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碧君道:“既然工作忙,就不必赶着过来,年轻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
常凌峰淡然一笑,章碧君把话都说到这种地步,看来今晚的事情并不乐观,他还是很礼貌地敬了章碧君一杯酒。
章碧君道:“我平时工作也很忙,顾不上招呼你,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常凌峰道:“章阿姨,我听睿融说过。”
章碧君的目光落在章睿融的脸上,意味深长道:“她说过什么?”
章睿融被她看得心头一阵慌乱,低下头去,小声道:“我就是说您工作忙!”
章碧君道:“既然过来了,这两天就好好在京城里转转,最近京城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常凌峰心中暗道,我这次前来可不是为了旅游,常凌峰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足见的人,他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父母是离休干部,哥哥如今是岚山市市长,他自己当年求学日本,游历多国,什么人没见过,章碧君虽然气势凌人,但是常凌峰也没有被她给震住,他也不再转弯抹角,轻声道:“章阿姨,我和睿融这次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章睿融显得有些惊慌,拼命给常凌峰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从姑姑今晚的表现上,章睿融已经觉察到她并不开心,今天并不是提出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但是常凌峰这个人骨子里也是非常倔强的,他只当没有看到章睿融的眼色,继续道:“我和睿融打算订婚了,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祝福。”
章碧君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意外,她点了点头道:“为什么要跟我说?”
这话问得有些不通情理了,她是章睿融唯一的亲人,人家跟她说是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常凌峰也开始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好相处,他依然平静道:“您是睿融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任何事都希望得到您的允许。”
章碧君呵呵笑道:“都什么时代了,无论我同意与否,一样改变不了你们的决定,再说,她都这么大了,很多事情没必要向我说。”
章睿融咬了咬樱唇,怯怯叫了一声:“姑妈!”
章碧君道:“我还当有什么大事,你们都这么大了,感情上的事情我不管,但是我想问一句,你觉着自己有能力给她终生幸福吗?”
常凌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我会用我的生命保证。”
章睿融因为常凌峰的这句话而感动,她的美眸湿润了。
章碧君道:“也就是说你不介意为她做出一些牺牲?”
常凌峰点了点头,他实在不知道章碧君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章碧君道:“如果我让你放弃你现在的事业呢?”
常凌峰微微一怔,他有些错愕地望着章碧君。
章碧君道:“看来你并不了解睿融,睿融之前一直都想去英国留学,我已经帮她办好了手续,你不知道?”
这一消息让常凌峰感到突然,他望向章睿融,却见章睿融也是一脸的迷惘。
章碧君道:“她很快就会去英国,你愿意陪她一起去吗?”
常凌峰没有马上回答她。
章碧君道:“不舍得放弃你现在的事业?”
常凌峰道:“我愿意陪她去,但是我必须要完成手头的工作,东江新城的事情刚刚开始,我的确走不开。”
章碧君道:“那就是睿融在你心中并不重要,至少没有你的事业更加重要。”
常凌峰道:“不是这样,一个男人做事不可以半途而废,如果我这样走开就是不负责任。”
章碧君淡然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睿融留学的事情也不是说走就走,可惜你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
常凌峰望着章碧君的眼睛,他终于明白张扬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忌惮,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常凌峰道:“嘴上说得再好终究是一句空话,对一个人好不是说说就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辈子。”
章碧君道:“这句话听起来很像空话。”
常凌峰笑道:“那就请您看我未来的表现。”
章碧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道:“我会关注!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常凌峰道:“我和睿融订婚的事情,您看……”
章碧君道:“既然决定要相守一生,又何必搞得那么麻烦?订婚无非是多了一层约束,并非是感情的保障,如果彼此都是真心的,又何必在乎那所谓的婚约。”
常凌峰没想到章碧君会这样说,不过这也是章碧君的高明之处,委婉地否决了他们的订婚计划。
章睿融一脸的失望。
章碧君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不好意思,我得提前走了,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
常凌峰起身送行,和章睿融一起把章碧君送到了酒店门外。
章睿融将一个手提袋递给章碧君道:“姑妈,这是凌峰送给您的礼物。”
章碧君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提袋,快步走入前方的奔驰车内。
望着奔驰车远去,章睿融不禁叹了口气。
常凌峰道:“看来她不喜欢我。”
章睿融道:“她就是这个样子,见谁都是这样。”
常凌峰道:“你真的要去英国留学?”
章睿融没说话,美眸望着远方,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件事对你重要吗?”
章碧君进入车内,将手袋交给了她的助手,手袋中放着一个名牌皮包,助手取出仪器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方才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章碧君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透过后车窗看了看远处仍然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影,想必此时他们的心里一定相当的失望。
奔驰车驶入前方的大街,章碧君忽然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她命令道:“停下,我想一个人走走。”
奔驰车缓缓停靠在道路旁,章碧君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她走向夜晚空旷的街道,奔驰车在她身后五十米的地方缓缓跟随着。
章碧君掏出了手机,她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之后,听筒中传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有事?”
章碧君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望着高高挂在夜空中的新月,内心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对方从她的沉默中顿时觉察到了什么,低声道:“小君,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章碧君的声音充满了伤感:“你好久没有这样称呼过我了。”
“老夫老妻的了,不再是年轻的时候,不过如果你喜欢,我以后每天都这样称呼你。”
章碧君淡然道:“不能实现的话不要说!”
对方笑了起来:“你肯定遇到了什么事?告诉我谁惹你不高兴了,我去找他算账!”
“睿融!”
对方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她怎么了?”
章碧君道:“你还会关心她吗?”
“我当然会!”
章碧君道:“她只当你死了!”说完这句话,章碧君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四周有没有可疑的动静。
奔驰车也停了下来,就在路边静静等着她。
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不起!我欠你们的实在太多。”
章碧君又看了看天空中的那阙明月:“我自己选得,怨不得任何人。”
“睿融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章碧君道:“她恋爱了,今晚和常凌峰一起过来征求我的意见,他们想要订婚。”
“订婚?好事啊!常凌峰是个不错的青年。”
章碧君忽然愤怒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我?”
“小君……”
章碧君痛苦道:“我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我,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我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小君,你别急,儿女总会长大,他们不可能永远留在我们的身边。”
章碧君道:“你不在乎,因为你从没有尽过应尽的责任,而我不同,这些年如果没有她的陪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现在她大了,就要离开我,要去组织她自己的家庭,我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对方笑了起来:“你啊,这叫恋女情节,孩子长大了总是好事,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章碧君道:“可能吗?”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迅速冷静了下来。
对方道:“最近那小子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
章碧君马上明白他说的是张扬,她继续向前走去,低声道:“没有,自从他来京之后,并没有和我有过任何的联系,我怀疑他在北韩发现了什么。”
“他的存在是个麻烦,是时候该扫除这个障碍了。”
章碧君愣了一下,她又向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件事和你无关,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他绝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章碧君道:“他很警觉,而且身手很好,对付他并没有那么容易。”
“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生命探测仪上所有的亮点都已经消失,一切归于沉寂,张大官人在冷库中沉默,气温仍然在不断地降低,零下三十度的低温状态已经维持了一个小时,室内的含氧量已经降低到不足5%,张大官人头脑依然清醒,但是冷库的房门仍然没有打开的迹象,由此可见对方的耐姓很好。
张大官人开始感到有些紧张,如果对方真的不打算打开冷酷的大门,等到明天再处理他们的尸体,他利用大乘决可以支撑到那个时候,可桑贝贝一定不行。
张扬的内心在激烈交战着,他之所以没有按照桑贝贝的说法将虎头钳卡在门口,是因为他早就预感到这里面很可能是一个圈套,敌人藏在暗处,他和桑贝贝的行藏已经暴露,唯有利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才能让敌人主动现身,在这件事上,张扬选择走了一招险棋,他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不过他相信敌人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两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人进来,张大官人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刚才对桑贝贝所说的那番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在内,如果桑贝贝本身会龟息术的话,或许可以坚持的时间久一些,她是在自己的帮助下进入了休眠状态,如果三个时辰内无法复苏,很可能会造成后遗症。
就在张扬内心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叹息,那男子道:“自寻死路!何必呢!”
张扬心中一动,他知道距离对方来临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近了。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外面响起切割枪的声音,悍死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一股寒潮涌了出去,四名荷枪实弹的男子走入其中,他们看到了躺倒在地上的张扬和桑贝贝,两人暴露在外面的头上肌肤上都蒙上了一层冰霜,没有任何人可以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和缺氧状态下存活两个小时以上。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四名男子的身后,他又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其中一名拿枪的男子来到张扬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颈部动脉,然后又检查了一下桑贝贝,转身道:“都死了!”
身材矮小的那名男子叹气已经成为习惯,他示意四名手下将张扬和桑贝贝的尸首抬到外面,冷库里的温度实在太低,他可不想进去挨冻。
看到几乎被冻成冰人的张扬和桑贝贝,那男子走了过来,凑近张扬的脸看了看,身边一人道:“没想到是个黑人。”
那男子有些不满地转过头去:“你看不出来,这是画上去的京剧脸谱!”
他站起身道:“把他的脸弄干净,看看究竟是谁。”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恭敬道:“他们两人已经被冻死了!”
电话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好检查一下,查清他们的身份。”
“是!”
一名黑衣男子过去不知哪里找来了一条湿毛巾想要给张扬擦脸。可毛巾还没落在张扬的脸上,就发现这厮突然睁开了双眼,本来死人睁眼就够吓人的了,这厮又画了个包黑子大花脸,白眼珠子那是格外的显眼,这一睁眼把黑衣男子吓得魂飞魄散,还没反应过来呢,张大官人已经一掌砍在他脖子上了,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特工,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这已经被断定为死亡的人会猝然发难,率先反应过来的那人举枪要射,张大官人动作的速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像,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向上一推,子弹全都射到了天花板上,左脚飞起将另外那名男子踹得飞了出去,身体撞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两人惨叫着摔倒在了地上,张扬制住开枪人的穴道,夺下他的手枪,再看那名矮小的男子居然冲向了桑贝贝,他手中枪口对准了桑贝贝的脑袋,大声道:“你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
他从张扬没死于是推论出桑贝贝也是假死,看到张扬瞬间放倒了自己的四名手下,这种身手太过惊人,自己想要跟他抗衡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险中求胜,先制住桑贝贝,利用桑贝贝来要挟张扬就范。
张大官人的手枪瞄准了这厮的脑门,冷冷道:“她反正已经死了,也不在乎你多打她一枪。”
矮小男子道:“骗我?那好,咱们就试试!”他的手指作势要扣动扳机。
张扬道:“你赢了!”
“放下枪!”那男子厉声喝道。
张扬将手枪缓缓放下,就在他放下手枪的时候,那名男子调转枪口瞄准张扬扣动了扳机,可张扬的身体箭一般窜了出去,连发子弹落空,张扬抓起地上的手枪,回敬了两枪,一枪击中那男子的右肩,一枪击中了他的左腿膝盖,那男子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
不等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张扬扑了过去,冒着青烟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子虽然落在张扬的手里,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惧色,他盯住张扬的双目道:“知道你在和谁做对?”
张扬道:“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对死人一向没兴趣。”他制住这男子的穴道,然后来到桑贝贝的身边,在她周身按摩了几下,抓住她的掌心送入一股内息,桑贝贝幽然醒来。
几名特工都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惊了,要知道这两人在极度缺氧和低温零下三十多度的冷库中呆了近三个小时,这样的环境下别说是人,就是蟑螂恐怕也存活不下来了,这生命力忒他妈强悍了。
桑贝贝苏醒之后,缓了一会儿,身体方才恢复了知觉,她捡起地上的一支手枪,瞄准了那名矮个男子:“费奇!”她认识这名男子。
那男子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满脸雀斑的女子竟然认识自己。
桑贝贝接下来的话马上暴露了她的身份:“赵军是不是你杀死的?”
费奇眨了眨眼睛,盯住桑贝贝道:“你是精卫!”
国安中的高级特工都有自己的代号,精卫正是桑贝贝的代号。
桑贝贝道:“我再问你一遍,赵军是不是你杀死的?”
费奇笑了起来:“你逃不掉,你应该知道背叛组织的后果。”
桑贝贝扬起手枪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她下手毫不含糊,砸得费奇满脸开花,费奇仍然笑着,表情显得格外狰狞。他咬牙切齿道:“赵军背叛组织背叛国家,你也一样,你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桑贝贝道:“背叛组织里通外国的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一个可怜虫。”
费奇道:“我不在乎!”
桑贝贝道:“我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手枪抵住费奇的额头。
费奇道:“不用考虑,杀了我就是!”
桑贝贝道:“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冷库,抓起费奇,把他推了进去,又让张扬帮忙将剩下的四名特工全都推了进去。”
张扬担心章碧君会闻讯赶来,催促桑贝贝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桑贝贝关上冷库的房门,这才和张扬一起离开,费奇这帮人是从电梯下来的,他们从电梯来到下面,搜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发现这里是国安的一座秘密训练场地,除此之外并没有找到太多可疑的地方。
两人经由电梯离开冷库,回到捷达车内,桑贝贝压抑许久的悲伤终于爆发了出来,她趴在车内低声哭泣了起来。
张扬充满同情地望着桑贝贝,并没有说话,默默启动引擎划破夜色的宁静驶向远方。
他们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唯一的收获就是证实了赵军的死讯。对桑贝贝而言,这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如果没有见到赵军的尸体,那么桑贝贝的心中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桑贝贝怆然道:“她害死了我的哥哥。”
张扬很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再度回到马路上,然后低声道:“事情过去很久了,节哀顺变。”
桑贝贝道:“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张扬踩下刹车,望着桑贝贝很认真的说道:“章碧君非常狡猾,今晚的事情非常危险,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现在已经被冻死在冷库里。”
桑贝贝道:“我不会再连累你,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张扬道:“你手里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的上忙。”
桑贝贝望着张扬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帮我够多了,这份情我心领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应该怎样做,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张扬点了点头,示意桑贝贝在前方的街道将自己放下,桑贝贝递给他一条毛巾:“把脸上的油彩擦一擦,鬼一样!”
张扬擦净脸上的油彩,这才离开了桑贝贝的车,他刚刚离开,桑贝贝就踩下油门飞速远去了。
张扬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回到了自己的坐地虎内,坐进车里,长舒了一口气,脑海里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