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喜心中暗道,你什么时候讲过情面?来到我办公室对我破口大骂,进而大打出手,现在让我登道歉声明,没门!赵瑞喜道:“咱们去市里讲理,看看责任在谁的身上。”
张扬冷笑道:“跟你这样的用得着讲理吗?赵瑞喜,你别在这儿跟我死撑,大家都是明白人,过去我们也没什么仇怨,这篇新闻没有人授意你是不敢刊登的,究竟是谁在你背后做文章?”
赵瑞喜道:“我身为北港日报的社长,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负责。”从这句话就能看出赵瑞喜还是有些胆色的。
张扬点了点头道:“好,希望你能够负担得起这个责任!”他起身要走,这时候程焱东带着高廉明也到了。
程焱东看到袁孝工在场,多少有些不自然,虽然他这次没想跨界作案,可在这时候出现也避免不了嫌疑。程焱东先过去和袁孝工打了个招呼,袁孝工看来并没有生气,向程焱东点了点头。
高廉明看到张扬这幅模样,对他来说还是前所未见,走过去道:“张书记,哟嗬,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打你啊!”
张扬瞪了高廉明一眼,然后道:“廉明,你是律师,帮我写一份诉状!”
高廉明道:“没问题!告谁?”
张大官人道:“凡是今天刊载滨海火灾新闻的,凡是毫无根据胡说八道的,都给我告,告他们诽谤罪,我要把这帮诋毁我们滨海领导层的小人全都送进监狱!啊……阿嚏……”
赵瑞喜现在开始有些害怕了,张扬在程焱东那帮人的护卫下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北港公安局长袁孝工没有马上离去,他有些同情地看着赵瑞喜道:“老赵,不是我说你,你低头认个错就行了,何苦来哉?”
赵瑞喜指着自己脸上的掌印道:“你看到没有,他来到我办公室,打我耳光,连这我要是都忍了,我他妈还是个人吗?我还有脸活在世上吗?”
袁孝工道:“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来的。
赵瑞喜道:“袁局,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发现今天袁孝工好像总是站在张扬的立场上说话。
袁孝工道:“老赵,我看张扬不是在开玩笑,刚才那个小伙子你知道是谁吗?”
赵瑞喜摇了摇头,他哪会认识那名小警察。
袁孝工道:“那个是省公安厅高厅长的公子。”
赵瑞喜暗自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张扬手下的小警察都是大有来路。
袁孝工道:“我不是拿人家的背景吓唬你,高仲和拿过美国的律师牌照,张扬让他过来就是要正儿八经跟你打官司了,老赵,诽谤罪不是玩的,我看你连一成胜算都没有。”袁孝工撂下这句话就走了,袁孝工对赵瑞喜也没什么好感,那两船焰火是他送给张扬的,北港日报拿这件事做文章,真要是闹大了,最后还得追究到他的身上,还好现在已经查明虹光失火是因为有人纵火,袁孝工内心中也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袁孝工来到报社大楼外,看到张扬没走,还站在大堂那儿,外面风雨下得正疾,张扬显然不是躲雨的,他专门为了等袁孝工。刚才的情形,张扬也看得清清楚楚,袁孝工明显帮着自己,张大官人一向爱憎分明,人家对他不好他要以牙还牙,可人家对他好,他也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虽然张扬心中明白得很,因为那两船走私焰火的缘故,袁孝工和他拴在了一起,在对待赵瑞喜的问题上有些同仇敌忾。
袁孝工见到张扬,不由得苦笑道:“张书记,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
张扬道:“今儿我吃亏了,赵瑞喜居然让人围殴我。”
袁孝工道:“以你的本事,那几名保安不应该是你的对手啊!”
张大官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嘿嘿笑了一声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今儿我……阿嚏……”
袁孝工明白了,敢情这位今天是生病啊,怪不得状态大打折扣呢,袁孝工道:“其实根本原因不在报社。”他没把话点明,因为大家谁都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扬已经明白了,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宣传部,如果黄步成不点头,这些报社不敢乱发这样的新闻。
张扬道:“这事儿我得跟他们掰扯到底……”
袁孝工道:“真要是告啊,其实还是有胜算的。”
张扬看了袁孝工一眼,这厮绝对是只老狐狸,他在挑唆自己千万别就此作罢,要把这件事闹大,要让宣传部没有脸面。
张扬道:“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我看这件事的背后有阴谋,有人看到我们滨海现在的荣光心里不舒服,所以放了这把火,想把我烧个灰头土脸。”
袁孝工道:“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一声。”
张扬点了点头,虽然他和袁家兄弟闹过不快,可是袁孝工这个人为人处世还是相当有一套,还有他们家的那个老四袁孝商也是很了不得,绝对都是心机深沉的人物。
张扬和袁孝工分手之后来到了车内,常海心看到程焱东和高廉明过来,开车先走了,她是为了避嫌,不想别人过多注意到她和张扬之间的关系。
张扬进入车厢,先打了两个喷嚏,高廉明慌忙把车窗给落下来,对着外面深呼吸了两口。
张扬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先擦了擦鼻子,吸了口气道:“难受死了!”
程焱东和高廉明都好奇的看着他,平时张扬给他们的印象都是极其强悍,勇猛无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可今儿这厮居然生病了,而且在北港报社,被一群保安给围殴了,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高廉明道:“衣服都烂了,张书记,今儿好像吃亏了!”
张扬道:“亏大发了,我现在手足酸软,说不出的难受。”
程焱东道:“要不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
张扬摇了摇头道:“我事情还没办完呢。”
程焱东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张书记听我一句话,先去看病,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等您把病养好了再说。”
张扬看到高廉明把脸朝着窗外,知道这厮害怕自己传染他感冒,伸手搭在高廉明的肩膀上:“那啥,起诉书什么时候能写好?”
高廉明道:“今天,今天,我说你能别靠我这么近吗?”
张大官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焱东道:“去医院吧?”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用,你们送我去市纪委!”
“市纪委?”
张大官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市纪委!我找陈岗告状去!”
陈岗望着眼前的张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都是见到这厮占便宜,什么时候也没见过他吃这样的亏啊。张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向陈岗讲了一遍,陈岗听完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张书记,恕我直言啊,这事儿好像你们双方都有责任,你应该先去宣传部,而不是直接去北港日报社兴师问罪。”
张扬道:“我找了,我去找黄部长了,人家一推二四五,推了个干干净净,只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都是下面人自作主张,所以我才找到……阿嚏……北港日报社。”
陈岗下意识地把身体向后撤了撤,谁也不想被别人传染感冒啊!他有小辫子握在张扬手里,所以他不敢得罪张扬,陈岗道:“张书记,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这件事拿到常委会上反应,和各位常委讨论一下,对北港日报这种不负责的行为,一定会拿出一个治理方案。”
张大官人一听就知道陈岗在耍太极,张大官人对陈岗原没就寄予太大的希望,指望他去对付黄步成是不可能的,不过,利用陈岗去恶心恶心赵瑞喜之流还是绰绰有余。
张扬大闹北港日报社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黄步成的耳朵里,黄步成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赵瑞喜向他诉说这件事的时候,只差没哭出来了,在这件事上赵瑞喜无疑是相当冤枉的,他充其量就是黄步成的一杆枪,此前他和张扬没什么仇怨,可这件事明显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张扬不但打上门来,而且要起诉他诽谤。在黄步成面前他忍不住要诉苦要抱怨,因为他是帮黄步成办事,现在出事了,黄步成理当保护他。
黄步成安慰赵瑞喜道:“老赵,你别怕,这件事错不在你!”黄步成这会儿心中也有些乱。
赵瑞喜道:“黄部长,我就不知道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物,他跑到我们报社闹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大打出手,还……还打我耳光……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以后让我还怎么面对这些同事,这些下属?”
黄步成道:“老赵啊,这件事我都听说了,你千万别生气,那个人的素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不怪你。”他先说错不在你,又说不怪你,可不怪赵瑞喜怪谁?难道怪他自己?黄步成可不这么认为,虽然北港各大报章都刊载了对滨海不利的文章,可那也不是他的意思,那是因为市委书记项诚授意的。
黄步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张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肯定还有后手,黄步成必须承认一件事,在虹光商场失火事件上,他的判断发生了偏差,原本他认为这件事一定和焰火晚会有关,可事情偏偏就出现了偏差,这让北港的媒体背上了胡编乱造的罪名,而这一切的责任追根溯源,最终是要查到他身上来的,虽然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指使者,但是黄步成明白,项诚不可能为发生的一切承担责任,真要是有了大麻烦,项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出去,新近发生的几件事让黄步成开始重新评估这位项书记的为人处世。
黄步成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去见项诚,项诚听黄步成说完,眉头皱了起来,他不高兴,事实上自从周兴民来北港考察之后,项诚就没有高兴过。
黄步成道:“项书记,张扬实在是太过分了!”
项诚冷冷看了黄步成一眼:“说别人过份之前,先考虑考虑自己做了什么!”
黄步成道:“媒体有媒体的自由!”
“媒体的自由绝不是胡编乱造!”项书记的严肃绝不是装出来的。
黄步成望着项诚不苟言笑的面孔,内心中感到一阵阵的冷意,发自心底深处的寒冷,他想起了一句话——弃之如敝屣,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按照项诚的意思办事,可一到出事的时候,项诚就把自己给抛弃了,不怪项诚,要怪就怪自己太贱。
项诚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为什么要乱说?明明虹光商场的火灾和焰火晚会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制造不安定的因素?”
黄步成道:“事情已经这样了,项书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这句话明显带上了对抗的情绪。
项诚明显听出了这一点,他当然清楚黄步成制造这种舆论,其目的是为了讨好自己,是为了帮自己出一口心头的恶气,可是黄步成实在太冒失了,这次非但没有给张扬难堪,反而把主动权送到了张扬手里,那小子绝对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角色,现在想让他把手恐怕难了。
项诚道:“这还不好办,谁捅娄子,谁承担责任,我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媒体,什么话都能乱说!”
黄步成默默点了点头,他忽然有种彻底绝望的感觉,这种绝望来自于项诚,项诚这种人绝不是可以效忠的对象,黄步成低声道:“项书记,我先走了!”
项诚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黄步成没说明白,也没说不明白,他只是低声道:“项书记,我先走了!”
望着黄步成有些落寞的背影,项诚有些迷惘了,他不知道黄步成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项诚并没有感到内疚,即使他明白黄步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迎合自己,官场中溜须拍马的大有人在,可是就算拍马也要拍得恰到好处,在项诚的眼里,黄步成犯了一个极其低级的错误,对付张扬一定要把握实据,这种捕风捉影的行为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黄步成走出市委书记办公室之后,感觉到鼻梁有些发酸,如果不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他或许真的会落下泪来,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他早就认为自己的心态已经修炼的风波不惊,但是真正面对这种残酷现实的时候,他还是感到痛心,官场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冷酷,甚至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底线,他开始明白因何项诚能够当上市委书记,而自己只能呆在宣传部长的位置上,修为不同。出了问题,黄步成做不到让赵瑞喜只身前冲去堵抢眼,但是项诚不会犹豫,别说牺牲赵瑞喜,即便是牺牲他黄步成,项诚也不会因此而皱一下眉头。
黄步成并不怪项诚,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当初周兴民冷落项诚,自己顶着得罪省长的压力为项诚寻找台阶,可最后没有落到一个好字,项诚也没有因此而对自己另眼相看,现在出了问题,他就要把自己一脚踢开,在项诚的眼里只怕自己还比不上一条狗。
黄步成越想越是难过,低头走路险些和对面的来人撞一个满怀。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老黄,干什么?地上有钱包吗?”
黄步成抬起头,看到了市委副书记蒋洪刚,他笑得很勉强。
到了他们这种级别,每个人的眼力都是相当厉害的,蒋洪刚一眼就看出了黄步成的不正常,他有些诧异道:“老黄,怎么了?”
黄步成道:“没事……没事……”他想要躲开。
却被蒋洪刚一把抓住手臂:“都中午了,一起吃点饭吧!”
外面下着雨,心中乱如麻,黄步成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蒋洪刚的邀请,两人去了东郊的趣香园茶餐厅,趣香园是蒋洪刚的本家侄子所开,平时生意一般,蒋洪刚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清静,他和黄步成关系一般,仔细回想起来,两人单独吃饭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任何事都有开头,黄步成今天的心情实在郁闷,虽然他没打算找蒋洪刚倾吐,可是有人陪他吃顿饭,消磨一下时光也好。
蒋洪刚显然已经知道了北港日报的事情,两人对饮了两杯酒之后,蒋洪刚就把话题倒向了这件事。蒋洪刚道:“老黄,我听说张扬今天去北港日报社被人给打了。”
黄步成一脸的无奈:“蒋书记,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张扬吃过亏?”
蒋洪刚哑然失笑,这个世界上能让张扬吃亏的人可真不多见。
黄步成道:“他一个人能把海风路开饭店的五十多人打得人仰马翻,北港日报区区几名保安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我也听说一个版本,他去北港日报社把赵瑞喜痛揍了一顿,所以那帮保安才去围攻他,现在他人走了,那帮保安都被公安机关给控制了。”黄步成明显站在北港日报的立场上。
蒋洪刚道:“老黄啊,这件事有些大意啊!”他没具体说是北港日报大意还是黄步成大意。
可黄步成心中能够听明白,黄步成道:“有些事并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蒋洪刚心中暗自冷笑,北港这么多报纸敢于刊登这种针对性十足的消息,没有你黄步成的首肯根本不可能,现在好了,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虹光商场是人为纵火,和焰火晚会没有关系,等于被人抽了一个重重的耳光,这下你黄步成的麻烦大了。蒋洪刚之所以把黄步成请出来吃饭,是因为看到了黄步成刚才沮丧失落的表情,蒋洪刚很容易就推断出,蒋洪刚一定在项诚那里吃了瘪,从项诚的为人处世就能够看出,项诚是个不敢担当的人,北港的这些媒体敢齐齐将枪口指向张扬,其背后肯定是宣传部长黄步成在撑腰,而归根溯源,还是项诚的授意,如果黄步成不是为了讨好项诚,绝不会主动干出这种和张扬为敌的事情。蒋洪刚道:“这件事有些麻烦啊,这些媒体把火灾和焰火晚会关联在一起,滨海方面认为他们是有意诋毁滨海政府形象,我听说他们已经向省委宣传部提出了抗诉。”
黄步成一双眉毛紧皱在一起,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此时纠结的心态已经让人一目了然了。
蒋洪刚道:“老黄,我看这件事不可轻视,你作为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必须要做得更主动一些。”
黄步成道:“怎样更主动一些?”
蒋洪刚道:“应该先把这件事通报给项书记,由项书记出面协调一下最好。”蒋洪刚这句话纯粹是往黄步成的伤口上撒盐,他已经看出黄步成在项诚那里吃了瘪,却故意又提起这件事,绝对是存心故意。
黄步成叹了口气道:“项书记日理万机,那顾得上这种小事。”这句话已经透着对项诚的不满了。
蒋洪刚道:“我说句实话,你可不爱听。”
黄步成端起酒杯和蒋洪刚碰了碰道:“蒋书记,这里只有咱们俩,你有什么说什么,我这心里也窝囊的很。”
蒋洪刚陪他喝了这杯酒,然后道:“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北港日报一点理都不占,滨海失火无论责任在谁,作为北港的官方媒体,都不该发出一篇针对性十足的报道,滨海、北港根本就是一体,大家都是体制中人,相互之间要有彼此包容的默契。”
黄步成道:“那就是官官相护了!”
蒋洪刚道:“这个词儿虽然不好听,但是很多时候是需要官官相护的,难不成大家彼此不需要维护,要相互拆台吗?”
黄步成道:“为了这件事我已经把相关责任人狠狠批评了一通。”当黄步成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也开始往外摘清自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项诚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无非是一个人更果断,更绝情,而另外一个比较纠结,还算有些人情味。但是无论他怎样纠结,到最后还是要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
蒋洪刚道:“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不然这件事不会结束。”
黄步成道:“如果真的要找责任人,我肯定是最大的责任人!”
蒋洪刚喝了一口酒道:“老黄,我今儿多喝了两杯,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心里藏不住事儿。你的为人我看在眼里,我很欣赏你,把你当老大哥看待。”
黄步成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可听得心里还是暖烘烘的,这种话,项诚就不会说,或许他会说,只是不屑于说,在项书记的眼里,从来没看起过他黄步成。
黄步成道:“蒋书记,你说!虽然咱们平时没怎么深谈过,可是我这心底也一直很欣赏你!”他说得自然也不是真话,过去他一直是项诚身边最忠实的追随者,在未来市委书记的选择上,他百分百站在宫还山的一方。可项诚几次的作为让他心寒,连带着对宫还山也产生了看法。
蒋洪刚道:“这次周省长过来,透露出一个意思,咱们北港的常委圈子或许会有些变化。”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可是黄步成却听得心惊肉跳,有变化是什么意思?就是有可能增加,也有可能减少,更大的可能性是减少一个增加一个,如果这句话真的是周兴民透露出来的,那么在周兴民的眼里,最不讨喜的那个人无疑是自己,周兴民摆项诚一道的时候,是自己硬着头皮去给项诚当垫脚石,周兴民当场就给自己甩脸子了。
这次周兴民过来,瞎子都能看出他对张扬的力顶,身为滨海市委书记的张扬,跻身北港常委也不算是一件突兀的事情,如果常委中拿掉一个……黄步成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过去他不会认为首先拿掉的是自己,可是现在这件事明显他理亏,等于他给了别人一个机会,张扬如果在这件事上制造文章,继续把事情闹大,不排除省里介入的可能,事情闹得越大,追究的就越深,到最后肯定会追究到自己的身上,以项诚的做派,他是不可能为自己说话的,黄步成越想越是慌张。
蒋洪刚说完刚才那番话,一直在悄悄观察黄步成的表情变化,他适时说出下一句话:“老大哥,你为人太实在,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被人利用啊!”
黄步成一口酒喝了一半,他被呛着了,扭过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是真心想哭,项诚太不够意思了,他冤枉啊!蒋洪刚的一句老大哥无形之中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步,黄步成平复了咳嗽,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睛,舒了口气道:“老弟,我也不说什么了,你是个明白人,现在我是左右为难啊!”
蒋洪刚道:“这世上没有谁欠谁的,老大哥,我问你一句话,你觉得人和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
黄步成抿了抿嘴唇,他满脑子晃动的都是项诚冷酷的目光,内心中拔凉拔凉的,人和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蒋洪刚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无疑已经看穿了他此时究竟在纠结什么?
蒋洪刚道:“尊重!无论高低贵贱,人和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尊重,缺少了起码的尊重,那样的关系必然是病态的!”
黄步成望着蒋洪刚,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抖动了几下,尊重!不错,人和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尊重,你项诚对我欠缺尊重,你虽然是市委书记,但是你不能始终对我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我也是人,我也需要尊重!黄步成端起酒杯:“老弟,为了这句话我敬你!”
两人又喝了一杯,黄步成被项诚撕裂的支离破碎的内心渐渐被酒精的温度弥合了,他低声求教道:“老弟,旁观者清,你帮我出出主意。”
蒋洪刚道:“下象棋时最常用的方法!”
弃卒保帅!黄步成的象棋水准不错,他当然明白蒋洪刚的意思,可是拿赵瑞喜开刀,他还真有些良心上过意不去。
蒋洪刚道:“未必一定要把责任人拿下,既然造成了恶劣影响,就要主动去消除这种影响,公开道歉未尝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面子是靠别人给的,越早拿出姿态,越能把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有效范围内。”
黄步成道:“可是张扬……”他担心张扬不会善罢甘休。
蒋洪刚道:“张扬那边的事情我来解决!”
黄步成望着蒋洪刚,他忽然想到自己和蒋洪刚之间的关系远没到那种他为了自己尽心尽力的地步,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对蒋洪刚还有利用的价值,比起项诚的态度,黄步成更喜欢蒋洪刚这种,虽然同样是利用,但是一个人可以给他尊重,或许项诚永远不知道尊重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张大官人的病情并没有因为在报社和那帮保安的贴身肉搏而有所减轻,在北港奔波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喷嚏还是接着打,而且没有好转的迹象,丹田处的疼痛变得越来越剧烈了,他很想修炼大乘诀,理顺经脉,可是他的经脉犹如被人上了一把锁,内息被禁锢其中无法破关而出。
张扬把周山虎叫到了房间里,他提出了一个让周山虎瞠目结舌的要求:“虎子,你打我!”
周山虎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张书记……您说啥?”
张扬指着自己的小肚子道:“这儿!来一拳!阿嚏!”
周山虎挠了挠头,这才看出张扬不像是在开玩笑。
张扬道:“快!”
周山虎摇了摇头,咧开嘴笑了,他不敢。
张扬道:“我让你打你就打,这是帮我治病!”
周山虎终于被治病这两个字说服了,他扬起拳头轻轻击中了张扬的小腹,张大官人怒道:“用点力,娘儿们似的!”
周山虎这次用上了五分力,打在张大官人的小腹上,张扬感觉到丹田一震,痛感立时减轻了一些,他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有点样子了,再用力!”
周山虎道:“你没事?”
张扬点了点头道:“来吧,用尽全力!”
周山虎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前冲一步,一记重拳击打在张扬的小腹上,蓬!地一声,张大官人被打得踉踉跄跄的后退,身躯撞击在墙壁上,然后又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周山虎吓得慌忙上前去扶他。
张扬却笑着自己爬了起来:“舒服,真他妈的舒服!虎子,就这样,狠狠打!”
周山虎确信张扬真的是让自己打他,于是施展浑身解数,拳头如雨点般向张大官人打去,周山虎的拳脚本来就有些基础,后来跟在张扬的身边经过他的点拨,也是进步神速,普通人根本禁不住他的三拳两脚,可眼前这位是张大官人,他打在张扬身上,拳头打得越重,张大官人越是眉开眼笑,嘴里直叫舒服,他绝不是伪装,周山虎的重击之下,他的丹田似乎终于张开了一条细缝,内息从丹田之中透入经脉,不过这种方式起到的作用毕竟有限,到最后张大官人没事,周山虎先累瘫了,土狗一样伸着舌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哭丧着脸,上气不接下气道:“张书记……张哥……我叫您张大爷行吗……您别让我打你了……我就快累死了。”
周山虎累得半死,反观张大官人却是越来越精神了,不过这厮仍然觉得差点劲儿,叹了口气道:“虎子,我白指点了你这么久,你武功咋就没多少提升呢……阿嚏!”
周山虎歇了一会儿方才有力气说话:“张书记……我从没见过您这样的,喜欢被别人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怎么报社的那几个保安能够近了您的身,敢情……你是故意啊……”
张大官人虽然感觉舒服了一点,可仍然没有恢复到正常的那种状态,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此时常海心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病情。
张扬道:“好多了,你别担心,休息休息就会没事。”
常海心小声叮嘱道:“别再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了,你请两天病假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你来北港,我照顾你。”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随后又是一连串的咳嗽,电话那头常海心不禁有些担心:“你赶紧请假,好好休息听到了没有,要是你病出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办?”
张扬道:“没事,就我这身子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边刚把电话挂上,那边手机又响了起来,却是市委副书记蒋洪刚打来的,张扬接通电话,听到蒋洪刚爽朗的大笑声,笑声过后,蒋洪刚方才道:“张书记,听说你今天被人打了!”
张大官人打了声喷嚏,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道:“蒋书记,您不厚道啊,知道我被人打了你还这么高兴?”
蒋洪刚道:“苦肉计吧!”在他看来,张扬玩的是苦肉计。
张大官人道:“天地良心,我真不是苦肉计,今儿是真生病了,被人围殴了一顿。”他没撒谎,不过也没说实话,他的本意没想玩苦肉计,可今儿不知生了什么毛病,被别人打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张大官人暗忖,我今儿不是犯贱吧,皮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