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人乐呵呵逃离了馨香园宾馆,在平海敢跟纪委副书记刘艳红这么开玩笑的人还真不多。

    想到和元和幸子的见面,张大官人的内心中还是非常矛盾的,平心而论,他很期待和元和幸子会面,每次见到元和幸子,他都会产生一种顾佳彤复生的感觉,但是和元和幸子见面之后,他又会感觉到内心之中空空荡荡,不免会勾起他昔日和顾佳彤相处的种种情景,真可谓是见一次伤感一次。

    去白岛之前,张扬就把这件事想了个透彻,萧国成邀他见面绝不是为了闲聊,他现在和元和幸子合作,安排这次见面,也是为了和张扬进一步沟通关于福隆港招标的问题。

    一切果然不出张扬的所料,这次的会面是元和幸子主动提出的,元和幸子今天的打扮多少有些颠覆张扬对她过往的印象,身穿米色套装,中性气质非常的强烈,头发藏在鸭舌帽下,不过女人的韵味仍然无法被彻底藏住。

    张扬到的时候,她和萧国成正坐在海滩的遮阳伞下谈着什么。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里,的确是一个在户外享受新鲜空气的大好时候。

    萧国成看到张扬笑着站起身来:“张书记,来了啊!”

    张扬点了点头,微笑着和萧国成握了握手。

    元和幸子也站起身,向张扬笑了笑,她的笑容让张扬产生了一种距离感,他默默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不是顾佳彤,否则她的目光中不会流露出这样的陌生。

    三人坐下之后,萧国成让人给张扬添了杯茶,他轻声道:“张书记,今天请你来是旧事重提,还是关于福隆港的事情。”

    张扬笑道:“萧先生,之前咱们探讨过这件事,目前招商办正在做招标方案,这两天就会出台,还请稍安勿躁。”

    萧国成笑道:“不是我心急,今天元和夫人特地想和张书记见见面,把她的未来投资计划和张书记探讨一下。”

    张扬笑道:“好啊!”他的目光落在元和幸子的脸上。

    元和幸子微微一笑。

    萧国成的手机刚巧响了起来,他起身道:“你们聊,福隆港的投资改建计划我只负责投资,专业上的问题我不懂。”

    张扬望着萧国成远去,不由得笑了起来。

    元和幸子道:“张书记笑什么?”

    张扬道:“元和夫人想找我,为什么不直接过来,而是要通过萧先生?”

    元和幸子道:“因为此前我的手下得罪过张先生,我担心张先生心存芥蒂,未必肯给我当面探讨的机会。”

    张扬笑道:“在夫人眼中,我的心胸就这么狭窄?”

    元和幸子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张书记的心胸狭窄,事实上,我的那些不争气的手下,三番两次的找你的麻烦,幸子心里非常的过意不去。”

    张扬喝了口茶道:“夫人无需过意不去,服部一生攻击我又不是夫人授意,你无需为此承担责任。”

    元和幸子叹了口气道:“我后来才知道服部家族和你之间的过节,说起来,还是我疏忽了。”

    张扬笑道:“小事罢了,更何况我又没吃亏。”

    元和幸子道:“张书记的武功真的很厉害。”

    张扬微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之大,隐藏的高手不知有多少,我这点功夫,也只够自保罢了。”

    “张书记真是谦虚。”

    张扬将谈话转入正题:“元和夫人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元和幸子道:“我听说星月集团派代表过来,有意注资福隆港?”

    张扬点了点头道:“人已经来了,正准备参加招标。”

    元和幸子道:“恕我直言,我认为张书记这样的做法毫无意义。”

    张扬微笑望着她,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元和幸子道:“物流中心和货运港口本身就应该相互依托,如果能够在统一的管理调配下,其效率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分别隶属于两家,那么中间的配合衔接就难免出现问题,张书记既然将物流中心交给了萧先生,为什么要将福隆港拿出来单独招标?这是我非常想不通的地方。”

    张扬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保税区具体的事务都有专人负责,目前我们的对外招商和公开招标工作都由招商办负责。”

    元和幸子道:“我只是提一个建议,从长远的观点看,将福隆港和物流中心应该进行统一管理。”

    张扬道:“物流中心是萧先生在做,就算将福隆港交给他去做,他一样是寻求和你们的合作,在港口建设管理方面,萧先生并没有什么经验。”

    元和幸子道:“我们之间的合作一向愉快。”

    张扬微笑道:“萧先生和你们合作愉快,和其他人一样能够合作愉快,我还是那句话,公开招标,公平竞争。”

    元和幸子点了点头:“张先生真是大公无私啊!”

    张大官人笑道:“这点境界我还是有的。”

    晚饭之后,元和幸子先行离去,萧国成留张扬多呆一会儿。

    张扬在私下里和萧国成之间还是非常融洽的,张扬有些不解道:“萧先生,今天的这场会面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既然知道福隆港肯定会公开招标,为什么还要安排元和幸子和我重复谈这件事?”

    萧国成道:“星月投标计划书的内容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他们在条件上的确比我们要优厚,所以元和幸子想当面和你谈谈,看看你的态度。”

    张扬笑道:“我的态度?”

    萧国成点了点头道:“任何一次商业行为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重视每一个细节。”

    张扬道:“星月集团方面也是我的老关系了,我在这件事上尽量做到不偏不倚。”

    萧国成笑道:“我相信。”

    张扬道:“我还是不明白她和我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萧国成狡黠道:“我也不知道,元和夫人做事藏得很深,就算我问她,她也未必肯说。”

    张扬道:“萧先生和她认识很长时间了?”

    萧国成摇了摇头道:“还是通过麦琪儿,本来我无意港口的项目,不过看过她的计划书,我发现港口项目大有可为。不过看到竞争这么激烈,我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张扬笑道:“招标还没开始呢,您这就开始泄气了?”

    萧国成道:“不是泄气,竞争的结果只会不断地拉低利润,就算我们辛辛苦苦投标成功,到最后,利润所剩无几,那做起来有什么意思?”

    张扬道:“亏本的买卖没人会做。”

    萧国成道:“亏本的永远不会是庄家,所以在你们的面前,我们这些生意人永远都是弱者。”

    张大官人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来:“萧先生是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庄家?”

    萧国成微笑不语。

    张扬道:“土地是国家的,我们只是为国家在打理这一切,萧先生说过,当官也是一种经营,我要是把国家的东西经营亏损了,那么我就是个不称职的官员。”

    萧国成道:“你会是一个好官!”

    张扬道:“其实我现在发觉用好或坏来定义一个官员有些太过笼统了,评价官员的标准应该是他经营的能否成功,在保证经济利益的基础上,尽可能的获取社会利益,如果两者都能够做到那么他才能算得上一个好官,我不知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会尽量去做。”

    萧国成道:“你很务实,和北港的多数官员都不同。”

    张扬笑道:“萧先生很了解北港的领导层?”

    萧国成道:“了解一些。”

    张扬道:“萧先生对北港的政局发展怎么看?”

    萧国成笑道:“张书记,这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

    张扬笑道:“滨海的我可以回答你。”

    萧国成道:“身为一个商人,我当然希望北港政坛平静无波,无论是商人还是老百姓,无论做的大生意还是小生意,我们都只不过是鱼虾,生活在北港这片海域,若是来了大风大浪,大家都没得吃,搞不好还会因为这场风暴送了命,何苦来哉!”

    张扬道:“和萧先生谈话总会让我学到很多东西。”

    萧国成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别人学习的东西。”

    龚奇伟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南锡的工作全部交接完毕,当然这和南锡领导层的密切配合有关,龚奇伟不打算让家人一同前往北港,妻子杨宁有工作,女儿龚雅馨正在南锡读书,更何况北港那边似乎并不太平。

    龚奇伟的第一站是东江,按照组织部长焦乃旺的要求,他先到省里报到,然后焦乃旺会亲自陪同他前往北港上任。

    龚奇伟在省组织部办完相关手续之后,焦乃旺让他去省委书记办公室一趟,省委书记宋怀明在那里等他。

    龚奇伟知道自己这次之所以被派往北港,是因为省委宋书记亲自点名,这彰显出宋怀明对他的器重。他的确也有些话想当面对宋怀明说,想通过这次会面,明白宋书记派遣自己前往北港的真正意图。

    宋怀明对龚奇伟的到来表示欢迎,他对龚奇伟这种实干型的干部一直都非常欣赏。和蒋洪刚说得多做的少不同,龚奇伟是说到做到,而且魄力过人,当初在徐光然占绝对主导地位的南锡,龚奇伟敢于硬碰硬和他抗争,就证明了龚奇伟强烈的个性。

    一个拥有强烈个性的干部未必是好干部,但是没有个性的干部多数都是中庸和平凡的。

    龚奇伟坐下之后笑道:“宋书记,您这次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啊。”

    宋怀明道:“一个共产党员,随时要做好听从党召唤的准备,你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龚奇伟道:“就是感觉有些突然,毕竟我手上还有深水港的工作。”

    宋怀明笑道:“正是因为你在深水港工程上表现出的突出管理能力,才获得了我们领导层的一致认同。”

    龚奇伟道:“宋书记,我对这次调动没有什么意见,正如您所说,党召唤我的时候,我应当无条件服从。但是我想问一句,我这次是不是有那么点临危授命的意思?”

    宋怀明呵呵笑了起来,他离开自己的位置,来到龚奇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低声道:“奇伟啊!北港目前综合经济收入排名倒数第一,犯罪率却高居全省第一位,以北港的地理条件,本不应该如此。”

    龚奇伟道:“因为这次的任命有些突然,我这两天忙于工作交接,还没有顾得上去深入了解北港的情况。”龚奇伟还是表现的相当慎重的,毕竟他还没有正式到任,对北港没有发言权。

    宋怀明道:“北港的情况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管理混乱,走势猖獗!这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管理团队出现了问题,你这次前往北港上任,的确是任务艰巨,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做好承受方方面面压力的准备。”

    龚奇伟道:“听您这么一说,我心底倒是有些发憷了。”

    宋怀明笑道:“你会发憷?你龚奇伟不是出了名的改革派,出了名的胆大吗?”

    龚奇伟道:“胆大是需要底气的,我现在心里没底啊。”

    宋怀明知道龚奇伟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得,他点了点头道:“你要底气,我给你底气,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问题,我给你撑着。”

    龚奇伟就等着宋怀明的这句话,他笑道:“有了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宋怀明道:“蒋洪刚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龚奇伟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他被双规了。”

    “具体的问题还在调查之中,我不谈蒋洪刚犯得错误,我谈谈他工作上存在的问题,这个人口才不错,前一段时间,来到东江密集活动,目的很明显,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博得领导层的好感,众所周之,北港市委书记项诚就快到点了,而他的继任自然成为了焦点,蒋洪刚想要接班,一个人平时不努力,只靠考试前突击一下临时抱佛脚就能够获得好成绩了?”宋怀明摇了摇头道:“我们这帮人也不是那么好蒙蔽的,我们一直都在关注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这群地市级干部,谁有能力,谁没能力,谁在踏踏实实干工作,谁在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我们心里都有一本帐。”宋怀明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激动,他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几下:“我始终认为,一个官员不要把主要的精力投入到如何升官上去,要盯住手头的工作,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位,官职不是跳板,不是为你提供向更高一级攀升的平台,党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你就要对得起这份职责,就要做好应该做的事情。”

    龚奇伟听得很认真。

    宋怀明道:“蒋洪刚的确有些小聪明,但是他在北港这么多年就没干过多少正经的事情,项诚的管理方法已经不适合当今的时代,而宫还山更多的时间扮演的都是一个应声虫的角色,这个人毫无主见,难当大任,奇伟,我不瞒你说,把你放到北港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接班项诚。”

    龚奇伟的内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宋怀明的这句话等于挑明了让他去北港不仅仅是接蒋洪刚的班,最终的目的是要接项诚的班,这是对他的信任更表明了宋怀明对他的器重,士为知己者死,龚奇伟此时心潮澎湃,冲着宋怀明的这番话,不管北港的工作会面临多大的困难,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一路向前。

    龚奇伟道:“宋书记,您放心,我会努力做好工作,争取不让你失望,不让北港的人民失望。”

    宋怀明更正道:“不是争取,是一定!”

    龚奇伟道:“宋书记,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宋怀明微笑道:“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尽量满足你。”

    龚奇伟道:“我想悄悄去北港报到!”

    宋怀明道:“你是说不用焦书记陪你过去?”

    龚奇伟点了点头道:“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我一个人去就行,待会儿领到通知书,我就坐车去北港。”

    宋怀明马上明白了龚奇伟的意思,如果焦乃旺陪他过去,肯定要惊动不少北港官员,龚奇伟看来是想低调从事,先去了解一些情况,宋怀明点了点头道:“好,我回头和焦书记说一声。”

    焦乃旺本来也不想往北港跑这一趟,之所以宋怀明想让他过去,是想在北港干部面前强调一下省里对龚奇伟的看重,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张扬去滨海任职县委书记的时候就是由焦乃旺亲自陪同的,现在龚奇伟是去当北港市委副书记,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可龚奇伟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这次前往北港意义非比寻常,市委副书记蒋洪刚被双规,抛开最深层的原因不谈,蒋洪刚在双规之前已经将他想要图谋市委书记宝座的意图彰显出来,而项诚和宫还山对此马上进行了反击。自己在这种时候前往北港,注定从一开始就已经站在了很多人的对立面。

    市委书记项诚会对自己充满提防之心,而市长宫还山从一开始就会把自己视为政敌,这些都是龚奇伟无法改变的,如果省里让焦乃旺陪同他高调前往,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有为他助威的意思,但是这种来自高层的支持可能会激起北港领导层更大的抵触情绪,龚奇伟虽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但是他不想自己的开局从省里的安排开始。从现在起,他已经接受了成为北港市委副书记的事实,如果一切顺利,他能够通过省领导的考核,那么不久的将来他会接替项诚的位子,成为北港市委书记。龚奇伟必须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事,他不仅仅要充当一个上级命令的执行者,更主要的是拥有自身的主见,他要慢慢成为未来北港的掌权者。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龚奇伟的仕途之路还有很长,一个人想要走远路,不能永远依靠拐杖,更重要的是依靠自己。

    龚奇伟在东江和领导交流过思想之后,乘坐当天下午的火车就前往了北港,车票上显示,火车抵达北港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二十,龚奇伟临上车之前给张扬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张扬自己到站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用不着客气,龚奇伟的意思是让张扬去接他。

    张大官人听说龚副书记今天就要驾临北港也是欣喜非常,龚奇伟和他算得上亦师亦友的关系,他们相互欣赏,龚奇伟到了北港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他们可以携手在北港打开一片天地。

    龚奇伟在电话中叮嘱张扬,不要将他来到北港的消息散布出去。

    张扬明白,龚奇伟这次是打算先进行微服私访。既然龚奇伟说了,他当然要尊重龚奇伟的意见,当晚独自驱车来到北港火车站,没想到火车晚点,等到十点钟方才姗姗到来,张扬跑到站台上接了龚奇伟,看到龚奇伟就拎着一个黑色旅行包,不禁笑道:“龚书记,这么简单?”

    龚奇伟道:“不简单怎么显得我两袖清风。”

    张扬道:“得,我替北港全体人民欢迎龚大青天的到来。”

    龚奇伟呵呵笑了一声,谢绝了张扬为他拎包的要求,包本来就不重,他跟着张扬从贵宾通道离开,来到张扬的越野车内,拍了拍旅行包道:“我准备明天一早去市里报到。”

    张扬道:“那好,我今晚给你接风洗尘。”

    龚奇伟道:“随便吃点,不要隆重。”

    张扬笑道:“我有数。”他带着龚奇伟先去金色港湾大酒店入住,张扬在这里拥有钻石卡,开房都不用登记。

    陪着龚奇伟放好行李,龚奇伟道:“张扬,咱们简单点!”

    张扬道:“这么着吧,我下去买点熟菜,车里有酒,咱们就在房间里吃。”

    龚奇伟笑道:“好啊,这样最好不过,你去买菜,我刚好洗个澡。”

    张扬点头去了,金色港湾地处闹市区,张扬在麻老歪熟食买了一包花生米,切了半只咸水鸭,一斤牛肉,两个猪蹄,从车里拿了两瓶茅台走入酒店,在大堂处迎面遇到了萧玫红。

    萧玫红看到张扬也颇为诧异,笑道:“张书记,您大驾光临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张扬笑道:“我还以为你在美国没回来呢。”

    萧玫红道:“今天上午才回来的,刚巧过来处理一些账目,想不到遇上你了。”她瞟了瞟张扬手中的食物道:“干什么?还要出去买,我们酒店有夜宵的。”

    张扬笑道:“外地来了个朋友,刚刚住下,我们哥俩凑合着喝点儿。”

    萧玫红道:“住几号房啊,回头我让厨师给你们做点有营养的送过去。”

    张扬道:“不用麻烦了。”

    萧玫红笑道:“那就不打扰你了,赶紧去吧,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前台去做。”

    龚奇伟看到张扬拿着这么多荤菜回来,不由得笑了起来:“张扬啊张扬,你小子不知道健康饮食的重要,搞这么多荤腥,对身体没好处。”

    张扬笑道:“谁也不能活两辈子,当然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去酒柜里拿了两个玻璃杯,开了茅台倒上。

    龚奇伟把熟菜摆好在桌面上,两人面对面端起酒杯,龚奇伟笑道:“多谢张书记款待!”

    张大官人道:“在您面前我只是一个小书记,那啥,这祝酒词也应该是我来说,龚书记,我代表滨海市全体干部群众,顺便代表北港全体市民衷心欢迎您的到来。”

    龚奇伟笑道:“还真能整词儿,不过听着耳熟,全都是套话。”

    张扬道:“话是套话,可心是一颗诚心。”

    龚奇伟道:“为什么不代表北港干部啊?”

    张大官人狡黠笑道:“北港干部不归我管,

    龚奇伟呵呵笑道:“你的言外之意是有人不欢迎我喽?”

    张扬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啊,真是多疑,官越大,人就越多疑。”

    龚奇伟道:“我不是多疑,我说的事实。我知道你是真心欢迎我,可别人未必这么想。”

    张大官人哈哈笑道:“你什么时候那么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龚奇伟道:“我接到这个调令非常的突然,咱们两人之间,我无需隐瞒什么,我对北港并不熟悉。”

    张扬道:“熟不熟悉无所谓,国内的城市都差不多,管理方法也都差不多。我刚来滨海的时候,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不是一样搞得有模有样了。”这货从来都不知道谦虚。

    龚奇伟道:“张扬啊,你了解我,我既然来了就会好好做点事。”

    张扬道:“万事开头难,其实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有我这个开路先锋在啊。”

    龚奇伟端起酒杯道:“冲着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

    张大官人咧嘴笑道:“客气客气,咱们两人之间不说客套话,反正啊,你跟我之间肯定是统一战线,同仇敌忾。”

    龚奇伟喝了这杯酒之后,语重心长道:“张扬,我之所以来到北港之后第一个见你,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友情,还因为我有几句话想和你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张扬点了点头。

    龚奇伟道:“我来北港之前,宋书记专门跟我见了面,从他的话中我意识到北港的问题非常严重,以后的工作肯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张扬道:“没事儿,我帮你!”

    龚奇伟道:“张扬,其实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帮我,都认为咱们两人肯定会站在统一战线,但是我想来想去,这样并不利于我们工作的开展。”

    张扬有些迷惑道:“什么意思?”

    龚奇伟道:“我虽然对北港了解不深,但是我知道想深入内幕,了解真正的症结,就必须切入其中。如果别人始终将你排斥在外,你永远也不可能了解事实的真相。”

    张扬道:“你是说……”

    龚奇伟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们之间的关系约默契,别人就会认为无机可乘,他们会对我们敬而远之,但是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了裂痕,就会有别有用心者蜂拥而至。”

    张扬明白了龚奇伟的意思,龚奇伟此次前来是先给他打预防针来了,以后的工作中,他们两人至少在表面上不会表现的太过亲密。他们在公开场合可以表现出不是那么的和谐,甚至意见相左。张大官人叹了口气道:“龚书记,您这是打算摆一盘大大的棋局。”

    龚奇伟道:“我想了好久,北港想要发展,必须破而后立!”

    张扬道:“事情有那么复杂吗?只要查出问题的所在,对症下药就是。大不了将现在的领导层全都给换了,我不信北港搞不好。”

    龚奇伟道:“治理城市如同医病,治表简单,治本却很难,如果我们只是清除了表面的一些东西,那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用不了多久,各种弊病会去而复返。”

    门铃响了,却是服务生推着餐车送菜过来,张扬一看就知道是萧玫红的安排,送来的东西非常丰盛,北极贝、三文鱼、澳龙、琳琅满目,龚奇伟有些奇怪的望着张扬,服务生将菜放好,微笑道:“张书记,我们萧总安排的。”

    张大官人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他点了点头道:“替我谢谢你们萧总!”

    张扬和龚奇伟聊了很多北港的情况,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桑贝贝打来电话,说自己遇到了几个流氓纠缠,让张扬过去解围。

    张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以桑贝贝的身手还会怕三五个流氓?可她既然打了电话,总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最近桑贝贝从天街给他搜罗了不少的情报,张扬向龚奇伟说了一声之后,驱车前往天街。

    张大官人一点都不担心桑贝贝会出事,其一桑贝贝天资聪颖,过去又是国安的一流特工,第二天街的老板陈青虹知道桑贝贝的后台是自己,就算他不出面,陈青虹也会照顾她。

    张大官人来到天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到桑贝贝在吧台那儿手法熟练的调酒,将酒器上下翻飞,蝴蝶般抛来抛去,哪像受到别人骚扰的样子。

    张扬来到吧台前坐下了,桑贝贝朝他甜甜笑道:“来了啊!你等着,我给你调杯酒喝。”

    张大官人没好气道:“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啊,逗我玩呢?”

    桑贝贝往加冰的酒杯里倒了半杯她刚刚调好的酒,然后送到张扬面前:“生气了?干嘛这是?我请你喝酒,你还生气了?不识抬举啊!”

    张扬道:“我正忙着呢。”

    桑贝贝道:“忙什么?忙着陪小姑娘啊。”

    张大官人觉得被她消遣了,怪眼一翻:“干你屁事啊!”

    桑贝贝非但没生气,反而格格笑了起来。

    张扬道:“笑什么?我说你是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啊?”

    桑贝贝道:“张扬,你知道你哪点最讨人喜欢吗?”

    张大官人咕嘟一口把酒灌到肚子里去,砸吧砸吧嘴唇道:“还别说,味道凑合,再给我来一杯。”

    桑贝贝道:“一杯一百八呢。”

    张大官人咧了咧嘴道:“真够黑的,明儿我让物价局过来查她。”

    桑贝贝笑道:“你不是陈青虹的朋友吗?自己人也坑?”她又开始似模似样的调起酒来。张扬看着桑贝贝调酒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桑贝贝道:“看不起人?”

    张扬道:“不是看不起人,是觉得你真是冰雪聪明,干什么像什么。你不是说有流氓缠着你吗?我怎么没见着?”

    桑贝贝道:“等会儿你就见到了。”

    张大官人半信半疑道:“我还不信了,这流氓还有准时出勤的。”

    桑贝贝格格的笑。

    张扬喝了口酒道:“你别消遣我,我明儿一早还得上班,我得走了。”

    桑贝贝道:“别走嘛,我请你喝酒。”

    张扬道:“你就是请我睡觉我也不答应。”

    桑贝贝俏脸羞得通红:“张扬呀张扬,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张大官人一口将杯中酒喝干了,乐呵呵道:“你敢辱骂上级领导,小心我报复你。”

    “怕你啊?”桑贝贝瞪圆了双眼。

    张扬起身准备要走,桑贝贝道:“嗨,别走,别走,来了,真来了啊!”

    张大官人转身望去,却见三名男子走了过来,这样的阵仗张大官人经常看到,一眼就看出,走在最前面身穿灰色T恤黑色长裤的男子是主人,旁边两个人身高体胖,走起路来,双臂跟架鹰似的,从体态步伐上能够看出肯定是保镖。

    那身穿灰色T恤的男子一进来目光就定格在桑贝贝的身上,他微笑着走了过来,在张扬身边坐下了,这厮多少有点旁若无人的意思,连看都不向张扬看上一眼,目光在桑贝贝的俏脸之上流连忘返,一张嘴说了句什么。

    不是张大官人耳力不好,是张大官人听不懂他的话,这货说的是日语。

    桑贝贝调了杯酒放在那男子的面前,礼貌地说了句什么,张大官人也没听懂,还是日语,自从那男子进来之后,桑贝贝就不搭理张扬了,两人叽里呱啦的说着,把张大官人晾在一边,张扬端着个空杯子,听他们就在身边热火朝天的聊着,大官人心里感觉真是别扭,这个桑贝贝,不带这样的,明明说是遇到流氓了,怎么看起来她对流氓这么热情啊。

    张大官人有些沉不住气了,用传音入密对桑贝贝道:“他就是你说的流氓?”

    桑贝贝没搭理他,仍然和那名男子聊着,她好像说了句什么关于张扬的话,那名男子朝张扬看了一眼。

    张大官人敢断定,这个日本人看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善意。

    在中国的地盘上,张大官人才不会害怕一个小日本,他冷冷对望过去。

    那日本人对这张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句。

    桑贝贝道:“他让你走!”

    张大官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那个日本人道;“有没有搞错,这里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要走也是你给我走!”

    那日本人望着桑贝贝,桑贝贝给他翻译了一遍。他听完之后,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八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