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笑道:“萧先生忘了,往往淹死的全都是会水的。”

    萧国成呵呵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左手轻轻转动佛珠。

    张扬道:“左手持念珠,右手持转经轮!”

    萧国成微笑道:“看来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谈话。”

    张扬道:“上次的谈话让我记忆颇深,也让我获益匪浅。”

    萧国成道:“人活在世上,千万不要受到外人太多的影响,每个人都有慧根,慧根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佛性,如果你受到他人的影响,就意味着你的佛性受到了干扰,你的心性受到了左右。”

    张扬道:“萧先生的话实在是高深莫测,我理解不能。”

    萧国成道:“悟和不解本来就没什么分别,理解不能未尝不是好事,如果一个人对世上的一切都不理解,那么在他的眼中世界单纯如一,另外一个人看破红尘,悟清了六道轮回,在他的眼中大千世界也如同虚无,万事皆空,两者的境界虽然不同,可是殊途同归,又有什么分别?”

    张扬道:“萧先生的心境不是我能够比上的。”

    萧国成道:“我说得透彻,可是自己却做不到,这个世界最贴合的两个字就是混沌,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知半解,人生也是混沌,经常有人说糊里糊涂的一辈子,其实大家都是这样。”

    张扬道:“每个人都想活得更明白一些。”

    萧国成道:“明白的后果往往是更多的痛苦,如果你不明白,那么还可以开心的过,如果你明白装成不明白,那么你就需要忍受很多的痛苦,如果你明白而有无法忍受明白的事实,那么你的人生就永远不会有幸福可言。”

    张大官人因为萧国成的话而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明白的越少,人生就越快乐。”

    萧国成拿起茶壶缓缓续上清茶,意味深长道:“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

    张扬喝了口茶,他笑了笑道:“每次跟萧先生谈话之后,我都会产生厌倦尘世的想法,我真担心,这样下去,有一天我会被您影响到出家为僧,看来以后我还是要少来为妙。”

    萧国成笑道:“我影响不到你,我说的这些,连我自己都做不到。”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停歇之后,张扬道:“萧先生,您最近身体怎样?”

    萧国成道:“很好,自从你帮我治疗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对了,我还忘了跟你说一件事,知道前一阵子我去了哪里吗?”

    张扬摇了摇头。

    萧国成微笑道:“神庙岛!”

    张大官人听到这三个字,内心不由得一震。神庙岛不正是楚嫣然目前在开发的小岛吗?萧国成怎么会去了那里?

    萧国成道:“楚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吧?”

    张大官人苦笑道:“萧先生或许应该在前面在加一个前字,我们已经分手了。”

    萧国成哦了一声显得稍稍有些错愕,然后有些惋惜道:“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实在是太可惜。”

    张扬道:“其实我是被甩的!”这厮摆出一副苦情的面孔。

    萧国成道:“年轻男女之间分分合合实属正常,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你们又和好了。”

    张扬道:“感情的事情不能一相情愿,顺其自然吧。”

    萧国成道:“神庙岛真是一处人间天堂,我是受了几位朋友的邀请前往那里度假的,等到了地方方才发现那里真可谓是美不胜收,于是我产生了在那里投资的想法。”他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可惜贝宁财团并不缺钱,他们不需要外来投资,于是乎我就在岛上买了两栋别墅。”

    张大官人道:“我怎么感觉萧先生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呢?”

    萧国成哦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他歉然道:“我只顾自己说得高兴,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张大官人道:“还好我心理素质够硬,不然早就在您面前痛哭流涕了。”

    萧国成微微一笑,话归正题:“我听说市里已经收回了你对保税区的管理权?”

    张扬点了点头道:“确切地说应该是省里。”

    萧国成道:“得罪了平海一把手,你以后的路可不好走。”他的话说得非常直接。

    张扬叹了一口气道:“我发现真正做到公私分明的没有几个。”

    萧国成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张扬道:“有些厌倦了,正在活动,看看有什么好点的去处。”

    “需不需要我帮忙?”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想麻烦萧先生了,您已经帮我很多。”当初张扬在保税区启动举步维艰的时候,就是萧国成借给了他五亿元的启动资金。在这点上,张扬对他还是相当感激的。

    萧国成道:“换个环境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张扬道:“萧先生,有件事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找到刀明君的下落?”

    萧国成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张扬:“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些?”

    张扬道:“萧先生难道忘了,你身体内的蛊毒仍未肃清,虽然我用药力暂时将之镇住,却只能起到延缓发作的效用,不能做到彻底根治,我怀疑是这个刀明君做得手脚,只有找到她,才有可能彻底清除残存在你体内的蛊毒。”

    萧国成淡然笑道:“命也,到了我这种年龄,什么都经历了,也什么都看淡了,一切随缘吧。”

    张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却是程焱东打来的,却是滨海那边出了件事情,保税区工地发生了一起械斗事件,本来这样的事情是不必麻烦张扬这位市委书记的,可是其中一人是张扬的堂叔张战备,在争斗中,他被人捅了一刀,已经送往医院抢救。

    张扬一听就火了,怒道:“什么人干的?把相关责任人全都给我抓起来,我马上就到!”放下电话,他赶紧向萧国成告辞。

    萧国成道:“不是说好了留下来吃饭吗?”

    张扬道:“真是不好意思,保税区出了点事情,我必须要赶过去。”

    萧国成看到他真的有事,自然也不便强留,让人准备游艇,将张扬直接送往滨海。

    一个多小时后,张大官人在福隆港上岸,途中程焱东又打来电话,告诉他张战备已经动完了手术,目前情况稳定,渡过了生命危险,张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张扬先去医院探望了张战备,张战备刚刚做完手术,麻醉的药力还没过去,张扬问过医生之后,知道张战备是被人捅到了肚子,差一点就损伤腹主动脉,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

    作为同乡,周山虎一直都在医院陪同,看到张扬过来,周山虎跟了过来,愤愤然道:“张书记,一定要把凶手给抓起来。”

    张扬道:“怎么回事儿?我堂叔得罪谁了?”

    周山虎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你得问程局。”

    说话的时候程焱东到了,他来到张扬面前打了声招呼,张扬指了指远处,两人走到走廊的另外一头,程焱东低声道:“张书记,事情是这样的,张战备手下有一个工程队,负责福隆港2号码头,013仓库的拆迁工作,他们休息的工棚距离元和集团的办公地点很近,今晚日方丢了东西,所以他们的保卫人员一路追踪到了张战备一方的工棚,认为是他们工人偷了东西,双方言语不和冲突起来。”

    张扬道:“为什么不及时制止?”

    程焱东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打了起来,日方一个人捅了张战备一刀,差点闹出人命。张书记,这件事涉及到外交关系,我们也不好处理。”

    张扬怒道:“扯淡的不好处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今中外全都是这个理儿。”

    程焱东道:“我们已经把日方办公地点周围控制起来,一来是为了避免凶手外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保护他们,避免那些愤怒地工人冲进去为张战备讨还公道,把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张扬道:“我去找他们,让他们把凶手交出来。”

    程焱东道:“我刚才也试图联系过他们的董事长元和幸子,可是一直联系不上。”

    张扬道:“走,跟我去把凶手找出来!”

    张扬虽然恼火,可他也不是鲁莽从事的人,还是先给元和幸子打了个电话,元和幸子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他们来到福隆港日方的办公地点,看到大门外围了几百名工人,那些工人一个个义愤填膺,激动非常,大声叫喊着让他们交出凶手。如果不是大门外有二十多名警察驻守,这些工人早就冲了进去。

    有人认出了张扬,大声道:“张书记,你要为我们讨还公道,小日本太猖狂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敢到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撒野,让他们滚出去,让他们滚出去!”

    张扬向众人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道:“大家冷静,我向大家保证,这件事一定会得到妥善处理,我们也一定会找出凶手。”

    “别信他,当官的都向着外国人,谁把咱们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张大官人出手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后果,离开福隆港之后,这厮就把手机给关了,这就意味着谁也找不到他,当天晚上自然有口咬定就是自己刺了张战备一刀。

    第二无数电话,找不到张扬,自然都要找程焱东,程焱东被吵得一夜未能安眠。当天晚上程焱东突击审讯了柳生正道,清晨,张扬先去医院探望了已经苏醒的张战备,张战备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看到张扬到来,挣扎着想坐起来,张扬摁住他的肩头道:“八叔,您别动!”

    张战备显得有些不安:“都怪俺不好,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张扬笑道:“自家人,我是你侄子,你跟我说客气话?”

    张战备道:“俺本来是想压着火气的,可是那帮曰本人太让人生气了,诬赖俺们是小偷,偷了他们的东西,俺觉得,俺们受点委屈不要紧,不能让国家受委屈,说咱们中国人就是不行。只是……给你惹麻烦了……”

    张扬笑道:“有啥麻烦的?我昨晚去他们那里,把那帮曰本鬼子揍了个遍。”

    张战备双目生光道:“真的?”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张战备道:“那敢情太好了,不过……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你是当官的,跟俺这个泥腿子可不一样。”

    张扬微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张战备道:“扬儿,叔求你一件事儿!”

    张扬点了点头道:“您说。”

    “这次的事情不少工友都参予了,我知道跟曰本人打仗肯定要承担后果的,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一个人担了,别为难其他人。”

    张扬道:“能有什么麻烦?我在滨海,这里我说了算,谁敢找咱们的麻烦?”

    张战备心中一阵激动,可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张扬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这件事绝不是小事。张战备道:“叔就怕给你带来麻烦,万一影响到你,你爷爷肯定要把我的腿给打断了咯。”

    张扬道:“八叔,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不会给你和你的工友带来任何麻烦,对了,你能够确定曰本人丢东西的事情跟我们这边没有关系?”

    张战备用力点头道:“确定,当时工棚里大家都在,刚刚睡下,临睡前我清点过人数。”

    张扬道:“找到那个刺伤你的曰本人了。”

    张战备道:“如果是误会,那就算了,当时那么乱,那个年轻人也不是真心想伤我。”

    “年轻人?”张大官人不由得一怔,柳生正道已经四十多岁了,怎么可能是年轻人。

    张战备道:“二十多岁的样子,右眉上还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张扬越听越是不对,如果张战备所说无误,那么柳生正道显然是代人受过。

    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张先生在吗?”

    却是元和幸子到了,她手中拎着一个漂亮的果篮,白色套装显得非常干练,落落大方,看到房间内的张扬,元和幸子的美眸之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嗔怪之意,不过当着张战备的面元和幸子并没有表露出来,她来到张战备的面前深深一躬道:“张先生,我代表元和集团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因为我们方面的原因导致张先生受伤,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张战备也是个实诚人,原本他对曰本人没多少好感的,可看到人家道歉的态度这么诚恳,反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支支吾吾道:“……没啥……没啥……”

    元和幸子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向张战备道:“张先生,您放心,我们集团会负担您的所有治疗费用,并对您做出相应的赔偿。”

    张战备道:“好说好说!”

    元和幸子和他又说了几句,然后告辞离去。

    张扬也起身离开。

    两人在电梯内相逢,张大官人朝元和幸子笑了笑,元和幸子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冷若冰霜,对待张扬宛如路人。也难怪她生气,昨晚她给张扬打了无数电话,这厮却始终关机,元和幸子认为这种情况绝非偶然,这厮是存心故意。

    张大官人对元和幸子冷冰冰的态度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既然你对我形同路人,我也没必要自找难看,电梯门一打开张大官人就走了出去,把元和幸子甩在身后,这厮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听到元和幸子在身后道:“你给我站住!”

    张大官人的唇角露出笑意,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

    “张扬,你听到没有!”元和幸子显然动了真怒。

    张大官人听到她指名道姓的叫自己,这才停下了脚步,拿捏出一脸的错愕:“你在叫我?”

    刚巧一旁有一条沙皮狗跑过,元和幸子没好气道:“我不叫你,难道叫它?”

    张大官人禁不住笑了起来:“我说元和夫人,在我心目中你的气质修养从来都是出类拔萃的,咱们怎么能出口伤人呢?”

    元和幸子道:“出口伤人总比暗箭伤人要好!”

    张大官人道:“说我暗箭伤人?”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嗬,我发现啊,你们曰本人怎么总是无理占三分呢?明明是你们惹事,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受了委屈一样?”

    元和幸子道:“你昨晚为什么要关机?”

    “你能关机,为什么我不能?”、

    元和幸子道:“我是因为手机收不到信号。”

    张大官人笑道:“我也是,真巧啊,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

    望着这厮嬉皮笑脸的样子,元和幸子真是有些无可奈何,她点了点头道:“张扬啊张扬,你是铁了心要把我们之间的合作搅黄了不可?”

    张扬道:“公是公私是私,我从来都是公私分明,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咱们之间的关系。”

    元和幸子怒道:“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张大官人道:“得,既然你不把我当成朋友,咱俩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我还有事啊!”这厮转身作势要走。

    元和幸子道:“你给我站住!”

    张大官人只当没听见,继续向自己的坐地虎走去,刚刚拉开车门,元和幸子走过来一把将车门给关上:“我还有事问你。”

    张大官人道:“我好歹也是滨海市委书记,没听说过哪个投资商用这种口气跟当地干部说话的。”

    元和幸子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她被张扬气得不行。

    张大官人看到向来心静如水的元和幸子居然也失去了镇定,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他微笑道:“有事,上车再说。”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元和幸子咬了咬嘴唇,却没有上他的车。

    张大官人从反光镜内看到元和幸子上了后面的一辆白色讴歌,大官人一脸坏笑,驱车向院外驶去。

    张扬将坐地虎停靠在鹿角湾附近的滨海大道上,然后向不远处的海滩走去。白色讴歌随后而至,元和幸子将车停在坐地虎后,重重关上车门,从这一动作就能够看出她被气得失去了镇定。

    张扬站在沙滩上,望着远方的海面,天气格外晴朗,色彩在这样的天气下非常分明,浅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白得近乎炫目的云朵,海水荡漾着让人沉醉的深蓝,一点点闪烁的金光漂浮在海面之上,金黄色的沙滩,不同的色彩在天地间演绎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明快。

    张大官人的心情很好,元和幸子的心情却有些烦闷,不过看到这样的景色,她愤怒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生气也于事无补。

    张扬道:“心情不好的时候来到这里走走,就会感觉到世界变得可爱,周围人也变得可爱许多。”

    元和幸子道:“我从未觉得你有什么可爱的地方。”

    张大官人哈哈笑了起来。

    元和幸子俯身捡起了一颗小石块,用力地投向大海,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可惜距离太远,小石块没有投入大海中,落在了沙滩上。

    张大官人也捡起了一颗小石块,全力一掷,石块飞得不见了影踪。

    元和幸子瞪了他一眼道:“除了显摆自己的威风,你还会什么?”

    张大官人笑道:“你看我不顺眼?”

    元和幸子道:“当初是谁给我们提供了办公区?现在又是谁让警察把我们的大门给封锁了起来?”

    张扬道:“你见过哪个租客对房东那么耀武扬威的?傲慢一点我不跟你们计较,可是出手伤人这可违反了我们的法律,在我们的国度,就应该遵循我们的法律。”

    元和幸子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我们的办公区失窃引起,我问你,我们元和集团自从来到滨海,单单是办公区发生的失窃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滨海政斧方面是不是要承担责任?你们的警察难道是摆设吗?为什么你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在处处针对我们?”

    张扬道:“我没有针对你们,是曰方人员在没有经过调查的情况下擅闯我们的工人休息区,还对我方人员大打出手,导致一人重伤,事情是你们先挑起来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贼喊做贼吗?”

    看到张大官人义正言辞的呵斥这帮日本人,程焱东暗叫痛快。不过他也清楚事情闹大了对张扬可没好处,要知道他们是跑到人家的办公区大打出手,揍得又是一帮日本人,搞不好又要闹出国际影响来。

    张大官人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拳脚上占了便宜,打击了小日本的气焰,当然他认为是元和秋直逼他的,如果不是这孙子先向自己出手,自己也不会出手反击。

    张扬转身道:“今天不把凶手给我交出来,你们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张大官人向程焱东使了个眼色,带着翻译走出门外,走出门外,却发现十多名日本人在门前围成了一个弧形,正中一人站在那里,张大官人看到那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竟然是黄闲云的助理柳生正道。

    张扬道:“柳生君别来无恙?为何没有见到黄先生?”

    柳生正道微笑道:“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雇主,黄先生和我之间的合约期满,现在我在为元和家族做事。”

    张扬道:“良禽择木而栖,元和家族的财力比起黄闲云不可同日而语,相比柳生君现在的报酬颇丰吧?”

    柳生正道从容不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元和家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元和君,有我在,就不允许任何人羞辱他。”

    张大官人向身后看了看,呵呵笑道:“刚才好像我揍了他一顿,你是打算替他找我讨回这笔账了?”

    柳生正道点了点头道:“不管是谁,在我眼中,一切和我雇主为敌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张大官人道:“难怪摆出这样的阵仗,柳生君还真是爱憎分明斗志强。”

    柳生正道并没有因为他的揶揄而愤怒,他的表情始终如古井不波,单从这份心态来看,柳生正道已经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程焱东大声道:“你们谁敢胡来,这里是中国的地方,你们必须遵守中国的法律。”

    张扬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回头再跟他们讲法律,既然人家依照江湖规矩来找我,我们自然要给人家一个机会。”

    张扬让程焱东带着那名翻译官走到一旁观战,他打量着眼前的对手:“你为元和秋直讨还公道,我也要为我的堂叔要一个公道,你要是败了,把刺伤我堂叔的人交出来。”

    柳生正道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身边的十名武士四散开来。

    柳生正道站在那里宛如一杆标枪,纹丝不动,犀利的目光穿透夜色直射张扬的双眼。

    张扬道:“柳生家好像是以剑道闻名,你如果不用剑,就像一个人没有双手,出剑吧。”

    柳生正道的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我不占你的便宜!”

    张扬道:“那好。”他转向程焱东道:“皮带给我用用。”

    程焱东赶紧解下自己的牛皮腰带走过去交到张扬的手中。

    张大官人将皮带扣握在手中,皮带松松垮垮的垂落在地上,他的目光环视柳生正道周围的那群武士道:“一起来吧,我懒得一个个教训你们。”

    那群武士中也有懂中文的,大都被张扬的话激怒,但是无人向前,柳生正道却没有因张扬的狂妄而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一场比武不仅仅考验双方的武功,还要考验你的智慧和心态,柳生认为张扬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激起自己的愤怒,人在愤怒的时候心态会发生变化,这细微的变化肯定要影响到判断和出手,柳生双手抱拳,居然用了一个中国传统的作揖方式,然后他的手缓缓伸向脑后,双手握住后背的剑柄,身体向前躬起,他的拔剑动作并不好看,但是当他抽出身后那把东洋刀的时候,逼人的寒气向四面八方弥散开来,虽然是盛夏酷暑,周围人却感到一阵森森的寒意。

    柳生正道的第一刀斜行向下劈去,中途已经改变角度,速度陡然加快,横削向张扬的腰腹,这一刀名为一刀两断,如果是生死相搏,这威力无穷的一刀会将对手拦腰斩成两段。

    张大官人启动比柳生正道玩,手中皮带抖动了一下,在虚空中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皮带的顶端极其巧妙地击打在东洋刀的刀身之上,因为角度巧妙,刚好避过了东洋刀锋利的刃芒,无论刀锋如何锐利,无法斩中皮带,自然无法将之损坏。皮带梢头第一下击中刀身,然后张扬手腕回收,一股潜力顺着皮带送了出去。

    柳生正道手中刀不由得向下一沉,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错愕之色,真是无法想象这根柔软的皮带竟然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柳生正道刀锋向下一顿,随即反挑向上,刀刃劈开灼热的空气,发出尖锐地嘶啸声,斩钉截铁,就算是钢铁也挡不住这霸气的一刀。

    刚猛的一刀在张扬的面前却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东洋刀行至中途,皮带如同灵蛇一般蜿蜒迎上,柳生正道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无法伤到张扬,也要将他手中的腰带斩断。

    就在皮带和东洋刀即将接触在一起的时候,皮带陡然转向,再度拍击在东洋刀的刀身之上,柳生凝聚在刀身上的内力被拍击的四分五裂。张扬前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

    柳生正道变招奇快,在突然缩短的距离内,东洋刀无法向刚才那般施展自如,柳生新阴流的半开半合正好派上用场,短距离内东洋刀划出一道扇形的弧线,在众人的眼中幻化出数百道刀影。

    张扬冷哼一声,左手向柳生正道握刀的右手拿去,他竟然不畏刀锋,要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空手夺白刃。

    柳生正道马上意识到张扬的出手速度远胜于他的出刀速度,只怕他的刀锋没有触及张扬的身体,右手已经在对方的掌握之中,手中刀势又变,右旋左转,试图逼退张扬。

    却没有想到张扬的这一式只是虚招,右手的皮带已经闪电般击出,啪!地一声抽打在柳生正道的右手手背之上,这下力大势猛,打得柳生正道手臂剧痛,柳生正道强忍疼痛后退一步,化长为短,手中刀向后回缩,试图稳住阵脚,可是张大官人又怎会给他机会,手中皮带盘旋缠绕到柳生正道的右臂之上,一个回拉,柳生正道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冲去。

    张大官人早已握紧的左拳狠狠击打在柳生正道的腹部,打得柳生正道七荤八素,身体虾米一样躬起,可惜他的手臂被皮带缠住,脱身不能,张大官人连续又给了他两拳,方才卸去束缚,柳生正道踉踉跄跄向后退去,手中东洋刀掉落在地上,锋利的刀锋插入地面半寸左右立在风中不住颤抖。

    刚才观战的十名日本武士看到柳生正道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张扬击败,一个个顿时忘记了江湖规矩,抽出东洋刀向张扬围拢上来。

    程焱东看到形势不妙,赶紧去摸枪。

    张大官人一声怒吼,右脚在地上一顿,柳生刚才失手插入地面的东洋刀从地面弹射而起,张大官人握刀在手,一刀挥出,刀光宛如水银泻地,随之响起叮咚不觉的金属落地声,再看去,那十名日本武士手中的东洋刀已经被张扬尽数斩断,那十名日本武士望着手中只剩下的刀柄,一个个目瞪口呆,此时他们方才知道自己和张扬的武功差距简直是天渊之别,别说他们十个,就算再来十个也不会是张大官人的对手。

    张大官人擎刀在手,威风凛凛站在院落之中,宛如天神下凡,脸上的表情倨傲之极,不可一世,这厮转过身去正看到元和秋直也拿着一把东洋刀冲了出来,张扬从鼻息之中冷哼了一声,然后手中东洋刀投射出去,宛如劲弩一般射向元和秋直。

    元和秋直看到眼前寒芒一闪,那东洋刀贴着他的耳边就射了出去,尖锐的嘶啸声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吓得这厮魂不附体,张扬投掷出的东洋刀正中他身后的混凝土墙面,深深刺入其中直至没柄。

    元和秋直两腿发软,手中的那柄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垂下头去,目光竟然不敢再向张扬看上一眼。

    张大官人双手负在身后,仿佛没事人一样吁了口气,然后朝柳生正道点了点头:“柳生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凶手是谁?给我交出来!”

    柳生正道捂着肚子,被张扬打了三拳,虽然张扬手下留情,可这会儿柳生正道还没能缓过气来呢,他低声道:“我败了,那一刀是我刺的。”

    张扬的脸色陡然一寒:“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把他带走!”

    程焱东走上前来,想要给柳生正道戴上手铐,柳生正道表现得颇为硬气,他咬了咬嘴唇道:“不用,我跟你们走。”

    现场的日方人员虽然不少,可所有人都被张大官人刚才的霸道表现所震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扬和程焱东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