团的这么多股东和员工交待?”
张大官人按照乔梦媛的指点道:“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也许我们可以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元和幸子道:“既然你把我当成朋友,我也不瞒你,目前集团内部对我的质疑之声很多,很多人都在福隆港的投资上大做文章,认为这是我的决策失误,此地回来中国,我原本抱定了要将这项目做成的念头,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质疑我的家伙闭嘴。”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埋怨:“可惜贵方对我已经不信任,在各方面对元和集团进行排斥。”
张扬道:“并非是排斥,而是大家并不适合继续合作下去,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
元和幸子道:“想让我放弃福隆港很简单,我将集团目前资总额进行了初步估算,略去资金有可能产生的利益不提,我们在初期工程中前后一共投入了一亿美元,你如果想撕毁合约,重新拿回福隆港的支配权,就请你将这笔钱打入我们的账户中,表现出你的诚意。”
张大官人直愣愣地望着元和幸子,她有句话没说错,她是元和幸子而不是顾佳彤,她所维护的是元和集团的利益,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人情可讲。张扬道:“一亿美元?抢钱吗?”
元和幸子微笑道:“做生意就是讨价还价,我要一亿,你可以还价。”
张扬道:“一千万……”
元和幸子摇了摇头:“不行!”
张大官人补充道:“人民币,多一毛都没有!”
元和幸子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一个铁公鸡!”
张大官人道:“对你还好,对别人我是一只糖稀公鸡,你休想从我身上拔下一根毛,我还得从你身上沾下几根。”
元和幸子有些愤怒地看着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威风,特聪明,觉得自己是这里的地方官就可以掌控一切?”
张大官人道:“对你,我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了,换成别人,一个子儿都没有!”
元和幸子道:“话说得真是够绝啊!”
张扬道:“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元和幸子道:“提醒你一件事,我可以将现有的一切转手给别人接盘!”
张大官人微微一怔,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可他马上就道:“你不要忘了福隆港是在滨海,我不点头,谁也别想接下这个工程。”
元和幸子道:“你这个人,从来都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滨海有些事你说了算,可是还有很多事是你说了不算的。”她放下酒杯道:“八千万美元,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不同意,这笔钱我完全可以从别人那里得到。”
张扬道:“傻子才会接下你们玩剩下的烂摊子。”
元和幸子道:“这个世上傻子远比聪明人多得多!”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扬一眼又道:“明天我就要前往京城,我已经和鼎天集团初步谈妥,将元和集团在中国的所有业务全都转让给他们。”
“什么?”
“你不必感到惊奇,是你帮助我下定了决心,决定对集团的未来战略进行全面调整,放弃中国市场。”
张大官人道:“没有我的同意,你好像不可以做出转让福隆港业务的决定。”
元和幸子道:“福隆港只是元和集团在华投资的一部分,我转让的也只是我们公司的资产,这和你无关,至于你们以后会不会和鼎天合作,那是你们的问题,我懒得管也懒得问,现在我最关注的就是谁能帮助我将公司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的范围内,你显然缺乏这方面的诚意。”
张扬道:“真是个出色的商人啊!”
元和幸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成分,微笑道:“所以,我还是提醒你,不要尝试和商人做朋友,在商人的眼中没感情可言的。”她斟满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口饮尽,脸色有些酡红,让人的感觉她已微醺。
元和幸子站起身:“糖衣已经品尝过了,炮弹你自己留着享受吧!”
张大官人望着元和幸子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发笑,按理说他应该沮丧才对。
离开海岛渔村,张扬前往保税区管委会,将元和幸子的决定告诉了常海天,常海天听他说完笑道:“这件事对我们好像没什么损失,就算鼎天拿到他们的资产,您同意他们一样没办法拿下福隆港的项目。”
张扬道:“鼎天和星月你到底倾向哪一边?”
常海天道:“自然是星月,在建设港口方面星月的经验远比鼎天要丰富得多。”
张扬道:“我总觉得鼎天盯上福隆港并不是梁祈佑的主意,很可能是他女婿安达文在背后怂恿。”
常海天道:“你不想鼎天夺标?”
张大官人并不隐瞒他的想法,点了点头道:“我总觉得鼎天另有目的。”
常海天道:“最终选谁,还不是要你拍板定案。”
张扬笑了笑,正在这时侯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电话号码,是市委书记常凌空的,赶紧接通了电话,恭敬道:“常书记找我有事?”
常凌空道:“张扬,你跟元和集团谈得怎么样了?”
张扬心说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巧,正聊这件事呢,市委书记就打电话过来了。他并没有马上把详情告诉常凌空,而是说:“在谈!”
常凌空道:“刚刚接到外交部方面的电话,有人通过曰方大使馆投诉,说我们侵害外商的利益。”
张扬笑道:“这种投诉也不是头一次了,不用管它,爱咋地咋地。”
常凌空道:“这次可不一样,外交部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在三天内做出解释,当面解释,我让廖市长亲自去京城一趟,这件事因你而起,你得跟着过去。”
张扬道:“因我而起?人家指名道姓地告我了?”
常凌空道:“你别跟我废话,反正这次你得去把这件事给摆平了,现在这件事被抖给了不少的媒体,一个个都饿狼似的盯着,准备在这上面做文章,我们北港的当务之急是招商,而不是把外商从这里赶出去。”
张扬道:“常书记,这事儿我挺冤的。”
“知道你冤,谁让你是党员来着,谁让你是国家干部来着?冤也得受着!”
张扬道:“得,我准备准备,争取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
常凌空道:“这才对嘛,我就知道年轻干部中就数你的觉悟最高。”
张大官人道:“常书记,您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最近我这帽子戴得太多,压力很大。”
“帽子再多都不怕,只要不是绿帽子就行!”常凌空少有地开起了玩笑。
张大官人哈哈笑了两声。
常凌空道:“对了,这次凌峰他们跟着一起过去。”
张扬道:“什么?”
常凌空道:“他们带章碧君的骨灰回京城安葬。”
或许是为了避免别人忌讳,常凌峰和章睿融并没有乘坐北港市政斧的那辆奔驰商务车,尽管车内空间很大,他们单独开了一辆黑色尼桑随行在商务车后。
虽然是同行,可途中他们并没有和前车有太多的交流,中午在服务区吃饭的时候,常凌峰和章睿融也只是在车旁吃。
张大官人本想去招呼一声,可看到他们没有过来的意思,于是也没有前去当这个灯泡。
廖博生端着大号保温杯,灌了几口茶。茶叶泡得太久,味道太浓反而失去了原有的清新。
张扬来到他身边道:“廖市长,吃饭去!”
廖博生摇了摇头道:“不吃了,我这胃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吧。”
司机小袁从餐厅里已经转了一圈,回到他们身边道:“饭菜的质量实在太次了,跟猪食差不多。”
张大官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这么一说,本来能吃的也不能去了,老子要是去吃岂不就成猪了?
廖博生也不禁笑着责怪道:“小袁,怎么说话这是?”
小袁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张扬道:“我还是吃泡面吧。”
小袁虽然说错了话,但他还是极有眼色的,事实上能给领导开车的,这方面都差不到哪里去,他殷勤道:“张书记,您歇着,我去给您泡过来,康师傅还是统一?要不要放辣?”
张扬道:“随便,填饱肚子就行!”
小袁匆匆去了。
廖博生望着远处的常凌峰和章睿融,低声道:“他们小两口倒是般配啊!”
张扬道:“说起来我还是大媒呢!”
廖博生呵呵笑道:“做媒是好事儿,成人之美绝对是大功德。”他想起了一件事儿,交代道:“等章主任下葬那天,咱们一起过去送个花圈。”廖博生和章碧君没什么交往,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常凌空的缘故。
张扬道:“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这位章主任目前正在被国安调查,咱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廖博生一听这种状况,不由得苦笑道:“我还真是搞不清状况,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
两人正说这话,却听前方传来吵闹之声,他们都不是喜欢围观凑热闹的那种,对望了一眼,也没有想过去的意思,可很快那边就传来惨叫声,看到一个人满脸是血的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面四名健壮的男子紧追不舍。
张扬看得真切,那满脸是血的男子竟然是司机小袁。
小袁还没有跑回他们身边,已经被身后一人赶上,一脚就踹倒在地上了,四名男子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对着小袁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张大官人一看这还了得,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他妈还有王法吗?他第一个赶了过去,指着那帮人道:“全都给我住手!”
张大官人的声音虽然大,可是威慑力却不怎么样,那四名男子根本没有搭理他,仍然对小袁大打出手。
张扬火了加快脚步想要阻止这帮人施暴,可那四名男子显然都不是寻常人物,其中一人抬起头警惕望着张扬,放下地上的小袁,大步迎了上来。
张扬道:“住手!”
迎向他的那名男子一声不吭,挥拳照着他的面门打来。
张大官人心中这个恼火啊,麻痹的,我他妈招你惹你了?出手就想伤人?张扬伸手去扣那男子的脉门,想不到那男子居然看出了他的意图,拳头向后一缩,右腿抬起,冲着张扬的下阴踢去。
大官人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感情是个练家子。可这种练家子在张大官人眼中根本就不堪一击,他身体继续保持前冲,左脚向前迈进一步,刚好挡住对方的那一脚,右脚赶上向前继续行进,右肩一沉,撞击在对方的身体上,这招叫硬碰硬。
对方只觉得身体如同撞在了一堵铜墙铁壁之上,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向后面退去。
张大官人快步跟上,一巴掌兜头盖脸的打了过去,按说以张大官人的武功不应该采用这样的出手,这招有点王八拳的味道,看起来极其不雅,张大官人的五根手指结结实实拍打在对方的面门之上,打得这厮满脸开花。
张大官人恼火这帮人围攻司机小袁,所以也没给他们留脸面,今儿让你们几个全都见血。
一巴掌打飞了一条汉子,把其余三人都给惊动了,他们放弃对地上小袁的殴打,向张扬围拢过去。
张大官人冷哼一声:“找死!”他启动速度奇快,这三人还没有形成合围之势,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然后就听到啪啪啪清脆的响声接连不断,接着才感觉到脸上疼痛,一个个脸上全都挨了巴掌,被打得鼻血长流,可悲的是,他们居然没有看清对方的出手,这会儿已经天旋地转了。
不晕才怪,张大官人出手从不含糊。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从一旁走了过来,他冷冷望着张扬,右手扶在腰间的枪托之上。
张大官人认得眼前这位,秦鸿江的二儿子秦振堂!说起来张扬和他也算得上是积怨已久,因为秦萌萌的事情早就搞得势同水火。
张扬眯起双目望着秦振堂,只要秦振堂敢当众拔枪,今儿拼着捅出漏子也要打掉他的门牙。
秦振堂望着张扬双目之中几欲喷出火来,那四名壮汉全都是他的手下。
小袁满脸是血的跑到张扬的身后躲着,此时廖博生也赶了过来,大声道:“大家都冷静一下!”
小袁捂着口鼻道:“他们不讲理,把我推到一边,还打人。”
一名满脸是血的汉子道:“打你是轻的,谁让你出言不逊来着?”
张大官人虽然没有搞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可也能够猜到一些,双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四名壮汉全都是军人,他们刚才在锅炉那边和同样接开水的小袁发生了冲突,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那四名军人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蛮横,小袁也是横惯了的性子,嘴上不饶人也是一种习惯,结果言语上冲突了两句,双方大打出手。确切地说小袁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直到张大官人出现,这一状况才得到彻底的扭转。
廖博生看到小袁满脸是血的惨样,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生气,可他毕竟在仕途上走了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再加上这里临近京城,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不过从这名军官的军衔上来看级别不低,年轻轻就混到了上校级别,其背后肯定有人支持。
廖博生道:“有矛盾可以说清楚,不一定要大打出手嘛。”
张扬点了点头道:“秦振堂,你的人把我们的司机给打了,这件事怎么处理?”
秦振堂道:“你也没吃亏啊!大不了去告喽!”
廖博生上前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算了,反正大家都是皮外伤。”
秦振堂道:“想不到咱们还真是有缘。”
张扬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们这叫狭路相逢!”
秦振堂恨恨点了点头道:“今天的事情我记住了。”他率领那四名手下离去,张扬也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
等到那群人走后,廖博生方才低声问道:“那名年轻军人是谁?”
张扬道:“秦鸿江的儿子秦振堂!”
廖博生虽然并不是军界中人,但是秦鸿江的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以廖博生目前的地位,秦鸿江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廖博生道:“这个年轻人有些嚣张啊!”
张大官人道:“高干子弟都这样!”
小袁听说对方的身份之后不吭声了,今天怎么挨得这顿揍他心里最明白,刚才他的嘴巴可没饶人。
中途的这场风波让廖博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下午他们来到了平海驻京办,之所以选择平海驻京办而没有选择北港驻京办是有原因的,廖博生来北港的时间不长,他和平海那边的官员更熟悉一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平海驻京办副主任洪卫东是他的老同学,廖博生来京城之前已经跟他联络过,洪卫东坚持要廖博生来清江大酒店这边住。
盛情难却,廖博生终于决定还是到这边住下,张扬和平海驻京办这里也很熟。进入京城之后,常凌峰和章睿融就和他们分开,临行之前,张扬嘱咐常凌峰,等章碧君入土之日给他打个电话,自己过去拜祭一下,平心而论,张大官人拜祭是假,想看看当天到底什么人赶过去,会发生什么状况才是真的。
平海驻京办主任郭瑞阳最近因为冠心病住院,所以驻京办的负责人就变成了洪卫东,虽然没有正式下文,可洪卫东成为驻京办的一把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一个是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一位是省委书记的准女婿,对这两个人洪卫东自然要热情招待。
张扬没想到的是,南锡市委书记李长宇也在京城开会,本来南锡有驻京办,可是因为最近驻京办刚巧装修,所以李长宇就选择了清江大酒店。
听说张扬和郭瑞阳和他一前一后抵达京城,李长宇特地过来打招呼。
几个人相见自然是一番热闹的寒暄。
作为主人,洪卫东表现出了极大地热情,他笑道:“今天晚上,我来做东给各位领导洗尘,大家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哦。”
廖博生微笑点头,李长宇也没什么事情,到张扬这儿却有些难度了,张扬道:“今天晚上还真不成,我待会儿就得去我干爸那边,晚上真说不好能不能赶回来。”
洪卫东听说张扬要去文副总理那里,当然不能强求,他笑道:“那你先忙,反正又不急着走,咱们有的是机会。”
李长宇道:“这次廖市长亲自出动,是不是要办什么大事?”
廖博生叹了口气道:“哪有什么大事,我们这次是来解决麻烦的。”
张扬道:“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麻烦,就是日本鬼子把我们给告了,外交部让我们做出解释,你们都知道的,不管大事小事,一旦涉及到外交层面就变得复杂。”
李长宇笑道:“张扬,这次又是你惹出来的吧?害得廖市长跟着过来救火。”
廖博生道:“这次的事情和张扬无关,人家针对的是我们北港全体领导层。”在外面他还是很维护自己人的。
李长宇道:“无论什么事情,既然惊动了外交部,就不是好事,洪主任,你在外交部应该有不少的关系,帮忙问问清楚,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廖博生点了点头道:“对,我也正有此意。”
洪卫东道:“关起门来咱们才是一家人,自家人的事情我当然会尽力,几位放心,我这就去打听情况。”
张扬看了看时间道:“我得走了,早点去争取早点回来陪各位喝酒。”
洪卫东道:“我派车送你过去。”
洪卫东很会做事,不但派了专车接送,还为张扬准备了平海的土特产,送礼是一门学问,驻京办的这帮官员对这门学问钻研的都很深,对什么人要送什么样的礼物,他们长年研究并乐此不疲。
张大官人原本也带了一些土产,可看到洪卫东给他准备的,要比自己的更加精心更加合适,张大官人不由得心生感慨,洪卫东比自己更适合扮演干儿子的角色。
罗慧宁这段时间已经基本谢绝了在公众场合露面,自从基金会事发之后,她越发感觉到政治的险恶和凶险。闲来留在家中写写画画,料理家务。
张扬的到来让罗慧宁开心不已,她拿出自己的新作让张扬点评。
张扬连续用两个了不得来表达自己的惊叹和赞美。
罗慧宁哪里肯信,笑道:“别这么夸张,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张扬道:“干妈,您的书法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俨然有了一派宗师的风范,别说是我,就算是天池先生复生,也会为您的进步而震惊。”
罗慧宁笑着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臭小子,就会哄我开心,我这水平只能蒙蒙外行,当初先生在世的时候就给过我评价,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突破了。”
张扬道:“我干爸呢?”
罗慧宁道:“忙,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忙字,我也习惯了,乐得清静。”她拉着张扬的手来到沙发上坐下:“张扬,这次来京城有什么事?”
张扬道:“开会!”他并没有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告诉罗慧宁,在他看来,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让干妈为他操心,事实上,张大官人现在尽量避免利用文家的关系,他不想落人口舌,更不想被文浩南看扁。
罗慧宁道:“在国内当干部,首先适应的就是开会,文山会海,没完没了。”
张扬笑道:“其实开会也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坐在主席台上,面对这么多的听众,自我满足感那是油然而生。”
罗慧宁笑道:“会场上虽然很静,可真正用心倾听的有几个,反正啊,我开了无数次会,每次开会总会发现很多人要么走神要么打瞌睡,认真听讲的没几个。”
张扬道:“那是因为发言人的水平太差,给人家开会也是一门学问,要深入浅出,要循循善诱,还得寓教于乐其乐无穷。”
罗慧宁被这小子引得哈哈大笑:“广告词都出来了,真有你的。”
张扬道:“干妈,真要是在京城呆烦了,就去滨海住一段时间,城市虽然很小,但是风景不错。”
罗慧宁摇了摇头道:“不去了,眼看就是中秋,天气很快就冷下来了,我还是呆在京城写字画画的好。”
虽然刚刚见到罗慧宁,可张扬却感觉到罗慧宁这次和过去有了明显的变化,好像变得更加的淡泊,更加的与世无争。张扬知道上次基金会的事情带给她不小的打击。
张扬本想问起文玲和文浩南的事情,话到唇边又打消了念头,这对子女给罗慧宁平添了不少的心思,还是别提起他们的好。
罗慧宁道:“我听说杜天野就要结婚了?”
张扬点了点头:“是,今年差不多了。”
罗慧宁道:“到时候我得过去喝杯喜酒。”她说完又笑道:“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愿不愿意请我。”
张扬道:“肯定得请!”
罗慧宁道:“说的也是,天野做事很稳重很周到,是小玲没有福气啊。”每每想到女儿和杜天野的感情事,罗慧宁总不免要感叹一番。
张扬道:“大概是有缘无分吧,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尽如人意。”
罗慧宁道:“所以我现在也看淡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由你们自己去处理,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张扬道:“干妈,您别嫌我啰嗦啊,有时间还是出去走走,京城这边虽然繁华,可是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总是强加给自己许多无形的压力。”
罗慧宁道:“我现在就盼着你干爸到退下来的那一天。”
张扬笑道:“干爸还要大展宏图呢,您这就想他退下来了。”
罗慧宁正想说话,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电话,打来电话的是苏菲,罗慧宁接到电话后很开心,看得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放下电话,罗慧宁向张扬道:“晚上留下来吃饭,苏菲要过来。”
张扬谢绝道:“晚上我得回去,今晚平海驻京办那边已经安排了,有很多我过去的领导,我要是不去,显得不礼貌。”
罗慧宁道:“随你,这次在京城呆多久?”
张扬道:“一周左右吧。”
罗慧宁道:“等哪天你干爸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来家里吃饭。”
张扬点了点头。
离开文家之后,张扬看到时间还早,给邢朝晖打了一个电话。
邢朝晖得知张扬来到京城也非常高兴,他让张扬二十分钟后到鼓楼。张扬按照他的吩咐来到鼓楼,找到他派来接自己的车子,张扬让驻京办的司机开车先回去,他自己则上了那辆军牌的吉普车。
司机朝他笑了笑道:“邢主任让我来接您。”
张扬点了点头道:“他在哪儿?”
那司机递给张扬一副眼罩道:“我们有规定的。”
张大官人叹了口气道:“希望不要太远。”他把眼罩给带上。
司机启动了汽车引擎,约莫十五分钟后到达了邢朝晖所在的地方,张扬除下眼罩,推开车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雅致的花园别墅内。
前方是一面池塘,别墅在池塘对岸。
邢朝晖坐在池塘边的遮阳伞下握着鱼竿静静钓鱼,他整个人明显清瘦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如果不是他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张大官人几乎没把他认出来。
张扬沿着池塘边的小路走了过去,正想说话,邢朝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水中白色浮子突然沉了下去,鱼线瞬间被拉得笔直。
邢朝晖的唇角露出会心的笑意,一个漂亮的甩竿,一尾二斤左右的鲤鱼被他拖出水面。
邢朝晖摘下鱼钩上的鲤鱼,重新扔入池塘内。然后收起鱼竿,躬下身在水池中洗了洗手,他的动作慢吞吞的,看来身体仍然没有复原。
张扬道:“你每天就这样打发时间啊?”
邢朝晖道:“我身体虚得很,其他的运动也玩不了。”
张扬道:“我帮你把把脉?”
邢朝晖摇了摇头道:“不用,最近已经好多了。”
张扬道:“信不过我的医术?”
邢朝晖笑道:“我又不是病,只是被关得太久,身体虚弱罢了。”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张扬坐下。
张扬道:“我还是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你,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邢朝晖呵呵笑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道:“刚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要把我给枪毙了,心里想着总算是熬到头了,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就我的。””
张扬躬下身拍了拍邢朝晖的肩头,低声道:“头儿,你受苦了。”
邢朝晖道:“既然选了这一行,就没什么好埋怨的。”
张扬道:“以后还打算继续做下去?”
邢朝晖道:“经章碧君这一番折腾,组织内部也是元气大伤,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是很难说内部没有其他的叛徒。组织上让我休息养病,刚好给我一个好好考虑的空间,仔细想想我的未来应该往何处去。”
张扬道:“耿志超仍然在调查章碧君的案子。”
邢朝晖道:“你肯定有不少消息没有告诉他吧?”
张扬笑了笑道:“我不是你们组织中的人,好像我没义务向你们提供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