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人出手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后果,离开福隆港之后,这厮就把手机给关了,这就意味着谁也找不到他,当天晚上自然有口咬定就是自己刺了张战备一刀。
第二无数电话,找不到张扬,自然都要找程焱东,程焱东被吵得一夜未能安眠。当天晚上程焱东突击审讯了柳生正道,清晨,张扬先去医院探望了已经苏醒的张战备,张战备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看到张扬到来,挣扎着想坐起来,张扬摁住他的肩头道:“八叔,您别动!”
张战备显得有些不安:“都怪俺不好,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张扬笑道:“自家人,我是你侄子,你跟我说客气话?”
张战备道:“俺本来是想压着火气的,可是那帮日本人太让人生气了,诬赖俺们是小偷,偷了他们的东西,俺觉得,俺们受点委屈不要紧,不能让国家受委屈,说咱们中国人就是不行。只是……给你惹麻烦了……”
张扬笑道:“有啥麻烦的?我昨晚去他们那里,把那帮日本鬼子揍了个遍。”
张战备双目生光道:“真的?”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张战备道:“那敢情太好了,不过……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你是当官的,跟俺这个泥腿子可不一样。”
张扬微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张战备道:“扬儿,叔求你一件事儿!”
张扬点了点头道:“您说。”
“这次的事情不少工友都参予了,我知道跟日本人打仗肯定要承担后果的,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一个人担了,别为难其他人。”
张扬道:“能有什么麻烦?我在滨海,这里我说了算,谁敢找咱们的麻烦?”
张战备心中一阵激动,可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张扬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这件事绝不是小事。张战备道:“叔就怕给你带来麻烦,万一影响到你,你爷爷肯定要把我的腿给打断了咯。”
张扬道:“八叔,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不会给你和你的工友带来任何麻烦,对了,你能够确定日本人丢东西的事情跟我们这边没有关系?”
张战备用力点头道:“确定,当时工棚里大家都在,刚刚睡下,临睡前我清点过人数。”
张扬道:“找到那个刺伤你的日本人了。”
张战备道:“如果是误会,那就算了,当时那么乱,那个年轻人也不是真心想伤我。”
“年轻人?”张大官人不由得一怔,柳生正道已经四十多岁了,怎么可能是年轻人。
张战备道:“二十多岁的样子,右眉上还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张扬越听越是不对,如果张战备所说无误,那么柳生正道显然是代人受过。
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张先生在吗?”
却是元和幸子到了,她手中拎着一个漂亮的果篮,白色套装显得非常干练,落落大方,看到房间内的张扬,元和幸子的美眸之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嗔怪之意,不过当着张战备的面元和幸子并没有表露出来,她来到张战备的面前深深一躬道:“张先生,我代表元和集团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因为我们方面的原因导致张先生受伤,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张战备也是个实诚人,原本他对日本人没多少好感的,可看到人家道歉的态度这么诚恳,反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支支吾吾道:“……没啥……没啥……”
元和幸子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向张战备道:“张先生,您放心,我们集团会负担您的所有治疗费用,并对您做出相应的赔偿。”
张战备道:“好说好说!”
元和幸子和他又说了几句,然后告辞离去。
张扬也起身离开。
两人在电梯内相逢,张大官人朝元和幸子笑了笑,元和幸子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冷若冰霜,对待张扬宛如路人。也难怪她生气,昨晚她给张扬打了无数电话,这厮却始终关机,元和幸子认为这种情况绝非偶然,这厮是存心故意。
张大官人对元和幸子冷冰冰的态度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既然你对我形同路人,我也没必要自找难看,电梯门一打开张大官人就走了出去,把元和幸子甩在身后,这厮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听到元和幸子在身后道:“你给我站住!”
张大官人的唇角露出笑意,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
“张扬,你听到没有!”元和幸子显然动了真怒。
张大官人听到她指名道姓的叫自己,这才停下了脚步,拿捏出一脸的错愕:“你在叫我?”
刚巧一旁有一条沙皮狗跑过,元和幸子没好气道:“我不叫你,难道叫它?”
张大官人禁不住笑了起来:“我说元和夫人,在我心目中你的气质修养从来都是出类拔萃的,咱们怎么能出口伤人呢?”
元和幸子道:“出口伤人总比暗箭伤人要好!”
张大官人道:“说我暗箭伤人?”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嗬,我发现啊,你们日本人怎么总是无理占三分呢?明明是你们惹事,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受了委屈一样?”
元和幸子道:“你昨晚为什么要关机?”
“你能关机,为什么我不能?”、
元和幸子道:“我是因为手机收不到信号。”
张大官人笑道:“我也是,真巧啊,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
望着这厮嬉皮笑脸的样子,元和幸子真是有些无可奈何,她点了点头道:“张扬啊张扬,你是铁了心要把我们之间的合作搅黄了不可?”
张扬道:“公是公私是私,我从来都是公私分明,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咱们之间的关系。”
元和幸子怒道:“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张大官人道:“得,既然你不把我当成朋友,咱俩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我还有事啊!”这厮转身作势要走。
元和幸子道:“你给我站住!”
张大官人只当没听见,继续向自己的坐地虎走去,刚刚拉开车门,元和幸子走过来一把将车门给关上:“我还有事问你。”
张大官人道:“我好歹也是滨海市委书记,没听说过哪个投资商用这种口气跟当地干部说话的。”
元和幸子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她被张扬气得不行。
张大官人看到向来心静如水的元和幸子居然也失去了镇定,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他微笑道:“有事,上车再说。”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元和幸子咬了咬嘴唇,却没有上他的车。
张大官人从反光镜内看到元和幸子上了后面的一辆白色讴歌,大官人一脸坏笑,驱车向院外驶去。
张扬将坐地虎停靠在鹿角湾附近的滨海大道上,然后向不远处的海滩走去。白色讴歌随后而至,元和幸子将车停在坐地虎后,重重关上车门,从这一动作就能够看出她被气得失去了镇定。
张扬站在沙滩上,望着远方的海面,天气格外晴朗,色彩在这样的天气下非常分明,浅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白得近乎炫目的云朵,海水荡漾着让人沉醉的深蓝,一点点闪烁的金光漂浮在海面之上,金黄色的沙滩,不同的色彩在天地间演绎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明快。
张大官人的心情很好,元和幸子的心情却有些烦闷,不过看到这样的景色,她愤怒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生气也于事无补。
张扬道:“心情不好的时候来到这里走走,就会感觉到世界变得可爱,周围人也变得可爱许多。”
元和幸子道:“我从未觉得你有什么可爱的地方。”
张大官人哈哈笑了起来。
元和幸子俯身捡起了一颗小石块,用力地投向大海,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可惜距离太远,小石块没有投入大海中,落在了沙滩上。
张大官人也捡起了一颗小石块,全力一掷,石块飞得不见了影踪。
元和幸子瞪了他一眼道:“除了显摆自己的威风,你还会什么?”
张大官人笑道:“你看我不顺眼?”
元和幸子道:“当初是谁给我们提供了办公区?现在又是谁让警察把我们的大门给封锁了起来?”
张扬道:“你见过哪个租客对房东那么耀武扬威的?傲慢一点我不跟你们计较,可是出手伤人这可违反了我们的法律,在我们的国度,就应该遵循我们的法律。”
元和幸子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我们的办公区失窃引起,我问你,我们元和集团自从来到滨海,单单是办公区发生的失窃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滨海政府方面是不是要承担责任?你们的警察难道是摆设吗?为什么你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在处处针对我们?”
张扬道:“我没有针对你们,是日方人员在没有经过调查的情况下擅闯我们的工人休息区,还对我方人员大打出手,导致一人重伤,事情是你们先挑起来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贼喊做贼吗?”
元和幸子怒道:“我受不了你的自私和傲慢,我们元和集团来到滨海是为了谋求合作和共同发展,可是你却根本没有任何的诚意。”
张大官人道:“如果我没有诚意,当初你们就不可能竞标成功。”
元和幸子道:“你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我发现过来找你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我不是念在你救过我,我早就将这件事通过外交途径进行处理。”
张大官人道:“这么说你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我还得对你说声谢谢。”
元和幸子道:“张扬,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既然你没有任何的诚意,我也没有再和你谈下去的必要。”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去,张大官人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昨晚的事情让他和元和幸子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对立的两边,这不是私怨,而是为了维护彼此方面利益的一场争夺。
张扬刚刚打开手机,傅长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却是北港市委副书记龚奇伟让他去市里一趟,不用问肯定是为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边挂上电话,程焱东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从语气已经听出程焱东有点苦不堪言:“张书记,咱不带这样的,事情出来了,您拍拍屁股就闪人,所有麻烦都让我一人扛啊!”
张大官人笑道:“你不乐意啊?这点奉献精神都没有对得起优秀党员的称号吗?”
程焱东道:“市领导轮番打电话,都说我处理不当,不能这样就把那日本人给扣了,说搞不好要闹出国际影响的,您看怎么办,我就快顶不住了。”
张扬道:“让你顶了吗?”
程焱东道:“项书记都发话了,让我马上放人,等事情都调查清楚再说。”
张扬道:“你是北港公安局长还是滨海公安局长?”
程焱东无言以对,愣了一会儿方才道:“您也归他管啊!”
张扬道:“谁都别理,出了事我担着。”
程焱东道:“现在日方并没有太大的动作,看样子他们还没有通过外交层面施加压力,我看您还是尽快和日方沟通一下。”
张扬道:“谈过,不过谈崩了,现在我就去市里,人一定不能放,你要是放了,咱们对那帮工人就没办法交代了,你不想被别人戳脊梁骨说你是卖国贼吧?”
程焱东道:“我明白了,我这边听您的消息。”
向程焱东交代清楚之后,张扬驱车去了北港,等到了地方之后,他方才知道,等着自己的不仅仅是龚奇伟,连项诚和宫还山都在场,三位北港市的主要领导都在市委小会议室里,市公安局局长赵国强也在。
张扬走入会议室之后,咧开嘴笑了:“怎么着?几位大人准备给我开批斗会呢?”
龚奇伟道:“张扬,你就不能安生两天?是不是还嫌北港最近的事情不够多?”
张大官人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这话从何说起啊?”
宫还山道:“你小子少装糊涂,昨晚你干什么了?为什么把手机关了?项书记三令五申,干部必须要二十四小时保持通讯畅通,为什么你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张扬道:“宫市长,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要是批评我就直接批评,干嘛要把项书记扯进来?”
宫还山气得满脸通红:“我还不能说你了?”
龚奇伟道:“张扬你什么态度?”
张扬道:“我就这态度,一直都是这态度,看不习惯?你们免了我?”
龚奇伟怒道:“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我不敢免你!”
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龚奇伟,这话明显大了,龚奇伟还真没这个权力。
项诚道:“大家都冷静一下,叫小张过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把问题复杂化。”相比龚奇伟和宫还山的激烈态度,项诚还是非常温和的。
赵国强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方便说,今天过来主要是陪衬。
项诚道:“小张,你把昨晚的事情解释一下。”
张扬道:“其实昨晚的事情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事情发生在保税区,现在保税区的管理权不在我的手上,我这次啊,整一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龚奇伟道:“你别说风凉话,有什么说什么。”
张扬道:“那好,我就直说,昨晚元和集团的日方工作人员和我们福隆港的拆除工人发生了摩擦,冲突中我方的一名工人被日方用凶器刺伤,当即被送往医院,这是一起性质严重的刑事案件,龚副书记,您身为保税区的最高管理者,您难道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清楚?”
龚奇伟被他公开诘难,脸皮似乎有些挂不住:“我知道,我不是已经让大家要冷静处理了吗?”
张扬道:“你所谓的冷静是什么?让我们中方人员保持克制?你有没有去现场看?几百名工人都围在元和集团的办公区,如果我不去,那些群情汹涌的工人就冲破了警察的防线进去跟日本人讨还血债了。”
项诚道:“我不认为奇伟同志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有误,因为涉及到中日关系,处理不当就可能会上升到外交层面,引起恶劣的影响,所以保持克制是正确的。”
张扬道:“几位领导大人,你们没去现场,你们没看到当时的场面,保税区虽然不属于我管理,可我还是滨海的父母官,我得为滨海的工人当家作主,当时我也选择了克制,我和程焱东同志带着一名翻译进入了元和集团的办公区,请问各位,如果我想激化矛盾,我们会只有三个人进去吗?”
几个人心中暗道,就你那战斗力,你一个人就能放倒人家一群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张扬继续道:“我过去是想和他们好好谈,心平气和的谈,咱们有人被刺伤,他们至少要把凶手给交出来,表现一下诚意,这样我也能向工人们交代,我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可是没成想到了那里,那帮日本人蛮横无理,还出言不逊侮辱我们的党和国家,我是党员嗳,我是一个国家干部嗳,我必须要捍卫党旗和国徽的荣耀,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跟他们据理力争,我跟他们说理,这帮日本人跟我动手,他们觉得自己人多,我这边人少,我好歹也是滨海的市委书记吧?这帮人竟然狂妄到不把我放在眼里,目无党纪国法,在我们的土地上竟敢践踏我们的法律和尊严,如果是你们在现场,你们还能冷静吗?宫市长,你能冷静?日本人都大耳刮子抽过来了,你还能向他们陪着笑脸?打完你左脸你再把右脸送过去?”
“你……”宫还山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糟践人吗?
龚奇伟道:“你少避重就轻,受伤的那个人是滨海人吗?我怎么听说是你叔叔?”
张扬道:“不错,是我叔叔,那又怎样?对待任何人我都一视同仁,就算受伤的是你叔叔,我一样要为他讨还公道。”
龚奇伟心中暗骂,臭小子,连我也不放过啊,演戏归演戏,你小子怎么连我都骂起来了。
赵国强道:“这件事我多少了解了一些,当时的情况的确很复杂,工人们的情绪很激动,如果处理不当,事情肯定会演变的不可收拾,张扬的处理方法肯定有不足的地方,但是我们也要认识到,正是他的出现,方才避免了双方的进一步全面冲突。”
项诚道:“架都让他一个人打了。”
张扬道:“项书记,我可不是打架,我是为维护党和国家的尊严而战。”
项诚心说你小子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什么鸟儿大家谁不清楚?
宫还山道:“你跑到人家的地方抓了一名日本人,这件事现在人家如果反映上去,肯定会上升为外交事件。”
“什么叫人家的地盘?是他们跑到我们的地盘上闹事,丢东西就认定是我们中国人干的?我呸!抓贼拿赃,没有证据凭什么赖咱们?”
龚奇伟道:“你把所有的道理都占尽了,难道自己就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日方投资商的办公区已经不止一次失窃了,身为滨海市委书记,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身的问题,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整顿一下治安?给投资商一个安定平和的环境?”
张大官人振振有辞道:“这事儿不赖我,事情发生在保税区,保税区是您龚副书记负责管理,权力和责任同在,我没有权力就没有责任,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应该承担责任的是您,许双奇也要算上,就是不能算上我,我承认,昨晚我冲动了,本来不该我出面的事儿我去了,我这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太监都不急,我急什么?”
龚奇伟真是哭笑不得,臭小子,你丫又骂我!他板起面孔道:“张扬,你这番话太不负责任,这像是一个市委书记说的话吗?什么叫和你无关?滨海发生的任何事都和你有关系。”
张扬道:“龚副书记,您这话是抬举我还是坑我啊!”
项诚看到龚奇伟和宫还山两个被张扬气得张口结舌,心里不觉好笑,可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又笑不出来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日本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项诚道:“张扬,这件事有必要和日方尽快沟通一下,必须要把影响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如果真的惊动日方使馆,恐怕就麻烦了。”
张扬道:“我觉得咱们不该那么多顾忌,中华是礼仪之邦不假,可那是对待朋友,如果别人对你不怀好意,咄咄逼人,你还跟他讲仁义道德,这事儿说得通吗?反正我是不信。”
宫还山道:“涉及到对外关系上的事情一定要慎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只能把事情越搞越糟。”他对刚才张扬的顶撞还是耿耿于怀。
张扬道:“看来几位领导都不认同我的做法,可我不做都已经做过了,如果日方通过上级部门进行追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保证不会连累到各位领导,大家放心了。”
项诚听他这样说显得有些生气:“你又犯浑,这么说什么意思?我们难道是怕事的人吗?谁也没说你不应该据理力争,身为滨海市委书记,维护自己城市的利益是应该的,我们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采取更好的方法,不要搞得剑拔弩张,刀光剑影。”
张扬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个风格,跟讲道理的人,你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可是人家把东洋刀都抽出来了,我总不能引颈待宰?我也承认,日本人中不乏友人存在,可昨晚我遇到的那群都是军国主义的余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这个人水平有限,对自身职责的理解就是,尽自己最大可能让老百姓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在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当然要冲上去跟他们理论,我是滨海的父母官,我代表的就是他们的利益,我要是躲在后面装孙子,我还有脸在滨海市委书记的位子上呆下去吗?你们认为我错了,我无所谓,我在乎的是老百姓怎么想,只要他们不觉得我孬种,不觉得我丢人现眼就成。”
宫还山听得直皱眉头:“越说越不像话!你看看你,还像一个国家干部吗?说好听了你是江湖气太重,说难听了你就是……唉!”他叹了口气,没把话说完。
张扬道:“宫市长不妨把难听的话说出来,没事儿,只要你说得对,我肯定虚心接受。”
项诚道:“不要纠缠在这些小事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谁的责任,而是想办法消除这件事的影响。如果日方不把事态扩大,事情就好办得多。”
龚奇伟道:“事态不可能不扩大,据我说知现在还有一个日本人被关在滨海公安局吧,他们不会就此算了,元和集团的负责人元和幸子已经找过我,她要求马上释放日方被押人员。”
张扬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不行,那个柳生正道已经承认是他刺伤了张战备,他违反了我们国家的法律,我不同意释放他。”
项诚对这件事也颇为头疼,正想说什么,他的秘书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项诚脸色严峻地站起身来,离开了小会议室。
项诚刚刚离去,张大官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程焱东,程焱东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张书记,不好了。”
张扬向周围看了看,站起身走到窗前去接电话:“怎么了?慢慢说!”
程焱东道:“那个被我们抓起来的柳生正道,昨晚他承认是自己刺伤了张战备,可是自从他见过律师之后,把之前的证供全部推翻了,来了个概不承认,还说昨晚是我们逼他说的。”
张大官人听到这一消息还是颇为错愕的,毕竟昨晚柳生正道的表现还是很符合武林规矩的,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这本来就是武林中人应有的基本素质,昨天他承认是他刺伤了张战备,可今天又矢口否认,出尔反尔,这日本人还真不可信。张扬道:“没事,我正在开会,等会儿就回去。”
张大官人放下电话,意识到会议室内的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咧嘴笑了笑,来到赵国强身边坐下,赵国强道:“受伤的那名工人情况怎么样?”
张扬道:“渡过危险期了,他是我堂叔!”
赵国强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项诚方才回来,他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了,坐下之后,先喝了口茶,然后道:“张扬,你口口声声抓住了行凶者,可是日方却说你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扣留了他们的人,现在日方已经通过他们的大使馆向我国外交部提出严正交涉。我早就劝你做事要慎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冲动,现在好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张大官人一脸的无所谓:“有什么好怕的,我都说过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龚奇伟道:“说得好听,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怕你担待不了。”
张扬道:“有多屁股穿多大裤衩,我自认担待得起!”
项诚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经涉及到外交层面肯定麻烦,奇伟同志,你来处理这件事情,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好,既要照顾到日方的情绪,又不能失了我们的面子。”
张扬道:“项书记,什么叫照顾日方的情绪?事情根本就是他们挑起来的,难道他们惹了事情,咱们还得低头道歉?”
项诚道:“我说要道歉了吗?我是说要把事情全都搞清楚。”
很少说话的赵国强道:“这件事的处理上务必要谨慎,张扬说得没错,我们不能低头。”
项诚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你们处理吧,我已经够烦了,张扬,你最近怎么总跟外交部过不去啊!”他说完就站起身离开了小会议室。
宫还山和龚奇伟对望一眼,两人也走了。
赵国强有些同情地看着张扬。
张大官人道:“拜托你一事儿,现在千万别说幸灾乐祸的话。”
赵国强道:“你们这件事干得也够鲁莽的,既然那个日本人承认行凶,就当即给他录口供签字画押。”
张扬道:“这事儿我轻敌了,低估了日本人的无耻,这孙子居然反悔。”
赵国强道:“他现在不仅仅是反悔,而是反咬你一口,张扬,威胁国际友人这罪名也不轻,你还是赶紧活动活动。”
张扬道:“没那必要。”
张大官人嘴上说着没那必要,可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有点棘手,离开了小会议室,来到外面他又给程焱东打了一个电话。程焱东在电话中告诉他,口供已经录过了,当时柳生正道也在上面签了字,不过他现在一口咬定当时是在中方的威胁逼迫下才承认自己是凶手,更让程焱东无奈的是,他去医院把柳生正道的照片拿给张战备辨认,张战备确定刺伤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他,当时还有日方人员陪同,现在事情麻烦了。日方律师坚持要他们放人,既然张战备都说柳生正道不是刺伤他的凶手,警方已经没理由继续扣押他了。
张扬道:“什么叫没理由,这帮家伙非法持有管制刀具,单单是这一点就够拘留他们的。”
程焱东道:“刚才市里打电话让我把人给放了。”
张扬道:“谁打的电话?”
“项书记!”
张大官人有些恼火了,他如果继续坚持,只能让程焱东难做。张战备是个实诚人,他认出柳生正道不是刺伤自己的那个,就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张扬其实在看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柳生正道显然是为人背了黑锅。
程焱东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说话,低声道:“张书记,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张扬想了想道:“既然柳生正道不是凶手,就把他先给放了。”
“放了?”
张扬道:“不过这件事不能这么算完,你要把当晚在场的日方人员逐一进行调查,找出真凶,我听我八叔说,刺伤他的是一个年轻人,右眉上有一块青色胎记。”
程焱东道:“如果我们现在就进行调查,会不会惹领导们不高兴?”
张扬道:“他们什么时候高兴过?既然柳生正道不是真凶,我们当然要把真凶给找出来。”
程焱东那边没说话,他心理承受的压力非常之大。
张扬道:“你先通知日方,在这件事没有结束之前,凡是昨晚涉及到这一事件的人员,一概不许离境。”
一辆黑色的皇冠汽车停靠在张扬的身边,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元和幸子,另外一个张扬不认识,不过从举止做派上看出应该是个日本人。
元和幸子看到张扬,目光很冷,显然还在因为这次的事情生气。
张大官人却乐呵呵走了过去:“人生何处不相逢,夫人,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元和幸子道:“我来这里是找龚副书记的。”
张扬一琢磨就知道元和幸子还是为了港口的事情,他笑道:“夫人是准备把我给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