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从头到尾都没有向周围的那群北韩士兵看上一眼,淡然道:“李昌杰,在我们国家,敢于单刀赴会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勇者,一种是傻子,我之所以敢来,我就有走出去的把握,明打明的来,你斗不过我,玩心计和谋略,你们这帮人连幼儿班水平都算不上。”
李昌杰冷冷道:“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张扬笑道:“吓我?现在枪在我的手里,你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李昌杰呵呵笑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张扬道:“无所谓,就算没有子弹,我一样有把握制你于死地!”他将枪口移开,手枪在手中转动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桌面上,重新恢复到刚才的坐姿。
那群北韩士兵看到张扬放下了武器,马上一拥而上,将他包围起来。
张大官人有些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真是没有创意,李昌杰,我想问你,你以为在中国的土地上,枪杀一位市委书记,能够轻松逃脱责任吗?”
李昌杰道:“外交上的事情非常微妙,上升到国家的层面,往往考虑的会是大局。”
张扬道:“那好,我们不妨赌一下,如果你死在这里恐怕连浪花都不会泛起一个。”
李昌杰望着桌上的手枪道:“枪里有子弹。”
张扬笑道:“有没有子弹,我掂得出份量。”
李昌杰道:“为什么要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主动权?”
张扬道:“我刚才只是想证明,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夺去你的性命,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跟你无怨无仇,对你父亲也是一样,当初我既然救他,就没理由要翻山涉水的去金谷军事基地杀死你的兄弟,你所谓的RFIV型病毒,我也毫无兴趣。李昌杰,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一个阴谋论者,你习惯于这样的思维。”
李昌杰笑了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兵全都散去,甚至连那位姓朴的副官也随同一起离开。
手枪依然摆在桌面上。
李昌杰拿起春香酿给张扬倒了杯酒,自己也将面前的酒杯满上,端起酒杯道:“如果我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杀你的意思,你会相信吗?”
张扬淡然道:“放弃和没想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你现在不想杀我,或许是因为你发现自己没有杀我的能力。”
李昌杰道:“我承认,我怀疑你是杀害我弟弟的凶手之一。”
张扬道:“凭什么?就凭你得到的那些资料?”
李昌杰道:“种种迹象表明,有南韩间谍潜入了金谷军事基地,我在现场发现了几具尸体。”
张扬道:“你怀疑我和他们合作?”
李昌杰点了点头道:“的确这样想,但是我父亲对你非常的信任,他认为如果你想对我们不利,绝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周折。”他将杯中酒先干为敬。
张扬道:“他倒是了解我,没枉费我为他治病。”
李昌杰道:“因为弟弟的事情,我做过一番详细的调查,我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你去过金谷军事基地。”
张扬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和李昌普的死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李昌杰道:“通过我的分析,你去金谷军事基地是为了救一个女人!”他从资料袋中取出了一张丽芙的照片:“这个女人叫夜莺,是贵国的优秀特工。”
张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看来你真的做了不少的功夫。”
李昌杰道:“这个女人被关押在金谷军事基地。”
张扬道:“作为友好邻邦,兄弟般的国家,贵国对待我方的人员似乎不够友好。”
李昌杰道:“在她潜入金谷军事基地之前,我方就得到了消息,她是双重间谍。”
张扬微笑道:“你在说一个电影故事吗?”
李昌杰道:“据我得到的资料,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张扬道:“根据你描述的情况,那天晚上应该死了很多人。”
李昌杰道:“我一定要抓住那个杀害我弟弟的凶手。”
张扬道:“这件事好像和我无关。”
李昌杰道:“这个世界上有件事始终永恒。”
张扬望着李昌杰等待着他的下文。
“利益!如果你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拿出打动对方的利益作为交换,我手里有别人出卖夜莺的资料,利用这份资料,你可以轻易地挖出这个背后阴谋的主使者。”
张大官人心中一动。
李昌杰望着张扬道:“我相信,有些真相是不会被埋没的,我要找到李婉姬,如果你可以帮我做到这件事,我会给你满意的报答。”
张扬叹了口气道:“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我的确不知道这个女人的下落。”张大官人意识到,李昌杰之所以这么迫切地找到李婉姬,不仅仅是要为弟弟报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为了RFIV病毒。
李昌杰道:“我的耐性一向都很好,张书记,我认为我的条件应该足可以打动你,有些事情的黑暗,是你想象不到的。”
张扬道:“我还是喜欢阳光下的生活。”
李昌杰摇了摇头道:“世界不会永远充满阳光。”
张扬干了最后一杯酒,起身道:“我走了,希望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李昌杰道:“一定会有!”
张扬离开锦绣园之后,第一时间将他和李昌杰会面的情况告诉了丽芙,丽芙道:“李昌杰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如果他的手上有章碧君出卖我的资料,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件事将章碧君扳倒,李婉姬的事情,我会找人调查,你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张扬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找我?”
丽芙轻声道:“或许马上,永远都不回来!”
延绵多日的雨停了,可是这场波及乔家的风雨却依然没有过去,比起乔老和乔振梁表现出的淡然,乔家的小辈们远没有那么能沉得住气,时维因为听到这件事,大为光火,溯根求源,居然找到了袁新民身上,于是乎,她带着郭志江把袁新民给揍了一顿。
张扬得知这件事之后匆匆赶到了袁新民在京城的保牛协,最近这厮把保牛协搬到红旗农场来了。时维从来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郭志江脾气一直都很好,但是他对时维的话言听计从,时维让他帮忙出气,他自然责无旁贷,郭志江的身手虽然和张扬没办法相比,可是对付袁新民这样的角色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上午来到保牛协,袁新民过去和时维也认识,乐呵呵迎了上去,时维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袁新民自然受不了这个气,冲上去要跟时维拼命,郭志江当然不能让女朋友吃亏,三拳两脚把袁新民给放倒了。
保牛协虽然没几个人,可红旗农场里面的高干子弟可不少,以徐建国为首的这帮小子都是袁新民的哥们,一听说袁新民在自己的地盘挨揍了,所有人都涌了上来,虽然大家都认识,可毕竟有亲近远薄,时维是个女流之辈,他们可以不计较,但是饶不了郭志江。所以双方当场混战,郭志江双拳难敌四手也受了伤。
徐建国这群人虽然多,可是战斗力却不行,损伤比郭志江严重的多。
张扬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进行完了,徐建国、袁新民都是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郭志江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仍然站着,时维同发散乱的和他站在一起,颇有共同进退的架势。
徐建基和乔鹏飞也赶到了,看到眼前的情景,徐建基真是哭笑不得,他指着徐建国骂道:“建国,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都自己人,你们闹什么?”
徐建国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怒道:“谁他妈跟他们是自己人,你问问他们,好好的,到我们这里就打人?袁新民招他惹他了?上来就给人家一个大嘴巴子,时维,要不看在你姥爷的份上,今儿非花了你不可。”
时维凤目圆睁:“来啊!有种你过来试试!”
乔鹏飞道:“建国,时维过来打人是不对,可你倒是帮忙劝架啊,大家都是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不帮忙劝架,怎么还跟着打起来了?”乔鹏飞言语中流露出不满。
徐建基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儿,他瞪了徐建国一眼道:“赶紧给时维他们道歉。”
徐建国道:“凭什么啊?她上门找事儿,我凭什么给她道歉?要道歉也该他们给新民道歉。”
袁新民捂着嘴巴,一脸的委屈,脸上五个手指印肿起老高。
时维道:“给他道歉?我没抽烂他那张破嘴都是便宜了他,你到处胡说什么?你敢再胡说一句?”
袁新民面对彪悍的时维也不禁有些心虚,徐建国可不怕她,怒道:“时维,我说你们乔家怎么这样啊?自己家出了丢人的事儿,还理直气壮的找别人晦气,新民说了有怎么了?又不是他一个人说,四九城里面谁不知道……”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挨了一脚。
这一脚是徐建基踹得,把徐建国踹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了,徐建国懵了,自己哥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再看乔鹏飞一张脸已经气得铁青,双目死死盯住徐建国,如果不是碍于大家的面子,乔鹏飞早就冲上去狠抽这小子两个大嘴巴。
徐建基的处理方法非常及时,也非常恰当,虽然乔家的事情众所周之,但是这种事不能当面说,自己弟弟容易犯浑,这一犯浑,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得罪了乔鹏飞事小,可是得罪了乔家事大,再说大家平时关系都不错,不能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
张扬道:“新民,你丫就是一张破嘴,我昨儿怎么教你来着?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能乱说,事情本来不是你说的,可你新闻似的到处传也不对,时维说的没错,抽你算轻的,我昨儿就该揍你,不然你不长记性。”
徐建国道:“可这件事也不是我们编的啊!”
徐建基气得又踹了他一脚:“还敢胡说。”
张扬道:“建国,我、鹏飞和你大哥都是兄弟一样的感情,我拿你一直都当自己兄弟,可我发现你们这帮小子没把我们当成哥哥看待啊。”
徐建国道:“张哥,你啥意思,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们啊。”
张扬道:“最近的确外面有很多流言蜚语,如果这些流言蜚语是针对你们徐家,针对你建国,我要是听到谁传,我绝对大耳刮子过去扇他,不为别的,我朋友的尊严不容亵渎,我听到了,就有责任去维护我朋友的面子。”他目光转向袁新民,看得袁新民打心底一颤,这厮的目光真是杀气腾腾啊。
张扬道:“新民,你是不是在外面胡说八道了?”
袁新民咬了咬嘴唇,头垂了下去。
张扬道:“时维抽你,一点都不冤枉,换成是我,你满嘴牙都保不住。”
袁新民不敢说话,脑袋耷拉着。
张扬又向徐建国道:“你能耐啊,不管什么事情都强出头,最近我听说什么京城三公子都过时了,论到你们这批人当家了,建国,你觉着自己够格吗?你是比你哥有能耐呢?还是比他操行好?”
徐建国顿时语塞:“我……”
张扬道:“年轻轻的不学好,学人家拉帮结派,搞什么红旗农场,操蛋!你要是我亲弟弟,我打到你连爹妈都不认识。”张扬骂得很重,其实是在给乔鹏飞泻火,今天这局面,如果处理不好,乔鹏飞和徐建国的梁子恐怕就正式结下来了。
徐建基道:“你张哥骂得对,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这红旗农场赶紧给我关门,钱我是一毛钱都不会再给你了。”
徐建国道:“可……”
乔鹏飞道:“算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今天这事到这儿就算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新民乱说话不对,可时维和志江也不该过来打人,你们也不想想,如果建国他们真心要对付你们,你们两个打得过他们一群人吗?”乔鹏飞这句话分明是在指责徐建国一方人多欺负人少。
徐建基道:“建国,赶紧给你鹏飞哥道歉。”
乔鹏飞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事儿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大家不要因为无聊的事情伤了和气最好。”他说完,带着时维和郭志江离去。
徐建基等乔鹏飞走了,气得又踹了徐建国一脚。
徐建国不乐意了:“哥,你怎么老踢我?”
徐建基怒道:“这事儿要是让爸知道,信不信他打断你的腿!”
袁新民垂头丧气地走过来道:“建基哥,张扬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其实这事儿我真没给几个人说,不知怎么就传到乔家人耳朵里了。”
张扬道:“将心比心吧,往伤口上撒盐的事儿咱们不能干,那不是爷们!”
徐建国一帮人灰溜溜的退去之后,徐建基叹了一口气道:“这帮混小子,搞得以后我跟乔家人见面都不好说话了。”
张扬道:“不用担心,鹏飞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徐建基道:“这个建国,整天惹不完的麻烦。”
张扬道:“算了,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他想起昨晚的事情,笑道:“跟洪月怎么样?事情说开了没有?”
徐建基笑着点了点头道:“本来也没什么,那个常彰是别人给她介绍的对象,她碍不过情面,方才答应去见一面,谁想这么巧就被我们给遇上了。”
张扬笑道:“说开了就好,其实洪月对你一直都不错。”
徐建基道:“经过这件事我忽然明白,自己应该收收心了。兄弟,你也应该老实点了。”
张扬道:“干我屁事啊,当我像你那么花。”
徐建基道:“你不是花,是滥!”
张扬笑着给了他一拳。
两人下午约了周兴国,一起去了趟薛家,这是他们三人在薛老的葬礼过后第一次登门。
薛伟童仍然没能从失去爷爷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穿着一身黑衣,整个人瘦了许多,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兄弟三个都有些不忍心。
周兴国道:“伟童,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能心里总想着过去,要开心一点,生活还得继续啊。”
薛伟童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道理我都明白,放心吧,我挺得住。”她很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道:“等头七过后,我就到处去转转,散散心,不管我到了谁那里都得请我吃喝玩乐,而且一定要抽出你们所有的时间来陪我。”
张扬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一声召唤,我们三个当哥的给你当三陪。”
徐建基呸了一声:“你小子从来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薛伟童道:“三陪就三陪,我不介意,当然前提是我几个嫂子介不介意。”
张扬笑道:“兄妹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说是手足重要还是衣服重要。”
薛伟童道:“一个人断手断脚照样出门,可没见谁光屁股好意思出门的。”
周兴国和徐建基都指着张扬道:“他没问题。”
张扬道:“胡说,我比你们更爱面子,不过为了咱妹妹,她只要高兴,让我去长安街裸奔都行。”
薛伟童禁不住笑了起来:“那好,你去,只要你敢去,我就肯定高兴。”
周兴国和徐建基跟着起哄。
张大官人愁眉苦脸道:“那啥,真想看啊,等下次啊,我得先把这市委书记给辞了,一个官员裸奔,和一个平民老百姓裸奔代表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我可以丢自己的人,但是坚决不能丢国家的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周兴国道:“我呸!你小子没胆了才对!”
“你胆大,你怎么不去裸奔啊?”
周兴国道:“那是没逼到份上!”
几个人正聊得热闹,薛世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慌忙起身向薛世纶打招呼。
薛世纶微笑点了点头,轻声道:“来看童童啊!”
张扬道:“不但是来看她,而且是来看您。”
薛世纶笑道:“明知道这句话是骗我的,可我还是很开心。”
张扬道:“薛叔叔,您这不是委屈我的一片真心吗,我可说的都是真话。”
薛世纶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交几个真心真意的朋友,伟童有你们这帮好朋友,我真是为她感到欣慰。”
张扬道:“您朋友也不少啊!”
薛世纶拍了拍张扬的肩头,向薛伟童道:“伟童,留他们晚上一起吃饭。”
周兴国慌忙道:“不了,薛叔叔,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薛世纶也没勉强,笑道:“随便你们,反正你们几个记住,薛家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薛世纶回到自己的房间,解开领带,拉开窗帘舒了一口气,目光无意中看到床头柜上的照片,那是一张他和父亲的合影。薛世纶拿起那张照片,内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这些天来,他始终处在内疚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制造的大喜大悲,或许父亲还能够多活一些日子。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薛伟童从外面走了进来。
薛世纶微笑道:“女儿,没去陪你的朋友?”
薛伟童道:“他们都走了。”
薛世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薛伟童走过去坐了下来。
薛世纶搂住女儿的肩头道:“等过完头七,咱们爷俩一起去夏威夷玩几天好不好?”
薛伟童点了点头,将头枕在父亲的肩膀上,看到他手中的照片,低声道:“你还在想爷爷?”
薛世纶道:“人在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方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人,我这些年一直忙于经商,忽略了对你爷爷的照顾,现在想补偿都没有机会了。”
薛伟童道:“爸,以后我一定要抽时间多陪陪您。”
薛世纶笑道:“傻丫头,你爸还年轻,咱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在一起。不过你不能一辈子守着我,你还要嫁人,将来你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薛伟童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想过,我只想一辈子守在您身边,好好伺候您,陪着您。”
薛世纶呵呵笑道:“傻丫头,你是想把爸爸当成囚犯一样看押起来吗?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薛伟童佯怒道:“嗬!莫非你还想给我找后妈?”
薛世纶微笑道:“我不管你的感情,你也不许管我,如果遇到我喜欢的,说不定,我真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