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酒洞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张扬从洞口钻了进去,感觉到里面一阵阴风吹来,他打开随身带来的应急灯,黑暗的洞内,景物呈现出来,山洞并不算深,向前走十多步,山洞就宽阔起来,可以直立前行,前方极其宽阔,里面堆放着一坛坛的自酿美酒。
左侧堆放的都是美酒,右方是存放空酒坛的地方,张扬检查了一下新近的几个酒坛,因为没有封口,里面的酒已经挥发殆尽,张扬前来藏酒洞的目的就是为了查出究竟是什么毒物,如果查不出具体的毒物,剩下的唯一方法就只能用内力帮助李信义逼毒了。
张扬拿起空酒坛看了看,仍然看不出有任何异状,他又来到右侧,托起一坛酒,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到酒坛的泥封上裂开了不少纹路,这本没有什么特别,泥封年月过于久远很可能发生这种现象,张扬刚刚放下空酒坛,就留意到酒坛之上有一只只山蚂蚁爬过,张扬皱了皱眉头,按理说蚂蚁不会有毒,可这些蚂蚁分明是啃噬了泥封,在封酒坛的软木塞上啃出了孔洞,张扬看到那一只只蚂蚁爬到了地上,蚂蚁簇拥的地方,赫然有一只拇指粗细的蜈蚣,那大蜈蚣色彩斑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死去多时了,张扬用手灯照了照蜈蚣,看出这蜈蚣已经被蚂蚁吃了大半,从剩下的部分仍可看出这蜈蚣毒性极强,毒经上曾经记载过,这种蜈蚣叫七彩蜈蚣,毒物往往越是鲜艳毒性就越强。
张扬从中推断出,一定是这些山蚂蚁吃了蜈蚣,感染了蜈蚣的毒性,而这种毒性刚巧对山蚂蚁无害,山蚂蚁在酒坛的软木塞上蛀出了虫洞,有不少山蚂蚁死在了酒坛中,毒素也随之溶入李信义自酿的酒里,当然被虫蛀的酒坛还是少数,不然李信义也不会喝了这么多年的自酿酒,直到现在才出事。
张扬查明了真正的原因,也没有在藏酒洞内久留,沿原路返回了道观。
所有人都在等待张扬前去查探的结果,张扬把自己的所见说了。
李信义不由得感叹道:“我真是没想到,会让那些虫儿给害了。”
张扬道:“以后山洞里的酒是不能喝了,待会儿弄支火把将那些酒都烧了,刚好可以将毒虫全部烧死。”
李信义听张扬这样说,心底有些不忍,可他也非常无奈,毕竟那些酒已经染上了毒素,他叹道:“可惜了我这么多年的辛苦。”
张扬道:“美酒再好,也比不过性命重要。”
刘传魁跟着点头道:“能捡回来一条性命就不容易。”
李信义这里平时也采摘了不少的药材,张扬从中挑选了几味,配制了一道解毒汤,让小道士拿去熬了,李信义服完解毒汤之后,上吐下泻,张扬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过吐泻之后,李信义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虽然虚弱,可是头脑开始变得一点点清醒起来。
当晚张扬和刘传魁都没有下山,两人来到陈崇山的石屋住下,来到石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他们都没有来及吃饭呢,刘传魁去洗蘑菇,陈崇山今天刚打了两只野鸡,蘑菇和野鸡炖了满满一锅,香气四溢。
张大官人笑道:“这香味儿飘到紫霞观去,恐怕老道士口水都要流淌成河了。”
刘传魁和陈崇山都笑了起来,陈崇山道:“他病了快一周了,始终查不出原因,我叫他去医院,他还坚持不肯,如果你不来,恐怕他这条老命都保不住了。”
张扬道:“观里不是装上电话了吗?为什么不打电话请大夫上来?”
陈崇山道:“前阵子下大雨电话线断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修复。这个牛鼻子,脾气倔得很,今天你要是不来,明天我就让人抬他下山了。”
张扬道:“陈大爷,你们年龄都大了,在山上住总是有些不方便。”
陈崇山道:“习惯了,真让我们去人多的地方生活,反倒会感到太多的不自在。”
刘传魁道:“陈老哥,其实你们不如去上清河村住,我在靠山的地方给你们寻一块地方,盖两间石屋,也一样清静,大家距离近一些也能有个照应。”
陈崇山微笑道:“刘支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在这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真的哪儿都不愿去,只有在这里才睡得踏实。”
陈崇山这里也有两坛李信义送给他的酒,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喝了,还好,他家里还有其他存酒,过年的时候,儿子杜天野给他送过来一箱茅台,陈崇山平时喝酒不多,一直都扔在床下,他拿出两瓶。
张扬看到酒盒上的内贡就笑了,他猜到这茅台酒的来路。
三人在堂屋里点燃油灯,围着小矮桌,吃着山鸡,喝着茅台,陈崇山问起张扬怎么有空过来。
张扬道:“我发现自己的根已经留在了清台山,无论去哪儿都不如这里感到舒服踏实。只有回到这里,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平和,忘却俗世的浮躁。”
刘传魁笑道:“这就是山里人的特点,到哪儿啊,都忘不了这大山。”
陈崇山道:“工作还顺利吗?”
张扬点了点头道:“顺利。”他说起之前去京城遇到陈雪的事情。
陈崇山笑了笑,对这个孙女儿他从不担心,因为陈雪从小就有主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清楚得很。
刘传魁道:“陈雪那女娃儿生得真是漂亮,陈老哥,不知她有没有许配人家?”
陈崇山摇了摇头道:“她一心扑在学习上,还没有找朋友。”
刘传魁是个大嘴巴,喝了点酒更加管不住这张嘴,他笑道:“就你那孙女儿天仙般的人物,放眼咱们周边就没有能配上她的人物,不过,张扬除外啊!”
张扬虽然脸皮很厚,可当着陈崇山的面被刘传魁点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脸皮一热道:“刘支书,您别啥事儿都把我给扯上。”
刘传魁感叹道:“真的,我倒是觉着你们俩挺般配的,可惜你已经有了对象,不过那个楚嫣然也是不错的。”
陈崇山微笑道:“刘支书,年轻人的事情咱们可管不了。”
刘传魁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和陈崇山的话题更多是围绕着清台山,两人谈到清台山的过去,对清台山的现状感慨不已,张扬道:“我抽时间找沙书记谈谈,清台山旅游开发进行的同时必须加强旅游管理。”
陈崇山道:“我认为开发也应该有个限度,比如黄山,会对各个景区进行轮番养护,现在的清台山旅游人数逐年增加,但是养护方面做得远远不够,虽然大自然本身拥有一定的修复能力,可是当人类对它的破坏超出了它自我修复的能力,这座山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刘传魁道:“我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是我认为陈老哥说得对。”
老道士李信义第二天一早就恢复了,张扬帮他清除了体内的毒素,现在李信义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个闲不住的老道士,做了好一番努力,李信义方才答应将藏酒洞里的酒给烧了,望着藏酒洞内冒出的烟雾,李信义的眼圈都红了,喃喃道:“三十年啊,我三十年的心血啊!”
张扬道:“改天我让人给你送酒过来。”
老道士叹了口气,背着双手和张扬一起走向不远处的观海石,望着远方一轮红日从云海中缓缓升起,天地间云蒸霞蔚,瑰丽非常,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气道:“活着真好。”
张扬笑道:“只要活着,就有喝不尽的美酒。”
李信义看了张扬一眼道:“最近有没有见到小妖?”
张扬道:“她下个月会回来,给安老扫墓。”
李信义点了点头道:“我估摸着她也应该回来了,张扬,她为什么要去瑞士?外国再好,可毕竟是异国他乡,她一个女孩子住不住的惯?”
张扬当然不能告诉他真相,安语晨之所以选择前往瑞士,是因为有了他们的骨肉,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同时也为了不至于影响到张扬的感情和前程,她才做出了这样的牺牲。
李信义道:“今年清明,安家的子孙应该会来不少。”
张扬道:“世纪安泰在安达文的手上发展得不错。”
李信义道:“他生意做得再红火又能怎样?安家这么多的子孙里,我看只有小妖最善良最懂事。”李信义对安达文当年强占安语晨的股份,将她从公司中排挤出去始终耿耿于怀。
张扬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重要的是小妖的病好了,而且她生活得很幸福。”
李信义望着张扬道:“她的病虽然好了,可是她究竟幸福与否,我不知道。”
张扬笑了笑。
李信义道:“一个女孩子总归都要有个家庭,每每想到我的孙女儿孤零零一个人在国外,我这心里就感到酸涩。”
张扬笑道:“道长,您越来越不像一个出家人了。”
李信义道:“出不出家又有什么分别?修道最重要的是在于修心。每个人其实都在修炼,无非是修炼的场所不同,你在官场,我在深山,只要心中虔诚,同样可以得道成仙!”
张大官人从没想过要得道成仙,能够两世为人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但是他对李信义的这番话还是很认同的,人活在世上都是在修行,无非是场合不同罢了。
张大官人自认为修炼的还算不错,至少目前的滨海已经在他的改革下逐渐有所起色,他这次的江城之行足足用去了五天,对滨海方面宣称有病,其实张扬到任滨海之后经常外出,其中最常的一次去中央党校轮训,足足离开了一个月的时间,可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滨海还只是平海集脏乱差于一体的小县城,可自从保税区确定落户滨海,滨海顿时成了众所瞩目的香饽饽,张大官人在这时候病假,让无数对保税区抱有意图的商者扑了个空。
张大官人常说地球少了谁都照转,可现在的滨海少了他就不行,保税区的事情除了他说话算数,其他人根本没有发言权,更何况以县长许双奇为代表的这帮人根本是出工不出力,在工作上抱着很强的逆反心理。
张扬也看出这帮人突然间改变了应对策略,从过去的明大明作对,改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当张扬的那辆坐地虎再度出现在滨海行政中心的时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县长许双奇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他现在变得越来越能沉得住气,来了又怎样?你爱来不来,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老子眼不见为净,现在是房门一关,不闻窗外事,落得清静。
许双奇的愿望是好的,可身在这座大院,想清静可没那么容易,这不,政法委书记周翔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内。
周翔是常委中危机感最强的一个,自从县委办公室主任洪长青出事,他就感觉到越发不妙,洪长青之所以抗争,原因就是张扬利用傅长征取代了她的位置,周翔相信,洪长青不会是第一个政治斗争的牺牲者,下一个很可能就轮到他了。这件事并不难分析,现任书记张扬最亲信的几个人他们都能数出来,其中真正有可能进入滨海常委会的只有程焱东,而程焱东的权力和自己的权力有部分重叠,张扬很可能会在这方面下手。
周翔道:“许县长,张书记回来了!”
许双奇的双目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他从鼻孔中嗯了一声道:“知道了。”
周翔叹了口气道:“这两天前来询问投资的商人几乎要把咱们县里的大门给踏平,他倒是落得清静。”
许双奇道:“病了!”
周翔笑了,一脸的不相信:“我刚才在外面遇到他了,神采奕奕,不像是有病,倒是像疗养刚回来。”
许双奇道:“他是一把手,做什么事情不用向咱们报备。”
周翔因为许双奇冷淡的话而感到有些尴尬,叹了口气道:“许县长,我现在是看不懂了,咱们这滨海究竟是想往哪里去?”
许双奇道:“每个人的执政方法都会不同,有人处事稳中求进,有人做事盲动冒进。”
周翔道:“我现在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许双奇看了他一眼:“这话从何说起,过去怎样,现在还是一样,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
周翔道:“上周日我回北港,凑巧遇到了洪长青。”
许双奇抬起双目,又朝周翔的脸上看了一眼:“她的病好了吗?”自从洪长青设计陷害张扬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没敢回来上班,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洪长青根本没病,她只是阴谋败露,没脸回来上班。到现在许双奇都想不明白,这娘们儿那天究竟哪根筋不对?明明演出了一场色诱的好戏,眼看就能够利用这次机会让张扬名誉扫地,可她自己居然主动承认了计划,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以他对洪长青的一贯了解,这女人还没有愚蠢到这个份上啊。
周翔道:“她没啥病,最近正在忙于调动。”
许双奇道:“走了也好,发生了那件事,她的确也不方便在这里继续工作下去。”
周翔道:“其实我倒蛮同情她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也不会那样做。”
许双奇只是笑了笑,他始终认为一个失败者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在这一点上周翔和许双奇的看法不同,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他认为洪长青的今天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周翔道:“洪长青这些年在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做得兢兢业业,没有什么错误,可张书记想都不想就把她拿下了,换成是谁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件事。”
许双奇道:“也要看到她自己是有错误的,不能因为工作调动的问题,就阴谋报复,利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去对待自己的同志。”
周翔对许双奇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很不感冒,认为许双奇太过虚伪,他和张扬什么时候成为自己的同志了?周翔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可是因为许双奇的这番话,而打消了念头,官场之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从许双奇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可以推测到他的心理变化,难道许双奇在和张扬的交锋中已经彻底低下头来,他已经承认了失败?
周翔没有继续将话题深入下去,他笑了笑道:“保税区落户滨海,真的让这片土地突然成了香饽饽。”
张大官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傅长征就敲门进来,傅长征笑道:“张书记精神不错!”
张扬道:“所以说人不能整天工作,适当的时候,就要给自己放松一下,只有会休息的人,才能更好的工作。”
傅长征道:“最近前来表达投资意愿的商人蜂拥而至,可您有不在,谁也当不了家。”
张扬道:“离开我地球就不转了?县里分工不是一直都很明确吗?招商是有人负责的。”
傅长征道:“招商办主任洪长青一直病假。”
张扬道:“不是还有董玉武吗?他不是分管招商这一块吗?”
傅长征道:“这两天前来的商人和企业家多数都到了他那里,为了这件事他可没少抱怨。”
张扬笑了起来。
傅长征道:“今天又有不少人求见,张书记,您是见还是不见?”
张扬摇了摇头道:“保税区的筹建管理班子还没定下来,我见他们干什么?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让他们先登记预约,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一个个通知他们见面。”
傅长征也笑了起来,不过他提醒张扬道:“张书记,其中有几家跨国公司的代表,您是不是要提前跟他们见见面?”
张扬道:“一视同仁吧,他们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跟我见面,而是看上了保税区项目,如果他们真心认为可以从中获利,就算我们拿棍子赶他们也赶不走。”
傅长征道:“那好,我先把他们全部推掉,先登记再说。”
张扬道:“对了,你通知各位常委们,今天上午十点半去第一会议室开会。”
今天的会议,常委们到得很齐,张大官人仍然是踩准了时间走入小会议室内,看到所有常委都先他到来,没有一个迟到和缺席,心中颇为满意,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笑了笑道:“我病了几天,这些天辛苦大家了。”
马上有常委关切地询问张扬的病情,张扬道:“已经好了,我年轻恢复得快。”
谁也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有病。
张扬转向许双奇道:“许县长,我生病这些天,县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许双奇心说你是明知故问,傅长征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详详细细的向你汇报了一遍,还有什么好装的?许双奇道:“就是保税区的事情,很多投资商和企业家都过来对保税区的事情表示兴趣,有很多人想要在滨海投资。”
张扬故意道:“谈得怎么样?”
许双奇道:“张书记,这件事上我的概念并不是太清楚,保税区虽然落户滨海,可是具体规划还没出来,让我们怎么去跟人家谈。”
张扬笑了:“规划早就制订了,现在正在请专家不断完善,我相信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能完成。”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大家对保税区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嘛,集思广益,我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大家的智慧是无穷的。”
常务副县长董玉武道:“张书记,大家都没有想到保税区能够落户滨海,到现在我们都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事实呢。”
许双奇道:“张书记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此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消息,可突然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张扬笑道:“保税区的事情,我可不是有心瞒着大家,谁都知道保税区是一块肥肉,说句不好听的,平海这么多城市,谁不想把这块肥肉给叼走?如果比条件比实力,平海比我们滨海强的一抓一大把,我们滨海有什么?这次无非是先下手为强,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得严格保守这个秘密,不是我不信任大家,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们滨海比不过人家,如果不抢跑两步,赢得那个肯定不会是咱们,这肥肉明明是咱们先看到的,凭什么便宜别人?你们说对不对?”
常委之中的多数人都点了点头,张扬的这番话没错,如果摆在一个起跑线上,滨海肯定不会是最后胜出的那一个,别说和岚山、南锡之类的发达城市相比,就算是北港内部作比较,滨海也谈不上任何的优势。
这帮常委都是在政坛之中摸爬滚打了多年,谁都明白张扬之所以保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防范北港,虽然滨海隶属于北港,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北港的发展重点就是滨海,北港这么多的辖县和地区,北港市领导们肯定要从大局考虑,要把一碗水端平了,其实一直以来,北港市领导对滨海都缺乏应有的重视。
人武部政委徐胜道:“张书记说得对,其实这种事情在没有落实前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事情还没办完呢,就搞得满世界都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涌出多少竞争对手,现在保税区终于落户咱们滨海,这是一件大好事,对滨海的未来发展至关重要。”
张扬笑眯眯朝徐胜点了点头:“多谢徐政委理解。”徐胜是常委中有数的一个一直对他持支持态度的。其实这倒不是因为徐胜想倒入张扬的阵营,而是徐胜的风格就是如此,谁在滨海当老大,他说话就向着谁。
许双奇道:“张书记,因为保税区落户滨海的事情,现在有投资意向和咨询投资的商人和企业家越来越多,我们县里对此还缺乏准备,连一个专门负责接待的部门都没有,机会来了,我们总不能让机会从眼前溜走吧?”
张扬微笑道:“老许说得正是我想说的事,我们所面临的当务之急就是建设保税区的筹建班子,这个班子极其重要,以后保税区的领导、招商、建设都将由这个团队负责,对他们的要求是相当高的。其实在此之前,我曾经准备让洪长青同志来牵头负责这件事,可是不巧得很,她偏偏在这个当口儿生病了,工作不等人,我们总不能等她恢复健康再开始保税区的工作,所以组建保税区领导团队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我决定亲自挂帅保税区的规划建设总指挥,呵呵,大家有没有意见?”
所有常委都听得清清楚楚,人家说得不是提议,他说得是决定,最后那句询问意见的话纯属是做样子,谁又能反对?
许双奇道:“我看这样最好。”心说你不就是贪功吗?生怕别人把你的政绩抢走,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没兴趣争,我也争不过你,总而言之,你的保税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成绩我不要,出了事情也跟我无关,你爱咋地咋地。
张扬道:“我这个总指挥只能是名誉上的,老许啊,副总指挥就由你来担任吧。”
许双奇愣了一下,这也要把自己给捎带上,什么意思?是显示你比我高半级,故意让我当副总指挥彰显你的权力,还是以此作为铺垫,为以后往我身上扣黑锅做准备?许双奇的内心中是充满警惕的,可是在众人面前也不好拒绝,笑了笑道:“我也是名誉上,具体的事情还得靠年轻人。”他这句话说的一语双关,一是老子挂名,而是你跟我比还年轻。
张扬道:“老许说得对,最近一段时间,我有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是来自于对人才的危机,我们滨海现在正面临着历史上最好的一次机遇,如果我们把握住了,滨海的经济毫无疑问会迅速腾飞,滨海的城市实力会跃升上一个让多数人无法想象的台阶,我打一个比方,滨海过去就是一艘老渔船,现在突然给了我们万吨巨轮,咱们还用过去划船掌舵的方法,能把这艘万吨巨轮开走吗?”
常委们都没说话,虽然都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每个人也都听出来了,张书记在影射他们呢,说他们只是一些过时的水手,万吨巨轮这种高精尖的玩意儿他们玩不转。
张扬道:“想开好这艘万吨巨轮,有两个方法,第一是我们学习,第二我们要引进人才,对我们滨海而言,机遇来了,必须要把握住,短时间内,就算咱们能够学会,也未必能开好这艘巨轮,所以我们积极学习的同时,更要将引进人才放在第一位,可是进入改革开放以后,人才突然成了奇缺资源,物以稀为贵,为了这件事我现在也是颇费脑筋,我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可是到目前为止收获寥寥。现在保税区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咱们就要群策群力,首要的工作就是发现人才,引进人才,对于本系统内有能力的年轻干部,要优先考虑,对于非本系统但是拥有经济外贸专长,和有过相关工作经验的优秀干部,要不拘一格的录取,作为滨海的领导者,我保证会给真正的人才开绿灯。”
政法委书记周翔道:“张书记有句话我认同,现在人才奇缺啊,想要从外面引入人才,付出的精力和代价都会很大,我认为还是应该着眼于本地人才的培养,可以从我们滨海内部选派一些优秀的年轻同志,去国内其他先进地区学习相关的管理经验。”
张扬微笑道:“这正是我的计划之一,总之大家要拧成一股绳,务必要在短时间内将滨海保税区的领导团队组建好。”
北港市纪委书记陈岗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洪长青不觉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道:“你哭什么?事情是你自己搞砸的,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
洪长青道:“我没脸留在滨海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陈岗道:“你的事情我跟组织部老孟提过,他会出面搞定你工作调动的事情,先去港口开发区吧。”
洪长青抹了抹眼泪。
陈岗递给她一张纸巾道:“这里是我办公室,你哭成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会怎么想?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洪长青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道:“你嫌我老是不是?”
陈岗笑了笑道:“我哪有这样说过,你不是老,你是成熟。”
洪长青擦了擦眼角,朝陈岗飞了个媚眼儿,陈岗留意到的却是她眼角的鱼尾纹,心中感叹,红颜易老,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洪长青的侄女儿洪诗娇来,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你侄女没事吧”
洪长青道:“这件事搞得她也很难堪,到现在都没有回去上班。”
陈岗道:“张扬这小子真是害人不浅呐,这样吧,晚上我请你们去白岛吃饭,你叫上诗娇。”
洪长青马上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目光显得有些犹豫。
陈岗道:“你帮我告诉她,如果真的不想去驻京办了,我可以帮忙把她调到团市委,过段时间再找合适的工作,她这么年轻还有的是机会。“洪长青心事重重的来到了停车场,洪诗娇就在皇冠车里等着她,看到姑姑回来,她关切道:“怎样?”
洪长青示意她先开车,汽车驶离市委大院后,洪长青方才道:“他答应把我调到港口开发区,还有,他说可以帮你从驻京办调到团市委工作。”
洪诗娇点了点头道:“我是没脸回去了。”
洪长青又道:“今晚他请我们去白岛吃饭。”
洪诗娇猛然踩下了刹车,洪长青因为毫无征兆,所以身体向前猛然倾斜了一下,额头险些撞在挡风玻璃上,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洪诗娇,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就露出歉疚的表情。
洪诗娇道:“姑姑,我可以说不吗?”
洪长青没有回答她。
洪诗娇过了一会儿,忽然大声道:“不,绝不!我不会去见他,他是一个畜生!”
洪长青的目光中写满了悲哀,她低声道:“如果不是他,你哥哥恐怕已经……”
“不要跟我提这件事,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不在乎什么前程,我不在乎什么未来,因为……”洪诗娇双目之中噙满泪水:“因为我不配……”她猛然推开了车门,在洪长青错愕的眼神中向远方飞奔而去。
洪长青反应过来,从另外一侧推开了车门,她大声呼喊着洪诗娇的名字,可是洪诗娇仍然越跑越远。
有些事终究得去面对,洪长青调动的事情最终提上了台面,她鼓足勇气走入了张扬的办公室,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返回滨海,也是她第一次走入张扬的办公室,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天走后,她再也不会回来。
洪长青的目光不敢直视张扬,原因很简单,因为心虚。上次她设计张扬,结果被张扬轻松化解,直到现在她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当时是不是中邪了,居然自己把所有的一切坦诚了出来。
张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他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洪大姐来了!”
连洪长青也不得不佩服张扬的胸襟,无论他是真诚也罢虚伪也罢,那件事发生之后,张扬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如若不然,她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