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还山去见项诚的时候,正遇到北港公安局长袁孝工从项诚的办公室里出来,袁孝工的表情很凝重,看得出他和项诚之间的对话并不轻松,袁孝工甚至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市长,还是宫还山先叫了他一声,袁孝工方才如梦初醒般醒悟过来,恭敬道:“宫市长!”
宫还山点了点头。
袁孝工道:“我过来向项书记汇报一点情况,宫市长,我局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了。”
宫还山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去吧!”
来到项诚的办公室内,看到项诚背着双手站在落地窗前,宫还山朝他走了过去,轻轻咳嗽了一声。
项诚没有转身,低声道:“有人想要搞事!”
宫还山道:“项书记,目前全市警察都已经动员起来了,争取尽快查明这件案子。”
项诚道:“严打的目的不是要兴风作浪,而是要北港保持宁静祥和!惩罚犯罪不是目的,减少犯罪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宫还山道:“或许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
项诚转过身去:“意外?你居然说这是一个意外?”
宫还山在他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尴尬,项诚摇了摇头道:“想不被别人关注都难。”他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项诚慢慢走回办公桌前坐下,然后缓缓拿起了电话,当他听到电话中的声音之后,表情马上变得谦恭起来:“周省长!”
宫还山屏住呼吸,他大气都不敢出,悄悄到一旁坐下,在这种时候周兴民打来电话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宫还山在一旁观察着项诚的表情,项诚的语气虽然透着恭敬,可是他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凝重,谈话持续了两分钟左右,项诚慢慢放下了电话,低声道:“丁家兄弟遇害的事情震动了省里,省里认为我们工作不力,近期会派来工作组了解这件事。”
宫还山道:“这件事不至于惊动省里啊!”
项诚道:“一定还有其他事。”
谁都没有想到省里的反应会这么快,市委副书记蒋洪刚正在为老友之死伤感,正在认为自己或许又得到了一次反击的契机,筹谋着向省里反映在这次严打中,有人存在公报私仇情况的时候,省纪委突然就找上了他。
蒋洪刚清晨来到工作单位不久,就被请到了馨香园宾馆,在这里他见到了省纪委副书记刘艳红,蒋洪刚感到很诧异,他不明白为什么省纪委会找上自己?难道省里发现了北港市的一些情况,所以找他了解内幕?
刘艳红的话非常直截了当:“蒋洪刚同志,我这次过来北港,是代表省领导来了解一些情况。”
蒋洪刚很配合地回答道:“刘书记,您想知道哪方面的情况,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艳红道:“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在法国留学?”
蒋洪刚愣了,他根本没想到刘艳红是冲着自己来的,蒋洪刚迅速镇定了下来,点了点头道:“不错!”
刘艳红道:“我们掌握了一些资料,你女儿在法国每年的学费要在5万英镑,以你和你爱人的工资根本无法承担她的学习费用,这还不算上她在法国生活的其他消费。”
蒋洪刚道:“这一点我可以解释,我女儿出国所需要的学费,一部分是她勤工俭学,一部分来自学校的奖学金,还有一部分是我向老同学丁高山借的,我还给他写下了借条。”
刘艳红道:“蒋洪刚同志,希望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根据我们的了解,你女儿在法国并没有从事任何的兼职工作,也没有任何的外来收入,学校的奖学金?她获得过一次,不过2000英镑的专项奖学金和她所需要花费的数字差额巨大,你说向丁高山借钱,那么你应该可以出具借条。”
蒋洪刚的头有些发懵,纪委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身上,就算他们要找,那个人也不该是自己,他低声道:“丁高山已经死了。”
刘艳红道:“蒋洪刚,我希望你能够正视自己的问题,如果想要用死无对证来搪塞我的问题,我希望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她拿出一沓照片,其中有不少是蒋洪刚和丁高山一起打高尔夫,乘坐游艇的照片。
刘艳红道:“没有证据,我们不会找你,你利用职权,长期和商界人士保持联系,为他们私开绿灯,大开方便之门,他们也投桃报李,给你物质和金钱上的报酬。”
蒋洪刚道:“刘书记,我从没有以任何形式收取过贿赂,我也没有利用职权做什么,丁高山的事情,我真的是向他借钱,写过借条的。”
刘艳红道:“前不久,你去省里,拜访多位省领导,并分别向他们送去了礼物,这些事你不会不记得吧?”
蒋洪刚愣在了那里,想不到这件事也成为了把柄,他摇了摇头道:“刘书记,我没有贪赃枉法,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职责。”
刘艳红道:“事到如今,你还坚持这样说,我想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冷静一下,考虑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北港纪委书记陈岗匆匆来到市委书记项诚的办公室内,他得知省纪委工作组把市委副书记蒋洪刚带走之后,第一时间来找项诚。项诚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他非常讨厌蒋洪刚,可是在知道蒋洪刚突然被双规之后,也没有产生任何幸灾乐祸的感觉,项诚认为整件事实在太过蹊跷。丁高山兄弟俩刚刚被杀,紧接着就发生蒋洪刚被双规一事,省里做出的反应实在太快。而且省长周兴民打电话告诉他说是派来的专案组,可来得却是纪委调查组,一来到就把蒋洪刚给控制了起来。
陈岗道:“项书记,这次纪委工作组由纪委刘副书记亲自带队。”陈岗的内心非常慌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陈岗干得亏心事实在太多,所以省纪委一来人,他马上心惊肉跳,生怕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项诚道:“之前你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吗?”
陈岗道:“省纪委根本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他们把蒋洪刚带走之后,我才知道的,现在他们就在馨香园。”
项诚道:“配合省纪委领导工作!”
陈岗低声道:“项书记,省里是不是要有大动作?”
项诚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安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上级部门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们尽量配合,不要管自己职权范围以外的事情。”
陈岗被项诚的一通呵斥弄得老脸通红,他是心里没底,项诚是心情不好,这段时间,谁都不好过,可是比起已经被双规的蒋洪刚,他们无疑又是幸运的。项诚心中暗暗道:“上头究竟想干什么?丁高山刚死,他们就给了蒋洪刚当头一棒,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周兴民虽然前来平海不久,但是他对北港的印象非常不好,北港轰轰烈烈的严打行动更是像呈给省里的决心书,可惜没等他们充分表演,就出了丁家兄弟被杀的案件,这件事原不应该惊动省里,但是,几乎在丁家兄弟被杀的同时,一封关于市委副书记蒋洪刚存在重大经济问题的举报材料送到了周兴民的办公桌上。
周兴民看完材料就转给了纪委,并将情况向省委书记宋怀明做出了汇报。因为材料确凿,宋怀明马上就批示派出纪委工作组,对蒋洪刚采取措施。
蒋洪刚上次的东江之行,并没有留给省领导太好的印象,反而让他的分值直接降低到及格线以下。宋怀明不喜欢干部将过多的经历投入到政治斗争中去,他期望看到的是一帮实干家,一帮将精力和热情扑在国家建设事业上的人,虽然他明白官场之中,政治斗争不可避免,但是他期望,这种斗争越少越好,至少要分清主次,政治斗争只能当调味小菜,不可以成为主食,如果这些官员只顾着斗争,而忽略了他们的主要职责,显然他们就是不合格的。
接到蒋洪刚被双规的消息之后,周兴民来到了宋怀明的办公室,他知道,双规蒋洪刚一定是宋怀明做出的决定,到了他们这种位置,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宋怀明决定双规蒋洪刚也不会是一时性起,他一定有着一整套的想法,这是宋怀明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
宋怀明看到周兴民过来,微笑道:“兴民,我正要找你!”
周兴民道:“宋书记,我来是想问一下北港的事情。”在宋怀明面前,并没有迂回婉转的必要,以宋怀明清晰的头脑,就算你绕再多的弯子,他还是会一眼识破你的来意,所以周兴民习惯于用这种直奔主题的方式和宋怀明谈话。
宋怀明笑道:“我也是为了这件事。”
周兴民坐下之后道:“听说蒋洪刚已经被纪委工作组双规了?”
宋怀明道:“你收到的那份举报材料非常的翔实,其中提供的很多证据已经查证了,蒋洪刚个人肯定存在经济问题,对待这种不称职的干部,我们必须要严肃处理,不能手软。”
周兴民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宋书记,蒋洪刚是北港市委副书记,他被双规,领导层就出现了空缺。”
宋怀明道:“我正是要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的,蒋洪刚虽然存在问题,可是他有句话并没有说错,北港需要法治,目前的混乱状况,和领导层的管理能力其实有着直接的关系。”
周兴民笑了笑,其实来见宋怀明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宋怀明的动机,宋怀明之所以雷厉风行的对蒋洪刚下手,并不是因为蒋洪刚罪大恶极,而是在宋怀明心中早已不满,他不仅仅是对蒋洪刚一个人不满,他是对北港整个领导层不满,蒋洪刚只是不幸成为了他率先关照的靶子。
蒋洪刚被双规之后,势必留下一个权力空间,而省里另派官员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周兴民暗自琢磨,宋怀明既然拿下蒋洪刚,证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而这个人十有八九会是北港未来的市委书记。周兴民道:“宋书记觉得派什么人去北港接替蒋洪刚合适呢?”
宋怀明微笑道:“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周兴民即便是有合适的人选,现在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他笑道:“我来平海才多久,对平海干部的情况远比不上宋书记熟悉,还是您说,我可以帮忙参考一下。”
宋怀明道:“我认为南锡常务副市长龚奇伟是个不错的人选。”
周兴民道:“龚奇伟?”他点了点头道:“龚奇伟这个人的确很不错,有胆色,有魄力,在南锡又有着指挥深水港建设的经验,北港是平海第一大海港城市,必须要一个对港口管理非常熟悉的人,过去就可以上手工作。”
宋怀明道:“龚奇伟的工作作风非常的硬朗,在徐光然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他就不畏强权,敢于挑战,北港需要一个这样刚正不阿作风大胆的干部。”宋怀明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过去张扬就在他手下工作过,他们两个配合一定没有问题。”
周兴民笑了起来:“宋书记,你果然还是有些私心的。”这句话不是指责,而是恰到好处的玩笑。
宋怀明也笑了:“龚奇伟了解他,他也对龚奇伟非常尊重,换成别人,只怕多了许多麻烦。”
周兴民笑着点头:“我看这件事应该抓紧进行,项诚这个人的管理有问题,北港这么好的地理条件,经济发展严重滞后,和他的领导能力有着直接的关系。”周兴民对项诚没有任何的好感。
宋怀明道:“回头我和老焦说一声,让他抓紧进行这件事。”
龚奇伟接到省组织部长焦乃旺的电话感到非常的突然,焦乃旺在电话中把省领导的决定说了,向龚奇伟道:“奇伟同志,你做好准备,尽快将手头的工作交接了,争取在一周内前往北港报到,对了,去北港之前,来省里一趟,我和你一起过去。”
焦乃旺的语气根本没有和龚奇伟商量的意思,他在宣布一个决定。
龚奇伟明白这件事省里定下来了,也就是说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笑道:“焦部长,是不是太急了点,我现在手头需要忙的工作太多,总不能就这么扔下了,什么都不管就去北港。”
焦乃旺道:“不是给你一个星期处理事务吗?时间足够了,我可告诉你,让你去北港担任市委副书记是宋书记和周省长两人定下来的,对你来说是一次难得的良机。”
龚奇伟道:“李书记知道了吗?”
焦乃旺道:“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龚奇伟结束了和焦乃旺的通话,直接前往了市委书记李长宇的办公室,这会儿功夫,焦乃旺已经将这件事通知了李长宇,上级对下级的组织调动根本不需要征求李长宇的同意,这件事也不是焦乃旺定下来的,宋怀明的决定在平海省内拥有着绝对的权威。
李长宇接到这个电话心中是极其不情愿的,可是他也清楚这件事自己改变不了,跟焦乃旺说了也没什么用,放下电话,他正在考虑是不是直接找宋怀明商量一下,看看宋书记能否收回成命,毕竟龚奇伟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臂膀。
看到龚奇伟来到自己面前,李长宇叹了口气道:“奇伟,这事儿怎么这么突然?”
龚奇伟道:“李书记,我也是接到焦部长的这个电话才知道。”
李长宇不禁抱怨道:“宋书记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直接就把命令给下了,连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我。”
龚奇伟道:“深水港建设正在关键之时,我也不想走,可是上命难违啊!”
李长宇抿了抿嘴唇,他低声道:“北港市委副书记蒋奇伟被双规了,原本我还以为他和宫还山之中的一位有希望接替项诚的位子呢,真是计划不如变化,我们这些做官的,风险是越来越大了。”
龚奇伟道:“风险都是自找的,听说蒋奇伟涉嫌贪污受贿。”
李长宇道:“我刚才接到焦部长的电话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找宋书记谈谈,希望他能把你留下来,可是我冷静下来一琢磨,这次只怕留不住你了。”
龚奇伟苦笑道:“宋书记定下来的事情,恐怕改变不了。”
李长宇道:“我不想放你走,你走了我们南锡少了一个好市长,我少了一个好帮手,可是我要是不放你走,就耽误了你的前程。”
龚奇伟道:“我在乎的是做事,不是做官。”
李长宇道:“我知道,我也明白你对南锡的感情,但是这次对你有好处,宋书记既然亲自点你的将,证明已经有了扶你当北港市委书记的打算。”
龚奇伟笑道:“我可没想过。”
李长宇道:“你想不想都是事实,北港市委书记项诚还有一年就到点了,蒋洪刚被双规之前也是市委书记的候选人之一。”
龚奇伟道:“还有宫还山呢,我就算去了北港,也就是好好做事,我没想当什么市委书记。”
李长宇道:“北港那盘棋恐怕不好下。”
龚奇伟道:“我听说项诚那个人还是很专权的,而且他有些背景。”
李长宇道:“他的背景就是薛老,听说在十年动乱的时候救过薛老一命,所以薛老一直都把他当成救命恩人看待,他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和薛老的关照有着直接的关系。你有没有听说,前阵子周省长去滨海视察的时候,他列队欢迎,周省长连北港去都没去,直接前往滨海去了,把项诚一干人等晾在那里,难堪到了极点。”
龚奇伟道:“周省长和他是不是有过什么误会?”
李长宇笑道:“误会?我看应该不是,最可能的就是周家和薛家之间的问题,现在周家在政坛之上蒸蒸日上,而薛家却是日薄西山,薛老退下来之后,他的影响力自然大不如前,项诚也就受到了一些影响,我看现任领导未必会照顾薛老的面子了。”
龚奇伟道:“这些事和我无关,我去北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
李长宇道:“奇伟,我看你这次去北港上任,应当是任重而道远。”
龚奇伟虚心求教道:“李书记,请你指点一二。”
李长宇道:“我现在方才发现,省里应该是早就想动北港了,从把张扬派去滨海担任县委书记,那时候可能就已经开始布局,张扬这小子是出了名的鬼见愁,他去滨海,充当了开路先锋的角色,这小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段时间硬生生在滨海创出了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地,项诚虽然根基深厚,但是面对这小子,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现在滨海的大权已经被张扬掌握,也就是说项诚在北港的权力无形之中已经被张扬分薄。现在蒋洪刚出事,省里把你派过去,是因为知道你和项诚不可能站在同一战线,你在北港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如果说有个关系,那就是张扬,张扬这小子和项城之间矛盾不断,他们肯定不是一个阵营内的。”
龚奇伟道:“李书记,听你这么一分析,省里派我去北港就是为了和项诚争权夺利去的。”
李长宇笑了起来:“项诚的权力早晚都要交出来,要说争权夺利应该是你和宫还山之间。派你去北港,只怕心中最不爽的要数宫还山了。他一直都在等着接项诚的班,过去有蒋洪刚跟他争,现在蒋洪刚出事了,省里又把你派了过去,我看宋书记应该是默许你成为项诚的接班人了。”
龚奇伟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正如李长宇所说,北港这盘棋不好下。他不喜欢权力斗争,但是他去北港,肯定会触犯到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这些人自然会将他当成敌人,可以预见到,北港的仕途必然困难重重,而宋怀明派他前去,显然是寄予厚望,希望通过这次人员的调动,将北港的天地彻底改变!
北港的雨下个不停,对项诚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雨季,省纪委工作组来到北港已经有三天了,项诚认为有必要和刘艳红见一面,他主动联络了刘艳红,可刘艳红却以工作繁忙为理由拒绝了他。
刘艳红这次来北港除了双规蒋洪刚之外,并没有见她有任何的大动作,项诚实在不知道刘艳红究竟忙在哪里?刘艳红的态度不由得让项诚想起了周兴民,自己在这帮省领导的眼中显然不受待见,在他们面前,项诚最近经常遭受白眼。
项诚已经预感到省里对滨海会有动作,蒋洪刚被双规,市委副书记的位子显然就空缺下来,省里会派来一个新的市委副书记,而他几乎能够断定,这个新任市委副书记就是省里选定的接班人,自己的接班人,想到这件事,项诚的心情就极其郁闷,身为北港市委书记,他在自己接班人的问题上,却没有任何的发言权,项诚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老了,有些事是无法挽留的,他试图提携宫还山,延续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的想法看来就要成为泡影。
项诚感到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他和宫还山对蒋洪刚下手太急,或许蒋洪刚不会出事,事实证明,蒋洪刚不足为虑,击败蒋洪刚,让蒋洪刚暴露出太多的马脚,导致了蒋洪刚被双规的命运,但是蒋洪刚倒下,空出的这个位子只怕会降临一个更加难以对付的角色,这次的政治斗争,无论他还是蒋洪刚都不是胜者,省里或许早已筹划好了,他们就在等待这样的机会,通过这样的机会打开北港的缺口,一点点进行渗透,最终完成对北港管理层的全面改造。
刘艳红其实并不忙,她这次来到北港除了双规蒋洪刚之外,还抽出时间在这里好好游览了一下,项诚打来电话的当天,刘艳红去了滨海,去滨海市委拜会了市委书记张扬。
张大官人其实这两天都想和刘艳红见见面,他很好奇,蒋洪刚被双规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张大官人想从刘艳红那里了解一些情况。
刘艳红主动登门让张大官人颇有些喜出望外,他起身相迎道:“刘厅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艳红道:“不欢迎我?”
张扬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自打我知道您来到了北港,我就巴巴的想跟您见一面,可我听说你这次是带任务来的,我生怕耽误了您的工作,不敢打扰啊!再说了,您大老远专门来双规蒋洪刚,这当口儿,我躲得越远越好。”
刘艳红道:“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我跟瘟神似的,挖苦我?信不信我真把你给双规了。”
张大官人笑道:“别介啊,就算真要双规我,我这个县处级干部,市纪委足够应付了,哪能用得上您这把宰牛刀。”
刘艳红道:“我怎么听着还是挖苦我,张扬,你小子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张扬乐呵呵将刘艳红请了进来:“不敢,在公家说,您是我的上级领导,从私人感情上说,您是我老大姐,我对您只有尊敬,没有意见。”
刘艳红到张扬的位子坐下了,张大官人又觉得不自在了:“姐,您就不能对我平等点,咱都坐沙发行吗?您这么一坐,我感觉这办公室好像成您的了,那啥……我感觉咋就那么别扭呢?”
刘艳红笑道:“你这小子事儿还真多,给我老老实实坐下。”
张扬在沙发上坐下了:“您这就叫反客为主,刘书记,您今儿来找我是为了私交呢,还是为了公事?”
刘艳红道:“私交,你别害怕,我不找你麻烦。”
张大官人咧开嘴乐了:“就凭我最近的表现,您就是想找我麻烦也找不到。”
“够自信的啊!张扬,我听说你和蒋洪刚走得蛮近的。”
张大官人叹了口气道:“姐,咱不是说不谈工作吗?”
刘艳红道:“你既然叫我姐,我关心关心你的社会交往不行吗?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套你话。”
张扬道:“不是我和蒋洪刚走得近,是他跟我走得近。”
刘艳红道:“他跟你走得近是不是想通过你牵线搭桥和宋书记搞好关系啊?”
张大官人道:“姐,您什么都明白,您就别问了,我和蒋洪刚关系一直都凑合,但是我绝对没有和他狼狈为奸,当然,我也不能干落井下石的事儿,现在人家都被你双规了,您就公事公办,别再想着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消息来,我也没有他的情况反映给你。”
刘艳红道:“防备心挺重啊,你知道蒋洪刚什么原因被双规的吗?”
张大官人虽然好奇,可嘴上却道:“官员被双规,不外乎经济问题,作风问题,其实不管什么原因都跟我没关系。”
刘艳红道:“他有不少财产来源不明。”
张扬道:“那就是经济问题了,查出多少问题?”
刘艳红道:“我们的同志已经按照相关规定对他的家庭进行了搜查,在他家里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有件事解释不清楚,他女儿在法国读艺术,每年的学费都要有五万英镑,单凭他们两口子的工资是负担不起的。”
张扬道:“人家可以去借啊,也未必就是贪污。”张大官人果然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刘艳红道:“他也是这么说,他说他女儿的学费都是找丁高山借的,但是丁高山和丁高升兄弟俩死了,现在没有人为他提供证据,无法证明他是向丁高山借钱,还是丁高山对他实施了贿赂,借给了他这笔钱。”
张扬道:“死无对证了!”
刘艳红道:“蒋洪刚一口咬定自己当初是写了借条的,可是我们问过丁家方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借条。”
张扬道:“姐,这件事我看有些蹊跷,蒋洪刚和丁高山是老同学,就算丁高山借钱给他也不稀奇,如果蒋洪刚真的写过借条,那么你们岂不是冤枉了他?”
刘艳红道:“一个官员,在金钱方面这样放松警惕,绝对不是什么称职的官员。”
张扬道:“蒋洪刚这次是不是折进去了?”
刘艳红道:“无论调查的结果怎么样,蒋洪刚在北港的仕途算到头了。”
张扬道:“那岂不是市委副书记的位子空了下来?”这厮双目陡然一亮。
刘艳红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什么,不觉露出会心的笑意:“张扬,你该不是对蒋洪刚留下的这个位子感兴趣吧?”
张大官人道:“我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就我这样的,压根没希望。而且啊,我现在对官场的兴趣越来越淡了,看得越多,就越是觉得没意思,争来斗去有劲吗?有时间有精力不如多干点正事儿。”
刘艳红道:“觉悟真提高了,我给你透露一个内幕消息啊,知道省里派谁来接替蒋洪刚的位子吗?”
张大官人不知为何第一个居然想到了秦清,可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可能,当初他被从东江调到北港,原因就是为了避嫌,省里不会把他和秦清这对闹过绯闻的搭档再次放在一起。
刘艳红道:“南锡市常务副市长龚奇伟!”
张大官人听到龚奇伟的名字不禁笑了起来:“龚市长!太好了,他可是我的老上级。”
刘艳红道:“这次是宋书记亲自指定的人选。”
张扬道:“龚市长在这个时候过来,有点受命于危难之时的意思,那啥,宋书记是不是有意让他接项城的班?”
刘艳红道:“张扬,其实省里对北港这两年的发展一直都有不满,这次宋书记和周省长步调出奇的一致,他们看来是下决心要将北港变个样子。”
张扬道:“我是滨海的,北港那边的事儿太大,轮不到我管。”
刘艳红道:“丁家兄弟的死存在着很多的疑点,现在唯一肯定的就是他们死于谋杀,张扬,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北港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走私网络,丁家兄弟很可能从事走私生意。”
张扬道:“这事儿,您应该交给警察局去调查。”
刘艳红道:“其实北港存在走私集团的事情早就有人举报过,省里也专门派出工作组进行过调查,但是一直查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北港有一张看不见的保护网,很好的将罪恶掩藏了起来,张扬,我让你给我帮忙,尽量查出这件事的真相,要知道走私案件往往和部门的腐化,官员的纵容包庇有着极大的关系,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其中的破绽,将之掀开,那么这些被隐藏的罪恶方才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张扬道:“您这次过来,还是给我做思想工作的。”
刘艳红道:“张扬,你难道不明白省里把你派到滨海来的真正用意吗?他们是想让你当先锋官,在北港开拓出一片新局面,事实证明,你也不负所望,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将滨海从项诚的控制中夺了过来。”
张扬笑道:“滨海本来就是我的,我是滨海市委书记,他是北港市委书记,我需要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