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从陈家出来,梁成龙有些后怕的拍了拍心口道:“得亏我当初没投资环宇,不然这次我也得被圈进去。”
张扬道:“还不是陈绍斌提醒你!”
丁兆勇道:“咱们想想办法,怎么帮助绍斌挺过这个难关。”
梁成龙叹了口气道:“挺过难关?说的容易,一个多亿的大窟窿,你觉着是那么容易补上的?”
丁兆勇道:“咱们总不能看着自己哥们就这么完了?”
袁波道:“现在看来,环宇根本就是一个壳,用来圈钱的壳。”
梁成龙道:“我本以为环宇能够撑到九七以后呢,想不到这么快这个壳就爆了!”
张扬道:“环宇到底怎么样跟咱们没关系,不过要尽快把陈绍斌找出来。”
梁成龙道:“找到他又能怎样?欠了一个亿,如果我是他就赶紧出逃,留在国内不安全,就算公安不收拾他,这帮债主也不会饶了他。”
袁波道:“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张扬,我听说嫣然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顿饭吧,我来做东。”
张扬笑道:“嫣然刚刚来到东江,想先陪陪家人,聚会是一定要的,不过要等两天。”
袁波道:“好,你们定好时间马上通知我。”
梁成龙道:“我时间也紧,后天还得回南锡,张扬,就明天吧。”
张扬当下给楚嫣然打了个电话,问问她的意思,楚嫣然道:“这样吧,我来做东招待大家,梁成龙的别墅花园挺大的,咱们明天中午在这儿搞一个户外烧烤,你把朋友都叫来。”
张扬点了点头,合上电话把楚嫣然的意思给大家说了,梁成龙笑道:“这样最好,我让清红把儿子带上。”
袁波道:“这样吧,我明儿派个厨师过去帮忙,省得你们到时候手忙脚乱。”
张扬把在东江的朋友基本上都请了过去,他并没有邀请秦清,这是出于某种考虑,害怕楚嫣然和秦清相见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楚嫣然邀请了秦清,张大官人目前并不知道楚嫣然和秦清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看到楚嫣然和秦清相互牵着对方的手,亲如姐妹的样子,这厮有些迷糊了,到底是谁在做戏,还是两人联手做戏给自己看?
秦清笑盈盈望着张扬道:“张扬,有聚会都不请我?”
张大官人尴尬道:“我觉着秦书记太忙,可能无暇抽出时间。”这厮还在装呢。
楚嫣然道:“今天休息,清姐不用上班。”
张大官人听到她亲切的叫秦清为清姐,心说今天是啥天气?
梁成龙抱着儿子和林清红一起过来了,别墅是他的,不过他们两口子并不在这里居住,楚嫣然迎上前去,亲了亲小家伙,然后向林清红道:“清红姐,您这栋别墅我可看中了,开个价,卖给我吧。”
林清红笑道:“咱们什么关系,用不着开价,你要是喜欢,姐就送给你了,作为你和张扬以后的结婚礼物。”
楚嫣然笑道:“那可不行,张扬好歹也是一国家干部,我要是收了你的别墅,别人肯定会说我帮着贪污受贿。”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丁兆勇和赵静也过来了,赵静嘴巴极甜,见到楚嫣然一口一个嫂子的叫上了,楚嫣然还有些不适应,被她叫得脸儿红红的。
常凌峰和章睿融、袁波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过来了,楚嫣然很好的扮演了女主人的角色,忙里忙外的招呼大家。
张扬瞅到机会,来到秦清的身边,低声道:“清姐,你和嫣然……”
秦清瞄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是不是害怕啊?”
“我怕什么?”
秦清道:“瞧你一脸惶恐的样子,心虚了是不是?”
张扬嘿嘿笑道:“我总觉着,你们两人有些古怪!”
秦清没有继续陪他聊下去,起身去给楚嫣然帮忙。
东江的冬天并不算冷,午后阳光很好,小孩子们在金黄色的草地上欢快的奔跑着,看着可爱的孩子,张扬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安语晨的儿子来,不知道天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袁波来到张扬的身边,笑道:“看到我儿女成群,是不是羡慕了?”
张扬道:“你三个孩子,计生部门没找你麻烦?”
袁波道:“两个都是在香港生的,没办法,国内管不着。”他神神秘秘向张扬道:“你嫂子又怀上了,这次打算去美国生。”
张扬笑道:“你倒是没让精虫浪费。”
袁波哈哈笑道:“我喜欢热闹,老婆孩子热炕头,等将来我老了,就盖一栋大房子,把儿女们全都叫到一起生活,那才叫天伦之乐。”
常凌峰走了过来:“张扬,你跟嫣然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张扬道:“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常凌峰道:“我们定在今年七一,沾沾香港回归的光辉,普天同庆,怎么着,要不要考虑来一场集体婚礼?”
张大官人笑着摇了摇头,心说我到时候结婚可能得一拖好几个,跟你们可不一样。
楚嫣然开始招呼他们吃饭。
张扬看了看时间,姜亮还没有来,当警察的时间都不属于自己,恐怕他又有行动了,张扬给姜亮打了一个电话,姜亮那边突然有行动,把聚会的事情给忘了,电话里连连道歉,保证这件事过去之后,他单独安排请客吃饭。
中午大家谈得最多的还是经济上的事情,梁成龙道:“刚刚查清楚,环宇集团内部出了大问题,他们在香港拿下的那块地,涉嫌行贿,港府方面已经有多人被廉政公署调查,环宇的董事长黄汉民也被廉政公署喊去喝茶,这件事牵涉非常广,陈绍斌的一个亿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这次被卷进去的人还有很多。”
楚嫣然道:“这种做生意的手法美国也有,他们的真正意图并不是搞开发建设,所谓的地产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利用这个幌子吸引投资。”
张扬道:“不是说环宇的董事长是翁良宇吗?”
常凌峰道:“翁良宇是个老狐狸,我听说环宇的确是他组建,不过组建完成之后,他就悄然退出,现在公司主要由黄汉民和乔鹏举负责,他们占有环宇的大半股份。”
丁兆勇道:“那乔鹏举岂不是麻烦了?”
梁成龙哼了一声道:“乔鹏举什么人?他家什么背景?就算查到他,也不会有事。”
秦清却道:“我看未必,香港和我们内地的制度不同,乔家虽然在国内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可是目前香港还没有回归,他们在香港的影响没那么大,如果乔鹏举真的做出了行贿的事情,恐怕也很难脱开罪责。”
张扬道:“我怎么觉着这件事是个圈套呢?你们想想,翁良宇当初和乔鹏举联手在海南搞开发,赚了一笔钱,现在他们去香港想故技重施,按理说应该是翁良宇挑头,乔鹏举居于幕后,可翁良宇为什么在事发之前就退了出去?现在环宇的大股东变成了乔鹏举,还被爆出行贿的事情,所有麻烦都指向了乔鹏举。”
梁成龙道:“你是说翁良宇在阴乔鹏举,翁良宇虽然有些钱,可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商人再怎么胆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乔家作对,陷害乔鹏举,他八成是以后不想在中国混了,我看在商界也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秦清道:“事情没有最终定论之前,咱们都不要胡乱猜想。”
常凌峰道:“有件事可以肯定,乔鹏举的麻烦小不了,我听说他在国内融资近四十亿,这可是个天文数字,这件事如果他真的有责任,可能会对乔家造成巨大的影响。”
张扬没说话,他知道常凌峰并非是危言耸听,如果这次翁良宇故意设了个圈套把乔鹏举陷进去,无疑他已经成功了,可是翁良宇的动机是什么?作为一个商人,他最想要得到的无疑是利益,而他之前和乔鹏举在海南的合作,证明他们的联手是成功的,以乔鹏举的背景,拥有一个这样的搭档和朋友,远比要拥有这样一个敌人要强得多,可翁良宇偏偏选择了后者,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振梁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双腿并拢,闭着眼睛,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乔梦媛关切的看着父亲,她已经知道了哥哥遇到了麻烦,而且这次惹下的麻烦很大,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声誉。她咬了咬嘴唇,开口道:“爸!”
乔振梁嗯了一声,并没有睁开双眼,低声道:“联系上那混蛋了?”
乔梦媛摇了摇头:“还没有。”
“当初我就应该听你爷爷的话,不该放任你们经商。”
乔梦媛道:“爸,哥哥这件事明显是被别人设计了。”
乔振梁道:“那是因为他自己不规矩,总以为自己头脑精明,做事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现在好了,终于出了问题,大问题!”
沙发旁的电话机响起了铃声,乔振梁随手拿起电话,当听清电话中是父亲的声音,他的表情马上变得恭敬。
乔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缓慢,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力度十足:“环宇的事情和鹏举有关系吗?”
乔振梁低声道:“爸,我正在找他!”
“我问你,那件事和鹏举有没有关系?”
乔振梁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有!”
乔老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对他听之任之,现在好了,出问题了?”
“爸,我怀疑……”
“不要跟我说那些捕风捉影的鬼话,你难道看不清眼前的形势,鹏举的事情肯定会被人无限放大,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政治前程,会影响到我们乔家的声誉。”
乔振梁的呼吸声变得急促,父亲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虽然他从政至今力求做到清正廉明,可是在对子女的管教上,他的确疏忽了,儿子在海南炒地的时候,他就应该提醒他,可他并没有,他们父子之间甚至少有面对面交流的机会,现在乔鹏举越玩越大,居然融资这么大,而且涉嫌商业犯罪,这个漏子捅大了。
乔振梁低声道:“爸,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乔老叹了口气道:“保证是没用的,振梁,家门不幸啊!”
乔振梁明白父亲这句话的意思,家门不幸出此逆子,儿子这次已经危及到了整个乔家的声誉,带给他们乔家自文革以来最大的一次政治危机,那边乔老已经挂上了电话,乔振梁拿着听筒呆呆坐在那里,过了好久才听到女儿提醒自己的声音。
乔振梁放下电话,向女儿笑了笑,可笑容之中充满了酸涩。
乔梦媛道:“爸,保重身体!”
乔振梁点了点头,既然这场风暴注定要来临,他只能挺身迎上,回避解决不了问题,政治斗争是极其残酷的,对手绝不会因为你回避而放过你,他们会抓住一切的机会对你发动攻势,直到将你打落凡尘,永不翻身。他挺直了脊背向外面走去,阳光很好,可是乔振梁内心的世界却是一片漆黑。
平海这次的省常委会议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帮老道的政治家们已经提前嗅到了硝烟的味道,他们预料到一场空前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乔振梁的脸上也不见了昔日招牌式的微笑,每个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受,这种时候能笑出来才怪。
有些伤疤是真实存在的,无论你想怎样去回避,总有人试图去揭开它,只是乔振梁没有想到,首先站出来揭开这个伤疤的竟然是组织部长孔源。
孔源在乔振梁发言之后,慢条斯理道:“我来说两句,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你们听说了没有,陈平潮同志的儿子因为非法集资,现在已经畏罪潜逃了。”这句话中他用上了非法集资和畏罪潜逃两个凝重的字眼,等于把陈绍斌给盖棺定论了。
孔源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乔振梁,孔源表面上说的是陈绍斌的事情,可是实际上却是将枪口对准了省委书记乔振梁,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让他敢公然去捋虎须,乔振梁虽然遇到了麻烦,可现在毕竟还是坐在省委书记的位子上。
乔振梁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必要拿出来讨论。”他冷冷看着孔源,心说你自己都不干净,慧源宾馆的事情刚刚过去没几天,你居然敢跳出来向我发难?老子还没混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地步。
省长宋怀明道:“乔书记,我认为这件事并不是小事,而且这件事的影响很坏,据我说知,我们省里的不少干部子女都参予了这件事,前天还闹出了许多人去陈家要账的事情,有证据表明,这起事件是一起利用高息圈钱的非法集资行为,目前香港方面已经立案调查。”
乔振梁道:“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希望大家不要轻信社会上的一些谣言。”连乔振梁自己都知道他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现在社会上有很多传言,说这起集资案的主角就是我乔振梁的儿子,针对我的风言风语最近也特别的多,我在这里有必要做个声明,我乔振梁为官三十多年,我从未做过以权谋私的事情,我做事但求公正严明,如果查出我的家人在商业经营中存在非法的行为,我也不会庇护,我会第一个站出来将他绳之于法。”乔振梁的声音很大,可是他的底气却不是很足。
国家三令五申,命令禁止干部子女经商,可是他们在场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亲人从事商业,不出事便罢,一出事自然会将他们牵连进去,和乔鹏举的集资案相比,康成之前所惹下的慧源风波根本只是一件小事,常委们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乔振梁的这道坎不好过,别看他仕途上一直春风得意,这次可能要栽跟头。
有人敢公然和乔家作对,这个人的来头肯定非同寻常,常委们已经开始考虑未来的站队问题了。这就叫未雨绸缪,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常务副省长焦乃旺道:“这次的集资事件在社会上的影响很坏,因此干部子女经商的问题又被重新摆在了公众的眼前,作为国家干部,我们也应该反思一下,从现在做起,从我们做起,让我们的子女不再沾手这些敏感的事情。”
省长宋怀明道:“国家的形象,领导班子的形象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可是毁掉它却很容易,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明确关于禁止子女经商的概念,不可以因为同样的事情让公众丧失对我们的信心,让老百姓对我们的政府失望。”
乔振梁冷眼看着侃侃而谈的宋怀明,今天的宋怀明一扫昔日的颓势,正式拉起了和自己抗争的大旗,环宇集资案对他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宋怀明不会放过,然而乔振梁相信,策动这场政治风暴的绝不是宋怀明,而是另有其人,他将疑点锁定在文国权的身上,文国权和乔家在政治上是处于对立面的,父亲不喜欢文国权的激进,将宝压在另一位总理的热门人选傅宪梁的身上,文国权想击败傅宪梁,就必须先去除乔家这个傅宪梁背后的最大助力,而乔鹏举在这个时候闹出了非法集资案,刚好给他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乔振梁已经记不清是怎样结束的会议,自从来到平海执政,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低落和郁闷,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省委秘书长阎国涛叫了过来。
阎国涛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是乔振梁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自然坚定的站在乔振梁这一边,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产生了严重的政治危机感,他的政治前景绑定在乔家的身上,政治上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还没有登上自己想要的位置,他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为株连的对象。
乔振梁的桌上摆放着几张报纸,他低声道:“国内的很多报纸都在刻意宣扬这件事。”
阎国涛道:“平海目前的媒体表现的还算慎重。”
乔振梁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他身为平海省委书记,如果连他治下的媒体都敢胡乱宣扬的话,他这个省委书记就算白干了。
阎国涛道:“事情有些棘手啊!”
乔振梁道:“这是一个局,我那个傻儿子只顾着眼前利益,被人引入局中,他都不知道自己会给家里带来怎样的麻烦?”
阎国涛道:“这件事可能需要老人家出面了,不然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阎国涛认为目前唯有乔老的影响力才能够平息这件事,不至于影响到乔振梁的政治前程,保住乔振梁就等于保住了自己。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所说的是废话,乔老绝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家人落入麻烦而坐视不理的。
乔振梁道:“国涛,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阎国涛沉默了下去,他不是乔振梁,他没有那么深厚的政治背景,他在内心中斟酌着应该怎样回答。
乔振梁看出了他的犹豫:“说吧,没关系!”
阎国涛道:“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鹏举在这件事上有脱不开的关系,我以为,应该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抢先一步做出应对。”
乔振梁道:“我都联系不上他。”
阎国涛道:“鹏举已经出问题了,这件事只能把他推出去,可是您不要忘了,梦媛在平海也拥有不少的生意,这场风波很可能会波及到她。”
乔振梁点了点头:“梦媛做事稳重,她不会有问题。”
“无论有没有问题,老百姓都不会相信,鹏举的事情必然会造成您的信任危机,乔书记,恕我直言,这件事必须要当机立断,如果错过了先机,恐怕会遭到对手更猛烈的攻击。”
乔振梁道:“我一生的清誉就毁在这混蛋的手里!”
乔鹏举终于打来了电话,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不敢面对父亲和爷爷,电话打给了妹妹乔梦媛,乔梦媛听到哥哥的声音,连眼圈都红了:“哥,你在哪里?为什么要关机?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全家人都很担心你。”
乔鹏举的声音有些嘶哑:“梦媛,我很好,我不在香港,我也不能回国,这件事平息之前我绝不能回去。”
乔梦媛含泪道:“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咱们全家人都可以帮你。”
乔鹏举道:“翁良宇那个王八蛋摆了我一道,他的背后有人指使,这件事针对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乔家。”乔鹏举还算冷静,突如其来的打击并没有让他乱了方寸。
乔梦媛在这件事发生过后不久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可是乔鹏举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晚了,大局已经做成,他已经深陷局中。
乔梦媛道:“哥,你在哪里?”
乔鹏举道:“梦媛,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要试图查找我的下落,我还有退路,我不会有事,帮我跟爷爷和爸说声对不起。”
乔梦媛道:“哥,你所欠的那些钱我帮你还,我相信一定可以还上。”
乔鹏举道:“他们并不是为钱而来,我和翁良宇合作,一直都多存了一个心眼,财政大权被我掌控在手里,正是因为他对我的信任迷惑了我,我没有想到他根本不是冲前而来,他只是设局,设局来把我陷入其中。现在爆出的行贿根本和我无关,一切都是他做的,我的确出席过几次他们的会面,但是我对他行贿的事情一无所知。”
乔梦媛道:“哥,任何事都可以解决。”
乔鹏举道:“梦媛,我捅下的漏子,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会想办法找到翁良宇,逼他把事实真相吐出来!”
乔梦媛道:“哥,你不要继续冒险,你不可以出事!”
乔鹏举淡然笑道:“梦媛,我们乔家人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提醒爸爸,真正想对付我们乔家的一定另有其人,让他一定要多加小心。”乔鹏举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乔梦媛握着电话,听到手机中传来的忙音,泪水潸然落下,她虽然一直都很坚强,可是这次是最疼爱她的大哥出事,虽然大哥做事激进冒险,可是他对自己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关爱,乔梦媛想着他此刻冒着巨大的风险在外面东躲西藏,内心再也无法安稳。
乔振梁坐在客厅内,孟传美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走向属于她的佛堂,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乔振梁这个人的存在。
乔振梁等她走过以后,终于忍不住道:“你有没有看到我?”
孟传美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去。乔振梁大声道:“你知不知道家里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贝儿子捅了一个大漏子?”
孟传美终于停下脚步,淡漠道:“很严重吗?”
乔振梁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孟传美的手臂,将她手中的念珠猛然躲了过来,然后竭尽全力的撕扯,扯断了念珠,散乱的珠子迸飞的到处都是。
孟传美默默躬下身,一颗一颗的去拾。
乔振梁痛心疾首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对这个家不闻不问,我自从娶你之后,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孟传美跪在地上小心寻找着失落的念珠,她的表情淡漠平静,她的情绪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她捡起所有的念珠之后,捧在手里走向佛堂,将念珠放在供桌上,自己跪在蒲团之上恭敬地跪拜,默默诵念佛经,祈求佛祖的谅解。
乔振梁大步走了进来,他抓起桌上的香炉。
孟传美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她的神经被刺激到了,尖叫着拦住乔振梁。
乔振梁手捧香炉,向来和善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暴戾,宛如一只野兽般低吼着:“我要砸烂这一切,我要让你回到现实中来!“孟传美死死抓住他的双手:“你砸死我,你先砸死我!”
乔振梁道:“我要是想杀你,二十七年前就应该杀了你!”
孟传美的瞳孔因为惊惧而急剧放大,她用力摇头,疯狂道:“你是一个伪君子,你恨我,你一直都在恨我。”
“我要是恨你为什么要忍受这么多年的屈辱!”乔振梁脸部的肌肉因为痛苦而剧烈抽搐,这让他的表情显得越发的可怖。
孟传美道:“因为你要顾全你们乔家的名誉,你不在乎感情,但是你在乎你的仕途,你们乔家在意自己的脸面,所以,你可以在人前扮演一个好丈夫,陪着一个你根本不爱的人过上二十多年,可以在不属于自己的女儿面前扮演一个慈祥的父亲,真是难为了你,你演了二十七年,每当梦媛叫你爸爸的时候,你的心头是不是在滴血……”
“你住口!”乔振梁在瞬间丧失了理智,他扬起手,一个耳光狠狠打在孟传美的脸上,打得孟传美扑倒在地上,然后他抱起香炉,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前方的佛像砸去,佛像应声而碎,香灰飘得整个佛堂到处都是,乔振梁站在黯淡的光线中,他的脸上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悲怆,他似乎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去,看到站在门外泪流满面的女儿,此刻乔振梁的内心完全碎裂了,他失去了镇静,失魂落魄道:“梦媛……”
乔梦媛捂着嘴唇,一面哭一面摇头,刚刚听到的话,让她的世界瞬间崩塌,她转身向外面跑去。
乔振梁呼喊着女儿的名字向外追去。
孟传美跪在那里试图将佛像的碎片聚拢在一起,不小心,手指的皮肤被割破,殷红色的血流了出来,混合着不停飘落的香灰,勾画出一幅让人触目惊心的图案。
乔梦媛不知是怎样逃出的家门,她的脑海中空空荡荡,她清晰地听到父母的对话,如果时光可以回头,她宁愿自己没有出现在佛堂门外,人在痛苦万分的时候,总想找一个地方逃避,可乔梦媛却不知道自己要逃往何方?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
乔梦媛只顾着低头狂奔险些撞到了前方的汽车上,幸亏对方及时将刹车踩住,满脸泪痕的乔梦媛抬起双眼,她看到了车内的张扬和楚嫣然。
张扬从未在乔梦媛的身上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如此的悲伤如此的绝望。
乔梦媛想逃,却被张扬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楚嫣然也下了车,虽然她和乔梦媛之间并不是非常熟,可是看到乔梦媛这样的表情,马上引起了她内心中的同情。楚嫣然柔声道:“梦媛,别哭,有什么话说给我们听听。”
乔梦媛无力的扑倒在楚嫣然的怀中,伏在她的肩头低声啜泣起来。
张扬举目向乔家的位置望去,看到了乔振梁,看到了省委书记目光中深藏的痛苦和悲伤,张扬指了指乔梦媛又拍了拍胸脯,通过这样的动作告诉乔振梁放心,他会照顾好乔梦媛。
乔振梁点了点头,他很想笑一笑,可是他现在的心情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望着张扬和楚嫣然把乔梦媛劝上了车,驱车离开了省委家属院,乔振梁的心情稍稍安稳了一些,一名经过他家门口的官员恭敬地打招呼道:“乔书记!“乔振梁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他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昔日的节奏,他意识到,自己仍然要坚强的活下去,自己必须要继续带着假面生活下去。
乔振梁回到了佛堂,看到妻子已经将碎裂的佛像重新聚拢在一起,试图将佛像拼回过去的形状,借着微弱的光线,乔振梁看到孟传美双目之中久违的泪光。
乔振梁冷冷道:“碎了的东西,永远拼不回完全的形状,无论你怎样做,到最后都是两败俱伤。”
孟传美含泪笑着,笑得很苍白,她一字一句道:“乔振梁,我要和你离婚!”
乔振梁缓缓点了点头道:“随便,你给我永远记住一件事,儿子是我的,女儿一样也是我的,如果你敢把梦媛带走,我会让你偿还这二十七年来欠我的一切!我会让你为自己当初说做的事情付出悲惨的代价。”
泪水沿着孟传美苍白如雪的脸庞慢慢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地面,打得刚刚平息的香灰再度升腾起来,她低声道:“我对儿女的爱不次于你,如果不是为了鹏举,我早就离开了这个家,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二十七年,我为你扮演着妻子的角色,这二十七年,你无时无刻不在侮辱我折磨我,我够了,就算是惩罚,我也忍够了!梦媛不属于你,你根本就不爱她,你想把对我的仇恨施加在她的身上,你要让我的女儿继续接受这种折磨。”
“住口!”乔振梁怒吼着,他宛如一头咆哮的雄狮,指着孟传美的额头:“你给我记住,梦媛是我的女儿,没有人可以把她从乔家带走!”
孟传美静静看着他:“你会在乎吗?你在乎的是你的名声,乔家的荣誉,其他的任何事,你会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