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玫红叹了口气道:“我看没必要把矛盾激化,回头我在问问我叔叔,看看他能不能出面帮你们说和一下。”
张扬笑道:“算了,就不麻烦他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上船之前,张扬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叔叔的咳嗽很厉害,应该好好治治了。”
萧玫红道:“他有十多年都是这个样子,也看过很多医生,始终没有根治的办法。”
张扬点了点头,并没有主动请缨为萧国成治病,告辞离去。
萧玫红回到别墅内,发现叔叔仍然在欣赏那幅《琵琶行》,她笑道:“怎么?张扬的这幅字写得很好吗?”
萧国成道:“简直是神作!我见过这么多作品,除了天池先生,再也没有人能够写出他这样的水准。真是难以想像,他不过二十多岁,怎么会有这么深的造诣,神作!真是神作!”
萧玫红虽然也能够看出这幅字写得不错,但是她在书法上并没有太深的造诣,所以领悟不到其中的精髓。
萧国成道:“能够写出一手这样的字,这个年轻人肯定不简单。”
萧玫红道:“叔叔,你真要把那块地转让给泰鸿?”
萧国成点了点头道:“已经答应过你赵叔叔了。”
萧玫红道:“那块地位于滨海保税区内,未来的升值潜力不可低估,如果我们用来自己开发,可能会创造出很大的价值。”
萧国成道:“我真的不想掺和到他们的纷争之中,老赵这个人,年龄这么大了,脾气还是那么倔,难道他不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
萧玫红道:“国企干部的经营理念和我们不同,我们首先考虑的是经济效益,他们考虑的不仅仅是经济效益,还有社会效益。”
萧国成咳嗽了几声,萧玫红道:“叔叔,这次回来还是好好看看你的咳嗽吧,或许中医对你有效。”
萧国成道:“治不好了,上天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给了你财富,他就会在其他方面给你折磨。”萧国成站起身道:“这房间让我感到气闷,出去走走!”
已经是晚上九点,滨海市委第一会议室内仍然灯火通明,市委书记张扬正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会议主要是关于后天庆典活动的,明天下午开始来自各方的嘉宾就会陆陆续续的来到滨海,他们所有人都要投入到接待工作中去。
张扬听完所有人的汇报,指出了目前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强调了几个重点,张扬道:“我决定保税区的奠基仪式和庆典同步进行,周六上午,我会陪同周省长一起去蔺家角为保税区正式开工奠基。”
张扬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如果说在蔺家角建设指挥部,只是宣扬滨海对蔺家角的管辖权力,那么正式在蔺家角奠基,就是向泰鸿赤裸裸的挑战。
许双奇道:“张书记,目前蔺家角的事情还没有最终确定,选择在这种敏感时刻在蔺家角奠基不好吧,周省长未必肯参加这样的奠基礼。”
张扬道:“奠基的事情我定下来了,就算周省长不愿参加,我们也会如期举行,只要我把那块石碑埋在蔺家角的土地上,那块地就是我们的。”他的话斩钉截铁,断无回旋的余地。
市委副书记刘建设道:“张书记,并不是我们埋块石碑就能把这件事定下来的,还要看市里的态度,如果市里决定把蔺家角交给泰鸿,我们也没有办法。”
张扬道:“滨海属于北港的管辖不假,但是北港作为我们的上级城市,理当维护我们滨海的利益,如果他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还有什么资格管理我们?”张大官人的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一帮常委听得心惊肉跳,这厮该不是要造反吧?怎么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要脱离北港的管理?
许双奇道:“张书记,我认为现在并不适合搞奠基礼,尤其是在蔺家角那么敏感,那么有争议的地方,如果我们这样做,肯定会激化和泰鸿以及市里的矛盾,我看还是协商解决,等庆典过后,协商解决,周省长这次过来倒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和他好好谈谈,争取获得周省长的支持。”
张扬道:“蔺家角存在争议吗?我奠基的是自己的地方,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写得明明白白,就是属于我们滨海市的,北港怎么着?他们也没有权利重新给我们设定边界。”
新任政法委书记程焱东道:“张书记,在这一点上我也认为我们应该循序渐进,搞奠基礼会不会触怒市里,把矛盾搞得不可收拾?是不是庆典过后再考虑这件事。”
张扬道:“如果说蔺家角的事情是个火药桶,早晚都得有人把它引爆,我不介意充当这个排头兵,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泰鸿已经和华光集团达成了转让协议,华光集团把福隆港以北五百亩的土地转让给泰鸿,这两天就会签约,这五百亩土地属于我们滨海保税区的核心范围,泰鸿拿这块地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要搞发展,而是想用这块地对我们进行刁难和要挟,想要利用这块地的所有权逼迫我放弃蔺家角。”
许双奇道:“张书记,如果泰鸿真的这么干,事情就麻烦了。”
张扬道:“我们共产党人从来就不害怕任何的要挟,我今儿把话撂在这里,泰鸿敢在保税区的建设上制造障碍,就是和整个滨海为敌,就是和人民为敌,就是和国家为敌。”张大官人上纲上线的本领又有提升。
许双奇道:“总之,我不赞成将矛盾激化,在目前的状况下还是应该采取协商解决的办法,毕竟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张扬道:“当一个企业敢于去要挟政府的时候,就证明这个企业的领导人无法摆正自身的位置,政府是什么?是国家机关,是人民利益的代表者,我们如果这次退让了,以后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泰鸿,原则问题寸步不让,奠基礼势在必行,我就是要通过这件事告诉所有人,没有人可以损害滨海的利益,没有人可以阻挠滨海的发展!”
常委们全部沉默了下去,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张扬已经摆出架势正式向泰鸿宣战,而泰鸿目前还没有见到任何动作。
张扬向宣传部长王军强道:“军强同志,从明天开始,你要安排对央视今日焦点的重播,要重点宣传工业污染的危害,要让滨海老百姓都明白污染的严重性。”
王军强点了点头,其实之前张扬就已经让他制作这方面的专题片,这厮是要发动舆论攻势。
许双奇暗自叹了一口气,张扬无疑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这次的战争根本就是他先挑起的,他要先下手为强。
常委会结束之后,张扬和程焱东走在了一起,程焱东道:“张书记,你非得选择在庆典的时候燃爆这个火药桶?”
张大官人笑道:“你怀疑我的决心吗?”
程焱东道:“那倒不是,你从来都是敢说敢干,只是形势好像不容乐观,泰鸿方面拿下了那五百亩土地,北港市领导肯定是站在泰鸿一边的,周省长的态度也不明确,如果周省长也站在他们那一边,你坚持在蔺家角搞奠基礼,岂不是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
张扬道:“道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蔺家角的土地是我们的,我凭什么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他们?泰鸿以为从华光那里得到了五百亩地就能跟我讨价还价?做梦去吧!这里是滨海,他们的一切经营行为都得尊重我们的利益,我没兴趣陪他们搞阴谋诡计,我就是要明刀明枪的跟他们干!他赵永福要是有胆子,就冲着我来好了。”
程焱东提醒张扬道:“人家可是副省级干部,就算是宋书记也得给他几分面子,你不怕他报复你?”
张扬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件事我们未必全无胜算,等明天周省长过来,我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张大官人并不是盲目蛮干,他也知道想要在蔺家角的事情上取得胜利,就必须要获得省里的支持,宋怀明在这件事上不方便表态,一来因为张扬是他的准女婿,二来当初泰鸿来北港建设分厂是他牵线的。张扬已经将滨海保税区的规划设计让人送给了宋怀明,不过一直到现在宋怀明都没有什么表示,没表示就意味着宋怀明默许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否则宋怀明早就找他兴师问罪了。
张扬之所以决定在庆典之日举行保税区的奠基礼,他就是要将所有的矛盾引爆,身为滨海市委书记,等着他去完成的工作还有很多,他没时间也没兴趣陪着赵永福无休止的玩下去,周兴民是平海省长,从他的身份地位上来说,由他站出来表明态度是最合适的。
不过张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否说服周兴民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程焱东本想提议和张扬一起去吃点夜宵,张扬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居然是桑贝贝打来的,张扬走到一边,方才接通了电话。
桑贝贝的声音有些低沉,她小声道:“张扬,有人尾随我!”
张扬顿时紧张起来了:“多少人?”
桑贝贝道:“三个,我现在刚刚下班,他们一直跟着我。”
张扬道:“会不会有危险?”
桑贝贝道:“他们有危险才对,我现在已经取到了我的摩托车,我打算引开他们。”
张扬道:“你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就报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桑贝贝道:“诱敌深入你懂不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张扬道:“你别冒险,我这就过去。”
桑贝贝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有情况我再给你电话。”说完她就挂上了电话。
张扬向程焱东招了招手,程焱东道:“什么事?”
张扬道:“走,跟我去北港走一趟。”
程焱东愕然道:“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想起去北港?”
张扬道:“有个朋友遇到了点麻烦,你别管这么多,跟我去就是。”
程焱东取了车,和张扬一起往北港驶去,没多久桑贝贝就又打来了电话:“张扬,两辆车跟着我,我看是来找我麻烦的,现在我在碧波路附近,我身上带着追踪器,上次给你的那个装置可以在三公里范围内找到我的位置。”
张扬焦急道:“你千万别冒险。”
桑贝贝道:“放心吧,这帮人奈何不了我。”
一辆汽车迎面向桑贝贝驶来,桑贝贝不得已改变了方向,后面的两辆车加速向前冲来,三辆车将桑贝贝逼住,桑贝贝的小摩托车停了下来,她望着前方,其中一辆车内下来了三个彪形大汉,正中的一人剃着圆寸,额头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来到距离桑贝贝一米的地方停下,上下打量着桑贝贝。
桑贝贝佯装惶恐道:“你干什么?”
那男子冷冷道:“我大哥想跟你好好谈谈。”
桑贝贝怒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们最好赶紧离开,不然我报警了!”她拿出手机,却被那男子一把抓住手臂:“敬酒不吃吃罚酒!”
桑贝贝张嘴想要尖叫,被那男子一把蒙住了嘴巴,剩余的两个人也过来帮忙将桑贝贝推到了那辆汽车内。
桑贝贝装出拼命挣扎,那剃着圆寸的男子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低吼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听话,不然我让我的这帮弟兄将你先奸后杀!”
桑贝贝似乎被吓住了:“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程焱东加快了车速,他充满迷惑地问道:“张书记,谁出事了?需不需要通知当地警方?”
张扬摇了摇头道:“赶紧开车,我担心我们去晚了,她会大开杀戒。”
汽车来到碧波路附近,张扬打开了追踪仪,在汽车来到碧波路25号的时候,追踪仪上显示出了一个闪烁的小红点。程焱东认识张扬这么久,仍然不敢说了解这位性格鲜明的上司,张扬做事的手法很难以常理而论,可能这就是张扬与众不同的地方,程焱东对张扬的这个追踪仪非常的好奇:“张书记,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张扬道:“朋友送给我玩的!”
程焱东笑了笑,他才不会相信张扬的说辞,按照追踪仪上的指引,他们来到了北港春明货运公司,张扬锁定了桑贝贝现在的地点,让程焱东在外面等他,程焱东道:“需不需要报警?”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在外面等我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来到围墙边缘,腾空一跃抓住了围墙的上缘,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倏然飞了上去,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程焱东看得瞠目结舌,这位张书记的身手真是超群,他只有自叹弗如的份儿。
张扬根据追踪仪来到了3号货仓,利用壁虎游墙术爬了上去,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向里面望去,只见里面亮着灯,桑贝贝被人捆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睛被蒙上了黑布,周围四名彪形大汉围着她。
从桑贝贝的外表来看,她应该没有受到伤害,桑贝贝道:“你们最好把我放了!”
张扬看到那名剃着圆寸的男子走向桑贝贝,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桑贝贝尖叫道:“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张大官人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做戏,以桑贝贝的能力,寻常四五名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桑贝贝是故意被抓,想把幕后的主使引出来。
张扬耐住性子,桑贝贝这是再玩苦肉计,自己要是现在冲出去救她,肯定前功尽弃。
此时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货仓的大门打开,一辆黑色皇冠车径直驶入货仓,汽车在桑贝贝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两名男子走了下去,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男子,那男子来到桑贝贝的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颌,然后一拳击打在她的腹部。
桑贝贝被这一拳打得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然后两名男子走过来扶起了她,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抬脚又踹在她的腹部。
张大官人看得有些不忍心,正准备冲出去英雄救美,却看到那男子又是一脚踢向桑贝贝的胸膛。
桑贝贝的身体忽然挣脱了绳索,她飞起一脚,抢在那名男子踢中自己之前,一脚踹在那黑衣男子的下阴之上,桑贝贝的腿功可不是盖得,黑丝美腿上下飞舞,转瞬之间围在她身边的两名大汉被她击倒在地。
里面的打斗声惊动了外面,从货仓外面涌入了十多名汉子,桑贝贝咬牙切齿道:“来得正好!”
此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脚将冲在最前方的汉子踹飞。却是张大官人及时出现了,张扬道:“你专心对付那几个,这边的都交给我!”张大官人宛如猛虎出闸,冲入敌方的队伍之中,拳打脚踢,只听到惨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在张大官人的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将。
那名剃着圆寸的男子缓缓跳跃,看得出他的步法不错,应该是搏击好手。
桑贝贝摇了摇头,示意他不是自己的对手,那男子怪叫一声,抬脚向桑贝贝踢去,桑贝贝一个后仰躲过他的攻击,然后一拳攻向他的腹部,对方一把抓住桑贝贝的手腕,绕到她的身后,扼住她的脖子,桑贝贝抬起右腿,一记漂亮的反踢,足尖踢在那男子的眼睛之上,顿时把他踢了个乌眼青。
张大官人已经把那十多名汉子尽数击倒在地,抱着胳膊若无其事的旁观着桑贝贝的打斗,桑贝贝后踢腿的刹那,这厮的目光明显一热,桑贝贝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踢腿的时候走光了,这厮肯定把自己裙内的春光看了个一清二楚。
桑贝贝又羞又怒瞪了张扬一眼,嘴里骂道:“流氓!”屈起手肘狠狠捣在对手的软肋之上,伴随着对方的一声惨呼,魁梧的身躯弯曲了下去,桑贝贝反手抓住他的裆部用力一捏。目光却盯着张扬,刻意拿捏出的凶狠表情分明在向张扬示威,那男子惨叫着跪倒在地上,捂着裆部痛得差点没死过去。桑贝贝却没有住手的意思,扬起纤手,狠狠在对方的脸上来回扇了十多个耳光,这是为了报刚才他押自己上车时候打她耳光的一箭之仇。
张大官人乐呵呵走了过去,向桑贝贝竖起拇指道:“你牛,下手够黑的啊!”
桑贝贝道:“你再晚来一会儿,我恐怕就被这帮人给分尸了。”
张扬道:“不至于吧,就凭你的能耐,他们能奈何了你?”望着倒在地上的那几名男子,张大官人乐呵呵道:“贝贝,撩阴手够厉害的!”
桑贝贝意味深长道:“对付某些臭流氓下手就一定要狠!”她抬脚照着那名最先被她击倒的黑衣男子就是一脚,那男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蜷曲的像个大虾米。
张大官人蹲下身,伸手将那名男子脸上的墨镜给取了下来,灯光下,露出一张惶恐的面孔,却是港口开发区公安局副局长陈凯。
张大官人啧啧有声:“原来是你啊!”
陈凯吓得面色惨白,颤声道:“误会……误会……”
张大官人扬起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抽了过去:“误会你妈!”看到桑贝贝大耳刮子抽人,这厮的瘾也被勾起来了。
陈凯被这一个耳光抽得眼冒金星,自从那晚在天街吃了桑贝贝的一记耳光,陈凯就记恨在心,密谋报复,谁能想到桑贝贝居然这么厉害,被他的人抓住只是假象,目的就是引出他这个幕后指使者。现在陈凯被张扬抓了个现形,知道自己完了,单单是劫持这件事就能把他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张扬道:“陈凯啊陈凯,你身为公安人员知法犯法,是不是罪加一等?”
陈凯耷拉着脑袋,低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是他想硬气,而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由不得他不硬气,伸脖子一刀,缩脖子还是一刀。
张扬道:“杀了你不是太便宜你?我不怕告诉你,今晚的事情我已经用摄像机全程记录下来了,你就等着坐牢吧!”
陈凯的目光中充满恐怖,只要张扬追究这件事,他肯定要被判有罪。
桑贝贝道:“跟他废什么话?送到警察局去,我告他绑架恐吓,拔掉他的警服,让他尝尝从警察到阶下囚的滋味!”
张扬道:“贝贝,咱不能这么绝情,好歹我跟他也同事过一场,那啥,也得给自己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厮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给纪委书记陈岗打了个电话。
事实上张大官人已经成为陈岗挥之不去的噩梦,大半夜接到张扬的这个电话,这厮吓得一颗心突突直跳,可他不敢不接,现在把柄落在张扬的手上了,自己根本就是人家手里的风筝,人家把线往哪儿扯,自己就得往哪儿飞,如果一不小心激怒了人家,人家就得把线给割断了,早晚得把自己摔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陈岗道:“张书记,找我有事啊?”他的话里透着客气,无论他的级别比张扬高多少,可在张扬面前他只有当孙子的份儿,连说话的语气都倒了个个儿,仿佛张扬才是领导,他才是下级。
张大官人跟他说话根本不用客气:“老陈啊,你可真行啊,居然让你兄弟绑架我表妹。”
陈岗一听就慌了神:“怎么可能?张书记,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啊……”说到这里他又感觉到自己不该急着把自己摘出来,毕竟是亲兄弟,他还没狠到大义灭亲的程度,再说他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事情,关切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扬把地点跟他说了,让陈岗马上过来解决问题。
陈岗不敢怠慢,马上出门向张扬所说的货仓赶去。
等陈岗赶到了地方,看到程焱东也在,现场十几个人都被制住了,他弟弟陈岗耷拉着脑袋蹲在那里,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模样狼狈到了极点,陈岗这会儿彻底是没了脾气,宛如斗败了的公鸡,心中剩下的只有一个悔字。
电话中陈岗已经把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这事儿全都是他弟弟的责任。
陈岗悄悄把张扬叫到一边,低声道:“张书记,都是我的错,你看这件事又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是不是能网开一面,陈凯工作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位置,你要是坚持告他,他什么都完了!”说到这里陈岗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这个张扬简直就是他们兄弟两人的命中克星。
张扬道:“老陈啊,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身为警察知法犯法,这事要是捅出去,别说他得坐牢,对你的影响也不好吧?”这厮的话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陈岗苦着脸道:“张书记,他做错了事,是我教导无方,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心说自己兄弟俩咋就这么倒霉?居然全都犯在这厮的手里,这陈凯也真是,没事招惹那个桑贝贝干什么?根本就是犯贱啊!
张扬道:“老陈,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明白吧?”
陈岗其实来的路上已经想得很清楚,张扬肯定是要通过这次的事情逼迫自己帮他做事,如果他真的要把陈凯往死里整,就根本不会通知他,而是直接将这件事经法,陈岗当然清楚张扬想要什么,目前张扬最想要的就是蔺家角的那块地皮,最想要的就是把泰鸿从蔺家角挤出去。
陈岗道:“张书记,你知道的,我负责纪委,招商引资、市政规划不是我管理的范畴。”
张扬道:“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也管不着,还是送公安局处理得了。”
陈岗慌了:“别啊!”
张扬笑眯眯望着他,你陈岗不是滑头吗?再滑头还不得给我乖乖听话?
陈岗道:“项书记和宫市长在泰鸿建厂的事情上立场很鲜明,他们支持泰鸿,已经准备好了以地易地的方案,明天周省长过来,就会向周省长说这件事,争取他的支持。”
张扬点了点头,项诚和宫还山这是要先下手为强啊,幸亏陈岗提醒了自己一句,如果真的被他们抢了先,假如明天周兴民被他们说动的话,再想扭转局面应该很难。
张扬道:“老陈,你有什么建议?”
陈岗道:“我没什么主意。”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才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张扬,他对张扬恨之入骨,恨不能将这厮生吞活剥了。
张扬道:“老陈,你是市常委,又是主管纪委工作的,有些话由你说比我说出来更有威力,我准备了一封材料,你帮我转达给周省长,当然你不能说是我写得,要说是广大干部群众的意见。”
陈岗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他又不敢说拒绝的话。
张扬道:“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陈岗道:“那陈凯的事情……”
张扬道:“陈凯这个人知法犯法,按理说我是不该饶了他的,可你既然出面了,我怎么都得给点面子。”
陈岗听他这样说,暗自松了一口气;“谢谢张书记。”
张扬又道:“但是我就这么放了他,难保他以后对那小姑娘不利。”
陈岗信誓旦旦道:“张书记,你放心,我保证他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糊涂事。”
张扬道:“糊不糊涂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犯了法,这样,你让他写份认罪书,你做个担保人,也在上面签字,只要以后他陈凯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就老账新帐跟他一起算。”
陈岗有种深陷泥潭的感觉,现在兄弟两人被张扬牵着鼻子走,可眼前这种局面下,已经由不得他说一个不字,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多一条把柄被张扬捏在手里又能怎样?就算没有陈凯的这件事,张扬一样可以随时将他弄个身败名裂,陈岗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吧!”
陈凯耷拉着脑袋坐进了陈岗的汽车,兄弟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陈岗驾驶着汽车离开了货仓,一直来到空旷无人的海岸边方才停下,他从中控的置物盒中拿起香烟,自己抽出了一支,又将烟盒递给了陈凯,陈凯的手哆哆嗦嗦接过香烟,从中抽出一支,打火机接连打了三次,方才把火点燃,先帮助大哥把烟点了,然后才是自己,他用力的抽吸了一口,右拳狠狠敲击了一下额头,低声道:“对不起……”
陈岗道:“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足够成熟,却想不到……”接下来的话他并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兄弟两人再度沉默下去,黑暗的车厢内只有两点烟火不时明灭着。
过了好一会儿,陈凯方才低声道:“我必须要除掉他!”他的声音充满了森然的冷意。
陈岗道:“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过你?”
陈凯道:“他想利用这件事要挟我们!”
陈岗道:“那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兄弟俩对他还有用处,他利用这件事,好让我们乖乖听话,等到有一天,在他眼中我们失去了价值,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我们踢开。”
陈凯道:“这混蛋太阴险了。”
陈岗道:“不止有他一个人知道内情,就算你可以干掉他,你干得掉知道内情的所有人吗?你以为杀死省委书记的女婿,滨海市市委书记就那么容易?上头不会追查到底?”
陈凯垂下头去,狠话虽然说出来了,可是他也明白这根本就不现实,有些颓丧道:“大哥,你说应该怎么办?”
陈岗道:“三十六计……”
兄弟两人早有默契,三十六计走为上,陈凯认为大哥是在暗示要他走,却不知道连陈岗自己都做了远走高飞的打算,趁着自己对张扬还有利用价值之前离去,这是他们兄弟俩唯一的机会。
张扬和程焱东一起把桑贝贝送到了她的住处,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一点,张扬指了指前方的一个烧烤摊儿,提议吃点夜宵。
程焱东刚巧也有话想对他说,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弄了一斤肉串,一碟花生米,开了一瓶二锅头对饮起来。
程焱东道:“张书记,从法律上来讲,你放陈凯一马的做法不合规则。”
张扬淡然笑道:“规则是人订得,如果我追究到底,今天就可以将陈凯治罪,或许可以让他受到制裁,但是对我而言远远不够。”
程焱东道:“这个局你早就设好了,那个桑贝贝很不简单,一个女孩子竟然拥有这样的胆色。”
张扬道:“焱东,这件事你可不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程焱东叹了口气道:“你做事从来都出乎常理,跟在你身边办事,早晚都会被你弄疯。”
张大官人笑了起来:“怎么?后悔了?”
程焱东道:“后悔谈不上,不过你做事的手段和方法,往往和我一直坚守的原则和信念相冲突,我承认我因此而纠结过矛盾过,可是等事情发生之后,我又发现你的方法可能不是最光明磊落的,却是最为有效的。”
张扬哈哈笑道:“拐着弯儿的骂我!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过于坚守规则,只能让人变得固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