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岗和张扬之间的矛盾起始于他的弟弟陈凯,张扬上任伊始,被他拿来第一个开刀的干部就是陈凯,虽然张扬做的很隐蔽,表面上看是省厅做出的决定,可程焱东的履历,以及他和张扬之间的关系早就暴露了这一点,陈岗这种政治老手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项诚对陈岗和张扬之间的私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陈岗的这番话还是引起了他的警惕,张扬在滨海变得越来越强势,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充分表明,张扬正在按照他的意思一步步加强着他对滨海的控制力,从他这次的作为来看,这小子已经敢公然和北港抗衡,他挑战的并非是袁孝工一个人的权威,而是整个北港市领导层。
项诚低声道:“让工作组扛住压力,尽快查清赵金科的坠楼事件,对于相关责任人一定要从重从严处理。”
陈岗听到项诚这句话不由得面露喜色,项诚明显在暗示什么,他心知肚明,点了点头道:“项书记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项诚坐进了自己的汽车,向陈岗挥了挥手,对陈岗其人项诚还是相当了解的,谈到手腕之狠辣,常委之中没有人能和陈岗相提并论,但是这个人有不少的缺点,其中贪恋女色这一点就为许多人所诟病。
项诚坐在车内,回想着今天的几次对话,他虽然很想敲打一下张扬,但是之前的经验让他明白,张扬这小子未必肯听他的话,搞不好最后还惹出一肚子的气,自从知道薛老和张扬的关系之后,项诚对待张扬比起过去宽容了许多,当然这只是表面,在可能的前提下,他尽量避免和张扬发生直接的冲突。
项诚想起了一个人,最近市委副书记蒋洪刚和张扬走得很近,也许这件事应该交给他去做。
袁孝工冷冷望着程焱东,今天的事情已经将他彻底激怒了,面对张扬的时候,他还有所忌惮,可是单独面对程焱东这位下属,他顿时拿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程焱东的表情很平淡,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怯懦的成分,即使是面对这位顶头上司,即使袁孝工给他施加了一种无形的威压,程焱东依然不为所动,他对这次行动有可能引起的后果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袁孝工的满腔火气必须要找一个宣泄口,自己无疑是最合适的一个。
程焱东道:“袁局找我有事?”
袁孝工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胡闹!”
程焱东的表情依然古井不波:“袁局,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解释,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我只能作出那样的选择。”
袁孝工怒道:“张扬不是公安系统的人,他不了解我们的规则,可是你懂,跨界行动!我没有反对你去扫黑除恶,但是你对自己的同志好歹要表现出一丝尊重,你这样的做法,严重伤害到同志们的感情,我们公安系统是一个整体,每一个计划,每一次行动都要拥有大局观,不能只顾着自己出风头。”
程焱东道:“袁局,我没有想出风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名人民警察的份内事。”
程焱东果然和张扬是一路的,以为有张扬撑腰,这厮也拥有了犯上顶撞的胆色,居然对自己这个公安局长并不买账,袁孝工道:“程焱东,不用我提醒你,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应该对谁负责?你的手枪应该听谁的指挥。”
程焱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听党的指挥,党指挥枪,所以我没理由不听从张书记的命令。”
袁孝工被程焱东气得张口结舌:“你……”这厮果然从张扬的身上学到了三分道行,难怪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袁孝工恨恨点了点头道:“好,好,好!程焱东,你自己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今天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程焱东道:“袁局,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项诚让蒋洪刚找张扬谈话,蒋洪刚不得不接下这桩差事,在这件事上,他也没有太多为难的地方,他给自己的定位是,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眼观看北港的一切政治变动,在这件事上,他只会当一个转述者和分析者,绝不会去给项诚充当说客,他不会轻易被别人利用,要利用也是他去利用别人。
张扬本来计划要陪着乔梦媛他们一起前往白岛,可是蒋洪刚的约见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晚上六点半,张扬去了北港市市委家属院,前往3号小楼,第一次踏进了这位市委副书记家的门槛。
既然是第一次前来,就必须要带些礼物,张扬带了一束鲜花,花是献给蒋洪刚的妻子戚云珠的,戚云珠在机关礼堂工作,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目前都在外地上学,平时只有两口子在家。
戚云珠微笑接过了张扬送来的鲜花,她打量了一下张扬道:“张扬,平时常听我们家老蒋提起你。”
张扬笑道:“蒋书记对我一直都很照顾。”
蒋洪刚笑着招呼道:“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赶紧进来!“戚云珠闻了闻鲜花道:“我和老蒋结婚三十年,还从没有收到过他的一束鲜花。”
蒋洪刚笑道:“比浪漫,我可比不上当下这些年轻人,再说了,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不兴这个。”
戚云珠把鲜花插在花瓶中,张扬留意到餐厅内已经摆好了酒菜,蒋洪刚邀请张扬坐下,戚云珠却没有落座,烧好了两个菜送上来之后,解开围裙,向张扬笑了笑道:“张扬,你们坐下慢慢聊,我出去一趟。”
张扬有些奇怪,心说自己怎么一来戚云珠就走了?
蒋洪刚笑着解释道:“你嫂子每天都会去父母那里看看,他们就住在隔壁的小区。”
张扬也明白戚云珠的离去,十有八九是为自己和蒋洪刚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蒋洪刚和张扬喝了一杯酒,他缓缓将酒杯放下:“张扬,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吗?”
张扬笑了起来,其实他来之前就已经猜到蒋洪刚找自己的目的,肯定是为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张扬道:“蒋书记是自己找我,还是别人委派你来找我?”
蒋洪刚暗赞这小子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蒋洪刚道:“张扬,你今天可把北港公安系统的面子扫得不轻,袁孝工气得就快抓狂了。”
张扬道:“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在北港发生了案子,他们破不了,现在我们滨海警方帮忙破了案,找到了失车,他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蒋洪刚道:“领导们认为你这次的做法缺少大局观,伤害了自己同志的感情。”蒋洪刚口中的领导们无非是两个,在北港,能被他称为领导的一个是项诚一个是宫还山。
张扬道:“蒋书记,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先通知新港区公安分局,然后他们再派出警力抓人?等他们出动只怕兴隆号已经启航远去了,再说了,我对他们并不信任,谁知道他们内部是不是有人泄密啊?”
蒋洪刚不否认张扬所说的可能,他叹了一口气道:“张扬,有时候不可结怨太多,据我说知,公安局、政法委、纪委等部门的同志对你都很有意见,这对你以后的工作开展很不利。”
张扬不屑道:“我的工作重心在滨海,他们有本事就只管给我小鞋穿。”
蒋洪刚听到张扬的这番话,心中暗自羡慕,这就是底气,张扬的底气并非是来自他的能力,事实上蒋洪刚并不认为张扬的能力有多强,在政治阅历和政治手腕上,张扬和他根本无法相比,但是张扬就是拥有这么大的底气,他的底气来自于他的背景,官场上无论你有多能耐,一个背景的优势就足以甩开你十条街,看到张扬的得意,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失意,蒋洪刚端起酒杯一饮而下,低声道:“在仕途之上,我们都是光着脚掌走路,哪怕是一颗小小的图钉,一样可以扎得你皮破血流。”
张扬知道蒋洪刚在好心提醒自己,他为蒋洪刚斟满酒,和他碰了一杯:“蒋书记,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北港警方吗?”
蒋洪刚没说话,深沉的双目静静等待着张扬接下来的解释。
张扬道:“我们得到消息,这条兴隆号以及上面装载的货物全都属于袁孝农。”
蒋洪刚皱了皱眉头道:“你是说明德商贸的袁孝农,孝工同志的弟弟?”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担心有消息泄露出去,所以才采取了突然行动,果然人赃并获。”
蒋洪刚道:“你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袁孝农有关?”
张扬摇了摇头道:“没有,如果我能够找到证据,袁孝工也不会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船只登记在别人的名字上,货物也无法证明是他的。”
蒋洪刚道:“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张扬道:“总会找到证据。”
蒋洪刚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张扬道:“蒋书记,今天我们在兴隆号上不但查获了多辆黑车,而且还查到了价值五百万元的走私红酒,这算不算大案?”
蒋洪刚显得有些吃惊道:“这么严重?”
张扬道:“我真是有些纳闷,我们打黑除恶有什么错?现在我们查获了大批赃物和走私货物,当领导的非但没有嘉奖表扬我们,反而对我们群起声讨,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我想问问,究竟是结果重要还是规则重要?”
蒋洪刚道:“人生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游戏,有大有小,但是每个游戏都会有规则,你违反了规则,触怒的首先就是规则的制定者,张扬,我想,我不用提醒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即使你的腰杆已经足以抗击暴风骤雨,可是你身边的那些树木未必和你一样经得起考验。”
张扬抿了口酒,品味着蒋洪刚的这句话,他低声道:“蒋书记,我来北港之前就听说北港走私犯罪猖獗,这件事是不是事实?”
蒋洪刚叹了口气道:“这两件事已经成为困扰北港发展的毒瘤,就算割掉了毒瘤短期内也无法彻底清除,因为……”他停顿了一下又道:“病症早已扩散了。”
从蒋洪刚的这句话中张扬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无奈。
两人接下来再不谈政务,只是闲聊了几句,八点半的时候,张扬提出告辞。
开着乔梦媛的那辆奔驰越野刚刚离开市委家属院,张扬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听到了那个他一直期待的神秘声音。
“张书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张扬将车靠在路边,观察了一下周围,低声道:“让你说中了,这一杆子没有打中阎王。”
对方笑了起来:“狡兔三窟,没那么容易被你打掉。”
张扬道:“袁孝工是不是也有问题?”
对方道:“张书记,没证据的事情我从不会乱说,今天我打这个电话是想提醒你,你已经触怒了某些人,他们很可能会对你下手。”
张扬道:“谁这么大胆子?让他放马过来就是!”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书记,我劝你还是小心为妙。”
张扬道:“你手里究竟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兴隆号的事情是袁孝农所为?”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张扬的问题:“北港是个大泥潭,在这里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已经很难,很多人会被淤泥吞没尸骨无存,知道马千里吗?”
张扬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去了解一下,对了,张书记,别忘了我的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结束通话之后,张扬直接打给了程焱东,让程焱东查查马千里这个名字,程焱东那边愣了一下道:“马千里是北港前公安局长,三年前得血液病死了。”
张扬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相信对方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个名字的,难道说马千里的死因有疑?他低声叮嘱道:“好好查查马千里的事情,这件事一定要隐秘进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程焱东嗯了一声。
张扬道:“袁孝工有没有难为你?”
程焱东道:“他跟我讲了一通大道理,我告诉他党指挥枪,我必须听党委书记的。”
张扬闻言大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袁孝农和袁孝兵、袁孝商三兄弟都聚在天街喝酒,袁孝农的心情非常的恶劣,老三袁孝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哥,钱财乃身外之物,平平安安最重要。”
袁孝农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你说得轻巧,我和老四一共损失了两千多万,这还不算那条船,麻九跟了我十几年,现在他为我顶了包……”袁孝农说这话的时候感到一阵内疚,他伸手去抓酒瓶,却被袁孝商一把摁住:“二哥,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袁孝农怒视他道:“滚开,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袁孝商道:“二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生气发火也于事无补?当初兄弟们是不是劝过你,黑车不能碰,尤其是豪华车,能够买起数百万豪车的人,谁没有点能力?可你偏偏不听,只盯着那点蝇头小利,现在麻烦了?啊?”
袁孝农粗暴地推开他的手臂,抓起酒瓶仰着脖子灌了一气。
袁孝商本想去夺酒瓶,却被老三袁孝兵的目光制止。当兄弟的都了解这位老二,对钱看得很重,这次损失这么大,袁孝农是真心肉疼。
袁孝商在心底又埋怨了一句,小农意识。
袁孝农重重将酒瓶顿在茶几上,斜睨四弟袁孝商道:“老四,我知道你埋怨我,我说过,这次的损失我扛了,你损失多少,我补给你多少!”
袁孝商摇了摇头道:“二哥,你误会我了,咱们是同胞兄弟,五百万不算什么?别说是五百万,就算是五千万,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从中得到教训,以后做事要谨慎一些。”
袁孝农怒道:“不用你教训我!”
袁孝商道:“二哥,这次算我们幸运,当初未雨绸缪,把船只登记在别人的名下,如果有任何证据表明船是我们的,货是我们的,我们就全完了!做这行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袁孝兵道:“这一点上,我赞同老三的看法。”
袁孝农道:“都是我错!我该死行了吧!”
袁孝兵和袁孝商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显得有些无奈,这位二哥的确不让人省心。
袁孝农咬牙切齿道:“他张扬有什么了不起?别人怕他,老子不怕他!省委书记女婿又怎样?得罪了我,我一样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袁孝商闻言大惊,他慌忙道:“二哥,你不能胡来啊,现在风头正紧,你千万别干傻事!”
袁孝兵点了点头道:“二哥,我们是求财的,没必要跟他斗!”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生怕老二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错事,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袁孝农怒道:“全都是孬种,这是在北港,难道我们兄弟被别人欺负了就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以后谁还看得起我们?”
袁孝商苦口婆心道:“二哥,你千万不能胡来,咱们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只要风头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将钱赚回来,这里是北港,不是滨海,他这次踩过界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而且这次事出有因,是因为你受了乔梦媛的那辆车,所以才把他招来的,不然他的手怎么都不可能够到北港来。”在袁孝商看来,这次的事情全都怪老二。张扬什么人他们都知道,那货一向是个横着走的主儿,他不去惹别人就是好事了,老二居然主动去招惹他,这不是犯贱吗?
袁孝兵道:“二哥,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老四说得没错,从一开始,咱们就不占理,你不收那辆黑车,就不会惹火烧身。”
袁孝农道:“我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兄弟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袁孝兵道:“退一步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钱财乃身外之事,不过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我们做事一向谨慎,消息是怎么被他知道的,而且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当时张扬的目的性很明确,直奔7号码头,登船之后,直接就找到了32号货柜,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袁孝商道:“我也觉着很奇怪,肯定有知情人泄密,问题很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内部。”
袁孝农充满杀机道:“只要让我查出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袁孝商道:“二哥,我认为,咱们现在要以静制动,什么都不能做,张扬那个人不好对付,一旦被他盯上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现在既然麻九已经顶包,这件案子就算结了,损失咱们认了!”
袁孝兵道:“如果有人出卖我们,他出卖我们的目的何在?从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袁孝商道:“两种可能,一种是仇家,一种是竞争对手,我们这两年的生意,不知有多少人暗自眼红。”
袁孝农道:“是不是老丁,我听说他和张扬走得很近!”
袁孝商道:“不好说,大家都不干净,如果一家出事,另外一家也不会好过,这就是常说的唇亡齿寒。”
袁孝兵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看着一块肥肉,谁不想独吞?”
袁孝农又灌了几口酒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
袁孝商道:“二哥!”
袁孝农道:“你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现在风头这么紧,我没那么傻,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喝完那瓶酒,将酒瓶推到一边,摇摇晃晃站起身道:“我先走了,明儿是初一,咱们兄弟去齐云寺上香,去去身上的晦气。”
袁孝兵道:“好主意!”
两兄弟望着袁孝农离去,房门关上之后,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
袁孝兵道:“老四,这次你一共损失了多少?”
袁孝商摇了摇头道:“不提了,钱没了可以再赚,什么也比不上兄弟感情更重要。”
袁孝兵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低声道:“这件事平息之后,我们劝劝老二,他不适合这行。”
袁孝商道:“你劝得了他?”
袁孝兵道:“老二的目光太短浅,哪怕是一丁点的蝇头小利都会让他心动,你说的不错,他就是小农意识,如果任由他这样干下去,咱们兄弟早晚都得被他给害死。”
袁孝商道:“找大哥商量一下吧,老二那脾气,根本不会听咱们的!”
张扬看了看时间尚早,他给乔梦媛打了一个电话。
乔梦媛的声音显得非常愉快:“张书记,你忙完工作了?”
张扬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欢声笑语,不由得笑道:“干啥呢?好像挺热闹!”
“喔,在海边生了堆篝火,我们几个一起吃烧烤呢。果子酱到了,一直都在问你来不来呢!对了,还有几个你想不到的朋友。”
张扬道:“那我过去!”
乔梦媛微笑道:“我让麦琪儿派游艇接你。”
张扬笑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港口十点之前都有快艇,我自己租船过去。”
乔梦媛道:“那好,我就不对他们说了,等你过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张扬驱车去了游船码头,前往白岛的游船已经停止运行了,不过每天晚上还会有私人营运的快艇往返,十点以后所有船只全部停运,张扬将越野车停在停车场,马上就有船老大迎了过来,谈妥价钱之后,对方开着快艇送他前往白岛。
从码头到白岛行程在十五分钟左右,当晚天气很好,一弯明月高悬空中,月光洒满整个海面,风平浪静,温柔起伏的波浪在月光下泛起点点鳞光,快艇的尾部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线,海面上有三两只渔船正在静静行驶。
船老大告诉张扬,超过七点,就很少有人前往白岛了,至于七彩湾那边是私人领地,外来船只是不许驶入的。
张扬笑道:“没关系,你只管去,我朋友在那边等着。”
船老大道:“七彩湾可不是普通人去的地方,那里的老板萧国成是北港首富,华光集团和易家连锁全都是他的,对了还有白岛龙吟阁,观邸一号,据说他有几十个亿呢,在国内都排得上号。”他说完看了看张扬道:“你跟他是朋友?”
张扬笑了笑没有说话,海滩上不知是谁燃起了焰火,一道道美丽的烟火升空,夜空中瞬间出现了一个火树银花的世界,张扬的目光为眼前的光影世界所吸引。
船老大驾驶着快艇,一艘渔船旁边经过,速度忽然缓慢了下来,张扬回过头,忽然看到旁边船上闪烁着一道亮光,他下意识的俯下了身子,听到嗖地一声尖啸,贴着他身体的上方飞了出去。
随即看到一道道火线疯狂向快艇射来,船老大反应的速度丝毫不次于张扬,他顾不上自己的快艇,纵身跳入海水之中,快艇之上被射出无数破洞,张扬在火力将快艇完全覆盖之前也跳了下去,入水的刹那,感觉到大腿处似乎被蚊子叮咬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中弹了,慌忙向深处潜去,一颗颗子弹射入水中,张扬此时方才想起刚才那神秘人对自己的提醒,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的向下潜游,逃脱出子弹的射程之外。
快艇被疯狂的子弹射得如同蜂窝一般,终于油箱起火,发生了爆炸,海面上宛如燃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那艘渔船继续射击了三分钟左右,方才驶向深海。
张大官人没有想到在国内居然会发生这种明目张胆谋杀国家干部的行为,这厮辨明方向,朝白岛的方向潜游,游出一段距离之后,方才慢慢地浮出水面,燃烧的快艇已经完全消失在海面,那艘对他发起进攻的渔船,在远方已经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没多久就完全消失了。
张扬呼了口气,感觉右腿的疼痛变得越发剧烈了,这是因为海水的盐分浸泡伤口的缘故,这里距离白岛已经不远,张扬封住自己的穴道,避免伤口继续流血,然后忍着疼痛向白岛的方向游去。
腿部的枪伤毕竟对他的行动造成了影响,这段并不长的距离,张扬足足游了一个小时才来到沙滩之上,他的手机进水已经不能使用了,还好手表的防水性能很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刻,张扬撕开长裤,在路灯下检查了一下伤口,右腿的内侧印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子弹仍然留在里面,但是应该没有伤及他的骨头,张扬咬了咬牙,一瘸一拐地走向不远处的公话亭,从裤兜里翻出一枚硬币投了进去。
萧玫红和乔梦媛一起来到公话亭接张扬的时候,看到他落汤鸡一样站在那里,都是吃了一惊,因为失血不少,再加上笼罩在月光下,张扬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笑了笑一瘸一拐的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乔梦媛惊呼道:“你怎么了?”
张扬道:“没事,被蚊子叮了一口。”他找萧玫红要来手机先联络了程焱东。
在张扬向程焱东讲述刚才经过的时候,乔梦媛和萧玫红都了解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张扬让程焱东即刻联系有关方面,对自己出事的那片海域进行搜查,看看能否找到将自己送来的那位船老大。因为事发突然,张扬并没有记清袭击他们的渔船有什么具体特征,如果找到那位船老大,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张扬不忘提醒程焱东,在发现线索之前,不要向外泄露自己遇袭的事情,只说有船可能失事。
张扬放下电话,萧玫红道:“我马上让人送你去医院。”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用,找个地方,我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可是……”
乔梦媛道:“麦琪儿,就听他的吧!”
张扬道:“暂时不要将这件事传出去!”
乔梦媛和萧玫红都点了点头。
萧玫红将张扬带到了七彩湾,为他安排了一栋别墅,乔梦媛搀扶着张扬走入别墅内,萧玫红取来了急救箱,张扬道:“去招呼时维他们吧,我很快就过去。”
萧玫红关切道:“你真的不需要医生?”
张扬笑道:“伤得并不重,只是擦破了一些皮。”
“那好,我去跟他们说一声,顺便给你找身衣服换上。”萧玫红点了点头,起身离去,乔梦媛却没有和她一起离去,向张扬道:“让我看看!”
室内的灯光下,张扬的脸色显得越发苍白,乔梦媛望着他被鲜血浸湿的右腿裤管,芳心中宛如针扎般的疼痛,她已经无法掩饰对张扬的关心。
张扬笑道:“伤得地方有点不方便。”
乔梦媛道:“伤在哪里?”
张大官人此时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别担心,没伤到我那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乔梦媛羞得俏脸绯红,心中暗骂张扬混账,这种时候还顾得上开玩笑,她指着张扬道:“把裤子脱了!”
“不要吧!”
“脱了!”乔梦媛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张大官人大概是慑于乔大小姐的威势,战兢兢的把裤子给脱了,乔梦媛看他动作艰难,帮忙将他的裤子扯了下来,美眸之中流露出羞涩难奈的光芒,可是当她看到张扬右腿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弹孔,泪水马上就涌了出来,虽然咬住嘴唇竭力想控制住,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张扬笑道:“没事,我这身子骨,别说是一枪,就算挨个十来枪也没事……”
“别胡说八道,大吉大利!”乔梦媛眼圈发红道。
看到乔梦媛对自己如此关心,张大官人心中不禁一荡,乔梦媛从他的眼神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躲开他灼热的目光,提醒他道:“子弹还在不在里面?”
张大官人道:“看到你这么关心我,我一开心,居然忘了这事儿。”
乔梦媛道:“必须马上取出来,不然会很麻烦。”
张扬点了点头,他右手贴在自己的右腿之上,以内力强行将子弹吸了出来,子弹一点点脱离肉体,难捱的疼痛让张大官人满头大汗,他终于取出了那颗带血的子弹,扔在一旁的搪瓷托盘内,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从急救箱中找到双氧水进行消毒,张大官人虽然坚强,可消毒的过程中也痛得身体颤抖起来。
乔梦媛看到他的模样,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她颤声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张扬将消毒的步骤教给她,最后让乔梦媛从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一瓶他自己秘制的金创药,这是张大官人的良好习惯,得罪的人这么多,随身带点伤药总是有备无患的,乔梦媛将金创药小心为他涂抹在大腿内侧的伤口上,金创药很灵验,敷上之后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张大官望着乔梦媛清丽的俏脸,心中不觉有些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