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和袁孝工告辞之后,回到奥迪车内,先给宋怀明打了一个电话,宋怀明接到电话,听张扬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他沉吟片刻道:“张扬,泰鸿集团在北港设立分厂已经考察了很长时间,他们之前已经送来了规划。”

    张扬道:“宋叔叔,你可能没看过他们的规划,他们的规划是把蔺家角整个都给规划进去了,其中包括属于我们滨海十平方公里的土地,这片土地如果没用也就算了,反正滨海也是北港的辖市,冲着大局观,我也得给他们这个面子,可是蔺家角在我们保税区的规划中相当重要,是未来的绿色工业园区,也是保税区企业的办公总部,相当于核心区的地位,没理由为了成全他们,把我们保税区的全部规划给搅黄了。”

    宋怀明道:“张扬你知道吗?泰鸿在北港建设分厂,在去年其实就已经定下来了,为此泰鸿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争取了高层的意见,征求了我们的同意。”

    张大官人从宋怀明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太对的地方,他带着惊疑道:“该不会您答应了他们,北港建厂的地方由他们选吧?”

    宋怀明叹了口气道:“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们滨海保税区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所以泰鸿的要求在前,我只是答应尽量给他们创造便利条件。”

    张扬道:“可蔺家角的那块地是我们滨海的。”

    宋怀明道:“滨海还是北港的呢!”

    张扬道:“宋叔叔,没理由我们保税区要给泰鸿让路吧?而且钢铁是个重污染企业,他们在蔺家角这么一戳,对我们保税区的生态环境肯定会有严重影响。”

    宋怀明道:“你以为钢铁厂还是过去那样的重污染啊?现代工艺是在不断进步的,泰鸿作为国内钢铁的龙头企业,在环保上做得一直都不错。”

    张扬道:“宋叔叔,他们可以另外选块地方啊?北港这么大,为什么非得占我们滨海的地方?”

    宋怀明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张扬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准女婿是想找自己给他撑腰,可宋怀明也有他的为难之处,泰鸿决定在北港建设分厂这件事,正是当初他一手促成的,至于最后的选址问题,宋怀明没有想到,这种事也轮不到他最终去过问,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是平海的一把手,不可能事无巨细凡事都亲力亲为,他并没有欺骗张扬,泰鸿决定在北港建厂在滨海成立保税区之前,而且他当初也承诺过,会为泰鸿创造一切便利的条件,正是因为以上的种种,宋怀明现在反倒成为最不方便为张扬出头的那个。

    宋怀明道:“张扬,你还是和项诚方面好好沟通一下,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争取可以做到双赢。”

    张扬从宋怀明的这句话中已经明白了,自己让岳父大人为难了,他叹了口气道:“宋叔叔,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的。”

    宋怀明道:“不让步也得拿出让人信服的理由,这件事上的处理一定要慎重,尽量不要伤了和气。”

    张扬道:“宋叔叔,我明白了。”

    挂上电话,张扬不由得感到有些沮丧,这件事比他预想中要复杂得多,原来泰鸿在北港设厂还和宋怀明有关,的确像这么大的企业,牵动着全国上下的注目,可以说泰鸿的老总赵永福是很多人眼中的财神爷,泰鸿落户哪个地方,就会让地方的经济收入向前大大的跃进一步,即使是宋怀明也要给赵永福一些面子。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张扬直到现在还没有顾得上吃饭,人在官场果然是身不由己,本来他想处理完滨海的工作就赶往春阳和安语晨会合,却没有想到层出不穷的事情让不得不接连推辞出发的时间。

    张扬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点了碗阳春面,准备填饱肚子马上启程。

    这边面条才吃了一口,那边萧玫红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萧玫红想和他见面谈点事,张扬道:“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要不这样,明天再说吧。”

    萧玫红道:“我真有急事儿!你在哪儿?”

    张扬一边吃面一边道:“什么急事电话里不能说?”

    萧玫红道:“还是当面说的好。”

    张扬把自己所在的地方跟萧玫红说了,萧玫红道:“我离那没多远,你等着啊!我马上赶到。”

    萧玫红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地方,张扬已经吃碗面出来了,站在他的那辆奥迪车旁边,看到萧玫红开着一辆白色宝马车过来,张扬朝她挥了挥手。

    萧玫红把车停在张扬的车后,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张扬笑道:“什么急事啊?非得要当面跟我说?”

    萧玫红道:“关于那块地的事情!”

    张扬以为萧玫红也是为了泰鸿集团的事情过来的,他叹了口气道:“萧小姐,什么事都能谈,唯独那块地的事情不能谈,我们都已经规划好了,总不能因为泰鸿的建厂计划而改变整个保税区的构想。”

    萧玫红道:“我是说我们华光集团过去买下的那块地,我跟你说过的,福隆港北面两公里的地方,五年前我们华光集团曾经以低价买下的五百亩滩涂地。”

    她这一说,张大官人方才想起来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他点了点头道:“怎么了?”心中却隐然觉着有些不妙。

    萧玫红道:“刚才泰鸿方面提出要高价收购这块地,我叔叔已经同意了。”

    张大官人打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本以为赵永福会跟自己谈,可赵永福从头到尾都没有找过他,而是直接从华光手中买地,他想干什么?

    萧玫红道:“我刚刚听说你和泰鸿之间因为泰鸿建设分厂的事情发生了一些不快,所以泰鸿提出这个要求,我感觉有些不对,你曾经告诉我,这五百亩地已经是你们保税区的规划范围内,如果泰鸿成为这块地的主人,我担心……”接下来的话萧玫红并没有说明,可是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完整,如果泰鸿拿到了这五百亩地,势必会给滨海的保税区计划制造巨大的麻烦。你张扬不愿意放弃蔺家角,泰鸿手握福隆港北部的五百亩土地,到时候就有了和你讨价还价的资本。

    张扬道:“已经卖给他们了?”

    萧玫红道:“那块地本来就不值钱,我叔叔和赵总的关系很好,他提出要求,我叔叔不可能拒绝的。张书记,泰鸿的目的我很清楚,我看这件事没必要搞到那一步,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找出一个对双方都合适的解决方案。”

    张扬道:“不是我不愿意跟他谈,而是他们的建厂方案是建立在损害我们滨海利益的基础上,我不能让步。”

    萧玫红道:“张书记,咱们是朋友,你对我的恩情我不能忘,但华光不是我的,我只能执行我叔叔的命令。”

    张扬点了点头道:“萧小姐,我知道你很为难,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萧玫红道:“要不,我安排你和赵总好好谈谈?”

    张扬道:“跟他谈能够解决问题吗?”

    萧玫红道:“不谈怎么知道?生意人都讲究以和为贵,他虽然是国企领导,但是我相信他还是按照商业规则做事,你是滨海市委书记,他和你把关系搞僵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张书记,我看你们还是应该谈一谈。”

    张扬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帮我约时间,那块地的事情,有什么变化你随时跟我联系。”

    萧玫红道:“这件事越早越好,我叔叔对那块地本来就不看重,凭他和赵总的交情,他是不会拒绝的。”

    萧玫红将赵永福的电话号码交给了张扬,张扬想了想这件事的确不能耽搁,万一华光的五百亩滩涂地落在了赵永福的手中,还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花样。

    赵永福接到张扬的这个电话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张扬啊,找我有事?”

    张扬道:“赵总,我想和您当面谈谈你们泰鸿分厂的事情。”

    赵永福道:“我在前往南武的路上,要下周才能返回北港,有什么事情,你和若雁谈吧,她是我的全权代理人。”

    张扬道:“有些事情还是和您当面谈的好。”

    赵永福笑道:“好啊,那等我回北港再说。”

    张扬合上电话,向萧玫红摇了摇头。

    萧玫红道:“他怎么说?”

    张扬道:“他回南武了。”

    萧玫红道:“不可能啊,他晚上的飞机!”

    张扬道:“那就是他不想见我,算了,何必勉强呢。”

    萧玫红道:“张书记,如果我叔叔坚持把那块土地出让给他们,我也无能为力。”

    张扬道:“有没有机会和你叔叔见个面?”

    萧玫红道:“有啊,他下周回来,你们滨海立市庆典,项书记也向他发出请柬了。”

    张扬道:“帮我安排一下,我跟萧先生见个面。”

    萧玫红道:“这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这旁生的枝节,张大官人的心情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他真切地认识到,赵永福显然要比北港的这帮领导更难对付,不仅仅因为赵永福是副省级干部,而且赵永福的手段也实在了得,在他和姬若雁谈话之后,赵永福已经将目标瞄准了华光集团手中的五百亩地,这五百亩地位于福隆港以北,和蔺家角没有半点关系,这块土地当然不可能满足赵永福建设泰鸿分厂的要求,他拿下这块地的目的十有八九是要制造障碍,他要以此作为要挟,逼迫自己放弃蔺家角的那块土地。

    赵永福和自己的积怨已久,他始终将儿子的死亡归咎到张扬的身上,即使已经证明张扬和那件事没有关系,但是赵永福仍然坚持认为他要为此承担责任。

    张扬明白自己和赵永福之间的战争在所难免,面对这样老道的高手,绝不是冲动和武力就能解决问题的,赵永福将一切考虑的都非常周全,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全部布局完成,张大官人虽然坐拥主场,在他的面前竟然找不出半点的主场优势。北港的这帮领导全都站在赵永福一边,自己本想依仗的岳父大人,在这件事上也不方便发言,毕竟当初引入这一项目的就是他。

    和赵永福斗争对张扬而言绝对是一种越级挑战,这种老道的对手他不是没有遭遇过,早在他进入仕途之初,就遇到过许常德这样的敌人,但是那时他算不上和许常德正面交手,主要的战争都是在顾允知和许常德之间打响。而这一次他必须要独当一面,能否打赢这场战役,张扬没有任何的把握。但是他有着挺身一战的勇气,两强相遇勇者胜,从这一点来说,自己的胜算应该更大一些。

    来到春阳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张扬把车直接开到了奔龙瀑停车场,从那里步行上山,张扬在停车场意外的看到了来自江城的小号车,他从车牌上认出这辆车是杜天野的座驾,没想到杜天野也来到了清台山,想起明天就是清明,杜天野的到来就非常正常了,他一定是过来为母亲扫墓的。

    张扬爬到紫霞观的时候天色夜幕已经降临,包括老道士李信义在内都不在紫霞观,问过小道童才知道,其他人都去了陈崇山的石屋。

    张扬的身影刚刚出现在石屋的栅栏外,就听到安语晨惊喜的声音:“师父,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她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虽然已为人母,安语晨仍然保存着那份少女的纯真。

    张扬笑道:“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不算数?”他走入院落之中,看到院内升起了一堆篝火,一群人都围坐在石桌前,有陈崇山、老道士李信义、有专程前来扫墓的杜天野,还有陪着安语晨过来的乔梦媛。

    老道士李信义道:“我的救命恩人来了!”

    杜天野道:“赶紧过来,酒都倒好了,就等你了。”

    张扬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杜天野道:“我可不知道,不过梦媛说你一定会来。”

    张扬向乔梦媛看了一眼,却见乔梦媛的一张俏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娇艳欲滴,当真是可爱之极,张大官人又是心中一动,不过这厮在场面上做得还算是彬彬有礼,先跟陈崇山和老道士打了招呼,挨着杜天野坐下。端起小黑碗,笑道:“我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陈崇山道:“有什么好罚的,能来就好,大家一起喝!”

    张扬和杜天野都是海量,两人都将那碗酒喝完了,安语晨忙着倒酒,张扬道:“怎么?你家人都没来?”

    安语晨道:“来了,都在江城呢,明天一早他们才过来。”

    张扬道:“你没去跟你爸会合?”

    安语晨道:“没什么好说的,还打扰他一家人,我还是早点过来给爷爷扫墓。”

    李信义道:“小妖是安家最孝顺的孩子。”他当然有资格说这句话,他也是安大胡子的亲生子,安语晨的亲叔公,当然这个秘密李信义一直都埋藏在心底。

    几碗酒过后,杜天野道:“张扬,怎么来得这么晚?”

    张扬叹了口气道:“忙,没完没了的事儿,自从当上这个市委书记,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谁活着了!”

    安语晨啐了一口道:“屁大点的官也好意思说,杜哥都副省级干部也没见你这么忙!”

    满桌人都笑了起来。

    张大官人瞪了她一眼道:“反了你了还,我是你师父,你犯上啊?”

    安语晨道:“你别跟我扣帽子啊,你是我师父不假,可你教我什么了?你还好意思说!”

    乔梦媛笑道:“我说句公道话,张扬这段时间的确够忙的,滨海又是撤县改市,又是成立保税区,张书记真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杜天野笑道:“说得这么严重,张扬,工作要紧,身体也要紧,咱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要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几个人轮番拿着张扬调侃,张大官人一时间成为众人攻击的目标,不过他表现的非常开心,张扬发现清台山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来到这里,所有的烦恼就可以远远抛到一边,可以暂时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去管。

    十点多钟的时候,安语晨和乔梦媛两人跟着李信义一起回紫霞观休息。

    陈崇山也回屋去睡了,院落中只剩下张扬和杜天野哥俩。

    杜天野端起酒碗道:“恭喜你啊,努力这么多年,总算如愿以偿,成为滨海市委书记,好歹也算一方大员了。”

    张扬喝了这碗酒,却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杜天野笑道:“怎么?不开心?过去你小子挖空心思的想升官,可现在官升上去了,怎么反倒不高兴了呢?”

    张扬道:“这还没等我高兴起来呢,麻烦就又来了。”

    杜天野道:“在官场上打拼,有麻烦很正常,没有麻烦反倒不对了。”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兄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跟我说,说出来就会好过了。”

    张扬把泰鸿准备在北港建设分厂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杜天野听完之后也是眉头紧锁,他低声道:“这事儿恐怕有些麻烦,泰鸿集团战略转移想要北迁的时候我也动过心思,不过江城没有港口的优势,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所以我们就没有争取,现在他们决定在北港设厂,对北港而言是大好事啊。”

    “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扰乱了保税区的规划。”

    杜天野道:“这件事最终得有一方让步,你还是应该跟北港市领导好好谈谈,让他们出面沟通。”

    张扬不屑笑道:“那帮人?跟我说就是大局观,其实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他们看来滨海牺牲利益就是天经地义,现在全都把泰鸿当成老爷一样供着,生怕人家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走,这笔投资落空。”

    杜天野道:“泰鸿选定北港作为未来的生产基地,肯定也经过了深入考察,花费了不少心血,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放弃。”

    张扬道:“可不是嘛。”他把赵永福准备从华光手中购买五百亩地的事情说了。

    杜天野皱了皱眉头道:“兄弟,这事儿有些麻烦,如果赵永福真的拿到了那块地,等于拿住了你们的命门,如果他在蔺家角一事之上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会在保税区的建设上制造障碍,别的不说,这五百亩地肯定会影响到你们的全盘规划。”

    张扬道:“我本来想从省里得到一些支持,可当初是宋书记一手促成了这个项目,他不方便过问。”

    杜天野提醒他道:“宋书记不方便过问,但是周省长未必不方便说话,你可以找他谈谈。”

    张扬道:“我听说赵永福和周省长的关系也很好,只怕周省长也未必会为我说话。”

    杜天野道:“那就麻烦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你主动退让,把蔺家角的十平方公里土地让给泰鸿建钢厂,你做出让步了,就有理由找北港市政府索要赔偿,赔偿可以用金钱和土地的方式,其实北港再划给你一块地也不会太麻烦,只是这样一来,你们保税区的规划就会全盘改变。二是你选择坚持,寸步不让,那么你就将面临和赵永福刀枪相见的场面,更麻烦的是,北港市领导层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张扬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杜天野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毕竟我对你们保税区的具体规划谈不上了解,政治上在保留自己原则底线的基础上做出适当让步是一种技巧,并不要觉着面子上过不去,一定要跟别人掰扯一个输赢出来。”

    张扬道:“蔺家角在保税区的规划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我不想让,而且赵永福采取的手段让我很反感,他想从华光手里拿地,其根本就是想从背后给我一刀。”

    张大官人知道和曹向东说话绝不能不温不火,如果自己跟他拐弯抹角,这厮更不知道要跟自己怎么玩太极推手,必须要把他逼到一个墙角,方才能掏出点有用的东西。张扬道:“陈岗一直对我都很有成见,自从我去滨海,他就始终针对我,没停过给我下绊子。”

    曹向东笑道:“工作上难免会出现一些摩擦,大家还是需要冷静,坐在一起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张大官人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曹向东还在跟他耍太极,张大官人干脆道:“我和他的矛盾不可调和,毛老爷子都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都把我欺负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是再忍,别人不得说我孬种啊!”

    曹向东心说我可没听说他欺负你,放眼北港那帮领导,真正有底气欺负你的恐怕一个都没有。可人家既然说了,他也只能这么听着。太极推手你不让我玩了,我沉默是金总行了吧?充当你忠实的倾听者。

    可张大官人绝不需要什么倾听者,他干脆把一切挑明:“我要把陈岗搞下来!”

    曹向东一脸错愕的看着张扬,虽然他早就明白了张扬的意思,可这厮这么直白的把他的意图说出来还是让曹向东大吃一惊,这厮也算是官场中人?意图不加任何掩饰,赤裸裸地就表露出来了。

    曹向东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张扬又加了一把火道:“他撤下来,北港常委的位置就空出来一个,我想我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曹向东真是服了这厮,知道你丫嚣张,咱也不能这么赤裸裸,曹向东明白现在自己说什么都不好,人家已经把点儿挑明了,我就是要搞陈岗,找你就是让你帮忙的,你欠我情,这个忙你帮是不帮吧!

    其实张扬想要的就是内情,曹向东当然不会帮他直接把陈岗搞下来,就算他想帮,他也没那个能力,但是曹向东了解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内幕,曹向东应该清楚陈岗的弱点。

    曹向东道:“其实你当常委和他是常委并不矛盾啊!”

    张扬道:“一山不容二虎,他把我当成眼中钉,我必须把他给灭了!”他望着曹向东,如果曹向东再不说点有营养的东西,张扬就会对这厮彻底失望了,以后断然不会再给他好脸色,麻痹的,老子白帮你忙活了一场,你丫再跟我玩太极,我就想办法整整你。

    曹向东咳嗽了一声,他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方才道:“陈岗这个人很好色!”

    张大官人知道,曹向东总算愿意说一些有营养的东西了,他笑道:“还有吗?”

    曹向东道:“洪长青你应该熟悉,她和陈岗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张扬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他倒不太清楚。

    曹向东道:“陈岗和宫还山和项诚的关系都很不错,这个人除了生活作风方面,其他还算不错,没有太大的毛病。”

    张扬道:“这种人应该不是只有一个女人才对。”

    曹向东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天街你应该听说过吧?”

    张扬点了点头。

    曹向东道:“陈岗没少光顾那里!”

    张大官人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曹向东终于指给了他一条明路,抓住这条线索,应该可以抓住陈岗的小辫子,将这个老色鬼搞得身败名裂。

    说完陈岗的事情,曹向东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对张扬总算有了一个交代。既然开了头,他就不妨多送张扬一句忠告:“张扬,其实北港的事情你没必要过问太多,现在滨海的开局很好,只要你把滨海的事情做好,以后就会理所当然的获得提升,你的官场之路肯定会一片光明。”

    张扬笑道:“曹市长在劝我尽量别多管闲事。”

    曹向东道:“仕途就是个积累政绩,获得提升,然后在新的岗位上积累政绩,再次获得提升的过程。商场上以和为贵,其实官场上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在斗争上牵扯过多的精力,势必会影响曰后的晋升。”

    张扬道:“曹市长相不相信这世上有一种人,当官只是为了兴趣。”

    曹向东有些迷惑地看着张扬,不知道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扬道:“记得当初安老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不在乎当多大的官,而在乎做多大的事。”

    从曹向东那里出来,张扬专程去姜亮的墓前祭扫,等来到姜亮墓前的时候,张扬惊奇的发现,牛文强、杜宇峰、赵新伟他们全都在那里,连省公安厅副厅长荣鹏飞也专程赶来。

    几个人站在雨里,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湿了,张大官人走了过去,默默将手中的百合放在姜亮的墓碑前,逝者已矣,可是直到如今仍然没有找到害死姜亮的真凶不能不说是莫大的遗憾。

    几个人没有说话,都站在姜亮的墓前默默缅怀着这位昔曰的好友,静默了五分钟左右,荣鹏飞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就说过,你一定会来!”

    张扬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专程从东江过来。”

    几个人离开了陵园,牛文强提议去新帝豪吃饭。

    荣鹏飞却道:“去吃南湖农家菜吧,离开江城这么久,我最怀念那边的味道。”

    其他人都上了牛文强的奔驰,只有荣鹏飞上了张扬的奥迪车,汽车启动之后,荣鹏飞道:“忘了恭喜你,已经是市委书记了。”

    张扬道:“荣厅,这两天同样的话我都听得耳朵里起茧子了!”

    荣鹏飞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习惯姓的把头仰起靠在后枕上,低声道:“我的人在西疆发现了林光明的踪迹,展开行动的时候又让他跑了,现在我已经联络西疆警方,在当地进行搜索,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给找出来。”

    张扬道:“这笔帐一定要跟他算。”

    荣鹏飞道:“想起这件事,我心里难受啊!”他的喉头动了动,用力咬了咬嘴唇,克制着心里难言的愁绪。

    张扬道:“子涵怎么样?”

    荣鹏飞道:“我之前去看过他,这孩子很懂事,最近学习进步了许多,他跟我说将来要报考警官大学,要当警察!”

    张扬感到车内的空气有些压抑,他落下一些车窗,车外的细雨飘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从心底感到沁凉。

    荣鹏飞也不愿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姜亮的死已经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荣鹏飞道:“你跟北港方面搞得很僵,居然带着程焱东跨界查案,这件事整个平海的公安系统内都传遍了。”

    张扬笑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和袁孝工现在的关系不错,下周滨海立市庆典,他还送了我两船焰火。”

    “哦?”荣鹏飞颇感诧异。

    张扬道:“北港的水很深,有人潜藏在内部肆意挑唆,企图挑拨我和袁孝工之间的关系,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荣鹏飞道:“到底是市委书记了,比起过去冷静的多。”

    张扬笑道:“你别寒碜我了!”汽车来到南湖边,张扬将车停好,那边郭志强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却是他准备好了中午饭,让张扬过去吃,张扬把这边的事情跟他说了,答应晚上出席乔梦媛安排的送行宴,郭志强这才作罢。

    几个人坐在一起,因为清明节的缘故,想起姜亮这位已经逝去的老友,气氛显得很低沉。

    荣鹏飞尽量将话题引向工作,在工作上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张扬了,他这段时间政绩突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赵新伟道:“张扬,我听说你们的车管所所长跳楼了,那职位还空缺着吧,你看我合适不,干脆我调过去得了。”

    张扬笑道:“你在春阳车管所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背井离乡了?”

    牛文强道:“他,现在是自由身了,老婆跟他离了,儿子也判给女方了,春阳已经成为老赵同志的伤心地,他是想找个地方独自抚平伤口。”

    赵新伟瞪了牛文强一眼:“你丫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牛文强道:“你跟我急什么?丫离婚那几天谁陪你每天喝酒渡过最痛苦的时光的?真是没良心啊!”

    杜宇峰道:“现在离婚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谁离婚就得背井离乡啊。”

    赵新伟显得有些为难,努力了半天方才道:“她五月就要再婚了,我留在春阳抬不起头来……”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张扬知道赵新伟是个爱面子的主儿,难怪会有投奔自己的想法,他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谁也没规定人家跟你结过婚,一辈子就不能嫁人了,你们这不是离婚了吗?”

    赵新伟道:“算了,不提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出他最近的情绪非常低落。

    张扬道:“你现在是滨海车管所所长,去我那里刚好合适,说真话,我手下缺人,荣局,这事儿你得打招呼,这么点小事儿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