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清来到了北港,张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和常海心一起在北港韩国城购物,两人买了不少东西,让张扬去出口接她们。

    张扬来到韩国城门口,就看到两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他推门下车,帮着她们把东西放在行李箱内,充满好奇道:“买什么好东西?这么多?”

    秦清道:“衣服,海心介绍我去买了一些时装,同样的东西,价格比起商场里要便宜好多。”

    张扬笑道:“现在韩国城假货泛滥,小心买到假货。”

    常海心道:“我认识那家老板,韩国人,他从不经营假货。”

    张扬道:“海心,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崇洋媚外。”

    常海心白了他一眼,秦清笑道:“开车!”

    张扬启动汽车之后方才问道:“秦书记,去哪里?”

    常海心道:“韩美炙烤肉。”

    张大官人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玩意儿有啥吃头?韩国人的饮食文化比起咱们中华美食差了何止千里,他们的烧烤比起咱们的新疆烤串差远了,要不我请你们去吐鲁番餐厅吃新疆菜吧。”

    常海心笑道:“随便,反正都是你请客,去哪儿都成。”

    张扬一车把两人拉到了吐鲁番餐厅,这家新疆餐厅是一个维吾尔族大妈所开,新疆菜非常的地道,当然为了适应内地人的口味,对于菜品也进行了不少改良,增加了不少内地人常吃的菜肴。

    张大官人点了烤羊排、烤肉串、大盘鸡、老虎菜、酸奶、奶茶、肉馕……秦清望着满满一桌子菜,不禁道:“用不着这么隆重,浪费可耻你知不知道啊!”

    张扬道:“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常海心道:“清姐,你看到没有,你一来,他高兴成这样。”

    秦清俏脸一热,心中却甜丝丝的,轻声嗔道:“胡说八道,他才不是为了这件事,再说我来是找你的,又不是找他。”这话就透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张扬笑道:“清姐来了我当然高兴,这是其一,今儿我是双喜临门,还有一件大事解决了。”

    常海心知道张扬最近因为保税区的资金问题而困扰,她惊喜道:“你找市里要来钱了?”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以为项书记会这么好心?”

    秦清笑道:“张扬啊张扬,我怎么发现你无论到哪里都和领导搞不好关系呢?”

    张大官人嘿嘿一笑道:“咱俩不是搞得挺好的吗?”

    一句话把秦清和常海心都臊红了脸,秦清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欠打了你!”

    常海心听到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她将前两天张扬到处找挨打的事情说了,秦清格格笑道:“既然这么喜欢挨打,回头刚好拿你试试功夫。”

    张大官人道:“谁怕谁啊!”

    常海心道:“还没说你另外一件喜事呢。”

    张扬道:“也算不上什么大喜事,就是资金问题解决了,萧国成答应先借给我五亿周转,不过他也有条件,这份投资计划书我还没来及看。”张扬说着将萧国成的那份投资计划书递给了常海心。

    常海心浏览了一下,轻声道:“我看没什么问题啊,这个萧国成居然这么好心,一下就借给了你五亿,你们什么关系?”

    秦清也有同样的疑问,能够让一个人毫不犹豫的拿出五亿元供他使用,证明张扬和萧国成的关系非同一般。

    张扬道:“也没什么特殊关系,就是他身体不好,我帮他看病,他不喜欢欠我人情,所以通过这种方式补偿一下,当然这笔钱也不是白拿的,我要是不答应他的投资要求,他就当给我短期拆借,不但收回本金还要收回利息。”

    秦清道翻看了一下那份投资书,微笑道:“这份计划书做得很周密,也很公平,看来这位萧国成对投资保税区早有准备,你找他帮忙,正中他的下怀。”

    张大官人道:“我现在就是想不透,这件事上我有没有吃亏?”

    秦清笑道:“至少我看不出什么毛病,一个成功的商人,绝不会贪图小便宜,尤其是和政府做生意的商人,往往会把眼光放得长远,我不了解萧国成其人,你应该了解,这个人究竟是惟利是图还是目光远大,你应该有一个公平的评估。”

    张扬想了想道:“我还真有些看不透,这个人太深,给我的感觉深不可测!”

    常海心道:“无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现在人家愿意拿出五亿解决你的燃眉之急,从这一点上就能够看出他对你不坏,只要走正规程序,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

    张扬笑道:“我跟钱也没仇,今天萧先生说了一句话让我如同醍醐灌顶。”

    秦清和常海心都深情地看着他,她们喜欢张扬说话的样子,意气风发,信心十足。

    张扬道:“他说,在商人的眼中,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生意,保税区自然也是生意,无非是庄家不同罢了,他做生意他做庄,政府做事,官员坐庄,商人和官员相比,后者拥有最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政策,这世上没有比政策更有吸引力的噱头。”

    秦清听完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拍手叫绝,她低声赞道:“这个人看事情看得非常透彻,虽然说得俗气了一些,但是很有道理,万事万物都是一种经营,我们身为国家干部,事实上就是为国家经营,为人民经营。评价一个干部称不称职的标准就是看他经营的结果,是亏损还是盈利,能否真正为国家获得利益,能否真正为人民谋求福祉。”

    常海心道:“按照他的思路,那么从政岂不是很简单了,评价一个人政绩的标准岂不是变得功利了!”

    秦清道:“一个连经济建设都搞不好的干部,一个让老百姓脱离不了贫困的干部,无论如何都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好干部。萧国成可谓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张扬道:“我算不算得上一个好干部?”

    常海心道:“依我看,目前还算称职。”

    秦清莞尔道:“一路高升,平步青云,小小年纪已经是滨海市委书记了,从这一点上证明领导对你的工作成绩非常满意。”

    张大官人道:“我不在乎领导们怎么看,只要你们对我满意就好。”

    常海心和秦清的目光相遇,两人都流露出几分羞涩,她们对彼此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这张扬的确是她们命中的魔星,偏偏她们就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而且无法自拔。

    张扬问起秦传良的病情,秦清道:“普通感冒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张扬道:“秦叔叔年龄大了,你尽量劝劝他,不要让他太操劳了,秋霞寺那边的修复工程,能不去就不去了。”

    秦清道:“我都劝他无数次了,可是他一辈子最痴迷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情。”

    张扬点了点头道:“月底我会去东江。”

    秦清道:“小静结婚的事情?”

    张扬道:“你记得倒是清楚啊!”

    秦清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自己虽然和张扬之间无名无份,但是在事实上她可是赵静的嫂子,小姑子结婚自己当然要格外上心。

    常海心道:“到时候啊,我们都过去。”

    张扬笑道:“当然都要过去,一家人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聚一聚。”

    秦清啐道:“谁跟你一家人啊,喝点酒就会胡说八道。”

    张大官人呵呵笑道:“那啥咱们是不是……”

    常海心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却是常海天打来的,原来常海天今晚要在保税区指挥部值班,特地让常海心过去陪她嫂子。

    常海心向张扬说明了情况,她起身先走了,常海心非常善解人意,她知道秦清和张扬之间已经这么久没见了,自然有很多话想单独说,虽然她也看出张扬已经流露出某种邪念,可在清醒的状态下,她还是有些尴尬,有些事还是需要回避的。

    常海心离开之后,秦清道:“海心不是因为我来而故意选择回避的吧?”

    张扬道:“今晚上常海天的确值班,他值班的时候海心都会去陪她嫂子。”

    秦清道:“那你岂不是孤枕难眠了!”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秦清就没了这么多的顾忌,开始开起了张扬的玩笑。

    张大官人笑道:“其实我对这种事无所谓的,自我控制能力还是很强的。”

    秦清俏脸绯红道:“我怎么不知道?”

    张扬道:“你应该最清楚。”

    “我怎么会清楚……”秦清的声音明显有些情动了。

    张大官人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美腿,小声道:“那啥,咱俩是不是找个地方促膝长谈。”

    秦清点了点头,顺从地站起身来,两人一起离开餐厅的时候,张扬遇到了一位熟人,却是皇冠大酒店的老板袁孝商,袁孝商的身边还有一位美丽少妇,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儿,少妇是他的妻子扈明艳,男孩是他的儿子袁光大。

    袁孝商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张扬,只是两人同时去结账,所以走了个对面,如果袁孝商提前看到张扬和秦清在一起,他是不会主动打招呼的,有些时候,有些情景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可既然遇到了,就不好意思不打招呼,袁孝商微笑着走了过来:“张书记,这么巧?”

    张扬笑道:“是很巧啊,你怎么想起来新疆餐厅吃饭?”

    袁孝商将妻儿介绍给张扬认识,张扬看到袁孝商的儿子如此可爱,笑着摸了摸袁光大的头顶。他向袁孝商道:“这位是我的老领导,今天来北港出差,我特地请她吃饭。”

    袁孝商向秦清笑了笑,他抢着把帐给付了,张扬也没跟他客气,他们一起走出了餐厅,袁孝商的妻子带着儿子去取车,袁孝商停留了一下,向张扬道:“张书记,咱们有段时间没一起坐了,这个周末祁山会过来,有没有时间,咱们好好聚聚,聊聊天怎么样?”

    在袁家兄弟中,张扬对袁孝商的感觉还算不错,知道这个人头脑够用,再加上袁孝商先提起了祁山,有这层关系,张扬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点了点头道:“好啊!”

    袁孝商正想告辞,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几个人同时抬头望去,却见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停在那里,袁孝商的儿子袁光大被两名壮汉拖上了汽车,他的妻子扈明艳被人推倒在地。

    一瞬间的功夫,别克商务车已经向远方疾驰而去。

    袁孝商的眼睛都红了,他大吼一声就追了上去。

    张扬看到势头不妙,他将车匙扔给了秦清,也快步追了上去,那辆别克商务已经从停车场拐下了坡道。

    袁孝商虽然启动比张扬较早,可是他的速度却比张扬慢上许多,张扬没有沿着道路奔跑,他直接斜插到坡道上,从坡道护栏上一跃跨了过去,落在地上的时候,那辆别克车已经从他的身边掠过。

    张大官人一个箭步窜上前去,然后以惊人的力量弹跳而起,身体成功趴伏在别克车之上。

    车内的几名绑匪压根没有想到张扬的速度会这么快,听到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猜测到张扬已经落在了车顶上,司机猛然一个急刹车,试图将车顶上的张扬甩出去。

    张大官人的双手就像长了吸盘,牢牢钉在车顶之上。

    别克商务车再度急速奔行起来。

    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鸣响声,一股橡胶焦糊的味道极其刺鼻。

    一柄军刀自下而上穿透了车顶,冰冷的刀锋贴着张扬的身边刺了出来。

    以张大官人的能力想制服车内人并不难,但是他毕竟有些投鼠忌器,袁孝商的儿子袁光大还在对方的手里,如果万一伤害到那孩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别克车急加速之后,随之又是一个急速刹车,张扬的身体借着惯性向前滑去,他的身体下滑到挡风玻璃的位置,一拳将挡风玻璃就砸得粉碎,然后他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破碎的前窗进入了驾驶室。

    坐在副驾上的一名男子掏出军刀,恶狠狠向张扬的胸口刺去,张大官人抓住他的手腕,只一下就将他的手腕骨骼拧断,将军刀抢了过来。司机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握刀向张扬的颈部扎去。

    狭窄的空间内任你再高明的武功都施展不开,只能采取贴身肉搏的战术,张扬利用抢下的那柄军刀迎上,刀锋交错,迸射出数点火星。

    张大官人一磕之后,随即反手一扎,军刀狠狠刺入对方的右侧肩膀,痛得那司机惨叫一声,张扬弃去军刀,然后一掌砍在他的喉结之上。

    车内的一名虬须壮汉,一手抓住袁光大,一手拿着军刀指着袁光大的咽喉:“放……放下武器……”

    张扬一把将刺入司机肩头的军刀抽了出来,血淋淋的军刀从他的手掌中飞了出去,钉入那名虬须大汉的额头,袁光大那孩子这会儿吓得早已晕了过去,幸好如此,他方才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血腥的场面。

    张大官人短时间内接连击倒了三名劫匪,他抱起已经晕过去的袁光大,此时失去控制的别克车驶上了北港市区的鸿雁桥,先碰撞在一辆面包车上,然后改变方向,向桥梁边缘撞去。

    张扬拉开商务车的车门,此时商务车撞开桥梁护栏,车头向上冲去,两个前轮都已经腾空而起,张大官人抱住袁光大,在车辆冲出桥梁的刹那跳了出去,他利用身体为这孩子作为缓冲,倒着倒在了桥梁之上。刚好看到那辆别克商务车冲出桥梁,呈抛物线状飞向半空然后栽落在河水之中。

    一辆刹车不及的桑塔纳撞击在张扬的身上,张大官人用身体护住了袁光大,避免这孩子被撞伤。

    秦清和袁孝商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刚巧看到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秦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那辆桑塔纳撞在了张扬的肉体上,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袁孝商惨叫道:“光大……”

    周围的汽车都停了下来,现场的情况非常的混乱,那桑塔纳司机下车后吓得手足无措。

    此时看到张扬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冲着那司机骂道:“混蛋,你丫不长眼睛啊?想谋杀吗?”

    秦清听到张扬的声音,方才知道他没事,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唇,两行热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袁光大这会儿也苏醒过来,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在生死之间游走了几回。

    袁孝商大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拼命朝他们跑了过来。

    张扬将袁光大放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道:“去吧!”

    袁光大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大声叫着爸爸,奔跑了过去,扑入袁孝商的怀中,父子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扈明艳也随后赶到,看到儿子被成功救下,哭得泣不成声。

    袁孝商将儿子交给妻子,他红着眼睛来到张扬的身边,张大官人现在多少有些灰头土脸,可在周围人的眼中他现在的形象无比光鲜。

    袁孝商握住张扬的手臂道:“张书记,谢谢……”除了谢字他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今天如果不是张扬,后果不堪设想,这份人情他就算结草衔环也无法偿还。

    张大官人却淡然一笑,轻声道:“换成谁都会这么做。”

    张大官人不是活雷锋,可这厮绝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主儿,冲出去救人的时候出于本能,他没有想过太多的事情。

    袁孝商的儿子在北港市中心被人公然劫持,这绝对不是小事,袁孝商的大哥是北港公安局局长袁孝工,这种涉及到劫持人质的大案本来就足以引起警方的重视,更何况被劫的还是局长的亲侄子。

    袁孝工来到现场的时候脸色铁青,无论劫持者是谁,都是对他这个公安局长权威的挑战,连他的侄儿都会被人公然劫持,可见北港的治安已经恶劣到了何种地步。

    袁孝工了解情况之后来到张扬的身边,应袁孝商的一再恳求,张扬只能在现场接受了医生的临时体检,否则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袁孝工首先向张扬表达了谢意,如果说过去他主动和张扬缓和矛盾是出于利害的考虑,这次他已经是真心真意的感激张扬,很少有人拥有这样的勇气,以张扬的身份地位,人家根本用不着巴结自己,可是张扬冒着生命危险从绑匪的手中抢下了袁光大,也保住了袁家的血脉。

    张扬道:“袁局,这件事你别跟我客气,我都说过好几遍了,换成谁都这么做,真不是我矫情,关于这件事我得求你给我帮帮忙,救光大的那点事儿千万别对外宣扬了,我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

    张扬道:“没什么可是的,真要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了,很多人又说我别有用心了,市里万一让我再去做见义勇为报告,我头都要炸了。”

    听他这样说,袁孝工忍不住有些想笑,他发现张扬的身上有很多真性情的地方,袁孝工转向鸿雁桥,目前正在紧张的打捞中,按照张扬的说法,车内有三名绑匪,如果那三人没能从车内逃出,今天就是三条人命,袁孝工道:“我尽量保密,但是你的证供肯定少不了。”

    张扬道:“不宣扬就好。”

    袁孝工道:“身体怎么样?”

    张扬活动了一下手臂道:“没问题,真想把我这身子骨给撞坏,必须得开辆坦克车过来。”

    袁孝工笑道:“过去别人都说你张书记能打,现在我是相信了。”

    张扬道:“我不但能打,还特别禁打!车撞都没事。”他起身道:“我先走了,需要配合的地方只管给我电话,我怕麻烦,回头那帮记者就来了,我要是整天在版面上占着,领导们岂不是颜面无光了?”

    袁孝工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轻声道:“张书记慢走,改天我再当面致谢。”

    张扬摆了摆手,挤出人群回到他的坐地虎内,秦清确信他没事之后一直将车停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等着他,张扬一回来,她就启动了汽车,将车开到无人的海滨,方才停下车,一头扎入张扬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的身躯道:“你混蛋,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要性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