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慧宁提起张扬的本意是,晚上也把他叫来家里一起吃饭,趁机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儿子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罗慧宁秀眉颦起道:“浩南,你又听别人胡说什么?”
文浩南道:“没什么,妈,我知道您的意思,算了,我跟他没什么话好说。”
罗慧宁听他这样说,也只能作罢,轻声道:“你休息一下,待会儿去把苏菲接过来。”
文浩南道:“妈,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要多多注意休息啊。”
罗慧宁笑了笑,心情却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张大官人回到香山别院,拆迁办的两辆车已经被开走了,不过门前还有一辆红旗车,牌号张扬非常熟悉,这辆车是文家的,张扬本以为是罗慧宁回来了,车门打开,从中出来的却是文浩南,这让张扬多少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文浩南不会在主动和自己发生任何联系,想不到他居然再次找上门来。
张大官人停下脚步,文浩南缓步走向他,在距离张扬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抬起头呼吸了一口空气,低声道:“我听说昨晚这里发生了谋杀案,死了四个人,好好的一片地方却染上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张扬道:“你消息还蛮灵通的,该不是为了这件事专程从南锡赶来的吧?”
文浩南道:“不是,我来京城是为了开会,抵达这里之后才听说香山别院发生谋杀案的消息。”他的目光落在围墙上,经过昨晚的清理和一夜的大雨,围墙上被刷涂上的拆字已经基本上洗刷干净,不过有些地方仍然可以看到一些印迹。文浩南道:“普通人是没能力杀死四名成年男子的。”
张扬道:“案子由西京分局负责,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文浩南道:“他们没怀疑你?”
张大官人从文浩南的这句话中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善意,他笑了笑道:“你以为他们应该怀疑我吗?”
文浩南道:“如果我负责这件案子,你就会是我首要调查的对象。”
张扬道:“幸亏不是你,不然我就有麻烦了。”
文浩南道:“我真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搞这么多的事情?一座老房子而已,既然景区未来的规划把它划了进去,你为什么不配合人家的工作,非得要横生枝节?”
张扬道:“这座宅院是天池先生的故宅,我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给拆了。”
文浩南道:“我更不明白天池先生当初为什么会把这座宅院留给你?你认识天池先生还是通过我妈吧,记得当初,你也是想找天池先生求字,不得不佩服你经营关系的本事,到最后居然哄得老人家将这座院子送给了你。”
张扬道:“我发现你习惯于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文浩南道:“有吗?”
张扬道:“咱们之间就应了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文浩南道:“我很少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张扬道:“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也很欣慰能被你当成一个陌生人看待。”
文浩南道:“无论你出于怎样的动机,可既然认了我妈做干妈,毕竟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我相信,即便是最攻于心计的一个人,他都应该是有良知的。”
张大官人听得直皱眉头,如果不是看在干爹干妈的份上,他早就让文浩南滚蛋了。
文浩南望着香山别院紧闭的大门道:“我只希望,你做事之前,能够多为文家考虑考虑,不要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影响到文家的声誉,我爸为官多年,享有清誉,我不想有人仗着所谓的关系给他的形象抹黑。”
张大官人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了,这厮说的是人话吗?自己留在京城抗拒拆迁,不仅仅是为了保住天池先生的故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是在分担文家的火力,他是在维护文家的利益,可在文浩南眼中,自己这样做变成了给文家抹黑,张大官人点了点头道:“说完了吗?”
文浩南道:“说完了!”
张扬道:“说完就赶紧走人,我看到你就有点犯恶心!”他说完这句话,再不搭理文浩南,打开房门走入香山别院,反手将房门锁上。
文浩南气得满脸通红,他咬了咬嘴唇,大声道:“你好自为之!”
张大官人听到汽车远去的声音,没多久又听到摩托车响起的声音,却是陈雪过来了,她并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幕,打开房门,看到张扬铁青着面孔坐在院子里,马上就猜到他心情不好,来到张扬身边,柔声道:“你一直没走?我去给你泡杯茶。”
没多久,陈雪泡好了茶端了出来,放在张扬面前,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张扬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陪我坐一会儿。”
陈雪垂下明澈的双眸,看到张扬充满期望的目光,芳心中突然一软,叹了口气道:“这边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张扬放开她的手腕指了指身边的石凳。
陈雪在石凳上坐下,目光仍然盯着张扬的面庞。
张扬抬起头,目光望着天空中悠悠荡荡的白云,多了几分飘渺和迷惘:“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本来只是一起普通的拆迁事件,却演变成了一场凶杀案,好好的香山别院居然变成了凶宅。”
陈雪淡然笑道:“其实死人未必比活着的人更为可怕,生和死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为什么一定要对死亡畏之如蛇蝎?”
张扬的目光转向陈雪,他发现陈雪自从修炼生死印之后,她的性情变得更加淡泊,仿佛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无法扰乱她的心境。这样的冷静淡泊,本不该属于她这样的一个花季少女。
张扬道:“昨晚死去的四个人,两人死于利刃之下,都是一刀断喉,下手极其精准,另外两人死在香山别院的门外,他们的颈椎被重手折断,杀手利用树林中的惨叫声将我吸引过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掉了门前的两名男子,然后从容抽身离去,足以证明,此人的轻身功夫不在我之下。”
陈雪道:“你想说什么?”
张扬道:“当世之中,能有这份功力的并不多见,我想到了一个人。”
陈雪的美眸仍然风波不惊,她猜到了张扬要说的人是谁,轻声道:“你不是已经废去了她的武功?”
张大官人点了点头道:“按理说不该是她!”他想到的那个人是文玲,当初他在香山别院的地下洞穴之中亲手废去了文玲的武功,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在文玲的体内种下了跗骨针,按理说文玲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武功,从杀死这四名男子的身手来看,即便是文玲的武功处于巅峰状态也无法做到让张扬毫无察觉。
陈雪道:“既然怀疑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当面验证这件事?”
张扬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了,西京区分局的人让我通知你,前去那边协助调查。”
陈雪淡然笑道:“莫非我也成为了嫌疑对象?”
张扬道:“和香山别院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个人就是你跟我,他们例行调查也是应该的。”
陈雪道:“那好,我现在就跟你去!”
于强华对陈雪这么快就过来配合调查表示赞许,他请两人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坐下,直奔主题道:“陈小姐,我想你说明一下昨晚从九点到十一点期间的去向。”
陈雪道:“这段时间都在清华园的图书馆内,十一点半做完图书馆的工作返回宿舍,这段时间我可以提供证明人。”
于强华点了点头,又将那张印有掌印的纸张拿了出来,陈雪扬起自己的手掌比对了一下,她的手指要比这掌印稍长。
张扬道:“于大队可以打消疑虑了?”
于强华笑道:“两位不要介意,只是一个例行的调查了解,谢谢两位的配合。”
张扬道:“于大队,可能我不应该过问,但是我对这件案子真的很好奇,能不能向我透露一点进展。”
于强华道:“这件案子到目前为止进展甚微,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我们已经初步排除了两位的嫌疑,至于这个杀人凶手,我们也初步锁定是一个女人。”
张扬和陈雪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
张扬道:“于大队,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几具尸体。”
于强华愣了一下,他有些不理解,毕竟张扬不是公安系统的人。
张扬道:“我对武术有些研究,或许可以从伤口的形状能够找出一些线索,你们的法医虽然厉害,但是他并不能从武术方面分析问题,换个角度,或许能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强华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陈雪并没有和张扬同去,独自留在停尸房外等候。
于强华递给张扬口罩和手套,他向张扬道:“其实我之前就听说过你。”
张扬笑道:“我在京城好像没什么名气。”
于强华道:“我有位同学在北港工作。”
“谁?”
“赵国强!”
张大官人听到赵国强的名字,不由得笑了起来:“国强很有能力,我很欣赏他。”
于强华道:“我听说你们两人同时进入北港市常委层,恭喜啊!”
张扬道:“有时间去北港转转,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于强华笑道:“一直都想去,可是工作太忙,干我们这行的没有时间观念,从凶杀案发生到现在,我只睡了一个小时。”
两人来到停尸房内,于强华示意看守员从冰柜内拉出尸体。
张扬真正想看的是那两具被利刃割喉的男子,当时他看到尸体之后就停下脚步,没有走近,他的谨慎主要是为了避免嫌疑,为了保护自己,事实证明当时他的做法并非多余,否则他不会这么快的摆脱嫌疑。
张扬拉开包裹尸体的塑料袋,尸体脖子上的刀伤清晰可见,一刀断喉,张扬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从伤口的形态他得出了结论,是刀伤,切口光整,即便是最锋利的刀,也不可能切出这样锐利光滑的边缘,张扬用手托起尸体的脖子。
于强华道:“颈椎全都碎了,除了刀伤之外,他的颈部还受到重击。”
张大官人摇了摇头道:“刀气!”
于强华愣了一下:“什么?”在他的意识中,刀气是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的玩意儿。
张扬道:“颈椎是被刀气震碎的,凶手故意刀气外放,以此来迷惑你们的判断。”
于强华将信将疑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强大的武功?”
张扬点了点头,将裹尸袋拉好,又逐一检查了其他的三具尸体。
从停尸间内出来,张扬除去手套和口罩,一边洗手一边向于强华道:“凶手的武功很高,我本以为从伤口上能够看出她的门牌来路,可是她应该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刻意掩饰了自己的出手。
于强华对武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有人可以用刀气震碎人的颈椎之说。
张扬道:“于大队,你们是通过什么认定凶手是个女人呢?”
于强华道:“手型轮廓,还有我们在现场找到的织物纤维,那种材质一般常用于女子的服饰上。”
张扬点了点头,总觉得于强华对他还有不少的保留。
回到汽车内,一直都在等他的陈雪道:“怎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张扬道:“肯定是个高手干的!不过我从伤口上并不能看出是她的手法。”
陈雪道:“是不是她,当面一问既知。”
除了张扬和陈雪,没有人会怀疑到文玲的身上,当天晚上,却是文家一家团圆的日子,文国权回来的稍晚一些,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儿子文浩南从南锡过来,连最近专心诵经礼佛的女儿文玲,也从普济庵回来。
文玲的模样和过去没多少改变,岁月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的肌肤依然细腻白皙,白的有些苍白,不过比起过去,目光显得柔和了许多,这可能和她最近专心礼佛有关。
文国权微笑道:“小玲回来了!”
文浩南道:“爸,是我专程去把姐姐接回来的。”
罗慧宁道:“你这孩子,我让你去把苏菲叫过来吃饭,她人呢?”
文浩南道:“咱们一家人吃饭,叫一个外人做什么?”
罗慧宁啐道:“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女朋友,将来就会是我们文家的儿媳妇,娶过门就是一家人,怎么是外人呢?”
文浩南道:“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样?”言语之中,流露出他对这段感情的冷淡。
罗慧宁想借着这件事说他两句,可是却被文国权用目光制止。文国权道:“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他一手搂住儿子的肩头,一手搂住女儿的肩头,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望着父子三人相拥而行的场景,罗慧宁的内心也被暖流涤荡着,这才像是一个家。
一家人来到餐厅坐下,文国权道:“张扬怎么还没到?”
听他这样问,罗慧宁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儿子一眼,文浩南道:“我去请他了,他没时间,香山别院那边出了人命案,他正在协助警方调查。”
文国权点了点头,儿子的这个理由非常的合理,他轻声道:“那就吃饭!”
罗慧宁让保姆去装饭的时候,文国权道:“浩南,把那凭酒拿来,咱爷俩喝几杯。”
文浩南多少有些诧异,在家里,父亲很少主动提出喝酒。他起身去酒柜前拿了瓶酒,给父亲满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罗慧宁笑盈盈望着丈夫道:“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居然主动喝起酒来了。”
文国权道:“今天十多位国内著名学者联合上书,抗议京城相关部门强拆天池先生的故居,还有多位书法界人士联合署名,国内主流媒体都关注了这件事。”
罗慧宁啊!了一声,她知道丈夫一直保持隐忍,就是等待着这样的机会,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文浩南却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是不是张扬折腾出来的?我真是想不通,既然天池先生将香山别院给了他,他就是房主,遇到了麻烦他自己解决就是,为什么重要牵连到咱们家,为什么总想利用爸的影响力,难道他给我们家惹得麻烦还不够吗?”
罗慧宁没说话,文国权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了,握在手里的酒杯没有凑到唇边,而是重重顿了下去。他显然在以这样的动作,发泄内心的不爽。
文浩南道:“爸,我知道说出来会惹您不高兴,可是我还要说,明年就是换届的关键时候了,您的一举一动,别人都在关注着,因为香山别院的事情他搞得鸡飞狗跳,虽然和咱们家没什么关系,可别人不这么看,别人首先会想到他是您的干儿子,会以为我们文家纵容他这么干。”
文国权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餐桌。
文浩南怔怔的看着父亲的背影,他马上做出了一个决定,想要追赶上去解释清楚。却被文玲一把抓住了手腕,文浩南想要挣脱,却想不到姐姐纤细的手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握得如此之紧,让他动弹不得。
罗慧宁充满失望地望着儿子道:“以后在我面前,绝不允许你说张扬的坏话!”
文浩南怒道:“妈,究竟我和他谁才是你的儿子?”
罗慧宁站起身走了两步,停下脚步道:“两个都是!”
文国权站在露台上,双手扶着凭栏,望着西方天空中五彩斑斓的晚霞,他的脸上充满了悲悯的表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意识到妻子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轻声道:“浩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罗慧宁摇了摇头,来到他的身边站定,和他一样望着远方:“国权,作为父亲,你应当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一言不发的离开,我不想他一错再错。”
文国权道:“他难道看不出,张扬在香山别院上制造影响,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他是在帮着我们文家分担压力。”
罗慧宁道:“他对张扬的偏见太深,短时间内很难改变。”
文国权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妻子的容颜,曾几何时,他已经没有这样仔细的注意过自己的身边人。
罗慧宁在丈夫专注的眼光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笑道:“看什么看?老夫老妻的了,还有什么好看?”
文国权也笑了,他低声道:“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根本想象不到这次学者联合上书的策动人是谁!”
罗慧宁秀眉一动:“谁?”
文国权道:“我在署名上找到了乔振梁三个字。”
罗慧宁惊声道:“津海市委书记乔振梁?”
文国权点了点头,这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实在太多,所以罗慧宁才会有此一问。
罗慧宁有些迷惘道:“你和乔振梁之间好像没什么太深的交往。”她随即又道:“乔振梁痴迷书法,难道他仅仅是以一个书法爱好者的身份抗议这件事?”
文国权却摇了摇头道:“事情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并没有把话说完,正如妻子所说,他和乔振梁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交往,甚至可以说,他的很多政治理念并没有得到乔老的认同,文国权一直对这位老爷子是敬而远之的,乔老赏识傅宪梁,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就呈现出更多的矛盾,更多让人感到迷惘的地方。在换届即将到来之前,在自己和傅宪梁之间的竞争越发激烈的时候,乔振梁这次的做法等于是站队,而且主动站在了自己的一方。
文国权才不相信乔振梁只是出于对天池先生的尊敬才策动这次抗议,乔振梁喜好书法不假,但是绝没到为了爱好而忽略政治因素的地步,以他的年龄,也不可能文艺到这种份上,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乔老这位高人,文国权不知不觉又陷入沉思中。
罗慧宁从不在丈夫考虑事情的时候打扰他,只是静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嫁给一位政治家,风光的背后藏着许许多多的付出,在事业上丈夫无疑是一个成功者,可是在子女的教育中,罗慧宁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就会黯然神伤,儿子今晚的那番话显然激怒了丈夫,也让她伤心不已。
文国权已经迅速地理清了头绪,他看着身边同样陷入沉思的妻子,不禁叹了口气。
罗慧宁也因为他的这声叹息而惊觉,她轻声道:“还在生浩南的气?”
文国权道:“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有些失望,过去我一直以为他针对张扬是因为心理上存在某些不平衡,可今晚我才发现,他不但气量有问题,而且眼界有问题。”
罗慧宁在心底还是护着儿子的,她轻嗔道:“浩南好像还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文国权道:“他居然看不出张扬的动机是为了帮助我们分担,这孩子真是让我失望。”
罗慧宁道:“也不能全怪他,你平时只顾着工作,太少关注他的成长,所以他的性格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文国权道:“过去我一度以为他足够成熟,可现在才发现我并没有深入了解他,事业和家庭看来真的很难兼顾,慧宁,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罗慧宁听到丈夫的这句话,不知为何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竟然落下泪来。
文国权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罗慧宁道:“还不是你的缘故,尽说这些让人感动的话,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煽情。”
文国权呵呵笑了起来。
罗慧宁道:“香山别院的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这次的命案会不会给张扬带来麻烦?”罗慧宁在心底深处还是相当关心这个干儿子的。
文国权道:“我已经让人了解过这件事,警方已经初步排除了张扬的嫌疑。而且这件事随着几位学者和政协委员的介入已经引起了社会各方的关注,形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罗慧宁道:“这件事一开始就是针对我们的,如果有人继续在我们和何长安的关系上做文章,该怎么办?”罗慧宁的心境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变得纷乱非常。
文国权充满自信道:“不会!”
罗慧宁不知道丈夫的乐观究竟来自于何处?在她看来围绕着香山别院的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她并不怕事,因为她问心无愧,但是她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丈夫的前程,她担心这件事会对张扬不利。
文国权想得却和罗慧宁不同,他的乐观来自于乔振梁的介入,他不但看到了香山别院出现转机的希望,也看到了政治格局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事情正在朝着向自己有利的一面发展。
罗慧宁轻声道:“我总是觉得委屈了张扬那孩子。”
文国权道:“他很聪明,也很有担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担当。”
罗慧宁道:“你好像对这个干儿子越来越欣赏了。”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初文国权认张扬这个干儿子有些被动,是因为她的缘故。
文国权道:“我发现张扬身上拥有的东西,恰恰是浩南所没有的。”
罗慧宁道:“我们能够看到的闪光点,可浩南却偏偏看不到。”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国权,我知道你在心底一直对浩南抱有很高的期望,你希望他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能够出人头地,其实哪个父亲又不想望子成龙呢?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你的期望,对他意味着一种压力。”
文国权点了点头:“其实我已经放低了期望。”
罗慧宁道:“我是个妇道人家,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其实最重要的是儿女平安,至于成就大小,顺其自然吧。”
文国权道:“慧宁,我明白你的意思。”
西京区拆迁办主任任从峰连同景区负责人耿绍忠一起前往香山别院拜访了张扬,两人来找张扬是为了沟通,其实他们原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自从四名编外人员被杀之后,电视台报社,方方面面的媒体铺天盖地的向他们涌了过来,大有要将这件事炒上天的势头,他们害怕了,本来是市里给下得任务,可是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市里居然对此保持沉默,这就让他们处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他们不知该怎么办,拆,暂时是拆不动,可影响已经造成了,上头这会儿到底什么态度他们猜不透,任从峰为此专门去上级部门汇报,可上头并不谈拆迁的事情,反而批评他聘用社会人员。
任从峰和耿绍忠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通过商量之后,决定来见张扬一面,必须要明确张扬的态度,这样他们才好想出应对之策。
两人来到香山别院的时候,张扬正在书房内练字,写得是一个大大的拆字,如果内行看到这个字,一定会称赞不已,张大官人的书法水准绝对是大家风范。
张扬故意把两人请到书房坐下,没有给他们倒茶的意思。趁机让他们俩欣赏欣赏自己写得拆字,拆也有境界之分,在写字方面,张大官人显然要比他们高得多。
任从峰和耿绍忠对望了一眼,还是由他开口介绍道:“张扬同志,我是西京区拆迁办的任从峰。”
张扬笑道:“知道!”
任从峰又将手伸向耿绍忠:“这位是景区管理处的耿主任。”
张扬道:“两位找我什么事儿?”
耿绍忠道:“是这样,我们今天前来是特地想跟你做个沟通,可能前期的工作过程中我们存在一些误会,所以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张大官人笑道:“误会?你们早不来找我沟通?”
任从峰道:“之前田主任来过。”
张扬道:“两位是来追究我的责任的?”
任从峰道:“张扬同志,你别误会,我们的态度很真诚,我们这次是来找你沟通的,我们也承认,可能我们工作的方式方法上存在一些不足,但是……”
张大官人道:“别但是了,你们工作的方式方法我也领教过了,在墙上刷油漆,门口泼大粪,还用高音喇叭在深更半夜喊话。”
任从峰脸皮有些发烧:“张扬同志,那是有些同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采取了错误的方法,我们对这些同志也进行了处理,我可以负责地说,此前我对香山别院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张大官人一听就明白了,这货是把所有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他不知情,意思是所有的坏事都是田兴仁干得,张扬道:“发生过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这些人死在我家门口,我没有任何责任,无论你现在怎么说,都否定不了这帮人是为拆迁办做事的事实,我不管他们是不是你派来的,总之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也不会来到我家门口闹事,也不会平白无辜的丢了性命。”
任从峰道:“我们今天过来找你不是探讨凶杀案的。”
张扬道:“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给我下动迁通知书?还要拆我的房子?”
耿绍忠道:“张扬同志,这座房子的确是在我们景区的未来规划范围内。”
张扬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之前为什么不找我谈?为什么要直接出动拆迁办?你摆出这么强硬的架势,现在又过来跟我沟通,有那必要吗?”
耿绍忠道:“这是上头制订的规划方案,我们只是执行者,我个人和你无怨无仇,我不可能跟你过不去。”
张大官人笑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了,绕来绕去说这么复杂,我这个人很简单的,在我看来,这件事也并不复杂,谁要来拆我的房子就是跟我过不去。”
耿绍忠道:“你也是国家干部,我本以为你会从大局出发,会站在国家和人民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张扬道:“国家干部怎么着?国家干部就不是人了?我也是人民的一份子,咱们不是常说人民是国家的真正主人吗?我好歹也是主人之一吧,这座香山别院就是属于我的那部分,我必须要维护好这里的利益,如果连这一点都不能做到,我也没脸当国家干部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的事情都干不好,怎么好意思去管别人的事儿,你们说对不对?”
耿绍忠被他问得张口结舌,当领导的不乏口齿伶俐之辈,但是像张扬这么能歪搅胡缠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原本耿绍忠是准备向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好能够说服张扬,让他意识到错误,可才说了两句话,就已经明白对方的口才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
耿绍忠抛出一个杀手锏:“张扬同志,现在香山别院的事情已经引起了高层领导的关注,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千万不要因为一件小事而受到影响。”
张扬道:“威胁我啊?咱们共产党员死都不怕,还会怕威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