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人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从罗慧宁的这番话来看,何长安之前应该透露给她不少的消息,或许何长安早已预知了麻烦,已经向罗慧宁求助,如果何长安真的被检察机关控制,那么肯定和他在商业上的行为有关,罗慧宁的提醒是要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受到何长安的牵连。
罗慧宁并非是绝情之人,但是她的身份和位置决定,她首先要从丈夫的政治利益出发,何长安这次的事情非常突然,下午的时候才对她说起,可能有人在调查他的商业行为,今天晚上就失去了联络,以罗慧宁对政治的了解,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何长安应该被人盯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可能被秘密调查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如果真的是检察机关对他下手,造成了这次的失踪,就可以证明,检察机关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罗慧宁了解张扬的为人,这个干儿子过于看重感情,他和何长安的交情颇深,如果何长安出事,他肯定要为何长安奔走的,罗慧宁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何长安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有一点她相信,何长安的问题一定和经济有关,商业行为也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如果把握不好尺度,就可能越界,一旦越界,其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以何长安在商界的地位,只要出了事情,绝不会是小事。在没有搞清事情的缘由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张扬道:“我在东江有些关系,要不我找人查查?”
罗慧宁摇了摇头道:“你最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张扬有些担心道:“干妈,何叔叔会不会真的出了问题?”
罗慧宁道:“张扬,感情是一回事,工作是另外一回事,你干爸在这一点上从来都分得很清楚,无论你和朋友的关系亲密到了何种地步,只要你为官一天,就要在经济上和朋友划清界限。”
在何长安突然失去联络的事情上,张大官人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罗慧宁出面查询,自然要比他有效得多,张扬首先安慰了秦萌萌,让她耐心等待,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这边有了消息马上会通知她。
这一夜对张扬来说过得并不踏实,何长安虽然不缺钱也不缺人脉,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如果真出了问题,平时经营的那些关系未必能够派上用场,从罗慧宁的态度上就能够看出,文家是不会为了一个商人甘心去冒政治风险的,她的态度也代表了官场中人的普遍态度。这并非人情冷暖,其中存在着利益权衡的问题。
消息终于被证实了,第二天一早,罗慧宁打电话给张扬,她已经查到了何长安的下落,何长安已经东江检察机关控制了,初步了解到的情况是,何长安涉及多起经济犯罪案件,在他数十年的经营过程中存在着偷税漏税,行贿骗贷,等等商业欺诈行为,检察机关已经对他正式立案调查。
这消息对张扬来说并不意外,在何长安突然失踪之后,他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张扬低声道:“干妈,这件事严重吗?”
罗慧宁道:“据我说知,检方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证据,很多证据都是他过去的一位助理提供的,可信性应当很高,张扬,你记住我的话,何长安的事情你不适合插手,你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罗慧宁的话让张扬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他应了一声,挂上电话之后,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电话给平海省政法委书记丁巍峰打了一个电话。
丁巍峰一清早起来就在忙活儿子的婚事,接到张扬的这个电话,本以为张扬是和自己商量婚礼的程序,却没有想到张扬问起了何长安的事情,丁巍峰对这件事当然是知道的,他的话和罗慧宁如出一辙:“张扬,这种事跟你好像没有关系吧。”
张扬道:“丁叔叔,何长安是我的客人,他突然就这么失踪了,我总不能不问不问吧?”
丁巍峰沉默了一会儿,走向一旁,低声道:“张扬,这件事是上头下得命令,我们只是配合工作,何长安在经商过程中存在多起商业欺诈行为,目前检方已经掌握了他确切的犯罪证据,现在是最敏感的时候,我认为你不应该对这件事投入过多的关注。”
张扬道:“丁叔叔,他的事情严重吗?”
丁巍峰道:“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单单是在东江,他就有过向多名官员行贿的事实,至于利用关系违规拿地,利用获得的土地批文骗贷,这样的事情也有很多,这次他恐怕麻烦了。”
张扬咬了咬嘴唇。
丁巍峰道:“张扬,官场上一定不能被个人感情左右,像何长安这种商人,不可能所有的经营行为都遵守法则,他过去之所以没出事是因为没被查到,不代表他没有问题。”
张扬道:“谢谢丁叔叔,我明白了。”
丁巍峰道:“开心点,今天可是咱们两家的好日子。”
张扬放下电话,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可是张扬却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灰蒙蒙的,外面响起敲门声。
楚嫣然走了进来,看到张扬仍然没有换上西服,她嗔怪道:“怎么了你?到现在西服还没穿上,你妹妹结婚,拿出点积极性好不好?”
张扬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苦涩。
楚嫣然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握住他的大手道:“怎么了?你不开心?”
张扬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楚嫣然抱住他,轻声道:“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跟我说说,让我帮你分担。”
张扬低声将何长安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楚嫣然也有些惊奇,她听完之后,首先关注的是张扬和何长安之间有没有什么经济来往,这也难怪,她最关心的就是张扬,当然不希望张扬被何长安的事情波及到。
张扬道:“你放心吧,我在这方面向来谨慎,何叔叔和我之间都是君子之交,他从没有尝试过贿赂我。”
楚嫣然道:“你们的关系虽然很好,但是并不代表他在商业行为中能够保持清白,国内的商业环境非常复杂,有着独有的特色,知道为什么我爸坚决反对我回国投资吗?就是因为在国内经商,不单纯是商业的范畴,更是一门社会学,一门政治学,想要在国内成功,你就必须要是一个社会关系学的高手,要看清政治动向,要懂得利用官场规则,这么多复杂的关系处理起来相当的麻烦,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张扬点了点头。
楚嫣然道:“何长安的事情既然惊动了上头,就没那么简单,而且检方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会对他下手的,干妈说得对,你目前最理智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
何长安接过检察官递来的一支香烟点燃,他的态度依然平静,房间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何长安的手机手表全都被没收,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夹起香烟,向前凑了凑,检察官帮他点燃了香烟。
何长安抽了口烟道:“几点了?”
“上午九点!”
何长安舒了口气,吐出一团烟雾,然后靠在坚硬的椅背上,低声道:“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我,你们知不知道今天让我爽约了,我本该去参加一个婚礼,现在好了,被你们给破坏了,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爽过约。”
检察官笑了起来:“何先生,出了问题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怪别人。”
何长安道:“我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我们会找你?”检察官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如果我们不是掌握了你商业犯罪的切实证据,我们根本不会找你,法律是公正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何长安望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文件,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挖到了这么多的资料,看来你们调查我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所以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何长安笑道:“你让我坦白什么?”
“坦白你过去的商业犯罪行为,你曾经向谁行贿?有哪些官员收受过你的贿赂?”检察官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何长安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做事也有一个原则,我不会诬陷任何一个好人,你既然已经掌握了我的犯罪行为,何必要问这么多,直接起诉我就是,如果证据确凿,我肯定低头认罪。”
“你怀疑我们没有证据?”
何长安道:“没证据你们不会找我,是李东山提供了我这么多的犯罪证据吧?我承认,我在商业经营的过程中的确使用过非常规的手段,可是这厚厚的一沓罪证,很多一部分都是他们自作主张,跟我没有关系,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准备安享晚年了,你觉得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你敢拍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在这么多年的经商过程中一切都合法吗?”
何长安道:“我不敢,其实在国内做生意的,真正成功的商人又有几个敢拍着良心说,自己一辈子都在做正当经营?我做事已经很讲原则,我敢拍着胸脯说,我比多数商人要规矩的多。”
检察官将那厚厚的一沓罪证扔到何长安的面前:“规矩?一个规矩的商人会行贿?会偷税?会违法骗贷?会商业欺诈?”
何长安道:“你说的很多事都是陈谷子烂米的事情,我何长安一辈子从不会回避问题,我做过的我承认,我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既然追究到我身上,我就会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我懂法,以我目前的状况,还不至于把牢底坐穿吧?”
“那要看你的态度,看你是否配合我们的工作。”
何长安微笑道:“你们的工作手法我很熟悉,循序渐进,稳扎稳打,先打一点,然后扩展撕开整条心理防线,我现在就能够告诉你,我对我的一切行为负责,你们想知道的就是你们已经知道的,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知!”
何长安接受询问的时候,慧源宾馆鞭炮齐鸣,六辆黑色奔驰鱼贯来到赵静所在的小楼前,新郎丁兆勇一身白色西装,满脸喜色的走下了汽车,在众人的欢呼喝彩中走入小楼。
张扬此时却独自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静静眺望着现场,脑海中却在轮番闪回着过去和何长安相处的画面,对何长安如今的境况,张扬唯有同情,却爱莫能助,丁巍峰已经证明,何长安的确存在着多起商业犯罪的行为,罗慧宁也明确告诉他不要插手,他也没有能力插手。
张扬只是觉得可悲,何长安就要退休了,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这次回国进行资产交接,完成这件事之后他就长居海外,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了,却想不到在最后出了问题,人做错了事,无论早晚都得为自己的错误埋单。张扬也明白何长安存在问题,但是他总觉得这个结局有些突然,对何长安来说未免残忍了一些。
秦萌萌知道这件事之后反倒显露出不同寻常的冷静,她并没有要求张扬为父亲奔走,只是轻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多谢你了!”
张扬道:“你不要担心,法律是公正的,如果能够证明他的清白,很快他就能够回来。”
秦萌萌道:“他跟我说过,过去做过很多的错事,也许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的错误埋单,张扬,你放心吧,任何事我都能够坦然承受,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给他请一位最好的律师。”
张扬的沉思被远处的欢呼声打断,他吸了口气,正准备走过去,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对男女正走向自己,说起来也是他的老朋友了,一位是星钻的董事长查晋北,另外一位是他的搭档邱凤仙。
张扬微笑迎了过去:“查总,邱小姐,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查晋北乐呵呵和张扬握了握手道:“我们是不请自来,早晨才到东江,就听说政法委书记儿子结婚,本来我和丁书记不认识,可一听新娘子居然是你妹妹,所以我们就冒昧登门了,张扬,你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张扬笑道:“欢迎之至。”
邱凤仙笑道:“回头再聊,新娘子好像被接出来了。”
他们三人一起向人群中走去,丁兆勇抱着身穿白色婚纱的赵静从小楼内走了出来,众人在欢呼声中纷纷送上祝福。
赵静搂着丁兆勇的脖子,脸上写满了幸福。
邱凤仙在赵静上车前走了过去,将一个礼盒送给她。
赵静拿着礼盒,在人群中找寻着张扬的面孔,终于找到了他,她挥了挥手:“小哥,我走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涩。
张扬笑道:“小静,开心一点,笑一个!”
赵静笑了起来。
张扬又对丁兆勇道:“以后对我妹好点,不然我饶不了你!”
丁兆勇笑道:“一定,我对她指定比对你好!”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鞭炮声中,奔驰车载着一对新人远去。
徐立华望着远去的汽车,心中怅然若失,一旁陪着她的楚嫣然,挽住她的手臂道:“阿姨,咱们进去吧!”
徐立华点了点头,望着楚嫣然心中又感觉到一阵温暖。
张扬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不过好在有这么多的朋友帮他,宴席的事情根本无需他过问。
人群散去之后,他和查晋北邱凤仙一起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查晋北望着草地上忙碌布置的场面不禁笑道:“场面不小啊,张扬,你当了市委书记之后人脉比过去更广了。”
张扬道:“我为人的原则就是与人为善,所以朋友比较多。”
查晋北听出他这句话中似乎有嘲讽自己的意思,他笑了笑,轻声道:“张扬,你听说何长安的事情吗?”
张扬听他提起何长安,内心中不禁警惕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仍然保持着平淡如常,点了点头道:“听说了一些,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正在找人打听呢。”
查晋北道:“这件事我倒是了解一些,何长安过去有位亲信叫李东山,何长安对李东山是相当信任的,这两年几乎国内的多数事务都交给他负责,随着何长安生意重心向海外转移,李东山可能是感到了一些危机,所以他在这两年积极准备着,也算得上是未雨绸缪,为他将来的自立门户做准备,真正让他出事的是云安的一块地皮,他行贿南武市的官员,以极低的代价拿到了一块土地,然后用土地抵押骗贷,可惜那块土地在拆迁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张扬并不清楚内情,听查晋北这样说,自然很感兴趣,他追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查晋北喝了口茶道:“死了人!”
张扬皱了皱眉头,如果真如查晋北所说,事情就麻烦了。
查晋北道:“人死之后,当地政府想盖住这件事,可是死者的家属不停上访,这件事最终被上头知道了,因为性质极其恶劣,反响极大,所以上头做出批示,即刻处理,对于相关涉案人员,无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李东山被抓之后,如果他将责任都顶下来,也不至于牵涉这么广,可惜这个人是个软骨头,进去之后,不但将拆迁的事情供认不讳,而且将违规拿地骗贷的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检察机关顺藤摸瓜,从他那里打开了缺口,李东山以为交代得越多自己的罪责就越轻,所以就拼命提供给检方情报,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急着往外摘清自己,反而越是容易出错,可以说何长安目前的困境全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用人不察,识人不善!”
张扬道:“查总,依你看,何先生这次是不是很麻烦?”
查晋北道:“麻烦是一定的,不过麻烦的大小还要看他自己,如果他也像李东山一样,出了事情就拼命洗清自己,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拖进去当垫脚石,那么事情只会越闹越大,永远不要相信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犯了法,就要承担法律责任,国家的法律不会因为你有坦白行为而宽恕你。”
在张扬看来查晋北和何长安是商场上的老对手,何长安落难,查晋北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查晋北并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我跟老何斗了这么久,始终都是我处于下风,老何这个人精明,可惜他用人不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坏在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手里。”
张扬道:“据我说知他在生意上的确存在一些问题。”
查晋北道:“谁没有问题?在国内做生意,你凡事都遵循原则,那么结果必然是碰得头破血流,周围人都在作弊,你一个人按照常理出牌,你想成功,想发达,做梦去吧!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我在老何的事情上会幸灾乐祸。”查晋北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我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我们这些所谓的商界精英,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却如此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从查晋北的目光中,张扬找到了些许的真诚,查晋北的这番话应该不是虚伪的言辞,他没必要在张扬的面前伪装什么。
张扬叹了口气道:“希望他能够平安渡过这次危机!”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明白何长安平安无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邱凤仙道:“何先生见惯风浪,这次未必会有事。”
查晋北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调查到他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他的智慧是李东山那种鼠辈无法相比的。”查晋北的意思很明显,何长安即便是存在商业犯罪行为,他也会全部承担下来,不会牵连到更多的人。一个明智的人绝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不会越陷越深。
张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他笑了笑,看到远处祁山陪着袁家兄弟几个朝他走了过来,他向查晋北说了一声,起身迎了过去。
袁家兄弟来了四个,袁孝工、袁孝农、袁孝兵、袁孝商,可谓是给足了张扬面子,袁孝农虽然不想来,可是大哥发话,他不敢违抗,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参加张扬妹妹的婚宴。
张扬微笑伸出手去,和袁家兄弟一一握手,袁孝工道:“张书记,我们是凑巧,刚巧五一节期间带家人来东江游玩,听说你妹妹结婚,所以就来蹭顿喜酒喝。”
张扬笑道:“多谢袁局的盛情,快,快请入座!”
张扬将袁家兄弟交给祁山招待,这边北港市委副书记蒋洪刚和恒茂商务的丁高山也到了,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北港商会的几位骨干,蒋洪刚笑道:“张扬,我让你准备的一桌酒席是否已经安排好了?”
张扬笑道:“安排好了,蒋书记,我今天一定要陪你多喝几杯。”
蒋洪刚笑道:“我过来就是喝酒的!”
张扬和丁高山握了握手,拍了拍丁高山的手背道:“丁总专程赶来,真是让我感动。”
丁高山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过去张书记参加小女的婚礼,我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还这个人情。”他将身后的一些朋友介绍给张扬,张扬一一握手,这帮人大都是北港商会的,借着这个机会想要结识他,张大官人心明眼亮,将这群人交给了谢志国招待。
前来的嘉宾络绎不绝,远处楚嫣然陪着秦清一行过来了,秦清和新城建设指挥部的那帮故人一起前来,这两天秦清虽然知道张扬来到东江,但是她理解张扬诸事繁忙,所以没有主动和他联系,直到赵静结婚当天才和同事一起过来,来到宴会现场首先就遇到了负责迎宾的楚嫣然,要说楚嫣然和秦清之间已经有了一些默契,她们两人表现的非常自然,彼此聊得也是非常开心,张大官人看到如此和谐的场面,内心中自然开心不已。
秦清道:“张扬,我今天带老同事一起过来给你捧场了!”
张扬笑道:“多谢秦书记给面子,多谢刘主任给面子。”
新区管委会主任刘宝全笑道:“张书记,我今天过来不仅仅是来喝喜酒,还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
张扬看到刘宝全身边的刘希婷已经明白了,他笑道:“希婷毕业了没有?”
刘希婷点了点头道:“没毕业,不过我已经准备实习了。”
张扬笑道:“就去滨海实习吧,我们保税区目前最缺人。”
刘希婷喜孜孜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张哥!”
刘宝全故意板起面孔道:“没规矩,要叫张书记。”
张扬笑道:“这样叫的亲切,还别说希婷这点比虎子强多了,懂得跟领导拉近关系。”周围人都因为张扬的话笑了起来。
周山虎这会儿也赶了过来,在刘宝全面前,他显得有些忸怩,低声叫道:“刘叔叔……”
所有人又笑了起来,秦清打趣道:“虽说虎子不会和领导拉近关系?”
楚嫣然笑道:“他走得是岳父路线!”
张扬让楚嫣然和周山虎陪着秦清一行先去入座。
南锡市委书记李长宇一早就过来送干女儿赵静出嫁了,不过他一直没有抽出空和张扬说话,这会儿才有时间,李长宇来到张扬身边道:“玉武他们过来了没有?”
张扬一听有些愣了:“什么?”他知道滨海常务副市长董玉武是李长宇的老同学,可是他并不知道董玉武要来参加妹妹的婚礼,再说自己也没通知他啊。可张扬马上就想明白了,自己是滨海市委书记,虽然没有给滨海的同事下请帖,有心人还是会过来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看到董玉武、王军强、徐胜、程焱东结伴前来,这几位都是滨海市常委,也是政治上和张扬保持一致的人。
不过几个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主要是有一帮特殊的宾客几乎和他们同步到达,三宝和尚身穿大红袈裟,率领了八位高僧前来贺喜,这行头,这阵仗,一出现在婚宴现场就将其他人的风头抢了过去,张扬把董玉武那帮人交给李长宇照顾,自己来到三宝面前,一群和尚同时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恭喜恭喜!”
张大官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把三宝叫到一边:“三宝,咱佛门弟子能低调点吗?”
三宝笑道:“在佛的眼中本没有高低之分。”
张大官人叹了口气道:“我说不过你,看到没,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一桌素席。”
三宝笑道:“我们今天一早就在秋霞寺为咱们妹妹祈福,想不到来晚了,没有赶上送咱们妹妹出嫁。”
张大官人抗议道:“你是一出家人,那是我妹妹,不是咱妹妹。”
三宝道:“佛的眼中,大家都是一家人!”
张扬知道这厮最擅长的就是歪搅胡缠,他拍了拍三宝的肩膀道:“得,你们自己照顾自己,我忙着呢。”
三宝笑道:“需要我帮忙的话,只管直说。”
张扬道:“喝酒你行吗?”
三宝道:“我虽然不喝,但是我可以帮忙敬酒。”
张扬真是服了这位,楚嫣然看到三宝,主动走了过来,向他招手道:“三宝,我外婆叫你,过来!”
三宝忙不迭的去了,玛格丽特是叫他讲经去了。
安排好了这帮和尚,已经就快到开席时间,前来的贵客却仍然络绎不绝,原定的三十桌,又增加了十五桌,看这势头指定要突破五十桌了。
祁山过来向张扬说了一下最新的安排情况,张扬道:“十二点准时开席,今儿反正是来多少咱们安排多少。”
祁山笑道:“你这人脉真不是盖得!”
临时搭起的舞台上响起了音乐声,省交响乐团开始演出,林雪娟一反昔日的文静形象,身穿黑色牛仔,在舞台上用电声小提琴拉了一曲热情洋溢的《火之舞》,节奏明快热情奔放的乐曲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现场掌声雷动。
从林雪娟走上舞台开始,祁山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张扬用手肘捣了他一下,祁山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我还从未见她这样表演过。”
张扬笑道:“每个人都有不被人知的另一面,你以为很了解她,可是你并不了解她的全部。”
祁山因为张扬的这句话陷入短暂的沉思中。
一辆金色保时捷来到现场,车门打开之后,薛伟童第一个从车上走了出来,随后下来的是周兴国和徐建基。这三个可是张大官人的结拜兄弟,张扬看到他们三位,心中暗叫坏了,自己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这次少不得又要被指责一通了。
果不其然,薛伟童第一个兴师问罪道:“三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妹妹结婚,连结拜兄妹都不通知,怎么着,当了市委书记就看不起人了?”
张大官人慌忙道:“薛爷,薛爷,咱别嚷嚷,这么大嗓门,你想把狼给招来啊!”
徐建基嘿嘿冷笑:“老三啊老三,今儿我不向着你了,你瞧瞧自己干得这事儿,我这心底是拔凉拔凉的。”
张大官人道:“二哥,我错了,我……”
周兴国上前拍了拍张扬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老三啊,难为我一个劲的帮你解释,我跟他们说,老三不是这种人,咱们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她妹妹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没理由不通知我们,我让他们耐心等待,你一定会下请柬的。”
“我……”
“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伟童沉不住气,她要给你打电话,我仍然劝住他们,我说你忙,你一定是没顾上,肯定婚礼前得给咱们打电话通知一声,自家兄弟,给不给请柬都一样,可我又失算了。老三啊老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张大官人苦笑道:“大哥、二哥、小妹,我错了,我该死,你们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内疚死了,真是太忙,我这脑袋都发昏了。”
薛伟童道:“你别装可怜博同情,忙的连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了?骗谁啊?”
徐建基跟着点头道:“就是!”
周兴国道:“我一直都挺相信你的,搞了半天,我们把你当兄弟,你压根就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张大官人一揖倒地:“哥哥妹妹们,各位消消气,先去里面坐,回头我给你们端酒赔罪,再不成回头我把你们弟媳妇给叫上,我们两口子给你们磕头赔罪成吗?”
身后响起楚嫣然的声音道:“你自己做事不周,凭什么把我拽上?”她笑盈盈来到薛伟童的身边,叫了声伟童。
看到楚嫣然过来,周兴国他们暂时放过了张扬,徐建基在张扬屁股上踢了一脚道:“暂时寄下你项上人头,看你丫以后表现,再做发落。”
张大官人笑道:“谢二哥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