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强目光一凛:“说下去!”

    洪长河道:“她……把我妹妹给坑了,我后来才知道,救我的不是她,是我妹,要不是我妹答应了陈岗那个老混蛋的要求,我也不会被放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洪长河满脸悲愤。

    赵国强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低声道:“陈岗和你姑姑是什么关系?”

    洪长河道:“这个问题你应当去问陈岗啊!”

    赵国强道:“洪长河,单单是盗窃这项罪名你就会被判好几年,再加上涉嫌谋杀,你自己掂量吧。”

    洪长河颤声道:“我没杀她,我就是拿了一块表。”

    赵国强道:“只可惜你说了不算,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知道的一切争取获得宽大处理,还有就是等着把牢底坐穿,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洪长河道:“我要是全都交代了,你会放我出去吗?”

    赵国强道:“如果你所说的事情对案情有帮助,我当然会对你从轻发落。”

    洪长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国强道:“那就是不想谈了!你等着坐牢吧!”他起身作势要走。

    洪长河看到他这样,不由得慌了起来:“别,别走……我说,我说!”

    赵国强重新坐下。

    洪长河道:“我姑和陈岗维持了很多年的情人关系,不过她和滨海前任书记昝世杰关系也不正常,我看这件事可能是情杀,昝世杰在位的时候我姑对他不错,可是现在他失势了,我姑冷落了他,所以他心存嫉妒,因而恨上了陈岗,所以他逼迫我姑去举报陈岗,以此作为报复。”

    赵国强皱了皱眉头,这其中的关系真叫一个乱,陈岗、昝世杰这帮人都是干部队伍中的蛀虫,没一个好东西。

    洪长河道:“我过去出事的时候,我姑去求陈岗,后来她带我妹去吃饭,我妹回来后就不停地哭,我知道陈岗那个老流氓一定把我妹给糟蹋了,所以他才帮我,以后要是我找到机会,一定弄死这老乌龟。”

    赵国强道:“你姑姑的官场历程是不是和陈岗密切相关?”

    洪长河点了点头道:“这些年陈岗对她帮助不少,昝世杰也帮她,过去在滨海的时候,她可是红极一时,后来张扬去了滨海,她就变得不得志了,上次和张扬发生矛盾之后,她不得不离开了滨海,昝世杰帮不上忙,陈岗不愿意给她帮忙,只给她找了个开发区的闲职。我姑去找了陈岗很多次,陈岗却始终不愿意帮忙,可能因为这件事惹火了他,所以他才对我姑姑起了杀心。”

    赵国强点了点头道:“你跟我说的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向第二个人说,知道的人越多对你就越没有好处。”

    洪长河连连道:“我明白,我明白。”

    赵国强起身要走。

    洪长河道:“赵局,赵局,什么时候放了我?”

    赵国强道:“你安心呆几天,等事情明朗了,再解决你的问题。”

    “可……”

    陈凯和昝世杰的消息接连传来,陈凯在中缅边界的小镇被发现,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人枪杀在一间小旅馆里,至于昝世杰夫妇已经在警察找到他们之前离开了国内去了加拿大。

    赵国强终于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严重得多,他再次提审了陈岗,陈岗并不知道弟弟已经死亡的消息,这两天精神上始终处于高压之下,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见到赵国强,他苦笑了一声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赵国强道:“我来这里并不是要问你什么,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道:“你弟弟,陈凯,在潜逃的过程中被杀了,他的尸体在中缅边界的小镇被发现,身份已经得到确认!”

    陈岗的身躯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震骇和惊恐,过了一会儿,他将头深深低了下去,肩头不断抽搐着。

    赵国强能够理解一个人失去同胞兄弟的痛苦,等陈岗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他方才道:“在这件事上,我们无能为力,如果你想为自己的兄弟讨还公道,如果你想保护自己的亲人,我认为你应该将所有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只有这样,我才可能帮你。”

    陈岗再次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目中闪烁着泪光:“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杀洪长青,我和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他并没有被悲伤的情绪扰乱思维,他的头脑依然冷静,赵国强试图通过这件事揭开更多的秘密,利用弟弟的死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只可惜自己没那么容易对付。

    赵国强道:“陈书记,咱们心里都清楚,洪长青的死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

    “简单还是复杂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陈岗的语气非常的坚决。

    赵国强道:“如果我将从洪长青那里找到的录音带和日记上缴纪委,你应该知道后果怎样。”

    陈岗道:“犯了错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承认,我在男女关系上没能把持住自己,就算你不将这些东西上缴,我也准备向上级领导承认自己的错误行为。”

    面对老练的陈岗赵国强的确没有太多的办法。

    张大官人从望远镜中看了看金盾宾馆的位置,一旁桑贝贝道:“放心吧,没什么异常情况,警方对陈岗的保护非常严密。”

    张扬道:“不知道陈岗招了没有?”

    桑贝贝道:“招什么?你怕他把你谋杀我的事情说出来?”

    张扬道:“你不是好端端活着?”

    桑贝贝道:“听你的意思好像很想我死!”

    张大官人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他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张扬拿出手机一看,却是赵国强打来的电话,张扬向桑贝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了电话。

    赵国强道:“张书记,在哪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张扬道:“我去局里找你?”

    赵国强道:“不用,你去富春路的李记私房菜,我请你喝酒,六点半。”

    张扬准时来到李记私房菜,赵国强已经点好了菜,在小包间里等他。张扬走进去,赵国强很热情地招呼道:“快请坐!”

    张大官人坐下,有些好奇地看着赵国强道:“有道是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今儿赵局该不是给我来场鸿门宴吧?”

    赵国强笑道:“别管是不是鸿门宴,既来之则安之。”他给张扬倒上了酒。

    张扬端起酒杯道:“得,就算是糖衣炮弹,糖衣我给扒下来,炮弹我给你打回去。”

    两人喝了一杯酒,赵国强开门见山道:“陈凯死了,尸体在中缅边界发现,他应该是想逃往缅甸,应该是有人早就盯上了他,在途中寻找时机下手。”

    张扬缓缓放下酒杯,低声道:“跟你上次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有没有关系?”

    赵国强道:“我也这么想,打给我电话的那个人既然对陈凯的逃亡路线这么清楚,就可能赶在警方之前找到陈凯,并对他下手。”

    张扬没说话,拿起酒瓶给他们面前的酒杯添满。

    赵国强道:“昝世杰夫妇已经离境,目前已经身在加拿大,我正在通过外交关系试图缉拿他们归案。”

    张扬摇了摇头道:“没用,我们两国之间并没有引渡条约。”

    赵国强道:“你从一开始就认定陈岗没有杀人,你对陈岗和洪长青之间的关系早就清清楚楚,你了解很多事,却始终在我面前有所保留,张扬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张扬笑了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仰首一饮而尽。

    赵国强道:“还记得在南锡吗?当初我们联手粉碎了徐光然为首的腐败集团,你为人如何我清楚,你不是一个容忍罪恶的人,你现在究竟在顾虑什么?为什么不能将你知道的事情开诚布公的向我说?”

    张扬道:“人是会变得,我的处境和在南锡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承认,北港的确有很多的黑幕,可是我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我就会离开。”

    赵国强的双目中流露出失落的光芒,他抿了抿嘴唇道:“你的确变了,失去了锐气,失去了热情!”

    张扬感慨道:“官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呆的越久,心中就越是郁闷,可能每个人都抱着可以改变一切的宏图大愿,到最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外面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黑暗。”

    赵国强认为张扬的消沉是和他最近的境遇有关,他和楚嫣然分手让他失去了宋怀明的宠幸,而和文浩南恶劣的关系又导致他和文家渐行渐远,对张扬来说,这段时间无疑是他政治上的低潮期。赵国强道:“你真的想当一个逃兵?”

    张大官人意味深长道:“我只想落个清静!”

    赵国强凝望张扬的面庞,沉默许久方才道:“你变了!”

    张扬道:“人都会变,你也一样,就像当初我们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咱们有一天居然会坐在同一张桌前把酒谈心。”

    “可惜不是推心置腹,有些人戒心太重,保留太多。”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我其实没什么保留,我只是认为洪长青的死亡更像是一个阴谋,幕后也许有人故意利用这件事,将矛头引到陈岗的身上,从而制造一连串的事端,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陈凯被杀,昝世杰出逃,下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赵国强道:“我可以理解为,北港存在着不同的利益集团,现在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其中一方要将另外一方踢出局外。”他的目光充满问询地看着张扬。

    张大官人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我不清楚,就算有幕后人物,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也不感兴趣,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会离开这里,所有的这些问题都需要你去解决。”

    “可你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太多的关注,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

    张扬道:“作为朋友,我想给你一个提醒,不要太关注表面的事情,如果真的想解决北港的问题,就要把目光放得长远,文浩南之前在北港的工作也一度轰轰烈烈风风光光,可到最后,还不是搞得灰头土脸,究其原因还是没有抓住问题的实质。”

    赵国强若有所悟,低声道:“问题的实质是什么?”

    张扬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只是觉得这次有人要把陈岗和他相关的一些人搞倒,如果你循着这条线这样去做,可能就上当了,就被别人利用了。”

    赵国强道:“你很想帮陈岗,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张扬笑了起来:“赵局,我能说你的好奇心很重吗?”

    “彼此彼此!”

    张扬道:“谁都不想被别人利用,咱们做一个假设,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幕后人物,他这么着急把陈岗踢出局,是不是因为陈岗危及到了他的安全,如果你帮助他达成了心愿,那么这个幕后人物是不是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赵国强抿了抿嘴唇,他端起酒杯道:“张扬,你变了,逢人只说三分话,看来我们还不是朋友。”

    陈岗向小警察道:“小同志,小同志!”

    小警察有些不耐烦道:“怎么?又要上厕所?”

    陈岗显得有些难为情:“人上了年纪,没办法。”

    小警察走过去带着他来到了洗手间外,陈岗道:“我自己进去就行。”

    只有单独在洗手间内的时候,陈岗方才能够获得少许的自由,他望着墙壁,想起弟弟的样子,不由得潸然泪下,从市纪委书记到阶下囚只是一步的距离,现在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未来方向,有人在布局,利用洪长青事件让他无法脱身,陈岗不知道那件案子的进展怎样,不过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了。

    头顶的消防喷淋头忽然启动,陈岗听到了火警警报声。小警察冲了进来,大声道:“失火了,跟我走!”

    陈岗匆匆提上裤子,小警察用手铐将他铐上,陈岗抗议道:“我还不是罪犯!”

    “少废话!快跟我出去!”

    外面有两名警察在等待,三人一起押着陈岗走出门去,走廊上已经是烟雾弥漫,陈岗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那边走!”一名警察指了指紧急出口的方向。

    陈岗感到莫名的惊恐,他凭直觉感觉到这次的火灾应该不是意外,或许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陈岗紧跟着前方的警察,他们终于走到了楼梯口,一名警察摸了一下防火门,感觉不是很烫,这才大胆的推开,一声沉闷的枪响,迎面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胸膛,那名警察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陈岗出于本能蹲了下去,他又听到连续的枪声,看到那名小警察,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年轻警察就倒在自己的脚下,肩头满是鲜血,陈岗拉了他一把,将他拖到一边,刚刚把他拉开,子弹就射在他躺倒的位置。

    陈岗跌跌撞撞的向后方跑去,比起前方的子弹,浓烟和烈火还要安全一些。只可惜他并没有走远,刚刚走出几步,就被子弹射中了腿部,陈岗摔倒在地,因为手被铐住的缘故,他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整个面孔戗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陈岗挣扎着爬起,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后脑勺就被冰冷的枪口抵住,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陈岗!”

    陈岗颤声道:“不要杀我……我……我给你钱……”

    枪声响起,陈岗吓得大声惨叫起来,他感觉到鲜血和脑浆喷射在自己的身上,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惊愕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姿窈窕的黑衣蒙面女郎举着手枪,正是她在生死关头将陈岗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黑衣女郎走过来将陈岗从地上拖了起来,冷冷道:“不想死在这里的话,跟我走!”

    赵国强从电话中得知金盾宾馆失火的时候,不由得勃然变色,他马上向张扬告辞,匆匆向金盾宾馆的方向赶去。

    金盾宾馆失火了,火势很大,赵国强赶到现场的时候,消防人员正在施救,目前已经在现场找到了六名伤亡人员,其中三人死亡,三名重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这六人全都是枪伤。

    赵国强冲到负责保护陈岗任务的副局长杨训友的面前,怒吼道:“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训友道:“目前失火的原因还没查清楚,突然就烧了起来,宾馆方面紧急转移了住客,我们在转移陈岗的过程中遇到了埋伏……我们损失了两名警员,三人重伤。”

    赵国强恨恨点了点头:“陈岗呢?你不要告诉我他已经失踪!”

    杨训友没说话,一脸无奈地看着赵国强,赵国强从他的表情上已经找到了答案,怒道:“你自己写份辞职报告给我!”

    赵国强来到死亡的三具尸体前,有两具已经辨明是他们的人,还有一具尸体,目前没有确定身份,法医将初步的检查结果向他进行了汇报:“赵局,这个人被近距离爆头,子弹从他的脑后射入,应该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人射中,发现他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握有手枪,从枪弹检测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同志都是伤在他手里的。”

    赵国强道:“马上查清他的身份。”他转向手下道:“在北港市全境紧急戒严,搜查陈岗的下落。”

    陈岗浑浑噩噩的被人从金盾宾馆带出,他进入地下停车场后就被塞入了后备箱,一路颠簸,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汽笛的声音,似乎身在港口周围,没有人过来打开后备箱,他在孤独和黑暗中苦熬了近一个小时,方才听到有汽车的声音,来到了附近。

    陈岗的内心无比惶恐,如果现在让仇家找到他,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击之力。黑暗让他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他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从外面开启了后备箱,一束强烈的灯光照了进来。

    陈岗眯起眼睛,他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一低沉的女声响起:“陈书记,梦醒了没有!”

    陈岗终于辨认出眼前的来人是刚才的黑衣女郎,另外一个男子也是黑衣蒙面,看不清他的样子。

    两人一起帮助陈岗从后备箱里出来,陈岗刚刚站稳,就感觉到屁股上被针扎了一下,痛得他闷哼了一声,他马上意识到有人给自己打了一针。

    “你们干什么?”陈岗惊声道。

    黑衣女郎给陈岗打开了手铐。

    陈岗颤声道:“你们想怎么对付我?”

    黑衣女郎道:“我一直都让人盯着你,看看有没有救你出来的机会,金盾宾馆火灾的时候,感觉不对,就进去救你,想不到真的找到你,把你从杀手的枪口下救了出来。”

    一旁黑衣人道:“抓紧时间了,船就要开了!”

    陈岗抬起头,看到码头上的货船。

    黑衣女郎道:“这艘货船是前往南韩的,你去那边之后会有人接应你,帮你安排一切。”

    陈岗抿了抿嘴唇:“我不能走,我走了,我老婆孩子就都完了。”

    黑衣女郎道:“谁威胁要杀你老婆孩子?”

    陈岗本来想说,可是话到唇边他又犹豫了起来。

    黑衣女郎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低声道:“陈岗,你不能留,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现在就走,从此消失,你选择哪一个?”

    陈岗道:“我走!”

    黑衣女郎道:“有没有什么话向我交代!”她看出陈岗的犹豫:“你不用担心,我们既然能够把你从里面救出来,就有把握保护你的家人,确保你的安全。但是你要是不对我坦白交代,我保证你的下场会很惨。”

    陈岗道:“一定是项诚,是他要杀我,我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情。”

    黑衣女郎道:“什么事情?”

    陈岗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贪污受贿,纵容走私,他的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是谁?”

    陈岗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忽然感觉到头晕目眩,似乎刚刚注射到体内的药物开始发生作用。

    两个人的对峙,一个人在鼓掌,现场的其他常委都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项诚缓缓点了点头道:“奇伟同志说得好,北港的确该改变了!”他的这番话带着怒气,其中又夹杂着说不出的无奈。

    无可奈何花落去,很多常委的心里同时都想到了这句话,如今的项诚就要成为昨曰黄花,龚奇伟的强势意味着他的衰落,不久的将来,北港就会完成权力交接。

    宫还山发现一个可悲的现实,自己在北港的存在感也在不断地削弱,如果说过去他还是北港的二号人物,可现在他的影响力已经弱于龚奇伟了,至少在常委的心目中是这样,在今天的常委会上,他几乎没怎么发言,说的几句话也是不疼不痒,掀不起任何的波澜,和龚奇伟相比,顿时高下立判。

    项诚的目光转向赵国强,这厮居然敢鼓掌,公然支持龚奇伟,就是公然跟自己对抗。

    赵国强看到他的目光,就已经明白项书记要朝自己发火了,赵国强不怕,毕竟项诚昨晚已经向他倾泻了一通火力,再猛烈也不过如此。

    项诚道:“国强同志,我不希望北港的治安再出现重大问题,你到任之后,北港的治安非但没有改善,反而变得更加混乱,我知道你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证明自己,但是我没有太多耐姓,我希望你能够尽快证明自己,不要跟我说空话,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可是我更喜欢脚踏实地做事的干部。”项诚批评赵国强的同时,也影射了龚奇伟。

    赵国强的表情非常谦逊,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项书记!”

    项诚嗯了一声,站起身就向会议室外走去,他居然忘记了说散会,直到项诚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外,各位常委方才低声耳语起来。

    宫还山张口想要说话,却没想到龚奇伟抢在他前头已经把话说了:“没什么事情了,大家散会吧!”

    宫还山张着嘴巴僵在那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把他给噎死。他是最晚走的一个,慢条斯理的收拾完自己面前的文件,脑子里不知为何变得空空荡荡,望着同样空空荡荡的会议室,宫还山开始明白,这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属于自己。

    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项诚仍然怒气未消,他回到座椅上坐下,闭上双目,用力揉捏着眉头,自己任期的最后一程实在太不顺利。

    如果说陈岗被牵涉其中还在他的意料之内,陈凯的出逃也合乎情理,昝世杰的逃离就有些无法解释了,他为什么会逃?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逃走?项诚右手握拳,轻轻叩击着自己的前额,似乎想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加清晰,似乎想要理清其中的头绪。

    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选择逃离是每一个动物的本姓,更何况是人,昝世杰一定预感到了某种危险,这本来就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项诚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相框内,那是一张家里的全家福,一家人在一起笑得如此甜蜜,如此幸福,看到妻女们的笑容,项诚严肃的表情渐渐软化了,他拿起电话,可是马上又放下,按捺住想给家人打电话的冲动。

    昝世杰的出逃在很多人的眼中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在赵国强看来这一切却正常,从洪长河口中知道,昝世杰和洪长青死亡一案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昝世杰曾经威胁过洪长青,想让她举报陈岗,这其中的复杂关系让赵国强有些头疼,根据他现在了解到的事情,昝世杰和陈岗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矛盾,难道两人之间就是为了洪长青而醋海生波?

    陈凯遇害后的尸检结果也已经传真了过来,他是被人一刀割喉的,死的很惨,已经逃到了中缅边境,可是在最后越境的时候命丧黄泉。

    赵国强再次找到了张扬,来到张扬办公室的时候,才知道他正在开常委会,北港发生了事情,自然也波及到滨海,张大官人顺应潮流召开了一个严肃干部纪律,开展深入检讨和自我批评的会议。

    赵国强在张扬的办公室内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方才看到这厮姗姗到来。

    张大官人一进门就爽朗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局,让您久等了。”

    赵国强望着这厮一脸的阳光灿烂,突然感到这心里有些不平衡,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自己最近被接二连三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想不到这厮倒是逍遥自在。

    张大官人的确自在了不少,至少陈岗的问题被他暂时解决了,刚才桑贝贝跟他打电话说,从陈岗交代的几个账户上弄走了两千七百万,张大官人也被吓了一跳,麻痹的,一个市纪委书记哪里来得这么多钱?两千七百万,凭他的工资,几辈子也挣不够啊。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陈岗这种人毙十次都够了。

    赵国强道:“张书记很忙啊?”

    张大官人笑着在赵国强身边的沙发坐下:“忙!忙的要死,今儿上头下达了通知,要我们严肃干部纪律,开展深入检讨和自我批评,我得传达领导的指示。赵局,你应该比我忙才对,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赵国强道:“找你肯定有事儿,那天我请你吃饭,可不是白吃。”

    张扬道:“得,吃人家的嘴软,你说!”

    赵国强道:“你到底知道陈岗多少秘密?”

    张扬道:“我知道的你们全都知道,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赵局,你不会怀疑我跟他有勾结吧?”

    赵国强道:“怀疑过。”

    张扬道:“我就算勾结他也来不及啊,按理说他应该恨我才对,当初我来滨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弟弟从滨海公安局长的位子上踢了下去。”

    赵国强道:“不是说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吗?我可听说了,陈岗经常为你说话。”

    张扬笑道:“赵局,你这么说是坑我嗳,谁都知道陈岗兄弟俩出了事情,一个个避之不及,争先恐后的撇清关系,你却要把他跟我联系在一起,你说你不是害我吗?”

    赵国强道:“张书记,你挺年轻的啊,记姓怎么这么不好?前两天你对陈岗的事情可是高度关注啊,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张扬道:“前两天那是我以为他没事,可现在才发现,他有事,而且麻烦很大,我当然要和这种[***]分子划清界限了。”

    赵国强道:“我反复在想,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北港的事情真的很复杂,也许就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存在着不同的利益集团,这些人之间在吞食国家财产的同时又彼此争斗,洪长青的死只是一个引子,有些人想要通过她的死牵出陈岗。”

    张扬道:“你所说的有些人是指……”

    赵国强道:“你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也没有兴趣跟你兜圈子,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是我相信你的为人,有件事你并不知道,在洪长青死亡的当天,昝世杰和她有过接触,我有证据表明,当时昝世杰曾经试图逼迫洪长青去举报陈岗。”

    张大官人明显愣住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昝世杰和洪长青之间的关系,他过去从来都不知道。不过赵国强说出这件事之后,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过去昝世杰在滨海担任县委书记,洪长青是县委办公室主任,两人之间曰久生情产生暧昧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想不到啊想不到,洪长青这女人和这么多的官员有暧昧关系。

    赵国强道:“我认为昝世杰的出逃和洪长青死亡有关。”

    张扬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很有可能。”

    赵国强道:“现在你能够拿出几分诚意了吗?”

    张扬道:“陈岗和洪长青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但是我一直没什么证据,所以不能说,至于昝世杰,我跟他并没有太多工作上的接触,我来滨海就是接替他的工作,后来这个人就去了科委,我来滨海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听说过他和洪长青的事情,可见这个人藏得很深,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他的材料。”

    赵国强道:“现在看来文浩南过去的调查并不是没有道理。”

    张扬道:“打击犯罪的确有道理,但是要选择重点,打蛇就一定要打击它的七寸,一下打不死它,就会遭到它的报复和反击,赵局,我奉劝你一句话,不要因为几起突发事件,而改变自己的做事方法,想要彻底解决北港的问题,就必须要稳扎稳打。”

    赵国强点了点头:“我们在金盾宾馆火灾现场并没有找到陈岗的尸体,他很有可能趁着混乱逃走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确切地说可能是被人救走,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具尸体,经鉴定是一个有前科的职业杀手,他被人从后面一枪爆头。”

    张扬道:“这么说有人救走了陈岗。”

    赵国强道:“陈岗的身上一定有很多的秘密,有人想要杀他灭口,而有人想要通过他牵连出更多的幕后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