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项诚被这些事情搞得心情极度低落,接连开了四个会议,已经是夜晚九点半了,他还没有吃饭,秘书给他送来一碗鸡蛋面,项诚摆了摆手,虽然独自很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情去吃饭,他背着双手来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一股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雨声宛如一把把的尖刀剜割在他的身上,项诚开始埋怨起上天,为什么要在自己即将退休的时候留给自己这场考验?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项诚拿起电话,听到电话中低沉的声音,他的背脊不由自主挺直了,项诚道:“我现在很忙!”
对方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忙,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项诚咬了咬嘴唇:“你有什么事情让我做?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了,我也没有任何心情。”
“有人在做局,这是一个局,这场暴风雨,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契机,可以将很多发生过的事情抹得干干净净,同样,也可以除掉很多我们不愿看到的事或者是……人!”
项诚颤抖了一下,此时一个炸雷在他的窗外响起。
项诚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你是说……”
“我们应该感谢这场风暴,风雨过后,可以很多事情洗刷一新。”
“需要我做什么?”
“你需要做得只是部署,将需要的人放在需要的地方去。
项诚感到自己的手足冰冷,放下电话,他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来到窗前,关上了窗,心头宛如压了一块千钧巨石,说不出的沉重和压抑,项诚张大了嘴巴,仿佛一条濒死的鱼,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回到现实中来,望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喃喃道:“洗刷一新……洗的掉吗?”
因为接到市里的通知,福隆港的工人早在这场海啸来临之前就已经撤离,除了少数的值守人员外,这座正值拆迁改建的港口几乎沦为一座空港。
经历了一轮海啸的暴虐冲击,这座陈旧的港口越发显得破烂不堪,眼前的福隆港已经面目全非,张扬和程焱东操纵快艇并行,他们寻找着港口的灯塔,想以此来辨明方向。
还好港口的灯塔并没有在海啸中坍塌,宛如一棵参天白杨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间,张扬指了指灯塔,向程焱东道:“他们的办公区在灯塔西北方。”
程焱东点了点头,变更航向,朝着灯塔的西北方向行进。
前方水道突然变得狭窄,却是没有完全拆除的2号仓库和4号仓库,残存的建筑大半都浸泡在水中,两人放缓了速度,从两座仓库之间的水道经过。
这会儿雨似乎小了一些,风却比刚才更加剧烈了,在水面上掀起不小的波浪,空中弥漫着迷蒙的水汽,加上深夜的缘故,可见度很低,视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港口已经断电,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程焱东在前方行进,他忽然留意到自己的右前方有灯光在闪烁,他向张扬大声道:“看!”
张大官人眯起双目,依稀分辨出灯火闪烁的地方正是元和集团租用的办公楼,那座小楼一共五层,房顶是红色尖顶,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辨认。
昔日环绕在小楼周围的围墙早已被淹没,周围的几座低矮建筑也已经没入水下,所以那栋小楼显得孤零零的,灯光就是从小楼内投射出来的。
张扬道:“里面有多少日本人?”
程焱东道:“我们来之前确认过,说是十二个!”
张扬点了点头,十二个人他们两艘快艇应该可以带走。
很快他们就来到小楼外,先是围绕小楼转了一圈,寻找可以进入的缺口,因为出口已经被淹,救生艇显然无法进入建筑内部,两人将船体靠在一起,张扬道:“你在外面等着,我游进去看看情况!”
程焱东道:“你要小心!”
张扬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他从一扇打开的窗口游入了建筑内部,刚才灯光闪烁的地方应该是在五层,虽然小楼并不大,可是被水淹没大部分之后,里面到处漂浮的都是家具和垃圾,张扬好不容易才找到主通道,沿着主通道游到楼梯处,从水中爬了上去,找出防水手电,向上走去。
程焱东望着头顶不断闪烁的灯光,大声道:“里面有人吗?”
灯光闪烁的节奏似乎改变了。
程焱东道:“我们已经有人进去了,你们听到没有?听到的话,就暂时关闭灯光,然后连闪三下。”
灯光果然熄灭了。
程焱东昂起头,等待着对方闪烁灯光,却发现一个红色的小点移动到自己的胸膛上,程焱东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他大吼道:“危险!”在呼喊的同时,他舍弃救生艇向水中跳去,呯!地一声枪响,程焱东的身体摔落在水中。
张扬刚刚爬上台阶,他就听到了这声枪响,程焱东的那声危险他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可是枪声过后,张扬马上搞懂了他的意思。
张扬听到马达的轰鸣声,一艘摩托艇宛如离弦的利剑一般从远处窜了出去,冲破前方的玻璃,出现在小楼外。
与此同时五层的窗口打开,一名黑衣人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入水中,摩托艇来到他落水的位置,黑衣人从水底迅速上浮,爬上了摩托艇的后座。
张扬已经来到通往四层的安全出口,看到前方的道路被杂物完全堵塞,他终于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他意识到某种危险的到来,拼命向窗口的位置狂奔而去,在他的身撞开达窗口,向外腾跃的刹那,强烈的爆炸自下而上发生了。张扬甚至看得到红色的火焰,白色的烟尘从水底迅速蹿升起来,他的双臂抓住窗口用力一撑,然后身体宛如利剑一般向外滑翔。
他的速度已经足够惊人,虽然如此,却仍然比不上爆炸冲击波蔓延的速度。在张扬发力之前,有质无形的护体罡气已经笼罩住他的全身,危急关头,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尽可能保护自己的身体,张大官人的身体在爆炸冲击波的面前宛如一片秋叶,在水中翻腾飞转,根本不由得自己掌控,他甚至可以看到水面上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水下的情景,张扬即便是面对有生以来再强大的对手,也没有感到过这样大的压力。
爆炸冲击的他的头脑一阵眩晕,还好他反应的速度够快,听到枪响之后,他即刻逃离,正是他出色的反应速度和超强的身手,为他的逃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张大官人借着火光的映照向身后回望,那栋小楼已经完全坍塌,淹没在滚滚浓尘之中,自己如果没有及时逃走,恐怕此时也随着小楼一起被炸得灰飞烟灭。
张扬想起刚才的枪声,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枪声响起之前,他分明听到程焱东高叫的那声危险。张扬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他闭上双目缓缓浮出水面。
爆炸之后,那艘摩托艇又折返回来,围绕着水面上残留的火焰,飞速行驶,坐在后方的那名黑衣男子除下头盔,发出阵阵怪叫。
那人竟然是柳生正道,望着水面上仍未熄灭的火焰,柳生正道的表情充满了狂喜,他大声道:“这个世界上不仅仅要依靠武力,很多时候是需要头脑的!”
两名日本人同时发出大笑。
他们的笑声还未停歇,一道黑影从水中蛟龙一般窜起。
柳生正道昂起头,试图看清这突然从水中现身的不速之客,他在抬头的同时,已经反手从身后抽出东洋刀,身体从摩托艇上腾飞而起,刀锋反挑,势要将来人从中削成两段。
不问对手,一击必杀。
柳生正道横下一条心,无论今晚活着的是谁,都要将他杀死,决不能留有任何的活口,出刀之后,他才看清从水中窜出的那个人竟然是张扬。
柳生正道凝聚毕生功力的一刀劈开了雨雾,刀气将纷飞的冷雨从中分成两半,刀锋未至,刀气已经先行袭向张扬的身体。
张大官人的目光在虚空中和柳生正道充满杀气的双目相逢,他敏锐地觉察到,柳生正道发挥至巅峰状态的杀气出现了微弱的波动,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波动,但是在张扬这种级数的高手面前已经是天大的破绽,他看到了柳生正道的恐惧,之前的交手经历已经挫败了柳生正道的信心,在张扬的面前,他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他原本以为必杀的一刀,可是看到张扬的时候,连他自己对这一刀能否奏效也产生了怀疑。
刀锋寒冷,夜雨凄迷,刀锋卷起的大片光华下,张大官人似乎显得黯淡无光,但是他只用了一拳,这一拳径直击打在对方的刀锋之上。
以血肉之体去硬抗削铁如泥的长刀,在任何人的面前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然而发生在张扬的身上,就发生了神奇的逆转。
刀拳相逢的刹那,发出波地一声闷响。
柳生正道的目光变得越发惊恐和震骇,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刀锋根本没有接触到张扬的肌肤,他砍在了虚空之中,砍在了空气之上。
刀身从中裂开一条细缝,此时空中一道闪电劈过,电光透过微小的细缝投射出来,加快了刀身崩裂的速度,坚韧锋利的长刀在和张扬拳头的撞击下寸寸断裂,柳生正道的内心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恐惧,上次张扬在和他的交手中显然没有倾尽全力。
张扬一拳击碎了柳生正道手中的东洋刀,然后他的拳头击中了柳生正道的胸膛。
柳生正道也想做出反抗,明明他可以看清张扬出拳的全部过程,明明张扬出拳的速度并不快,可是他却无法躲避开来,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在自己的胸膛上。
张大官人恨极了柳生正道偷袭的行为,这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力量的爆发点却在他的内脏,虽然柳生正道的肋骨保持完好,但是他的体内犹如有一颗炸弹爆炸,剧痛从他的体内传来,柳生正道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内部撕裂开来,先是他的心肺,再是他的经脉,最后传达到他周身的每一根血管和神经,柳生正道的双目完全被血色染红,他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一头栽入水中。在他的身体落入水中之前,他拧动一个竹筒状的东西,一道红色的烟火嗖!地一声射向天空。
驾驶摩托艇的日本人看到张扬只用了一招就将柳生正道击杀,慌忙掏出手枪,瞄准了张扬,准备射击。
水下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抓住那日本人的足踝,将他一下就拉落水中。却是程焱东及时出现在附近,程焱东紧紧扼住那日本人的咽喉,直到他不能呼吸,手足停止抽搐方才放开了他的身体,张扬爬到了摩托艇上,然后将同样浑身湿透的程焱东拉了上去。
程焱东的右胸仍有血水渗出,刚才他被一枪击中,幸好没有射中他的要害,可以说这次是侥幸捡来了一条性命。
张扬看到程焱东逃过一劫,也是大喜过望,慌忙帮助他封穴止血,关切道:“怎样?”
程焱东坚持笑了笑道:“没事!就像蚊子叮了一口。”
张扬点了点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张大官人所说的后福并没有来到,却听到远方传来摩托艇的声音,他举目望去,却见远方有七道雪白的水线向他们所处的位置高速靠近。
程焱东惊声道:“他们的援军来了。”
张大官人冷冷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今儿我要让这帮日本鬼子有来无回。”他向程焱东道:“你先走,我留在这里干掉他们。”
程焱东道:“可是……”
张扬道:“没什么可是,你留下只会让我分心。”他说完就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
程焱东咬了咬嘴唇,他知道张扬的身手超人一等,眼前的情况下自己的确不适合留下,就算勉强留下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反而会拖累张扬。他对张扬拥有强大的信心,认为这世上没有张扬办不成的事情。
他坐上驾驶席,启动摩托艇,市区的方向全速行进,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搬来救兵,方才能够控制住这里的局面。
七艘摩托艇在水面上呈人字形行进,中间一艘摩托艇最为突前,每艘摩托艇上都坐有两人,一人负责驾驶,另外一人负责射击,他们远远就看到了那艘逃离的摩托艇,将程焱东视为目标,全速追逐。
第一艘摩托艇经过刚才激战的地方,早已埋伏在水中的张大官人从水下跃起,手中的一根钢管狠狠砸在驾驶者的面门上,一棍驾驶者仰身倒了下去,带着后座上的同伴一起倒了下去。
张大官人第一时间抢过了摩托艇,拧动油门一个转向,朝着左前方狭窄的水道冲了进去。
后方的六艘摩托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变,这群人的手中全都配备了微型冲锋枪,瞄准前方的张扬进行射击。
此时的风雨很大,瞄准目标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是在波涛荡漾的水面之上,张大官人成功躲过子弹冲入狭窄的水道之中。
他驾驶摩托艇撞开2号仓库的窗户驶入仓库内部,刚刚冲进去,就有一排子弹射在他的身后。
张大官人咬牙切齿:“妈滴个八字,今儿要把你们这帮王八羔子一网打尽。”
三艘摩托艇从张扬刚才进入仓库的入口鱼贯而入。
张扬却从另外一侧的出口冲出,六艘摩托艇对张扬形成包抄之势,张扬利用建筑物和潮水形成的曲折水道和对方周旋着。
刚刚离开仓库,就有一艘摩托艇从右侧包抄而来,枪手射出一连串密集的子弹。
张大官人压低身体,子弹贴着他的头顶嗖嗖飞出,张扬在低身的同时已经改变了摩托艇的方向,朝着对方高速冲去。
对方正在更换弹夹,看到张扬驾驶摩托艇突然就到身边,驾驶者吓得慌忙改变方向,在距离对方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张扬用力一提方向,摩托艇脱离水面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腾跃动作。大官人在空中单手掌握方向,右手中的钢管狠狠砸在下方枪手的脑袋上。
那枪手刚刚换完弹夹,正准备重新发射,这下被砸得脑浆迸裂,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摩托艇从空中落在水面之上,激起大片的水花,张扬一个原地甩尾,再次冲入仓库内。
三艘摩托艇改变方向,子弹交织成火力网向张扬覆盖而来,张扬弃艇进入水下,子弹接连射中摩托艇,摩托艇油箱被击中起火,蓬地一声爆炸开来。对方仍然没有停止射击的打算,子弹从上方射入水下,在水下交织出一道道奇妙的光束。
张大官人已经利用建筑物的墙壁很好的隐藏了身体。
一轮射击过后,张扬潜行而上,手中钢管捅入摩托艇的发动机舱内,对方感到艇身震动,一根钢管竟然贯穿船体透出来,摩托艇受损严重,顿时熄火。
那两人惊声道:“他还在下面!”
几人举起冲锋枪瞄准水下继续射击,张大官人又已经逃到安全地带,他修炼大乘诀,就算在这水下呆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当世之上只怕没有第二个人拥有他这样的本事。
上方有两人跃入了水下,两人都带着面罩,头顶带着头灯,利用光束照亮昏暗的水下,试图寻找张扬的位置。
张大官人的身影在墙边闪现,两人举起手中枪连续扣动扳机。
张大官人已经在他们完成射击之前,躲到了墙壁的另外一侧。
两人在水下相互做了个手势,分别从左右向围墙后包抄。
等他们同时出现在围墙后,却发现后方根本没有人,张大官人宛如鬼魅般出现在右侧一人的身后,伸手蒙住那人的口鼻,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从他的手里夺去了微型冲锋枪。
人在水中的思维和动作一样会变得迟缓,另外一名日本人在同伴被杀之后方才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他慌忙调转枪口想要对张扬射击。可惜他的出手根本没办法和张扬相提并论,张大官人已经率先扣动了扳机,一梭子弹射中了他的胸口,鲜血在水底弥散开来,就像一团渐渐蔓延开的黑雾。
张扬游了过去,从他的手中夺下手枪。
尸体缓缓向上浮起。
仍然停留在仓库内的四名日本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上的变化,当他们看到浮上来的一具尸体,齐齐将枪口对准。几乎立刻他们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人,没多久第二具尸体又浮了上来。四名日本人彼此对望着,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几乎在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加大油门正准备离开仓库内的这片水域。一具尸体忽然被推开,张大官人从水中现身,双手各举一把微型冲锋枪,瞄准了对方连续扫射,四名日本人甚至没有来及做出回击的动作,就已经被他射杀当场。
张扬从水中爬了上去,将仍然趴在摩托艇上的一具尸体推落水中,拧动油门,向仓库外缓缓行去。
“新港的情况怎么样?”项诚拨通了龚奇伟的电话。
龚奇伟大声道:“港口损毁严重,多数码头都已经被海水淹没了,现场风很大,雨似乎小了一点……希望接下来的天气不会进一步恶化……”龚奇伟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又响起一连串的炸雷。
项诚道:“奇伟,把现场交给国强,你去海员俱乐部那边,那里形势非常的混乱,需要有人去指挥……”
龚奇伟道:“项书记,这边的情况很恶劣,有近千名老百姓还没有来得及转移。”
项诚道:“奇伟,北港很多地方的形势都很严峻,我们的人手有些不足,你先去解决那边的问题再说。”
龚奇伟答应了一声,他挂上电话,找到正在第一线指挥的赵国强,附在他耳边把自己要离去的事情说了。
赵国强大声道:“海员俱乐部那边地势较高,应该没什么问题。”
龚奇伟道:“项书记说那边的情况非常混乱,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那边看看。”
赵国强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的越野车:“我让司机送您过去。”
龚奇伟刚刚上车,雨似乎又变大了,风刮得车体有些摇晃,司机小心翼翼地前进,不过让他们欣慰的是,约接近海员俱乐部,车轮吃水越浅,看来这里的受灾情况并不严重。
来到海员俱乐部大门前的时候,发现门前的道路积水很浅,龚奇伟不由得有些诧异,刚才项诚告诉自己这里情况紧急,受灾较重,可是现场情况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严重。
更让龚奇伟奇怪的是,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他示意司机从大门进入,整个院子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司机也觉得奇怪了,他向龚奇伟道:“龚副书记,好像人全都转移完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
龚奇伟皱了皱眉头,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拨通项诚的号码,却发现手机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讯号,显然附近的信号塔出了故障,这里的信号根本拨打不出去。
司机道:“龚副市长,咱们走吧?”
龚奇伟点了点头。
司机正准备调头的时候,听到前方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一辆载重货车缓缓启动,强烈的远光灯束照射向他们,司机被照得睁不开眼睛,怒道:“什么人?”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愤愤然要找对方理论。
可就在这时候,那辆载重货车突然启动。
龚奇伟坐在后座上,看着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那辆载重货车毫不犹豫地撞击在司机的身体上,然后从他的肉体上碾压过去。
龚奇伟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想要推开车门,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载重货车全速撞击在越野车上,将越野车的前头撞击的瘪了进去,然后迅速倒车,继续又撞击在车体之上。
龚奇伟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重重撞击在车厢门板上,然后又被弹回自己的座椅,没等他的身体稳定下来,第二次撞击又已经到来,接连不断的撞击将越野车一直撞出了海员俱乐部的大门,撞到了道路的边缘,撞开了护栏,然后,已经完全变形的越野车倒着从护栏的缺口落了下去,从近三米高的高度摔落在河床内。
龚奇伟满身都是鲜血,他看到了上方天窗的玻璃已经完全裂开,看到了河水正从天窗的边缘缓缓渗入,他伸出满是血污的手,试图推开那扇玻璃,他的身体却被牢牢地卡在座位上,河岸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冷冷望着小河中的那辆车,看着垂死挣扎的龚奇伟,唇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小河的水位在不断上涨,淹没了龚奇伟的身体,他甚至闻得到自己身上的血腥,甚至感受得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眼前出现了妻子和女儿的俏脸,龚奇伟的目光湿润了,他的泪水一点点从眼眶中滑落,不是恐惧,而是遗憾,他没有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见到自己的妻女,今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龚奇伟的手指颤抖着,他忽然看到了插在椅背置物袋中的一只圆珠笔,龚奇伟用尽所有的力量拽出了那支笔,然后颤抖着在车顶上写下一行字,项诚……诱我……,写完这四个字,水已经完全将他的口鼻淹没。
岸上的人看到那具身体在车厢内不断挣扎抽搐,直到彻底不动,他这才点了点头,回到货车的驾驶舱,启动货车,驶向深远的夜色。
从电话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项诚的内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相反,他的眼圈却红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疚感笼罩了他的内心,放下电话,他的手有些机械地捶打着桌面,泪水慢慢地流淌。
宫还山在此时敲响了项诚的房门,项诚擦干了眼泪,声音嘶哑道:“进来!”
宫还山走入他的房间内,看到项诚的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项书记,你这是……”
项诚道:“北港何其无辜,百姓何其无辜,为什么要遭受这场劫难……”
宫还山有些感动地抿了抿双唇道:“项书记,天有不测风云,自然灾害是我们无法估计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尽力去减少损失,您也不必太难过。”
项诚道:“你过来是为了告诉我什么事情?”项诚甚至懒得问好事还是坏事,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消息。
宫还山道:“项书记,除了北港之外,几个市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其中以滨海的情况最为严重,目前和张扬失去了联络,那边都是许双奇在负责指挥。”
项诚没来由发起火来:“都什么时候了,他去了哪里?啊?这种时候,他身为市委书记不应该出现在抗灾的第一线吗?”说完这句话,项诚似乎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还山,走……咱们去现场看看……”项诚刚一站起来就感觉到一阵头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宫还山慌忙上前搀扶起他的手臂,关切道:“项书记,您怎么了?”
项诚摆了摆手,用手捏了捏眉间的肌肤,低声道:“我没事,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的缘故。”
宫还山道:“项书记,我马上让人给您做点饭送来。”
项诚道:“你不要管我,你现在的任务是去救灾,而不是在这里陪我聊天,你走,你赶紧走!”
宫还山点了点头,他有些同情地看着项诚,宫还山看到的不仅仅是这场灾难的本身,他想到的还有这场灾难之后可能引起的政治变动,虽然是天灾,虽然他们已经做出了方方面面的预防措施,可是这次的死亡人数和财产损失都无法估量,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死亡人数已经接近百人,单单是这样的数字,已经让人触目惊心了,事后必须要有人承担后果的。
宫还山刚刚离开项诚的办公室,就看到宣传部长黄步成匆匆走了过来,宫还山迎了上去:“老黄,这么急?”黄步成今晚亲自负责北港全境的新闻报道,及时将灾情信息通报给全市各个部门,他指了指书记办公室道:“项书记在吗?”
宫还山道:“在,不过他心情很差。”
黄步成道:“出事了!”
宫还山道:“什么意思?”
黄步成道:“奇伟同志不知去了哪里,突然失去了联络。”
宫还山道:“今晚的恶劣天气损毁了很多的通讯设备,北港的很多地方都无法接通移动讯号,你也不用太紧张。”
黄步成道:“目前掌握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人了,新港受到严重损毁,沿岸建筑大都损毁严重,海水漫过防波堤,财产损失无法估计。”
宫还山唇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低声道:“这件事回头再告诉项书记,让他先休息一下。”宫还山认为,就算将这些事告诉项城,也不过是徒增他的烦恼,项城也无力回天,目前只能将一切寄希望于上天,希望降临的灾难到此为止,灾情不要继续加剧了。
此时的东江也在下雨,身在东江的很多北港人都在牵挂着这边灾情,袁孝工彻夜难眠,他往家里拨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是始终无法接通,袁孝工决定,明天必须要回去一趟,他的家人都在北港,这场天灾不知会给他们造成怎样的影响?
就在袁孝工坐立不安的时候,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袁孝工冲过去拿起电话:“喂!”
电话中传来老四袁孝商的声音:“大哥!”
袁孝工听到他的声音打心底松了口气:“孝商,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们,刚才我一直都在关注新闻,北港遭遇极恶天气,城区大半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我给你打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袁孝商道:“大哥,你不用担心,这边台风引发了一轮海啸,情况没有想像中的恶劣,主要波及到了沿海地区,城内的很多通讯线路都被损坏了,所以手机信号在很多地方出现了盲区,我刚才都在忙着酒店的事情,这不,刚刚才安排好事情,这就给您打电话了,为的就是害怕您担心。”
袁孝工道:“老三怎么样?”
袁孝商道:“他们一家都去草原旅游了,走得正是时候,刚好躲过了这场天灾。”
袁孝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袁孝商笑道:“大哥,您放心吧,我懂得照顾自己。”
两兄弟聊了两句,袁孝工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电话,自从来到东江之后,他整个人就闲了下来,他也明白,自己的这次调职是明升实降,应该是上头对他产生了怀疑,但是又暂时找不到自己什么证据。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一扇窗户忽然被风吹开,袁孝工赶紧起身去关窗户,来到窗前,他的手刚刚摸到窗扇,忽然看到窗户的玻璃上映照出一个黑色的倒影。
袁孝工慌忙转过身去,不速之客穿着墨绿色的雨衣,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然后将手中雪亮的刮刀狠狠刺入了袁孝工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