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新民最近的情况的确非常不妙,他的京北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而濒临倒闭,过去的几大业务也已经拆分转让。生意场上没有常胜将军,他对此倒是看得很开。

    张扬也不是第一次来到京北公司,和过去相比,京北公司明显的萧条冷落,诺大的停车场上只停了两辆车,他驾车长驱直入,进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见到一个保安出来过问。

    钟新民接到张扬的电话之后就在办公室内等待,他并不知道张扬找自己干什么?

    张扬走入办公室内,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钟总啊,最近一段时间没见,咱们之间好像生疏了。”

    钟新民听出他话里有话,笑道:“张书记何出此言?今天大驾光临,您有什么指教啊?”他知道张扬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找到这里。

    张扬道:“咱们也算朋友一场,我不跟你绕弯子,铁诚保安公司的一帮人跑到我们滨海展台上砸场子,还打伤了我的两个朋友,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钟新民闻言一惊,他一脸无辜道:“张书记,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可以对天发誓,我钟新民绝没有做过这件事,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朋友,我钟新民从不干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张扬道:“我也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可你是铁诚保安公司大股东,闹事的人我已经抓住了一个,他叫宋辟生,就是铁诚的员工。”

    钟新民苦笑道:“张书记,你来我这里应该可以看到,现在的京北是门前冷落车马稀,我连公司总部都要卖了,更何况一家保安公司。”

    张扬刚才一路过来看到的情况的确很不景气,他点了点头道:“你把铁诚卖了?”

    钟新民道:“我做期货赔了钱,可谓是血本无归,整个京北公司都已经转让给别人了,这是我最近签署得转让协议,包括铁诚在内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转让给了恒久有限公司。”他唯恐张扬不信自己,把转让合同都拿出来了。

    张扬拿起合同看了看,看到签约人那一栏,写着赵柔婷的名字,他指了指这个名字:“这女人是谁?”

    钟新民道:“恒久公司的老总,京城常务副市长赵天岳的女儿。”

    张大官人皱了皱眉头道:“我没得罪过她啊,我也压根不认识她。”

    钟新民道:“她还是汉鼎集团老总谢坤举的妻子。”

    张扬听到谢坤举名字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他开始渐渐理清了其中的脉络,正如自己所说,他和赵柔婷之间没有任何的恩怨,这件事很可能不是冲着他来得,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假设,疑点已经逐渐聚集在汉鼎集团老总谢坤举的身上,谢坤举的哥哥谢坤成在和乔振梁在竞争津海市委书记的过程中落败,这件事或许成为谢家仇视乔家的根源,谢坤举得知乔梦媛代表滨海保税区参加展会,所以产生了要给她难堪的念头,于是利用这帮人上演了这一出闹剧。

    宋辟生那些人来得突然,去得迅速,他们本以为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到张扬能够从顾养养和柳丹晨的伤势上找到线索,最终查到了恒久公司的头上。

    张扬沉默的时候,钟新民也在分析这件事,他也意识到这件事牵扯甚广,自己刚才脱口把赵柔婷和谢坤举供了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赵家和谢家在京津一代的实力非同小可,如果他们知道是自己出卖了他们,以后自己在京津一带,再也不会有立足之地。

    张扬道:“钟总,照你看这件事会不会是谢坤举干得?”

    钟新民的表情颇为尴尬,这件事的确让他落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有些为难地笑了笑道:“张书记,我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这种事情我不想评论。”

    张扬点了点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铁诚是不是赵柔婷的?”

    钟新民道:“程序上是,但是我也不能确定你所说的那些人一定和赵柔婷有关。”

    张大官人不是傻子,在没有搞清形势之前,他也不敢贸贸然的杀向恒久公司,当天下午,他叫上乔梦媛一起,前往乔老那里探望。这本来就是张大官人计划之中的事情,利用这次机会,让他们爷孙俩好好聚一聚。

    张扬这次前来还专门从滨海给乔老带来了一块奇石,这是他在滨海奇石市场买到的,石质本身并不珍贵,只不过看起来外形非常特别,非常像武财神关二爷。

    乔老拿起石头看了一会儿,笑道:“这块石头是打磨出来的。”

    张大官人听乔老如是说,不禁汗颜,他当时反反复复看过,就没看出这石头是后天加工的。尴尬道:“等我回去找到那小贩,我非把他饭碗给砸了。”

    乔老笑道:“挑选石头本来就是考校眼力的事儿,你自己修为不够,怨不得别人。”他把石头放在一边,对于这种石头,乔老的习惯都是毁去扔掉。

    乔梦媛道:“这块石头我倒是喜欢得很,爷爷不如转手送给我这个外行吧。”她冰雪聪明,这么说是为了帮助张扬化解尴尬。

    乔老呵呵笑道:“他大老远从滨海扛过来,你还要扛回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要是不收,岂不是委屈了张扬的一番心意?”他再度拿起那块石头。

    乔梦媛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乔老道:“对了,让他们准备饭菜。”

    乔梦媛应了一声离去。

    乔老拿着那块石头本想放下,可是一不小心,石头从手里滑落,当!地一声落在地上,好好的石头碰掉了一个角,刚巧是关公脑袋的部位,乔老哑然失笑:“老了,连石头都拿不住了。”

    张大官人知道这石头并不珍贵,所以也没感到心疼,帮着将那石头拾起道:“我帮您扔了!”

    乔老的目光却忽然一亮:“慢着!”

    张大官人愣了一下,乔老又将那块石头拿了过去,却见断裂的地方居然露出了一块黄豆大小的绿色,乔老仔细看了看,方才道:“这里面居然有翠。”

    张扬道:“翡翠?”

    乔老点了点头道:“真是看不出,呵呵,回头找人好好擦一擦,说不定真让你捡到了一件宝物。”乔老小心将那块石头放下,微笑道:“我听说你们这次来京是为了参加夏季经贸会的。”

    “是!”

    “还顺利吗?”乔老退下来之后,深居简出,显然并不清楚国贸会展中心发生的事情。

    张扬道:“不是那么的顺利,今儿遇到了点麻烦。”

    乔老两道花白的眉毛簇起,他何其的老道,张扬一开口他就已经知道这小子遇到了麻烦,今天过来是有目的的。乔老道:“这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儿,遇到点磕磕碰碰也是正常。”

    张扬道:“今儿有人跑到我们展台上闹事,往展台泼了油漆,还把两个女孩子给打了。”

    乔老道:“京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张扬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向乔老说了一遍,乔老听完,顿时明白张扬为什么要找他,这件事表面上看是有人在砸滨海的场子,可事实上人家针对的是他们乔家,乔老道:“梦媛知不知道这件事?”

    张扬摇了摇头道:“详细的情形我没有告诉她。”

    乔老道:“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女孩子知道的好。”他对张扬还是非常了解的,知道这小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但是张扬做事还是有着相当智慧的,他不会盲目冲动,搞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过来向他禀报,其目的就是要看自己的态度。

    乔老道:“如果我劝你息事宁人,你是不是打算这件事就此算了?”

    张扬道:“在您老面前,我不敢说谎话,如果您这么劝我,我会表面上会答应,表面上也会算了,但是我肯定会偷偷拍他们黑砖,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可能是我气量狭窄吧。”

    乔老笑了起来,他低声道:“男儿立世,就应当坦坦荡荡,想讨回这口气,就要理直气壮地做在明处。难道别人跟你玩阴谋,用下三滥的手法对付你,你就要用同样的手法回击?”乔老摇了摇头道:“下策!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要玩阴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理亏,站不住脚,所以不敢暴露于阳光之下,你怕什么?道理在你的手里,你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他,面对任何人,别人偷偷打了你一拳,你要么选择以德报怨,要么你就要光明正大的双倍打回去,偷偷摸摸,哈哈,反而落了下乘。”

    张大官人今天前来的目的就是想听乔老的这句话,老爷子既然这么说,等于给他派了一颗定心丸,别人打了你一拳,双倍打回去,张大官人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如果乔老对此保持沉默,那么他就不得不采用阴谋手段,可是如果乔老愿意为他撑腰,那么他就会光明正大地展开反击。毕竟赵家和谢家的势力不是闹着玩的。

    乔振梁已经前往津海上任,所以当晚并没有在家里出现,他不在家,乔梦媛更自然一些,陪着爷爷吃了晚饭,张扬先回去,乔老留孙女儿在家里住下,在他看来孙女来到京城就应该住在家里。

    张扬晚上还有事,他来到了王府会馆,徐建基和薛伟童都在这里等着他。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薛伟童整个人显得沉默了许多,不见了昔日的活泼外向,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出来玩,因为三哥张扬从滨海过来,她才愿意出来相聚。

    徐建基的身边还有洪月相陪,张大官人来到薛伟童身边坐下,乐呵呵道:“一段时间不见,又勾搭上了!”

    洪月俏脸羞得通红,啐道:“徐建基,你帮我抽他!”

    徐建基笑道:“勾搭上又怎么了?你丫是嫉妒,我听说嫣然把你给甩了,最近这心理是不是有些变态啊?”

    张大官人故意叹了口气。

    薛伟童道:“二哥,有你这揭人伤疤的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扬道:“看见没,人间自有真情在,还是咱们妹子义气,老二啊,你就会落井下石。”

    徐建基端起酒杯跟张扬碰了碰:“哥对不起你,那啥,今晚吃喝玩一条龙全都算我的,王府会馆的姑娘,你看中哪个领走哪个。”

    洪月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没正行,这不是教人学坏吗?”

    徐建基道:“他还要我教?”

    薛伟童道:“你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徐建基道:“我可不一样,我对洪月是一颗红心向着党。”

    张大官人笑道:“应该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吧。”

    洪月道:“我看也是。”

    徐建基道:“张扬,你没听人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看着洪月道:“我是有两种准备啊,一种是当你老公,还有一种是当咱们孩子他爹。”

    薛伟童捂着嘴巴道:“太酸了,再说我就要吐了。”

    张扬道:“我也要吐了。”

    徐建基道:“心理变态,见不得别人恩爱。”

    洪月叹了口气道:“你就是一骗子,尽说谎话糊弄我,不过我这人头脑简单,总是容易上你当。”

    薛伟童道:“以后对洪月好点,不然我饶不了你。”

    张扬把杯中红酒喝干,薛伟童又给他倒了一杯,服务员全都让她给赶走了。

    徐建基道:“老三,我听说你在国贸的场子让人给砸了?”

    薛伟童还是刚刚听说这件事,义愤填膺道:“谁干得?我饶不了他。”

    张扬笑道:“这事儿我能解决。”

    徐建基道:“要我帮忙吗?”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好插手的,对了,大哥没来?”

    徐建基道:“出国了,这会儿正陪日本女优喝花酒呢。”

    洪月在他肩膀上又打了一下,然后非常甜蜜的将下颌枕在他的肩上。

    张扬道:“我想打听一事儿,谢坤举这个人你们熟不熟?”

    徐建基道:“汉鼎集团的老总,我跟他关系一般,不过大哥跟他很熟,谢坤举的母亲是周兴民的奶娘,周兴民从小就在谢家长大,所以周家和谢家的关系非常亲近,不然谢家兄弟也不会有今天的位置。”徐建基从张扬的这个问题已经敏锐地觉察到去国贸砸张扬场子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谢坤举。徐建基很委婉地点明谢坤举的背景,同时告诉张扬谢坤举和大哥周兴国的关系。

    张扬道:“有些势力啊!”

    徐建基道:“不但有些势力,而且很有钱,称得上有钱有势。”

    薛伟童最近仍然没能从失去爷爷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张扬和徐建基说话的时候她居然在走神。

    张扬道:“这两件事好像是分不开啊。”

    徐建基道:“也不尽然,何长安之所以出事,还不是因为根基不够深厚,在国内经营,赚钱容易,可是你赚到的钱,最终能不能属于你,还未必可知。”

    张扬笑了笑道:“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做官的风险远远超过经商。”

    徐建基道:“所以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谁也不知道别人的根基有多深,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张扬道:“我这脾气,朋友不少,敌人也不少,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

    薛伟童这会儿回过神来:“何必要改,做人就应该真实,活得那么虚伪累不累?”

    这会儿王府会馆的老板黄善进来打招呼,对徐建基、薛伟童这帮高干子弟,黄善从来都很客气,他带来了一瓶拉菲,让跟随他过来的女孩儿给倒上。

    薛伟童看了看酒瓶道:“黄老板,你这酒是走私的啊!”

    黄善笑道:“薛爷好眼力,虽然是私酒,但是绝对货真价实,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所以我偶尔也钻一下国家的空子,几位千万不要举报我。”他说得也是玩笑话,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不会举报他的。

    徐建基摇晃了一下酒杯,看了看酒的成色,闻了闻,抿了一口道:“不错,正宗。”

    黄善道:“徐公子说好那就是真的好,回头我给您带一箱回去。”

    徐建基道:“无功不受禄,好端端的我收你酒干什么?”

    黄善道:“徐公子,我听说城体的那块地要拍,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关系。”

    徐建基笑道:“你怎么会找我?我自己就是做建筑的,城体那块地要是我能拿下自己就拿了,这么大的便宜我会让给你?”

    黄善笑道:“谁不知道您是做大生意的,城体那块地对我们来说是了不得的大工程,可是对您徐公子来说根本看不上。”他这番话充满了溜须拍马的成分,不过也没有太多夸大之处。

    徐建基倒不是觉得城体那块地太小,而是他最近很少做京城的工程,京城这边关系比较复杂,往往都是一个工程,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做好了利润没多少,可万一要是出了问题,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捅刀子,他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二线城市,竞争相对来说没京城那么激烈,回报却丝毫不次于京城。徐建基道:“黄老板,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好好做你的娱乐业,隔行如隔山,建筑开发这碗饭不好吃。”

    黄善道:“总想再有点发展,我这行虽然赚钱,可是在多数人眼里我跟个鸡头似的,谁也不把我当人看。”

    薛伟童格格笑了起来,她插口道:“你可不就是个鸡头嘛!”

    黄善嘿嘿笑了一声,他脸皮够厚,丝毫没觉得难堪:“其实我做得也是正当生意,我承认的确可能存在一些色情交易,不过我没有从中赚过一分钱。”

    张大官人心说鬼才相信,生意人说谎话的功夫一个比一个高明。

    黄善道:“做我们这行的就是当孙子的命,整天都得看客人的脸色,要靠别人赏饭吃,说白了,跟要饭的差不多。”

    徐建基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又是会所又是迪厅,京城娱乐业算得上响当当的一块招牌了,你也不要找理由,贪心呗,看到建筑业红火,也想插进来分一杯羹。”

    黄善被他说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徐建基道:“我倒不是反对你做这行,城体那块地热得烫手,据我说知恒久的赵柔婷已经盯上了那块地,你觉得自己跟她比怎么样啊?”

    黄善听到赵柔婷的名字,顿时愣了,呆了一会儿方才笑道:“她要是动了心思,我就不白费力气了,赵副市长的千金,我哪有那本事跟她争啊!”

    徐建基道:“背景你肯定比不过人家,财力你能和汉鼎集团相提并论吗?”

    黄善道:“您别说了,再说我就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他敬了一圈酒,告辞走了。

    徐建基刚才的一番话,却引起了张扬的注意,张扬道:“城体是什么玩意儿?”

    徐建基笑道:“就是京城老体育馆,没多大地方,不过因为位置很好,所以许多开发商都盯上了那里。”

    张扬道:“你刚才说赵柔婷盯上了那块地?”

    徐建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从张扬的表情上他已经猜到了这小子打什么主意,笑道:“你想什么?”

    薛伟童这会儿功夫也回过神来:“谈什么呢?”

    徐建基叹道:“你这丫头,怎么心不在焉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出来了。”

    薛伟童道:“最近啊,总是走神儿,可能我还没从失去爷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张扬端起酒杯道:“妹子,生老病死的事儿谁都躲不过,有些事得往前看,总想着过去对你可不好。”

    薛伟童道:“我知道,最近打算出去散心呢。”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却是父亲打电话过来,最近薛世纶对女儿非常的关心,薛老走后,薛世纶也越发感觉到家庭的重要,对女儿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关心。

    薛伟童道:“爸,你烦不烦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过去二十多年你都不管我,这会儿怎么变得那么婆婆妈妈。”

    张扬和徐建基听她这样说不觉相视而笑。

    薛伟童埋怨了几句,放下电话,叹了口气道:“我爸真烦,自从爷爷过世之后,他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看护起来了。”

    张扬笑道:“当爹的疼女儿有什么不对?”

    薛伟童道:“他还问我在哪里,我才不告诉他呢……”她的话还没说完呢,薛世纶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薛伟童诧异地睁大了双目:“爸?你怎么找到我的?”

    薛世纶哈哈笑道:“我可没有跟踪你,我今晚刚好在这里谈生意,听说你们在这里,所以才给你打电话,我什么年纪了,难道还会做你的跟屁虫?”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薛世纶向他们看了一眼道:“你们不是结拜四兄妹吗?怎么少了一个?”

    薛伟童道:“兴国哥去日本了。”

    张扬主动给薛世纶倒了杯酒,薛世纶端起酒杯道:“怎么?居然没叫服务?”

    徐建基笑道:“我们聊点事情不想外人听到。”

    薛世纶呵呵笑道:“看来我打扰到你们了。”

    薛伟童道:“你老实交代,来这里干什么?”

    薛世纶笑道:“谈生意,你们能来这里聊天,我也可以啊?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他喝了口酒,起身道:“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就不耽搁你们了,张扬,你跟我过来,有位朋友想见你。”

    张大官人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微微一怔,却不知是什么人想见自己?

    不过薛世纶既然开口,张扬自然要跟他过去,他向徐建基和薛伟童笑了笑,起身和薛世纶一起出去了。

    走出门外张扬道:“薛叔叔,到底是谁要见我?”张扬嘴上虽然对薛世纶很礼貌,但是心中对他却没有太多的好感,自从他利用顾佳彤刺激顾允知,知道他和顾允知之间的旧怨,张扬就开始怀疑薛世纶或许和顾佳彤的死有关。

    薛世纶神秘一笑道:“见了你就会知道。”

    张扬笑道:“用得着这么神秘?”

    来到薛世纶所在的包间,张扬方才知道相见自己的神秘客人居然是查晋北,查晋北笑道:“张扬,我和薛先生谈生意,刚巧听说你在这里。”

    张扬笑道:“两位的生意经我方不方便听到啊?”

    薛世纶笑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查总想买金矿,我刚巧在非洲有朋友,就给他介绍喽。”

    查晋北满怀深意的望着张扬:“张扬,最近有没有何长安的消息?”

    张扬道:“查总,他现在是被通缉的逃犯,我要是有他的消息知情不报,那可是包庇罪,像我这种吃公家饭的,低级错误我可不敢犯。”

    查晋北叹了口气道:“他手里的两座金矿我倒是非常想买下来,可惜那个何雨濛不同意转让。”

    张扬不无嘲讽道:“生意场上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既然人家不愿买,查总还是收回这个念头吧,薛叔叔关系这么广,肯定能帮你联系更好的金矿。”

    薛世纶道:“我真是搞不清楚,你们这些做黄金珠宝生意的,怎么突然都把目光盯向了非洲,那片地方的确盛产黄金钻石,可是风险也是很大的,几个非洲小国,政府军反抗军整天打来打去,我看去那里挖黄金还不如倒卖军火来钱更快呢。”

    查晋北道:“薛先生,我倒是想倒卖军火,可惜我没那个本事。”

    薛世纶笑道:“路子都是人走出来的,你真想干,我也能帮你介绍。”

    查晋北哈哈笑道:“我胆子小,这种东西我可不敢碰。”

    张扬陪他们喝了杯酒。

    查晋北道:“张扬,我听说今天你们在国贸会展中心的展台让人给砸了。”薛世纶显得有些错愕:“真有这回事儿?谁这么大胆子?”两个人的目光都看着张扬,似乎想从他那里找到答案。

    张扬道:“正在查。”

    薛世纶显得非常热心:“有没有眉目?需不需要我帮忙?”

    张扬道:“找到了两个,都是铁诚保安公司的。”

    薛世纶和查晋北对望了一眼,显然对铁诚保安公司非常的陌生。

    张扬道:“这家保安公司过去属于京北公司,因为京北公司经营不善,月前已经转让,目前属于恒久,听说恒久的当家叫赵柔婷,是京城常务副市长赵天岳的女儿!”在和乔老见面之前,张大官人或许不会把这件事公开,可是在和乔老的那番谈话之后,张大官人心中已经有了回数,在这件事上,乔老肯定是会支持自己的,而且老爷子明说不要用阴谋,别人用阴谋,咱们就得用阳谋去破,这次要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给他们一个教训,所以不怕人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好。

    张扬在两人面前说出这件事显然是别有用心的,说者有心,听者有意。薛世纶从中把握到了什么,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张扬,赵天岳的女儿好像嫁给了汉鼎集团的谢坤举。”

    张扬道:“那又怎样?谁也不能随便砸我的场子。”

    薛世纶和查晋北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查晋北道:“你跟他们有过节?”

    张扬摇了摇头道:“素昧平生。”

    薛世纶道:“素昧平生他们会无缘无故的砸你的场子?”他似乎不相信张扬的说辞。

    查晋北道:“我听说谢坤成本来是要当津海市市委书记的,可是乔振梁突然杀了出来,让他的希望落空,谢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地乔家产生了怨念?”

    薛世纶不屑道:“谢家?乔老虽然退了,可是乔家的影响力又岂是谢家能够比上的?”说这话的时候,薛世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薛家在政坛呼风唤雨的情景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无论是乔家还是薛家如今都面临着这样的尴尬。

    政治上的薪火相传,对他们这样的红色家族是极为重要的,在这一过程中,周家得到了很好的延续,乔家却在这一过程中日渐衰微,损失最大的却是薛家,自从父亲去世之后,短短时间内,薛家似乎已经成为昔日黄花。薛世纶感叹着世态炎凉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股不平之气,对于谢坤成兄弟这样的人,他是根本看不在眼里的。过去看不起,现在仍然还是看不起,并不是他薛世纶心高气傲,政治也是讲究血统的,就算他不是体制中人,现在的影响力也不是谢家兄弟能够比上的,所以他才会说出刚才的那句话,表面上是为乔老抱不平,可事实上也是他心中真实想法的表露。

    查晋北对谢坤成兄弟还是非常熟悉的,谢坤成和他哥哥查晋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平时两家交往不少,查晋北道:“张扬,我劝你这件事还是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你也不能确定这件事就一定是谢坤举主使的。”

    张扬道:“究竟该怎样做,要等我问清楚再说。”张扬陪他们喝了几杯酒,起身告辞,薛世纶亲自起身去送他,来到门外,薛世纶道:“查晋北和谢家兄弟关系不错,你在他面前说起这件事,很可能传到谢家兄弟的耳朵里。”

    张扬笑道:“传就传过去,我会害怕吗?”

    薛世纶道:“谢家兄弟真正依仗的是周家,这件事你要慎重处理。”

    张扬道:“慎重不等于装孙子,薛叔叔说是不是?”

    薛世纶笑道:“你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最欣赏你这一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直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一定全力相助。”

    张扬对他的这番话自然不会全信,但是薛世纶的话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张扬表示了感谢。

    两人在门前分手之后,薛世纶回到房间内,查晋北笑道:“薛总跟他说悄悄话了?”

    薛世纶淡淡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晋北,你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查晋北道:“薛先生以为我会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谢家?”

    薛世纶的表情显得捉摸不定。

    查晋北认为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低声道:“我大哥和谢坤成的关系很好,我和谢家兄弟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薛世纶笑道:“我和谢家兄弟又没有什么瓜葛,你向我解释什么?”

    查晋北叹了口气道:“我刚才之所以出言相劝,是念在我和张扬相识一场的份上,不忍心看到这小子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薛世纶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错的?”

    查晋北道:“薛先生应该知道谢家和周家的关系吧?”

    薛世纶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当初乔振梁战胜谢坤成出任津海市委书记一职,还着实让他惊叹了一番,他没有想到乔振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咸鱼翻生,重新登上这么重要的权力位置,不过事后听说的一些事,让他明白,乔老在其中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谢坤成出事,乔老当着周老的面挑到了他的毛病,这就让周老无话可说,为乔振梁登上津海市委书记的位子扫清了最大障碍。

    但是薛世纶始终认为,周老必然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在某种意义上,这次的事情上,他是被乔老这位老朋友给算计了,迫于形势不得不做出让步,牺牲了谢坤成的利益,这些老人们的关系非常的微妙复杂,虽然他们的私交看起来好的不得了,但在政治利益上,他们彼此的关系又是极其微妙,很多时候甚至表现得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