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人不辞辛苦,一整夜都在秦书记家里抗洪防汛,他没事,秦书记累得早晨都爬不起来了,不过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秦清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娇声道:“车钥匙在桌上,你自己走吧,注意点,别让人看到。”

    张大官人点了点头,他洗漱过后,拿着秦清的车钥匙出门,一路之上也没遇到什么熟人,很顺利地上了秦清的汽车。

    张扬驱车去了丁兆勇和赵静新家,再有一个多月两人就要举办婚礼了,目前这套位于东江市中心的三居室正在装修,张扬到的时候,丁兆勇和赵静正在那边打扫卫生,装修差不多已经全部结束了。

    赵静看到张扬过来,惊喜万分道:“哥?您什么时候来的?”

    张扬道:“昨天,去省里办点事儿。”

    丁兆勇笑道:“来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这不是来了吗?”

    赵静道:“哥,咱妈下午的火车到东江。”

    张扬惊喜道:“真的?”

    赵静点了点头道:“我们五一结婚,妈非要过来帮帮忙。”

    张扬笑道:“她还是不放心你。”看到妹妹终于找到了一个美满的归宿,他心中也是非常的欣慰。

    丁兆勇带着张扬在房间内参观了一圈,其实本来父母想让他在家里住的,可赵静考虑到日后的相处问题,还是坚持在外面居住。

    丁兆勇道:“这两年我们是创业期,只能先这样,委屈小静了。”

    张扬道:“省会城市市中心三居室的房子,装修不错,家电齐全,这还叫委屈啊?你要求也忒高了一点,不是每个人非要住别墅的。”

    赵静端着茶走了过来,递给他们每人一杯,然后挽住丁兆勇的手臂道:“我已经很满足了,其实自从决定嫁给你,就打算和你同风雨共患难,房子不要太大,能避风雨就行,不一定要向梁成龙那样,非得住大房子,太大的房子打扫卫生能把人给累死,还有你要是出去公务,我一个人在家守着这么大的房子我还害怕呢。”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谁在我背后说坏话啊!”说曹操曹操就到,梁成龙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好听到赵静的最后一句话。这段时间他也经常过来。

    赵静笑道:“我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梁成龙也没想到张扬会在这里,看到他,冲上去就给了他一拳:“我靠啊,你也忒不够意思了,当大官了,看不起人了,来东江屁都不放一个。”

    张扬笑道:“我是真忙,这不,我事情一办完就过来报到了。”

    梁成龙道:“你这才当了县委书记就把哥几个给忘了,以后要是当了市委书记省委书记,还记得我们叫什么吗?”

    张扬道:“你就别拿我这小县城的干部开涮了,我给你认错行吗?今儿中午我做东请客,给各位端酒赔罪。”

    梁成龙道:“来我们地盘上还想请客?看不起人是不是?没门,请客也该我请,兆勇,给袁波打电话,让他备饭。”

    丁兆勇笑道:“绕了一圈还是袁波请客啊!”

    梁成龙道:“他生意越做越大,他不请客谁请客?”

    几个人正聊得热闹,张扬的手机响起来了,却是祁山打来了电话,祁山接通电话就抱怨道:“张书记,你把事情都交给了我,自己什么都不问了,怎么连手机也关了。”

    张扬笑道:“大半夜的,谁不想睡个清净觉。”

    祁山打电话过来是告诉他,那俩女孩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祁山通过林雪娟的关系找艺术学院的相关领导说明了情况,学校方面特地给苏甜和肖依开了绿灯,让她们的面试可以延期。

    张扬知道事情得意顺利解决,也笑道:“辛苦你了,祁总,我代表武意谢谢你。”

    听到武意的名字,祁山笑了起来:“张书记,武意要请我们吃饭,今儿中午在慧源宾馆。”

    张扬道:“去慧源还要她请客吗?”祁山现在是慧源宾馆的最大股东,所以张扬才会这么说。

    祁山笑道:“所以她算盘打得清楚,明摆着是讹上我了。”

    张扬笑道:“好事儿,说明她看上你了。”

    祁山道:“别介,人家只是把我当成朋友,张书记,中午来慧源吧,我让人准备。”

    张扬道:“我这边还有一帮朋友呢。”

    祁山爽快道:“全都过来就是,大家熟悉熟悉。”

    其实祁山和张扬的这帮朋友多数都很熟悉,中午的时候,张扬、梁成龙、丁兆勇一起去了慧源宾馆,赵静没去,她要留下来打扫房间,女人对结婚这件事看得很重,现在一颗心都扑在她和丁兆勇未来的小家上面。

    他们到的时候,袁波也到了,陈绍斌因为去了沪海所以无法过来,张扬也给常凌峰打了电话,不过常凌峰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张扬也就没勉强他。

    袁波本身就是做酒店起家,所以对慧源的方方面面很感兴趣,祁山道:“袁总,你是做酒店的行家,帮我提提意见,看看我这慧源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袁波道:“软硬件都不错,我提不出毛病来。”

    祁山笑道:“那就尝尝菜,我这边主打粤菜,厨师都是从香港高薪挖来的。”

    几个人来到包间内,看到武意已经在那里了,头上的那个包虽然消了下去,不过那块的皮肤还是淤青发紫,张扬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脑袋没摔坏吧!”

    武意瞪了他一眼道:“你脑袋才摔坏了呢!”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祁山招呼服务生上菜,武意和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张扬帮她做了介绍,武意端起酒杯道:“今天我借祁山的地方请大家吃顿饭,主要是为了感谢祁山和张扬见义勇为的英勇行为。”

    张扬拱手讨饶道:“别介,别弄得跟领导讲话似的,我最受不了这个。”

    祁山也笑道:“能得到武大记者的肯定我们俩是万分的荣幸,不过助人为乐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干的,还为了帮助别人光荣负伤,比起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牺牲精神,我和张书记做的还远远不够。”

    武意瞪着眼睛道:“祁山,你什么时候也跟张扬学得那么贫?”

    张大官人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跟我学得?他本来就贫好不好,只是他不如我真实,大家过去都被他虚伪的表象所迷惑了。”

    祁山笑道:“张书记,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身为国家干部,你有点不厚道啊!”

    梁成龙乐道:“他什么时候厚道过!”

    袁波道:“你们可都说错了,张扬那可不是一般的厚……”

    武意格格笑了起来,很满意大家对张扬群起而攻之的局面。里面聊得正热闹的时候,林雪娟从外面进来了,她歉然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祁山慌忙起身,引她来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让她和武意坐在一起,他准备介绍林雪娟的时候。

    梁成龙道:“这不是我们省交响乐团的台柱子林小姐吗?我老婆最喜欢听你的小提琴独奏,怀孕的时候,隔三岔五的去听你的演出,说是胎教。”

    林雪娟温婉笑道:“梁总,等你孩子长大了,可以送来跟我学琴。”

    梁成龙乐道:“冲着你这句话,我得多敬你两杯。”

    张扬发现自从林雪娟进来之后,祁山的目光基本上都在围绕着她,从她出现,祁山的目光就变得说不出的温柔,林雪娟落落大方,谈吐举止流露出自然而高雅的气质,难怪祁山会对她一往情深。

    席间秦清打来了电话,这样的秘密电话,张大官人自然要出门去接,听秦书记在电话中娇嗔埋怨,抱怨他把自己折腾的腰酸腿疼,张大官人不由得乐得哈哈大笑,秦清越来越有女人味了,知道怎样去满足张大官人的征服欲。

    秦清道:“不跟你聊了,晚上我爸回来,我就不陪你了。”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留恋,她和张扬的感情越来越深,可是他们之间却注定见不得光,哪怕现在张扬来到东江,他们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相处。每念及此,秦清甚至有些羡慕常海心,可以厮守在张扬身边,如果可以,她宁愿把自己的位置和海心交换。

    张扬挂上电话,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从前方的电梯内走出来一群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四位黑衣男子,他们簇拥着一位身穿黑色日本和服的女郎。

    那日本女郎云鬓高堆,挽着典型的日式发髻,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举手抬足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冷眼而高贵的气度,一双美眸名若秋水,目光却稍嫌冷漠了一些,她的目光从张扬的脸上扫过,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重视,雪白棉袜,踏着日式木屐,缓步向张扬走来。

    张大官人整个人宛如被定住一样,呆呆望着眼前这位身穿和服的美丽女郎,直到她和自己擦肩而过。张大官人闻到她的发香,眼圈竟然红了,可是那女郎已经走了过去,仿佛压根就不认识他一样。张大官人用力眨了眨眼睛,望着那女郎的背影,因为激动他的声音甚至变得有些颤抖:“佳彤……”

    那女郎赫然就让他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顾佳彤,可是张大官人的深情呼唤并没有引起她的任何反应。

    女郎依旧缓步前行,似乎顾佳彤这个名字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张扬在南韩就已经错过了和她相见的机会,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她从自己的眼前走开,他快步跟了过去,大声道:“佳彤!”

    跟在那女郎身后的一名黑衣男子霍然转过身来,他伸出手臂,拦住张扬的去路,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住张扬。

    张扬怒道:“你给我让开!”

    他的这一嗓子终于引起了那名女郎的注意,她停下脚步,用日语说了句什么,黑衣男子仍然警惕的看着张扬,原本他已经摆好了攻击的架势,现在又缓缓放下了手臂,也幸亏他放弃了攻击,不然倒霉的那个肯定不是张扬。

    张大官人望着那女郎,激动道:“佳彤,是我!张扬!你不认识我了?”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那女郎充满迷惘地望着张扬,打量了他好久,方才摇了摇头道:“这位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她的国语发音和顾佳彤的字正腔圆不同,带着台湾腔,可她的声音还是和顾佳彤一模一样,张大官人认定了她就是顾佳彤,急切道:“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把过去的事情全都忘了,没事,让我帮你看看,我一定可以治好你,我一定可以帮助你想起过去的事情。”他还想上前,四名黑衣男子冲上来拦住了他前行的道路。

    那女郎淡然笑道:“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叫元和幸子!我是日本人。”

    此时祁山等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他们中多数人都是认识顾佳彤,看到那日本女郎显然都吃了一惊,梁成龙惊声道:“顾佳彤!”

    那日本女郎从这些人错愕的目光,知道张扬并非是故意骚扰她,她向身边人耳语了一句,身边一位黑衣人道:“各位,如果继续骚扰我们夫人宁静的话,我们会选择报警。”

    张大官人此时也看出了一些不同,这女郎的嘴唇要比顾佳彤稍稍丰厚一些,顾佳彤有颗黑痣生长在右眉,她却没有。比起顾佳彤的温婉大气,这女郎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淡漠,让人感觉到高高在上,难以亲近。

    袁波毕竟年龄大一些,知道这种事情应该如何处理,他向对方道歉道:“对不起,这位夫人,您和我们的一位故友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朋友才会将您误认为是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元和幸子淡淡一笑:“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算了,谁都有认错人的时候!”

    元和幸子一行人走后,张大官人木呆呆站在那里,喃喃道:“不可能……”

    梁成龙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别不可能了,人家是日本人。”

    袁波道:“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丁兆勇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她的右眉上没有美人痣。”

    梁成龙道:“还是由很多不像的地方,说话腔调也不对,顾佳彤什么时候会说鸟语了?”

    几个人都看出这件事带给张扬的影响不小,那个元和幸子一定勾起了张扬对顾佳彤的痛苦回忆。

    祁山对张扬和顾佳彤过去的感情也有所耳闻,元和幸子就住在慧源,他很容易就查到了一些资料,元和幸子是日本北海道人,过去叫羽田幸子,五年前嫁给日本超级富豪元和真洋,改名为元和幸子,两年前元和真洋死去,因为他们没有后代,所以元和幸子就成为元和真洋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祁山道:“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这个元和幸子是第一次前来中国内地,过去她从未来过这里,无论是羽田家族还是元和家族在日本都是相当有名气,所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是冒充的。”

    张扬默然无语,他自问听力超群,在刚才遇到元和幸子的时候,元和幸子的心跳呼吸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对他淡漠的很,如果是顾佳彤绝不会这样。

    梁成龙知道张扬心里不好受,叹了口气道:“张扬,死者已矣,还是接受现实吧。”

    原本一场开开心心的聚会,因为元和幸子的出现而笼上了一层阴影。张扬实在难以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他无法解释这件事,离开慧源宾馆之后,他联络了顾明健,将自己偶遇元和幸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明健道:“是不是很像,真的,如果她不说话,我真的以为就是我姐。”

    张扬道:“我想找她好好谈谈。”

    顾明健道:“她不是我姐,我姐已经死了。”

    这世上恐怕没有别人像张扬这样坚持认为顾佳彤未死,他先通过宾馆方面向元和幸子表达了想见面谈一谈的意愿,可是元和幸子方面无意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见面,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张大官人并不死心,当晚这厮重新返回了慧源宾馆,元和幸子住在宾馆的总统套房内,位于宾馆九楼,张大官人事先让祁山在八楼给他开了一个房间,当晚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这厮借着夜色的掩护,从露台爬了出去,以壁虎游墙术爬到元和幸子所在的房间,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客厅内有两名保镖站在那里,元和幸子并没有在客厅内。张扬继续在墙上游移,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元和幸子的声音,他停下动作,双手攀住露台的扶栏,向里面望去。

    元和幸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向两位保镖说了句什么,那两人深深一躬,然后退了出去。

    元和幸子等他们走后,转身走向露台,张大官人不敢发出任何的声息,却见元和幸子未着鞋袜,一双赤裸雪白的嫩足,就近在咫尺,她双臂趴伏在露台的围栏之上,遥望黑天鹅绒般的夜空,幽然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对张扬来说是如此的熟悉,他恨不能冲上去将她拥入怀中,深情呼唤佳彤的名字,他绝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存在。

    元和幸子用日语吟诵了一首小诗,张大官人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她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是顾佳彤,她不会在无人的时候还用日语朗诵。

    元和幸子看了一会儿星空,伸手解开自己的发髻,黑色的秀发流瀑一样倾泻而下,她走向宽阔的客厅,从剑架上抽出一柄日本武士刀,她缓缓解开和服,黑色和服从她的曼妙的身躯上滑落。张大官人可不是什么非礼勿视的主儿,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却见元和幸子的身上仅仅剩下抹胸、热裤,赤裸的美背之上纹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火凤凰,她挥动武士刀,刀声霍霍,一时间凛冽的刀光流淌在客厅内,刀风阵阵,冰冷的刀刃和她美艳的娇躯形成鲜明的对比,伴随着元和幸子的一声娇叱,武士刀刺入茶几之上,将茶几的桌面穿透,刀身犹自颤抖不止。

    元和幸子一双明潭般的凤目流露出冷酷的光芒,张大官人看到她此时的样子,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他的佳彤绝不是这个样子,也不会如此精妙的刀法。

    元和幸子走入浴室,张大官人蝙蝠般悬挂在露台之上,他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清月,心中忽然感到说不出的难受,难道佳彤真的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

    张扬找到了荣鹏飞,想通过他的帮助进一步了解元和幸子的资料,以荣鹏飞的身份,查这件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元和幸子的确是日本元和家族的当家人,元和真洋掌握着全日本最大的远洋运输公司,死前已经八十三岁,也就是说,在他八十岁的时候,元和幸子才嫁给了他,元和幸子今年二十七岁,她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嫁给了这个八十岁的老翁。

    荣鹏飞指着电脑屏幕,他找到的资料库中有元和幸子和元和真洋的结婚照片,荣鹏飞看到照片后也不禁惊叹起来:“真像,她和顾佳彤几乎长得一摸一样,这张照片是五年前的。”

    张扬看到这张照片,已经有些灰心丧气了,五年前顾佳彤仍然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变成元和幸子和一个老头子结婚。

    荣鹏飞继续看了几张照片:“这个元和家族很不简单,元和真洋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日本最大黑社会社团清水社的大佬,最辉煌的时候,在全日本曾经有五万多名成员,他的势力渗透了政界商界,六十年代初日本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扫黑行动,元和真洋被控多项罪名而入狱,在监狱中整整呆了七年才出狱,出狱后宣布退出社团,转为正当经营,他曾经有过三任妻子,不过都死于非命,和他的这三任妻子也有过五个孩子,没有一个能够活到现在,否则他的庞大遗产也不会落到元和幸子的手里。”

    张扬所感兴趣的只是元和幸子的身份,现在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是顾佳彤,自然对元和幸子的资料不再感兴趣。

    荣鹏飞道:“在日本那样的社会里,钱真的可以改变一切,有了钱,可以让元和真洋这个黑社会老大摇身一变成为社会名流,大慈善家,你看他和最近的几任首相关系都很好,还有他和日本天皇的合影呢。”

    张扬道:“荣厅,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荣鹏飞道:“孪生姊妹多了,如果是同卵双生,长得一模一样也不稀奇。”他笑了笑道:“不如你去问问顾书记,他到底有几个女儿?”

    张扬叹了口气,这种事无论如何是不好去问顾允知的,因为顾佳彤的事情,顾允知的内心饱受创伤,现在刚刚有些平复,张扬不想主动去揭开他心底的伤疤。

    荣鹏飞道:“张扬,人不能总想着过去,有些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你和嫣然就快结婚了吧,到时候千万要通知我喝喜酒。”荣鹏飞知道张扬和顾佳彤的那段孽缘,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在提醒张扬,要珍惜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

    张扬的心情无疑经过了从狂喜到失落的过程,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感到难过,证实元和幸子身份之后,就意味着他一直以来对顾佳彤仍然活在世上的一线希望终于破灭,张扬抽空去探望了母亲,连徐立华都看出了儿子低落的情绪,她也从丁兆勇那里听说张扬遇到一个和顾佳彤长得一摸一样的日本女郎的事情,徐立华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儿子,不过她相信张扬的内心足够强大,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从短时间的低潮中走出来。

    确认元和幸子的身份之后,张扬心中迫切地想离开东江,可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日本商人井上靖的电话,邀请他当晚去居酒屋吃饭。

    张扬和井上靖夫妇的认识还缘起于顾佳彤,想起这段往事,张大官人不禁唏嘘,自从顾佳彤遇难之后,张扬就再也没去过居酒屋,那个能够勾起他回忆的地方已经成为他心口永远的痛。

    张扬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可是井上靖的话却让他转变了念头:“张先生,今晚我想为你介绍一位朋友。”

    不知为何,张扬总觉着井上靖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上自己,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元和幸子。

    事实证明张扬的预感非常正确,当晚井上靖介绍他认识的正是元和幸子。

    一段时间没来,居酒屋仍然是过去的样子,这间酒屋是井上靖为妻子美鹤子打发无聊的时间所开设的,并没有指望酒屋赚钱盈利,除了一些日本客人很少有外人过来光顾,美鹤子也没怎么变样,如果说到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她的中文比过去流利多了,毕竟在中国生活多年,语言环境使然。

    井上靖的头发已经全白,他和美鹤子夫妇两人看到张扬驱车过来,就迎出门去,张扬下了车,井上靖笑着伸出手去:“一段时间不见,张书记的风采更胜往昔。”

    张扬笑道:“井上君的中国话越来越好了,如果不穿这身和服,我会以为你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井上靖笑道:“最近我们国内有不少专家在寻根,说我们大和民族的祖先就是从中国漂洋过海去得东瀛,如果真的如此,我们就是同宗同源。”

    张大官人心说我可不愿跟你们这帮小日本同宗同源,想当初大隋朝的那会儿,你们这帮东瀛人想拍我大隋朝的马屁都找不到门儿,想不到十年河东转河西,你们现在居然也发达了。

    张大官人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不能表达出来,咱们是礼仪之邦,得表现出咱的大度,张扬乐呵呵握了握井上靖的手,不得不承认,小日本在礼仪上的表面功夫非常的到位。

    进入居酒屋,张大官人脱了鞋子,入乡随俗,好比去别人家串门,总不能穿着鞋子就去人家木地板上踩,美鹤子拉开移门,却见室内元和幸子坐在那里,依然是一身黑色和服,她的身后跪坐着两位男子,应该是她的跟班保镖。

    张扬走入房间后,元和幸子向他颔首示意,轻声道:“张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张大官人终于有了和元和幸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虽然他在心底告诉自己眼前的元和幸子不是顾佳彤,可是看到她的容颜时,内心仍然不由得悸动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元和幸子的肤色娇艳胜雪,樱唇却红如烈焰,强烈的反差让她的面孔呈现出一种妖艳却冷酷的美,美得如此浓烈,就像烈酒。

    张扬在她的对面盘膝坐下,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

    井上靖也在一旁坐下,介绍道:“张书记,这位是元和夫人,也是我们夫妇的老朋友。”

    美鹤子亲自上了小菜,拿上一壶清酒为他们满上。

    张扬的目光始终落在元和幸子的脸上,想看清她面部的每一个细节,竭力找寻着她和顾佳彤的不同。

    元和幸子并没有回避张扬的目光平静的和他对望着,她的神情宛如古井不波,没有因张扬的到来而产生任何的波澜变化。

    张扬低声道:“井上君,有没有发现这位元和夫人很像我们的一位故友?”

    井上靖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他的妻子美鹤子。

    美鹤子道:“张先生,我认识佳彤之前就早已认识了幸子,在日本的时候,我们就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我随丈夫来到中国,见到佳彤,我当时的感觉也很震惊,我想不到这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人,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佳彤,当时还拿我和幸子的合影给她看,佳彤也感到好奇,她还让我有机会介绍幸子给她认识,可是想不到后来她会出了意外,她和幸子终究没有见面的机会。”言语之中唏嘘不已。

    美鹤子递给张扬几张照片,那是元和幸子和她的合影,从照片上可以看出,那时的美鹤子仍然青涩,元和幸子也是一样,照片的背景是富士山,看到这张照片,张扬内心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上天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给他希望,却又很快将之粉碎,甚至连张扬之前的幻想也一并破碎。

    井上靖端起一杯清酒道:“为了已经离开我们的顾小姐,相信她这么善良美丽的人在天国一样会幸福……”

    张扬端起酒,默默饮了一杯,元和幸子凝望着张扬带着悲伤的面庞,轻声道:“你很爱她?”

    张扬点了点头,他又端起已经满上的酒杯,低声道:“元和夫人,我以这杯酒表达我的歉意,为了我初见你时的失态。”

    元和幸子也端起酒杯,她只是浅尝辄止,明澈的双眸望着张扬道:“我刚刚知道,张先生是滨海的县委书记。”

    她的话让张扬从对顾佳彤的思念回到现实中来,元和幸子今天之所以来见自己绝不是为了解释她的身份,更不是通过这种方式陪同张扬一起缅怀顾佳彤,她有她自己的目的。

    张扬点了点头。

    元和幸子道:“张先生,我这次来中国就是为了考察这边的市场,来东江之前,我已经去过不少的地方。”

    张扬道:“元和夫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我忘了介绍我自己,在日本我们一直从事远洋运输和港口业。”

    一旁井上靖道:“夫人在日本国内同行业之中从来都是领军人物,张书记,她对滨海的福隆港很感兴趣,想要跟你谈合作的可能。”

    张扬道:“夫人去过滨海?”

    元和幸子点了点头道:“滨海是我此次过来的第一站。”

    张扬忽然道:“今年夫人去过汉城吗?”

    元和幸子微微一怔,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张扬道:“你怎么会知道?今年二月我去汉城公务,不过仅仅呆了两天,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和你见过面。”

    张扬道:“我见过夫人,在汉城景福宫前!”

    元和幸子微笑道:“这么说,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井上靖夫妇已经悄然退了出去,元和幸子的两名保镖也随之离去,留给他们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元和幸子扬起纤纤素手为张扬斟满面前的酒杯,轻声道:“我和她真的那么像?”

    张扬点了点头,他掏出自己的钱包,从中抽出一张他和顾佳彤在清台山的合影,元和幸子接过那张照片,目光久久凝视在照片上,望着照片中笑得春花烂漫的顾佳彤,她低声道:“她一定很幸福!”她将照片递还给张扬:“我从未像她笑得那么开心过!我们不一样。”

    张扬收回了照片,望着元和幸子的双眸,发现她的目光深处低声道:“的确不一样,佳彤见到我绝不会当我是陌生人。”

    元和幸子道:“看得出你对她用情很深,这世上很少有完美的感情,在我看来,真正的感情几乎都会以悲剧收场。”

    张扬道:“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夫人对滨海怎么看?”他不想在回忆中纠缠下去,面对一个和顾佳彤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谈论往事,对他来说就像在伤口上撒盐,这感觉除了痛还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