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还山不去吃饭,蒲大强还是要去招呼一下张扬和邱月明的,一个是新当选的市委常委,一个是民政局长,场面上的应酬话是必须要说的,关系都是通过一点一滴的接触建立起来的,蒲大强一向认为自己在社会关系上有一套,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胜任北港驻京办主任的职位,可事实面前,这厮却又接连碰壁,宫还山不去吃饭,别人自然也不会去,这浅显的道理蒲大强虽然想到了一些,不过他仍然没能参透,所以又接连碰了钉子。

    邱月明说得比较委婉,而张扬压根就没什么兴趣,放下行囊,冲了个澡,这边蒲大强就满脸春风的过来请他吃饭,张大官人很坦白地说道:“蒲主任,谢谢你的好意,咱们之前也没什么联系,您的热情我心领了,不过您是不是觉得今儿有些热情过头了?”

    蒲大强被他给说得老脸发热,干咳了一声道:“张书记,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张扬笑了笑道:“我能够看出,你急于想表达一下内心的热情,可是你想想啊,现在是什么时候?北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的沉重,这种形式上的事情能免则免,宫市长晚上也不会去吧?”

    蒲大强被张扬当面给戳破,更觉得脸上挂不住:“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表达一下心情。”

    张扬道:“表达有很多种,未必一定要吃饭,现在是非常时期,当务之急就是解决北港灾后重建问题,我看宫市长也没什么心情吃喝,蒲主任,咱们是初次打交道,我也能够看出你是个实在人,可当今社会,实在人容易吃亏,很多时候,做事一定要懂得变通,呵呵,你别生气,我向来喜欢实话实说。”

    蒲大强虽然觉得难堪,但是他对张扬倒是产生了几分好感,毕竟人家说的都是实话,今天之所以自己碰了这么多的钉子,究其原因还是自己欠缺眼光,看不透眼前的局势。他对张扬的履历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曾经在春阳驻京办工作过,蒲大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道:“张书记,我是刚刚开始从事驻京办的工作,以后在这方面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张扬道:“指教不敢当,大家都是同事,相互学习照应是应该的。”

    蒲大强一脸的笑,感觉张扬这个人也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难于相处。他低声道:“张书记,我听说明天的慈善晚会文夫人会亲自出面主持?”

    张扬道:“出面主持的是天池先生的基金会,文夫人只是其中之一。”

    蒲大强点了点头道:“张书记为了北港真是呕心沥血啊!”

    张大官人心说难怪宫还山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厮说话透着一股子献媚的味道,虽然是在奉承,可让人听在耳朵里,感觉不是那么的舒服。张扬也懒得和他多谈,此时刚巧有人过来找他,却是徐建基、徐建国兄弟两个。

    张扬微笑站起身来,蒲大强看到他有客人到来,自然不方便继续留下,向张扬告辞离去。

    张扬邀请徐建基兄弟俩坐下,有些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

    徐建基道:“听大哥说的,他说明天晚上慈善晚宴的事情,我们猜到你一定会过来。”

    张扬笑道:“大哥明天来吗?”

    徐建基道:“文夫人出面组织的这场晚宴,事情又和三弟你息息相关,我们这些当兄弟的自然要捧场,大哥身在香港谈生意,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所以他特地委托我帮他捐款。”

    张扬道:“我提前谢谢兄弟们了。”

    徐建国道:“张扬哥,晚上我在紫金阁订了位子,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张扬笑道:“好,这就过去。”

    自从薛世纶在紫金阁遇刺之后,紫金阁的生意也变得一落千丈,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很多事情上都存在着禁忌,紫金阁发生刺杀案,现场又有人死去,在很多人的心里这里已经成为不祥之地,煞气太重。

    冯景量面对如此现状也是一筹莫展,他通过很多年的苦心经营方才让紫金阁拥有了现在的地位,可如今一切急转直下,生意之凋零让他心灰意冷。与此同时,查晋北的金王府生意却越来越火,已经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冯景量最近已经有了将这间店转出去的打算。

    张扬从停车场上的冷清已经推测到最近紫金阁的生意并不好,他们的车刚刚停下,就看到薛伟童开着一辆橙色的兰博基尼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停车场内。

    张扬走下汽车,看到薛伟童从缓缓升起的剪刀门内走出,笑道:“伟童开车还是那么彪悍啊!”

    薛伟童道:“京城的车越来越多,都能把人给闷死。”

    徐建国道:“薛爷,在京城开兰博基尼有点浪费了,要不,你把车借给我用用,晚上我帮你跑跑四环,别把车给憋坏了。”

    薛伟童道:“借给你?还回来就面目全非了。”

    “信不过我的驾驶技术?”

    薛伟童笑道:“信不过你的人品!”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薛伟童也发现停车场空空荡荡的,有些好奇道:“这里生意怎么变得这么差啊!”

    说话的时候冯景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笑着拱手相迎道:“各位贵客登门,让我这紫金阁蓬荜生辉,冯某真是不胜荣幸。”

    徐建基笑了起来:“老冯,你还怎能拽词儿。”

    薛伟童道:“冯哥,怎么紫金阁今儿好像没生意啊?咱们就是吃顿饭,你也不至于特地清场啊!”

    冯景量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我这是清场吗?我巴不得门前的停车场全都停满了,可生意不行啊?还不是你们薛家给闹的?如果不是当初给薛老办寿辰,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紫金阁的生意也不至于一落千丈。这些话,他不会当着薛伟童的面说出来,冯景量笑道:“你们都是我最尊贵的客人,清场也是应该的。”

    徐建基了解冯景量目前的窘境,有些同情地笑了笑。

    冯景量邀请众人入内,和徐建基走在最后,徐建基低声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冯景量苦笑道:“你都看到了,我已经准备转让了,可是价钱始终谈不拢,倒是有几家表示出兴趣,可是都想趁机压我的价钱,没谈拢。”

    徐建基道:“不如等等再说。”

    冯景量道:“主要是做烦了,我做餐饮这么多年,始终在这行困着,自己打心底腻歪了,东江那边的酒店就快落成,明年上半年装修完成,我的经营中心就会转移到那边,这里也不打算常呆了。”

    徐建基道:“还不是做餐饮?有什么分别?”

    冯景量道:“换个环境,京城的生意做烦了,做得不是餐饮,做得全都是关系。”

    徐建基笑道:“在哪儿做生意不是做关系?”

    几个人来到房间,看到乔鹏举乔鹏飞兄弟已经坐在那里了,张扬压根没想到他们两人也会过来,大笑着走了过去,先和乔鹏举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又和乔鹏飞握了握手。然后转向徐建基道:“二哥,你居然不告诉我鹏举哥回来了。”

    徐建基道:“我也不知道他回来,今晚是冯景量做东。”

    冯景量笑道:“是我想省钱,所以把大伙儿全都叫到了一处,一顿饭,既给鹏举接风,又为张老弟洗尘,这叫一举两得。”

    薛伟童道:“无商不奸这句话在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徐建基道:“伟童,你这话把我们全都说进去了,除了张扬和鹏飞,咱们可全都是生意人。”

    徐建国道:“我不是生意人,我是社会活动家。”

    薛伟童笑道:“屁的社会活动家,你就是个混吃溜喝的青皮。”

    徐建国苦着脸道:“薛爷,我没得罪过你呐,用不着对我这么刻薄吧!”

    冯景量笑道:“大家快请坐!”

    乔鹏举道:“景量兄还邀请了什么人?好像这桌还没坐满啊!”

    冯景量笑道:“鹏举兄眼光真是犀利,还有一位……”他的话音没落,最后前来的那位客人也到了,却是查薇。查薇身穿白色真丝短袖洋装,一条极富民族风味的五彩长裙,端庄中不失俏皮,庄重不缺活泼,一走入房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

    徐建国道:“薇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我能追你吗?”

    查薇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我对你可没兴趣。”她看了一眼,张扬左边坐着薛伟童,右边还有个空位,直接来到张扬的身边坐下。

    徐建国心理上颇为不平衡道:“我怎么发现美女都喜欢靠着张哥坐。”

    查薇笑道:“张扬是党员,又是党支部书记,我们当然要响应国家号召,团结在党的周围。”

    薛伟童跟着点头道:“是啊!”

    徐建国道:“我还叫建国呢,我也是党员,怎么不见你们团结在我周围?”

    徐建基帮弟弟说话道:“鹏飞也是党员还是副书记呢。”

    乔鹏飞道:“别小看这半级,官大一级压死人,半级已经压得我半死不活了。”

    冯景量笑着安排上菜。

    查薇从手袋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张扬道:“你的东西!”

    张扬愣了一下,马上想到自己上次离京之前曾经委托查晋北帮忙将那块翡翠加工成饰品,看来查晋北将这件事交给了查薇。

    一群人虽然都很好奇,嚷嚷着让张扬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可是张大官人仍然保持着神秘,笑了笑将盒子收好。

    冯景量端起酒杯道:“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转眼之间,又过多天,今日新朋老友,再聚京城,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来!各位兄弟姐妹,咱们同干了这一杯。”

    他的一番祝酒词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张扬率先响应,举起酒杯道:“干杯!”

    三杯酒下肚,众人的话题都围绕张扬展开,最近北港的灾情成为全国上下关注的焦点,所以这也非常的自然。

    乔鹏举道:“张扬,我在国外也听说了北港发生海啸的事情,怎么样?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咱们也可以尽尽绵薄之力。”

    冯景量跟着点头道:“大家都是兄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张老弟不要跟我们客气。”

    张扬笑道:“其实现在那场天灾已经过去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做好善后措施,捐款捐物是一方面,让我感到头疼的是保税区的招商问题。”

    乔鹏飞道:“你们的招商不是一直都由梦媛在负责吗?”

    张扬点了点头:“梦媛负责招商工作之后,做得有声有色,但是这次的天灾带给我们的招商工作很大的问题,许多达成的意向全都泡汤,一些已经签订的合同也面临毁约的危险。”

    徐建基道:“这种事情很正常,北港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灾难,别人投资会考虑到你们的环境,如果钱投进去,明年再来一次这样的天灾怎么办?”

    张扬道:“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我们已经针对这次的灾难重新做设计方案。”

    乔鹏举道:“想重新燃起投资商的信心并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你们北港这次不仅仅遭遇了一场天灾,政治上的变动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薛伟童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我项伯伯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薛伟童对项诚还是有些感情的,得知项诚死后,她着实伤心了一阵子。

    张扬对于这种话题本不想提,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项诚自杀的可能性更大,在他心中认为项诚和薛世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北港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可能和薛世纶有脱不开的干系。张扬摇了摇头道:“目前事件还在调查中,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徐建基道:“我听说北港这次死了不少的干部,可能和北港一系列的走私案有关。”

    张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笑道:“最近关于北港的传言很多,可我这个局内人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我所看到的北港,局势还算稳定。”

    乔鹏举微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越是身处局中,反而越是看不清楚。”

    张扬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场的人中,乔鹏飞如今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场中人,对于张扬目前的状况,他是比较了解的,他端起酒杯道:“我说你们这群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政治了?怎么?都打算跟我和张扬抢饭碗吗?”

    薛伟童道:“就算我们全都去当官也抢不走你们的饭碗,中国官员实在是太多了。”

    乔鹏飞道:“我进入官场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对这其中的门道也有些了解了,了解得越多,感觉越是深不可测,只怕我这一辈子都看不透这其中的学问,不怕各位笑话,过去,我有那么一个阶段,觉得长辈们做事总是顾虑太多,如果换成是我,准保会做得比他们更好更漂亮,可现如今,我方才发现,真要是把我放在他们的位置上,恐怕我连一件事都做不成,他们的境界绝不是我能够相提并论的。”

    乔鹏举笑道:“鹏飞,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啊?”

    乔鹏飞道:“我的意思是说,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我是初级阶段,张扬比我要高那么几个层次,你们现在谈论的话题,人家并不想谈,大家既然都是朋友,还是莫谈政治为好,再谈下去,张扬指不定要坐不住了。”

    张大官人望着侃侃而谈的乔鹏飞,颇有惊艳之感,政治果然是讲究血统传承的,乔鹏飞虽然进入官场的时间不长,可是这小子的悟性和境界已经远非普通人能够相比,至少自己在进入官场之初绝对比不上。以他的悟性和背景,说不定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能够成为一匹政坛黑马,张大官人旋即又否定了黑马这个称谓,像乔鹏飞这种人,是不适合用黑马两个字来形容的,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或许可以称为奇迹,但是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就是理所当然了。

    冯景量点了点头道:“不错,咱们还是少谈政治为好。那啥,我先恭贺张扬荣任北港市常委。”他端起酒杯来敬酒。

    张大官人笑道:“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政治这两个字,我就是一处级干部,放在京城连蝼蚁都算不上。”

    乔鹏飞道:“别这么说,你要是连蝼蚁都算不上,那我就是尘埃了,我倒是觉得,不管咱们的官有多大,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徐建国道:“是官强似民,你们没听说啊,现在党员都能抵上三年徒刑,更别说官员了,像我等平民犯罪,直接就给折进去了,要是你们犯了罪,先开除公职,再开除党籍,最后才轮到兴师问罪呢,所以你俩千万别在这里矫情了,说句真心话,我现在也想当官了。”

    徐建基笑骂道:“放屁吧你就,这种话要是让咱们家老爷子听到,信不信他抽掉你满嘴的大牙。”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徐建国讨饶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哥,咱千万别告密。”

    晚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当晚九点钟的时候,众人一一离去,乔鹏举把张扬叫到一边,低声道:“张扬,明儿有时间吗?我爸想请你去我家里一趟,说是有话和你单独谈。”

    张扬除了明天晚上要参加慈善晚宴,白天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微笑应承道:“好,我正好要去拜访呢。”

    乔鹏举也没有多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天见面细聊。”

    本来徐建基晚上是安排了其他节目的,可是众人都说有事,他也只能作罢。

    查薇指了指自己的甲壳虫向张扬道:“我送你回去。”

    张扬笑了笑,向众人挥手告别。

    徐建国嚷嚷道:“薇姐,你还是送我吧,我对张哥这个人信不过啊!”

    查薇啐道:“瞧你那副德性,我还是相信共产党干部多一些。”

    徐建国哈哈大笑:“现在党员干部每一个靠谱的。”

    徐建基拉了这小子一把,显然是不想他继续满嘴放炮。

    查薇和张扬已经进入了甲壳虫内,张扬把副驾座椅调节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惬意地躺下。

    查薇启动了汽车,小声道:“你去哪里?”

    张扬道:“真是要送我走?”

    查薇道:“不然,还能怎样?”她显得并不开心,表情有些落落寡欢。

    张扬道:“你不开心?”

    查薇摇了摇头,美眸闪烁了一下,目光投向前方的路面,汽车驶入车河,随着滚滚车流静静行驶。

    张扬道:“工作还顺利吗?”

    查薇道:“还成,珠宝设计应该是我比较喜欢的行当,我发现和珠宝打交道要比和人打交道容易得多。”

    张扬忽然想起了她给自己的那个盒子,心中砰然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

    查薇道:“你送来的那块翡翠不错。”

    张扬笑道:“说起来也是巧合,本来我只是随便找了块石头送给乔老,想不到其中居然蕴藏着一块上等的翡翠。”

    查薇道:“为什么不打开来看看?”她将汽车停在路边,美眸并没有看张扬,而是望着天窗外的星空,双眸也随着星光闪动着。

    张扬拿出那个首饰盒,打开之后,却见其中是一套用翡翠打造的手势,一对手镯,一串项链,还有一对耳环,虽然是在月光之下,已经看出翡翠的质地实属上乘,设计雕工都是一流水准,张大官人啧啧称奇,他在这方面并不是内行,但是也能够看出这套首饰绝对是精心制作的上品,价值连城。张扬低声道:“你设计的?”

    查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轻声道:“这套是你给乔梦媛的定情信物吗?”

    张大官人被她问的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乔老的意思,是他老人家让我帮忙订制的。”

    查薇道:“应该是乔老准备给孙女的嫁妆,我设计这套首饰的时候就在想,我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乔振梁道:“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在那里只是一颗棋子,如果怀明继续抓住北港的问题,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风暴,当风暴来袭的时候,无论他情愿与否,你都不免会受到波及,张扬,我将你视为子侄,如果是我,不会选择让你去冒险。”乔振梁的这番话足以证明他已经看透了宋怀明的布局。

    张扬暗忖,既然乔振梁能够识破宋怀明的布局,那么其他人也能够,自己这条被埋伏的暗线如今也不得不浮出水面。他的心中升起一抹悲哀,之前的布局和努力,事实上已经付诸东流。

    乔老在中午时候回来,见到张扬他非常的高兴,他仔细观赏了那套翡翠首饰,对精巧的设计,完美的雕工也是赞不绝口,他将那盒子递给张扬道:“帮我直接交给梦媛。”同样是撮合张扬和乔梦媛,老爷子显然要比乔振梁高明得多,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张扬在乔家陪着乔老吃完午饭,饭后,乔老破例没有去午睡,把张扬、乔鹏举和乔鹏飞叫到外面的花园内喝茶。

    面对三个孙子辈的年轻人,乔老点了点头道:“鹏举,我听说你已经办理了美籍?”

    乔鹏举道:“是,正在办理中,我的业务重心都在美国,所以成为那边的公民应该更方便一些。”

    乔老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道:“想不到我的后代中居然出了一个美国人。”他的语气虽然没有任何的斥责成分,但是乔鹏举仍然从中听出爷爷很不高兴,他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尴尬,慌忙解释道:“爷爷,我也是为了经商方便,不然……”

    乔老抬起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转向乔鹏飞道:“鹏飞,你在春阳干了有一段时间了,对官场怎么看?是决定继续走下去,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乔鹏飞道:“爷爷,我想我能够适应。”

    乔老露出满意的微笑,他抿了口茶然后道:“你们小的时候,我本以为鹏举会走上仕途,鹏飞的姓情过于冲动,不适合为官,可是想不到你们长大诚仁之后姓情都发生了改变。”

    乔鹏举脸上有些发热,他知道爷爷曾经在自己的身上寄予了太大的希望,可是自己却没有按照他老人家的意图去发展,如今成为了一个商人,而且还要移民,他明显感觉到爷爷对自己的失望。

    乔老又向张扬道:“张扬,听说你已经是北港常委了?”

    张扬笑道:“特殊时期,特事特办,这次是我捡了一个漏子。”

    乔老道:“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成为地市级干部,你的发展前景很好。”

    张扬道:“我对仕途倒是有些厌倦了,最近时常在想,有一天或许我会突然退下来,然后去当个游方郎中,到处游走,乐得清闲。”

    乔老微笑道:“你才多大,居然有了归隐田园的心思。”

    张扬道:“主要是有些厌倦了,感觉这样下去一辈子没什么意思。”

    乔老道:“不管做什么,都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都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祖宗。”他说完这番话,起身离去。

    乔鹏举望着爷爷离去的背影,脸色有些发红,他总觉得爷爷临走时说得那句话在针对自己。

    乔鹏飞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大哥,真的决定了?”

    乔鹏举道:“算了,我还是打算放弃了,如果我真得入了美国籍,爷爷会不会跟我断绝关系?”

    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看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乔鹏举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中国人吧,别给老爷子添堵了。”

    乔鹏飞转向张扬道:“你不去准备慈善晚宴?”

    张扬看了看时间道:“没我什么事儿,都是干妈艹办的,我只要准时出席就行。”

    乔鹏飞道:“你和文浩南怎样了?”

    张扬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现在他去了南锡,和我是井水不犯河水。”

    乔鹏飞道:“也好,其实最好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乔鹏举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难说,张扬,晚上我就不去捧场了,我没那么多的钱做慈善,所以目前只能选择远离这种秀场。”

    张扬道:“秀场?”他对乔鹏举的形容颇不认同。

    乔鹏举道:“这种晚宴,真正本着慈善去的很少,多数都是为了增加曝光,搏一下版面,满足一下虚荣心,真正想做慈善,又何必搞这套形式。”

    乔鹏飞道:“总得有个平台!”

    张大官人来到举办慈善晚宴的兰京大酒店的时候,才明白乔鹏举的这番话的确有些道理,停车场内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高档名车,相比之下,他们北港驻京办的奔驰车就显得不是那么起眼了。

    宫还山走在张扬和邱月明的中间,他也算得上是见惯了风浪,可是参加这样的慈善晚宴仍然不免有些紧张,低声向张扬道:“文副总理会不会来?”

    张扬摇了摇头道:“他太忙,没时间出席晚宴。”

    宫还山喔了一声,此时看到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他们旁边,车内走下了身穿灰色唐装的星钻老总查晋北,一身银色晚装的邱凤仙陪同他下来,银色晚礼服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婀娜多姿的形体,看到张扬微微一笑,她向查晋北耳语了几句,查晋北方才注意到了张扬,笑着走了过来,主动伸出手去:“张扬,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张扬笑着和查晋北握了握手,然后将身边的宫还山和邱月明介绍给查晋北认识,查晋北对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只是稍稍颔首示意。

    宫还山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敷衍和漠视,他虽然是地市级干部,可是在京城仍然算不上什么人物,事实上在这里他的影响力甚至比不上张扬。

    因为查晋北选择和张扬走在一起,宫还山识趣地和邱月明落在后面。

    邱月明也看出了宫还山的尴尬,一旁低声道:“张扬在京城的人脉真广。”

    查晋北笑了笑,没有回应邱月明的这句话。

    当晚的慈善晚宴位于兰京的顶楼,身为这次晚宴主办人的罗慧宁已经到场,她身穿黑色旗袍,端庄典雅,而不失大方。

    张扬一行来到的时候,罗慧宁正在和京城的几位高官夫人说话,不同的社会阶层拥有不同的圈子,罗慧宁自然拥有她的交际圈,看到张扬,她笑道:“我干儿子来了!”

    几位夫人一起向张扬的方向望去。

    张大官人快步走了过去,很响亮地叫了声干妈。

    罗慧宁慈和地笑着,伸手牵住张扬的手臂,向周围的几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干儿子张扬,现在是滨海市委书记。”

    马上就有人称赞张扬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张大官人知道这些赞誉多数都是看在罗慧宁的面子上,这就叫子凭母贵,无论他情愿与否,在无形中还是蒙受了文家的不少好处。

    罗慧宁和查晋北打了招呼,张扬为她引见了宫还山,至于邱月明被张扬直接选择无视了,虽然邱月明做足了准备,可是张扬认为他这种级别根本没有必要让干妈认识。

    罗慧宁给人的感觉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她微笑向宫还山道:“还山同志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回头你要上去说话的。”

    宫还山和罗慧宁握手的时候微微有些发抖,他很激动,同时又有些羡慕张扬,如果自己有这样强有力的背景,那么自己就不会成为北港的一个过客,说不定就能够在北港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呆得更久一些。宫还山道:“文夫人,我准备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张扬去发言比较好一些。”

    罗慧宁淡淡笑道:“他代表不了北港。”

    此时又有贵客到来,罗慧宁让张扬招呼宫还山坐下,自己前去迎宾。

    宫还山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坐下,向四周望去,他看到今天来了不少过去传说中的大人物,开始有些紧张了,双手握在一起,张扬看出了他的紧张,低声道:“宫市长,回头您上去照着稿子说一遍就行,只要把北港的情况交代清楚就算完成任务。”

    宫还山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慈善晚宴正式开始,罗慧宁作为这次晚宴的发起人第一个讲话,之后轮到了宫还山,宫还山的演讲能力一直都不错,这次他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讲话的时候,身后投影出北港海啸发生之后的惨痛场面,现场不时传来低声的嗟叹。

    应该说宫还山的讲演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现场有那么几位泪点较低的女士已经被他的讲演感动的眼圈发红了。宫还山在讲演结束之后,代表北港人民向现场的爱心人士三鞠躬,更是引来了一片掌声。

    宫还山回到张扬身边,有些紧张地舒了口气道:“怎么样?”

    张扬向他竖起了拇指,低声道:“效果不错,不卑不亢。”其实他心里清楚,今天的重点不在这场演讲,该捐款的始终都会捐,不想捐款的也不会因为宫还山的这通演讲而感动。

    罗慧宁宣布慈善义卖开始,她首先捐出了自己的一幅画作,这幅画作的珍贵之处在于上面的题跋是天池先生所作。至于罗慧宁的画作本身,只能说是普通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