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笑道:“这跟我没啥关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都是过去那帮领导搞起来的,我要是不住,可能显得清高点,不过也是一种资源浪费,想来想去还是随大流了。”
梁成龙道:“我就是佩服你这一点,明明占了便宜还搞得跟理所当然似的,你们党的干部是不是都像你这样?”
张扬笑骂道:“你回去问你叔呗!”
常海龙搞室内设计出身,对这房间的装修设计提出了很多意见,按照他的话来说,这么好的房子,全都让不合理的装修给糟蹋了。
张扬请大家在客厅坐了,本想去给他们倒茶,赵静和常海心抢着去做了。
袁波过去来过滨海,不过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他的印象中,滨海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县城,今天过来经过城区的时候印象也不好,虽然比过去多出了许多高楼大厦,道路也宽阔了许多,可是交通秩序混乱不堪,城区卫生乱七八糟,总结为一个字就是乱。可进入海洋花园之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袁波感叹道:“如果你们滨海的城市卫生也搞得像县委家属院一样就好了。”
张扬笑道:“等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就会不一样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心中对滨海的未来整治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市容市貌肯定是首先整治的重点。
梁成龙道:“看到这间房子,我才感觉到当官真好,真有点后悔了,当初我一门心思去做生意,真是一傻帽,要是选择仕途,我现在可能也能混个县太爷做做。”
高廉明道:“你不行!”
梁成龙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家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行?”
高廉明反问道:“你有当省委书记的岳父吗?”
满屋人都笑了起来。
张大官人这才意识到这厮是攻击自己的,扬起巴掌照着高廉明的屁股就是一下子:“欠抽了!谁不知道,我之所以有今天全靠了我自己,我是埋头苦干脚踏实地的一步步走上来的。”
陈绍斌喝了口茶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张扬之所以有今天,谁都没靠,人家凭得那是真本事。你们谁有勇气敢爬到五十米塔吊上面救一个少妇?虽然说这少妇长得还不错,可色胆包天也得考虑后……”这下后脑勺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张大官人骂道:“就你丫嘴最贱,比高廉明还贱!”他倒好,一箭双雕,把俩小子都给骂了。
丁兆勇只是笑,这会儿被赵静拽着去露台上观海了。因为成了张扬的妹夫,丁兆勇在这帮损友中的地位也是直线下降,言语上他讨不到半点便宜,所以丁兆勇干脆少插话。
常海心矜持地坐在那里,她很少说话,可是偶尔和张扬的目光相遇,便流露出旁人无法察觉到的思念。
张扬道:“光顾着聊,我还没订饭呢,咱们中午去富临渔港怎么样?滨海最好的海鲜酒家。”
梁成龙道:“到哪儿吃海鲜都是一个味儿,还不是白水煮出来,就在这里吃吧,海景房吃海鲜,喝多了就地睡了,没有后顾之忧。”他向周山虎招了招手道:“山虎,你跟老赵去附近的海产品市场买点海鲜过来,新鲜好吃的只管买个够。”他从皮夹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钞票递给周山虎。
张扬道:“哪能呢,来到这里应该我请客。”
梁成龙笑道:“拉倒吧,就你那点工资,不贪污的话一个月也请不起一顿。”
张大官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在这货眼里当官的就没有好人吗?哪天真得怂恿怂恿他那个当市委书记的叔叔,让老梁同志好好修理修理他。
常海心起身道:“我跟着过去,看看买什么。”
袁波笑道:“还是我去吧,我可是干饭店出身的。”
他们离去之后,陈绍斌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一副麻将,嚷嚷着要打牌,梁成龙、丁兆勇、常海龙陪着他去棋牌室里战上了。
赵静来到张扬的身边坐下,打开了电视,笑道:“哥,这两天我翻来覆去的看你那段新闻,你真上镜,好帅,我过去的同学都向我打听你,还问你有没有对象,你就快成少女偶像了。”
张大官人笑道:“呕吐的对象才对!”
赵静看着他道:“我哥这么帅,不去演电影都可惜了。”
张大官人双脚往茶几上一放:“你把我跟那帮油头粉面的戏子比,这不是骂我吗?”
赵静挽住他的手臂道:“小哥,你是我最最最最尊敬的人,我怎么可能骂你呢。”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伸手在她头顶习惯性地揉了一下,赵静道:“嗬,讨厌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臭美吧你!小静,结婚的事情准备好了没有?”
赵静道:“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们也没打算大操大办,简简单单的办场婚礼就行,婚后我们也单独住。”她向棋牌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张扬道:“我和她妈处不来。”
张扬道:“小静,既然结婚了就要搞好关系,别弄得兆勇难做。”张大官人还是很为大局考虑的。
赵静点了点头,她岔开话题道:“哥,你和嫣然姐什么时候?”
张扬道:“本来我想这次和她把证给领了,可嫣然说等等,她现在有生意做,我这边刚来滨海,结婚的事情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说,最迟不会超过明年。”
赵静道:“我本来以为你们今年就能结婚呢。”
张扬笑道:“我才多大啊!”
此时门铃响了,赵静抢着去开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名陌生的女孩子,长得都很漂亮,这两人正是县委招待所的林学静和耿明明,她们过来打扫卫生,看到赵静她们也愣了,她们没想到张书记家里会有其他人在,赵静赶紧道:“哥!”
张扬起身看了看,笑道:“是你们两个啊,我家里来了朋友,进来坐,进来坐!”
林学静和耿明明有些不好意思道:“张书记,我们是过来帮忙打扫卫生的,既然您有朋友在,我们就先走了,等需要的时候给我们留言。”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门外有女性的声音,还在打牌的高廉明和陈绍斌都放下牌出来了,两人都是脸皮够厚的主儿,陈绍斌道:“别走啊,留下来一起吃饭。”
高廉明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
他们这一说,林学静和耿明明更不敢留下了,慌忙向张扬告辞后走了。
听说这两位美女都是县里给张书记配得服务员,专门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高廉明羡慕的口水都流出来了,陈绍斌也是双目放光:“我决定了,弃商从政,你们说我现在从政还来得及吗?”
张扬道:“你这种投机倒把的坏分子是坚决不容许混到我们干部队伍中的。”
高廉明道:“张书记,您还缺法律顾问吗?实在不行我来当法院院长也行。”
张扬道:“你别找我,找你们家老爷子去,你爸是省公安厅厅长,只要他发话,给你弄个一官半职还不是轻而易举?”
高廉明道:“别提我爸,他现在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小子不是去香港当律师了吗?这才几天就回来了?”
高廉明振振有辞道:“香港那边的女孩子整体质量不行,你说我正值恋爱之年,去了那边,万一把我的黄金期给耽误过去了,以后要是打了光棍,我找谁赔去?”
张扬笑道:“我算明白高厅为什么烦你了,你小子干什么都没长性,这可不成,当初你跟我在南锡体委……”
高廉明举双手讨饶道:“大哥,我求您了,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就是一无业游民,忆往昔峥嵘岁月愁,哥们想起过去就发愁,我当初要是坚持下来了,现在怎么也得混个副处级吧,我后悔没听你的话,自毁前程啊!”
张扬心说你丫比我心还渴,我在官场中打拼了四年这才混了个正处,你小子一年半载的就想当副处,不知天高地厚啊。当初高廉明是因为追求佟秀秀受挫,所以才心灰意冷远走他乡。
高廉明道:“哥,我投奔你成吗?”
张扬道:“你能干啥?”
高廉明感觉到有点伤自尊了:“别瞧不起人,我好歹也是在美国上过大学拿过法律牌照的。”
张扬道:“我现在真怀疑你在美国干啥了,反正谁也没亲眼看见,美国比咱们这发达,别的不说,就是滨海路边做假证的多了,不出滨海我就能弄一哈佛博士证书。”张大官人绝没有夸张,滨海做假证件的还真多,这和沿海有关,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条龙的产业,这是马克思都验证的经济规律。
高廉明脸红了:“我可是正儿八经考过去的。”
张扬道:“你这种公子哥,我用不起,还是周山虎那样的淳朴青年用着踏实。”
高廉明被他拒绝,明显情绪有些低落:“得,你牛,张书记,我不求你了还不成吗?我去打牌!”
要说高廉明最近也的确挺霉的,在家里不受待见,出门受到朋友鄙视,这打牌也输了个干干净净,兜里带来的两千块,没打一圈就输了个干干净净,梁成龙这帮人都是有钱的主儿,高廉明目前是个无业游民,兜里的水子当然不如人家厚实,高廉明输红了眼,把自己的那块带了几年的汉密尔顿手表也放上去了:“卖表了,八千块!”
梁成龙拿起看了看道:“你抢钱啊!美国货哪有那么贵!”
“你不识货啊,我这是限量版!”
这会儿袁波他们也买菜回来了,袁波把高廉明的表拿起来递还给他,掏了三千块放在他面前:“自己朋友,小赌怡情,千万别动真格的,感情这种东西越赌越薄。”
高廉明拿起手表站起身来:“我不玩了,你们玩吧!”
袁波想拉他,可没拉住,只能在他的位子坐了下来,望着高廉明的背影道:“怎么着?廉明生气了?”
梁成龙笑道:“小孩子,管他作甚,继续,继续,今儿我手风特顺。”
常海龙道:“我算看出来了,成龙,你今儿是想把我们兜里的钱都搜刮干净。”
梁成龙乐呵呵道:“要想赚钱,就先得散财,买海鲜的时候,我抢着付账为了什么?为的就是现在。”他随手打出一张牌:“发财!”
袁波忽然道:“胡了!”
梁成龙愣了:“啥?”
袁波微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要闷声发大财?”
袁波打了两把就去做饭了,当天中午由他来主厨,袁波干饭店发家,自己也烧得一手好菜,赵静和常海心两人给他打下手。
张扬去棋牌室把这帮人的牌局给搅和了:“都别玩了,准备准备吃饭!”
梁成龙赢得最多,不但把菜钱赢回来了,点点还有剩,高廉明输了个精光,这厮耷拉着一张脸。倒不是因为输钱,而是心里不痛快。
梁成龙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廉明,放心吧,你只要跟紧哥哥的脚步,准保有吃有喝,最后我们还把你带回东江去。”
高廉明道:“没钱大不了我一路走回去。”
“嗬,小子,真跟我斗气啊!”
高廉明道:“不敢,你们要么是大官,要么是巨富,我一个穷律师哪敢跟你们斗气啊!”
梁成龙笑了起来,高廉明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当然不会跟高廉明一般计较。
张扬看不过眼了:“高廉明,过来倒酒,就你丫年龄小,懂不懂尊老爱幼?”
高廉明对张扬一直都是相当尊敬的,他走过去倒酒。
所有人都坐下了,梁成龙道:“袁哥你年纪最大,说两句。”
袁波端起酒杯道:“各位兄弟姐妹,这杯酒其实是在东江咱们就欠下的,咱们今天聚在一起来到滨海,目的就是给我们的好兄弟张扬送行,咱们大家借着这杯酒祝他鹏程万里,直上青云!”
大家一起喝彩,同时举起了酒杯。
张大官人望着这帮哥们从东江不远千里而来,心中也是颇为感动,他举起面前酒杯道:“谢谢大家了,话我不多说,感激之情我全都放在酒里了。”他一仰脖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袁波道:“咱们这些人除了张扬和海心之外其他人都是商人,难得这两位官老爷能够看得起咱们,今天咱们做生意的是不是要陪他们当官的喝上一个一醉方休?”
大家齐声叫好。
常海心道:“我声明,我不是当官的。”
张扬道:“你不是科级吗?海心,你不义气啊,关键时刻鼓励我,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
常海心笑道:“今天没有当官的和做生意的区别,只有东江和滨海的分别,我提议我们这群人一起敬张书记好不好?”
陈绍斌道:“不好,他多能喝啊,我们一起敬他,陪着他一杯一杯的喝,最后倒下的肯定是我们,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要一个一个的跟他喝,跟他玩车轮战。”
张扬笑道:“就凭你们几个,我还真不怕!”
赵静道:“都欺负我哥,我和我哥站在统一战线。丁兆勇,你跟我一派还是跟袁哥他们一派?”
丁兆勇道:“废话啊,我当然跟着媳妇走了,咱们是亲戚,我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梁成龙和陈绍斌同时骂道:“没义气!”
张扬大笑着,来到滨海之后,他始终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喝过酒了。
无论袁波他们几个怎样结盟,真正喝起来依靠的还是酒量,这群人谁也喝不过张扬,加起来也喝不过,当然谁也不会当真去拼。
高廉明是最先倒下的一个,这厮的酒量本来就不行,加上心情不好,很快就败下阵来,一个人跑到厕所里抱着马桶去谈心了。然后是陈绍斌和常海龙,两人手牵手去客房睡觉了。
梁成龙和袁波稍微好一点,不过脚步明显也飘了起来。
丁兆勇始终没怎么喝酒,他已经开始戒酒,准备要孩子。
张大官人喝了这么多仍然没有任何的醉意,望着房内的一片狼藉,张扬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第一次对这套别墅有了归属感,乱七八糟的才有生活气息。
赵静和常海心花费了半个小时才把战场打扫干净。
梁成龙去厕所的时候发现厕所被反锁上了,他借着点酒兴,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看到高廉明抱着马桶睡着了,梁成龙把张扬和袁波叫来,张扬力气大,把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高廉明扶到了客厅,把他扶上沙发休息。没一会儿功夫,高廉明就从沙发上滚落到地面上,趴在地毯上打起了呼噜,嘴里还嘟囔着:“都看不起我……”
张扬望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丁兆勇找来被子给他盖在身上,多数人都去休息了,应赵静和常海心的要求,张扬带着他们一起去海边转转。
本来袁波也准备跟着去,可走了两步又觉着酒意上头,转身又回去了。最后只剩下张扬和丁兆勇、赵静、常海心四人。
从海洋花园的后门就可以沿着石阶走下纾秀山,直接抵达下面的沙滩,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海风在阳光的润泽下也不像平时那么寒冷。
丁兆勇道:“高廉明醉得可真厉害。”
张扬道:“这小子有心事,不能喝就别喝,搞到最后喝成了一滩烂泥。”
赵静道:“都说让你们别喝这么多了,非得喝,结果都喝醉了。真是搞不明白,酒对你们这些男人就那么有吸引力?”
常海心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过喝多了也难受。”
丁兆勇道:“说起喝酒还是张扬厉害,我们合伙都灌不醉你。”
张扬笑道:“合着你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灌醉我?”
丁兆勇道:“我们可没这么想,大家是真想你了!”
张扬的目光向常海心望去,常海心俏脸不由得一热,赵静去海边,让丁兆勇给他照相。
常海心和张扬并肩站在一起,不知是因为海风太大,还是因为紧张,常海心双手抱着臂膀,张扬本想将自己的皮风衣脱给她披上,常海心却摇了摇头道:“我喜欢站在海边这种清新的感觉。”
张扬笑道:“喜欢就调来了。”他只是随口说说,心中却明白常海心不会过来。如果自己前脚来到这里,她后脚就跟过来,一定会有很多人说闲话。而且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隐藏的很好,除了秦清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常海心道:“这边的海不好,不像静海那边海水都是蓝色的。”她的双脚在沙滩上顿了顿,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海面,看到海浪卷起了不少的白色物体,仔细一看都是一些泡沫和生活垃圾。
张扬也留意到了,他叹了口气道:“这边的环保意识不行,看来我需要下一番苦功了。”
常海心笑道:“任何事情都是一个逐渐认识的过程,往往经济落后的地区就会忽略了环境保护的问题,想要扭转老百姓的观念并不容易。”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笑道:“不过你肯定行!”
“何以见得?”
常海心道:“你是时代的楷模,广大年轻干部争相学习的英雄人物。”
张大官人苦笑道:“海心,连你也寒碜我!”
常海心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上央视新闻!”
海面上的风浪似乎大了许多,张扬眯起眼睛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轻声道:“前浪死在沙滩上!掀起的风浪越高,被拍得就越惨。”
常海心小声道:“你会怕有人拍你吗?”
张大官人摇了摇头,然后很认真地问:“我这人是不是有点浪啊?”
常海心莞尔笑道:“不是有点儿,是very!very!”
张扬道:“其实每个人都有very浪的一面,咱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very……”
常海心不等他说完已经红着脸逃开,她走向丁兆勇道:“我帮你们合影!”
张大官人望着常海心婷婷袅袅的身姿,心头火顿时蹿升起来,确切地说应该是下沉,身体的某部分有些蠢蠢欲动。还好穿着风衣,不然张大官人薄弱的控制力肯定要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