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明虽然是张扬的未来岳父,可他也是张扬的领导,在双重权威的威慑下,张大官人每次去吃饭都属于交差性质,如果柳玉莹不喊他,他是不会主动过去吃饭的,相比起来,他在省委书记乔振梁面前的时候反倒更自如一点,张扬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从宋怀明家里出来刚刚才是晚上七点,张扬开车离开省委家属院的时候,经过的地方几乎都听到新闻联播的开场乐曲,观看新闻联播是多数领导晚上必做的功课,同样是观看新闻联播,老百姓也就看个热闹,领导却能从新闻的报道中看出上层领导的意图,核心领导层的微妙变化。
张大官人一度也曾经想在这方面下点功夫,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无功的,无论他给自己怎样的理由,还是没法从新闻联播中看出味道来,如果硬要让他作出评价,只能是枯燥无味,有那功夫,还不如弄一份八卦小报读起来有滋有味。
每次从领导家中吃完饭出来,张扬总是习惯性地感觉到饿,他一边开车一边往路边张望着,想找个地方,来碗馄饨,刚刚选好地方,把汽车停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张扬接通电话,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是何卓成的女婿吧?”
张扬微微一怔,对方的语气非常的不友善,张扬顿时想起前两天在机场遇到何卓成,原来他一直都留在东江没走。
张扬道:“什么事儿?”
对方冷哼了一声:“何卓成在我们的手上,如果你想要他活着马上拿一百万出来赎人。”
张扬一听就火了:“你他妈有毛病啊,何卓成跟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给你一百万啊!”
“那好,你不给,我就找他女儿要!”
张扬听对方这么说,心中暗叫不妙,他低声道:“劫持人质是犯法的,兄弟,考虑清楚,别为了一点恩怨就把一辈子给折进去。”
“我不在乎,何卓成把我的钱都给骗光了,你今儿要是不把钱给我送来,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张扬道:“这么晚了,你让我哪儿给你弄一百万去?”
“我不管,不见钱,我就把他扔到长江里喂王八!”
张扬道:“这么晚了,我真弄不到这么多钱!”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上午九点,我给你电话,告诉你交易的方式。”
张扬道:“你让何卓成跟我说句话,我得确认他还活着。”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张扬真是郁闷,这个何卓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从遇到他,这厮带来的麻烦就层出不穷,上次南锡广告牌砸死人的事情还没跟他算账呢,这倒好,骗人钱财还谎称是自己的岳父,张扬心烦归心烦可看在何歆颜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管他,不能任由他自生自灭,再说了在平海的地盘上敢劫持何卓成,而且公然把威胁电话打给了自己,这种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张扬说什么都得把这有眼无珠的东西给揪出来。
放下电话张扬也顾不上吃馄饨了,他先给姜亮打了一个电话,姜亮刚去学校给儿子送了被子,听张扬说有劫持人质案,赶紧来和他会合,电话中张扬已经把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报给了姜亮。张扬虽然不是警察,可他多少也有些行政经验,知道这个号码没多少意义。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姜亮很快就查到这个电话是从市中心鼓楼广场的一个公话亭打来的。
姜亮开着警车找到张扬,张口道:“怎么回事儿?”
张扬指了指路边的砂锅居:“走,进去吃点东西,我都快饿死了。”
姜亮和张扬一起走了进去,张扬点了四个砂锅,又要了瓶两江春,把面前的两只玻璃杯倒满,跟姜亮碰了碰,姜亮想着案情:“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扬灌了一口白酒,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姜亮听完马上就意识到这件事的疑点颇多,他分析道:“绑匪给你打电话,可是你要和何卓成说话却被他们拒绝,这有些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
姜亮道:“两种可能,一是何卓成真在他们手里,被他们给撕票了,所以没办法让他跟你说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何卓成根本不在他们手上,他们所谓的劫持,只不过是故意在恐吓你。”
张扬道:“我也那么认为,如果何卓成真的在他们手上,为什么他们不敢让我和他通话?”
姜亮道:“你给何卓成打过电话没有?”
张扬点了点头道:“打过,手机停机了,我刚才又和歆颜联系了一下,旁敲侧击的问了问,何卓成也很久没跟她联络过了。”
姜亮道:“咱们姑且称这帮人为绑匪,这些绑匪劫持何卓成的动机是什么?”
张扬道:“从我了解到的情况,好像是何卓成骗了他们的钱。”
姜亮道:“根据你所说,何卓成这个人是个老骗子,他骗了这帮人的钱,如果真的落在他们手里了,这帮人肯定先想办法从他手里要回钱来,为什么会找到你?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因为他们找不到何卓成,讨要不到那笔钱,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来敲诈你。”
张扬道:“何卓成虽然可恶,但他毕竟是歆颜的亲爸,我不能不管他。”
姜亮喝了口酒笑道:“你小子,麻烦事儿真多!”
张扬道:“你帮我出个主意。”
姜亮道:“他们肯定还会跟你联系,这么着吧,回头把你的手机做个技术追踪,明天只要绑匪跟你联系,咱们争取锁定他的位置,把他给找出来。”
张扬道:“你丫是不是想监听我说话。”
“我可没那兴趣,不过照我的经验来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一起敲诈案,和绑架无关!”
姜亮没有猜错,第二天一早那个敲诈电话又打来了,张大官人和他周旋了一通,提出要和对方当面交易,绑匪说什么都不肯,只是坚持要张扬把钱打到他指定的账号,张扬又提出要和何卓成说话,对方还是不同意,经过一连串的试探,张扬已经基本确定,何卓成根本不在对方的手上,而姜亮根据监听也迅速将对方的位置锁定,出动警察神兵天将般将那个在鼓楼广场东南角公话亭内打敲诈电话的嫌犯给抓住。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打电话的居然是一位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在东江华美装饰市场经营瓷砖的曹晓良,这厮看到这么多警察把他给包围了,吓得脸都绿了,姜亮让人把他带了回去。
张扬也专程去和这位敲诈自己的小老板见了面。
曹晓良看到姜亮和张扬走进来,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眼泪汪汪道:“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你们饶了我吧!我根本就没有害人的心思,我就是想把自己的钱给拿回来。”
姜亮看了张扬一眼,他现在已经把整件事猜了个差不多,问题出在何卓成的身上,这个曹晓良犯罪的同时也是一个受害者。
张扬道:“你先起来说话。”
曹晓良一边流着泪,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姜亮让一旁的警察帮他打开手铐。他看过曹晓良的资料,这个人在装饰城的口碑不错,过去也没有任何不良的犯罪记录。姜亮摆了摆手,示意做记录的助手出去,他决定自己亲自来做这件事。
张扬的出现已经意味着今天并不是单纯的审讯,张扬朝姜亮点了点头,示意由姜亮审讯,这方面他只是一个外行,如果需要严刑逼供,那就另当别论。
姜亮道:“曹晓良,你劫持何卓成之后把他藏在哪里了?”
曹晓良这会儿知道后悔了,他叫苦不迭道:“警察同志,我根本就没劫持他,我要是能找到他,我何必去找他女婿!”
张扬道:“谁告诉你我是他女婿的?”
曹晓良道:“何卓成说的,他说他女儿是大明星,你是他未来女婿,我跟何卓成认识也有几年了,他之前说搞了个什么环宇投资项目,鼓动我们跟着他一起,我尝试着投了十万,每月利息都都很及时,这次他来东江,把我的钱连本带利一次给清了,说公司有规定,像我们这样的小股东不带玩了,也怪我贪心,我看到过去回款这么快,所以就想继续加入,何卓成告诉我公司规定最小投资额是一百万,我这些年积累了一些,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些,凑足了一百万交给了他,可何卓成拿了钱之后,没两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开始觉着这件事有些不对头,后来询问过我们市场的,有五个人都被他用这样的方法给骗了。”
曹晓良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我是最惨的一个,一百多万,就这么打了水漂,我找不到他,想起他跟我说过的事情,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张扬。
张扬看到这厮的倒霉相,心中有些同情,可想起这厮昨晚的恐吓电话,又感到可恨:“那是打电话吗?根本就是威胁我?”
姜亮道:“曹晓良,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我国刑法,恐吓罪!敲诈罪,你接下来的几年要和铁窗为伍!”
曹晓良听到姜亮的这番话吓得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我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犯罪的人是何卓成,是他骗得我倾家荡产,走投无路,不然我不会这么做的……”
姜亮道:“何卓成涉嫌诈骗,可你应该向公安机关报案,而不是采取这种低劣的报复手段,这样非但要不回你自己的钱,反而让你自己也陷入麻烦之中。”
曹晓良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吧,那一百万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总行了吧。”
姜亮摇了摇头,叫手下警察将曹晓良带了出去。
张扬道:“他是不是很麻烦?”
姜亮道:“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只要起诉他,他肯定坐牢。”
张扬摇了摇头道:“算了,这货也是一时糊涂,如果不是何卓成骗他这么惨,他也不会想起找我的麻烦。”
姜亮道:“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样?我还真要起诉他把他弄到监狱里?人家不见了一百多万已经够惨了,我何必再落井下石。”
姜亮拍了拍张扬的肩膀:“想不到你还真有些爱心。”
张扬笑了笑,心情却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离开之后,他马上给何歆颜打了一个电话,既然何卓成没事,他必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何歆颜,这是害怕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何歆颜的身上,何卓成骗得人不在少数,万一有人找到何歆颜,她搞不清情况十有八九会上当。
何歆颜听说父亲又惹了大祸,在电话那头气得哭了起来,张扬好言劝慰道:“丫头,你哭什么?又不是你的事情。”
何歆颜抽抽噎噎道:“我哭是因为我觉着对不起你,总是给你惹麻烦。”
张扬道:“算了,我又没上当,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提醒你。”
何歆颜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张扬,以后他的事儿你别再管了……”
张扬听到她在电话那头的哭泣声,心中不觉有些后悔了,也许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
何歆颜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小声道:“你帮我转告那些被骗的人,我会尽一切努力把他们的钱给还上。”
张扬道:“歆颜,这样做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从现在开始,他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周六,武意请张扬到周氏沸腾鱼吃饭,张扬到场之后,发现受邀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祁山,武意请祁山的原因是感谢他在自己受伤的时候特地前来探望自己。武意并不知道祁山之所以去看她全都是因为内疚使然,殴打武意和另外那名摄影记者的人其实是祁山派去的,正是他在关键时刻添的这一把柴,彻底点燃了新闻界的愤怒,让慧源原本控制住的局势急转直下。
武意道:“愿赌服输,张主任工作能力突出,拉到了八十亿的投资,赢得了我们赌约的胜利,我虽然是个小小的实习记者,可是我也言出必行,这顿饭就是我兑现赌约。”
祁山笑道:“很荣幸我能够作陪!”
武意道:“你也不是我喊来作陪的,我受伤的时候你能去医院看我,我非常感谢,当时就想请你吃饭,所以就把你们的两顿饭拼成一顿饭了,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实习记者,穷的可怜。”
祁山道:“还是我来结账吧。”
张扬道:“看看,看看,你终于成功激起了祁总的同情心。”
武意笑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天当然我请,反正吃水煮鱼也花不了多少钱。”
张扬和祁山都笑了起来,武意这个女孩儿非常的单纯,挺讨人喜欢,祁山心中还是很惭愧的,当初如果不是想搞垮慧源,他也不会使用那样的手段,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些卑鄙了,祁山虽然感到惭愧,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
张扬对祁峰的事情颇为关注,几杯酒之后,他提起祁峰的事情。
祁山叹了口气道:“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联络上他,警方那里也没有消息。”
张扬道:“秋霞寺因为木材藏毒的事情停工了好几天,刚刚才得以复工。”
祁山感叹道:“这次是我连累了秋霞寺。”
张扬笑道:“你也不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武意也一直都在关注秋霞寺的新闻:“警方还没破案啊,这效率是不是太低了点?”
张扬道:“你以为破案跟请客吃饭那么容易?人家既然做了坏事,就不会那么容易让你发现。”
武意有些不服气道:“依我看现在警方的破案效率就是低下,拿我的事情来说吧,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仍然没有找出凶手是谁!”
张扬道:“慧源的保安总共就那十几个人,一个个弄过来提审一遍,不就清楚了。对了,警方没让你们去认人?”
武意道:“去了,没认出来!”
张扬道:“这事儿挺有意思。”
祁山心中当然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端起面前的饮料道:“不开心的事情咱们就别提了,总之我们一起恭喜武大记者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张扬随之响应。
武意道:“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件事有阴谋。”
“什么阴谋?”张扬问道。
“我仔细辨认过慧源宾馆的那些保安,其中并没有殴打我们的人在内,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派人冒充慧源宾馆的保安,攻击我们,嫁祸给慧源宾馆,从而达到让慧源成为新闻界的众矢之的的目的?”
祁山笑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很有可能,不过照你的推论,我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
武意和张扬都有些奇怪的看着祁山。
祁山道:“你们知道吗?梁孜已经将她手上的股份卖给了我,现在除了康成之外,我是慧源的第二大股东,可以说我白捡了一个便宜,所以我的嫌疑最大。”
张扬笑道:“你这么说,我倒有些怀疑,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张大官人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件事看来真的和祁山有关,他现在这么说,只是想摆脱嫌疑的一种方法。
不过武意这种单纯的女孩儿还真的就相信了,她笑道:“不可能,祁总为人这么好,不可能是你。”
当晚聚会之后,祁山和张扬一起把武意送回了她的住处,当车内只剩下祁山和张扬的时候,祁山低声道:“我一直都没有说过,武意他们的事情是我做的。”
张扬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笑道:“猜到了,不过没想到你会当面向我承认。”
祁山道:“这件事本来就瞒不过你,当时的情况陷入了僵局,我唯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舆论站在我们这一边。”
张扬叹了口气道:“你们商人做事总是惟利是图。”他虽然不赞同祁山的做法,却不得不承认,当时的状况下,祁山采用这样的手段的确是行之有效的。
祁山道:“我现在开始相信这世上有报应的说法,我利用手段对付了慧源,逼迫梁孜让出她的股份,可马上我弟弟就出了事。”
张扬道:“你怀疑是梁孜陷害了他?”
祁山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一切都要看警方调查的情况了,自从事发之后,小峰只打了一个电话,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上他。”
张扬道:“放心吧,我们的法律是公正的,如果那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早晚都会查清楚。”
祁山笑了笑:“我只希望他平安就好!”
祁山将张扬送到了新城区指挥部的大门口,望着张扬走近了大门,他低声叹了一口气,调转汽车,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驶向青龙潭水库的大堤。
月色如霜将周围的景致笼上了一层飘渺的白色,祁山站在月光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从地上抓起一颗小石子用力扔向湖心,过了一会儿,听到石子落入水中发出的咚!地声响,打破了这沉寂的夜色,几乎在同时他的手机响了,祁山掏出手机,这个号码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电话是庞青山打来的:“老板,我找到他了!”
祁山心中涌起一阵惊喜:“他有没有事?”
“没事,好端端的,就是害怕!有两个人想对付他,被我干掉了!”庞青山的语气极其平淡,谈论杀掉两个人的事情就好像是平时闲聊一样。
祁山道:“让他跟我说话。”
没多久电话那头传来祁峰怯怯的声音:“哥……”他以为这次肯定要挨骂了,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让大哥为自己操心。
祁山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小峰,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不知为何,祁峰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祁峰道:“哥,我真的没做过!那批木材和我没关系,是别人用我的名字发得货,他们偷了我的身份证!”
祁山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用怕!小峰,你听我说,你必须要离开,不可以落在公安的手里!”祁山对弟弟的性情是清楚的,虽然木材藏毒的事情和他无关。可是他们的底子不干净,万一祁峰落在警方手里,就算能够撇开这件事的干系,也难保其他的事情不被查出来。祁山综合考虑之后,只能选择让弟弟离开。
祁峰道:“哥,我不走,我走了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祁山道:“小峰,你听我说,你只是出去避避风头,等麻烦过去,我一定安排你回来。”
“真的?”
祁山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让老庞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哥,你让我去哪里?”
“你们去找金先生,他会作出安排!”
“哥,你也要多加小心!”
祁山笑了笑:“你不用管我,我打算收手了!”
张扬提前一天赶到了北原,考虑到这次要带玛格丽特回来,张大官人特地找袁波借来了那辆悍马。
自从楚镇南逝世之后,玛格丽特就留在了梦仙湖,每天的多数时间都陪在那棵埋葬着楚镇南骨灰的银杏树前,林秀在当地找了两位保姆专门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的时间不久,可是玛格丽特明显又苍老了许多,张扬望着这位可敬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向自己走来,心中不觉感到有些难过,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和命运抗争。楚镇南和玛格丽特这对历经坎坷的伉俪,经历了战火纷飞,经历了十年浩劫,他们仍然坚持走到了一起,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熬过死亡的召唤,如今已经天人相隔。
玛格丽特微笑望着张扬:“张扬,你居然来这么早!”
张扬笑道:“想您老人家了,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早一天过来看你。”
玛格丽特笑道:“就会说谎,你想的不是我,是嫣然!”
张扬走过去牵住老太太的手:“外婆,您瘦了!”
玛格丽特道:“千金难买老来瘦,我身体不知要有多好。”她牵着张扬的手,走向那棵银杏树前,望着那棵银杏树,露出会心的笑容,张扬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老人的微笑也如此的拥有感染力,也如此的美丽动人。
玛格丽特轻声道:“老头子,张扬来看你了!”
张扬屈膝跪在银杏树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张扬对楚镇南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没能挽救楚镇南的生命始终是他心里的莫大遗憾。
玛格丽特轻轻咳嗽了一声,张扬有些紧张道:“外婆,您没事吧?”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张扬起身为她诊脉,从玛格丽特的脉相来看,老太太的身体应该无恙,张扬这才放下心来。
玛格丽特道:“谁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这四个字,无论你多强,我这一生早已了无遗憾。”
张扬微笑道:“您不是还要看着我和嫣然结婚生子吗?”
玛格丽特点了点头道:“我心中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这次嫣然回来,你们就得把日子定下来,如果拖得太久,我担心自己真的等不到了。”
张扬笑道:“您老放心,就您这身体,一定能够等到抱重孙子的时候。”
此时又有客人乘快艇到来,因为明天嫣然就会抵达北原,所以林秀和谢国忠夫妇也专程从荆山市赶过来了。他们的儿子谢晓军也跟着一起来了,张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谢晓军,当初还是在荆山上香的时候和他见过面,谢晓军已经十九岁了,因为喜欢踢球,而且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分,所以高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上学,如今已经在北原足球队踢上了前锋,如今的谢晓军再不是当初那个腼腆的孩子,身高一米八五,又黑又壮,比起张扬还要猛上一些,张大官人第一眼险些没把他认出来。
谢晓军见到张扬,张口就叫上了:“师父!”
张扬哈哈笑道:“我可不是你师父,吃什么长的这是?怎么窜起这么高?”张大官人伸出手摸了摸谢晓军的头顶。
谢国忠道:“除了长个就是不长心眼儿。”
林秀不无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觉着他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自己的儿子,谢国忠从心底是想让儿子上大学出人头地的,他认为踢足球搞体育不是正路,尤其是在国内踢球,更是没有任何的前途。
玛格丽特对谢国忠道:“你啊,不要动不动就呵斥儿子,晓军只是一个孩子嘛,要是像你那么多心眼,以后你不得被他给哄死。“谢晓军呵呵的笑。
谢国忠先带着家人去埋葬楚司令的那棵银杏树前祭拜,然后随同玛格丽特一起来到了别墅内。
保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这里好久没有那么热闹了,玛格丽特开心之下还喝了一点红酒,聊起她和楚镇南当年的趣事,惹得大家不时欢笑。
不过老太太的精力到底不比从前了,八点多钟就回到房间去睡了。
谢晓军本想缠着张扬跟他学两手武功,可谢国忠让他赶紧去睡觉,别看谢晓军这么大个子,可性情上还是一个孩子,对父亲也是相当的敬畏,老老实实回房去了。
谢国忠夫妇和张扬坐在客厅的壁炉前聊天。
他们的话题自然还是围绕着楚嫣然进行,林秀道:“嫣然明天上午就抵达静安机场。”
张扬点了点头道:“这会儿正在飞机上呢。”
林秀道:“张扬,这次嫣然回来,可不要再放她走了,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张扬嘿嘿的笑。
谢国忠笑道:“你们女人家就喜欢谈结婚生子的事情,张扬和嫣然都有自己的事业,年轻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结婚的事情他们肯定会自己考虑。”
林秀道:“什么叫女人家喜欢谈这些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回避这件事,人总得有个家,而且老太太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们知道她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张扬没说话,他知道林秀想说什么。
林秀看了张扬一眼,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老太太就是想有生之年看到你和嫣然结婚,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疼的就是嫣然,最不放心的也是嫣然,虽然现在嫣然和她爸爸已经和好了,可是宋怀明有自己的家庭,也有了他和柳玉莹的孩子,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疼爱嫣然。”
谢国忠道:“瞧你这话说的,儿女都是自己的心头肉,我看宋省长对嫣然和她弟弟都是一样。”
林秀道:“你今天怎么总是跟我作对啊,我说什么,你总是跟我对着来,一边儿去,我和张扬有正经话说。”
别看谢国忠是荆山市公安局局长,可在家里却是个妻管严,林秀平时在外面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可今天谢国忠总跟他唱反调,终于让她按捺不住火气了。
谢国忠笑道:“得,我不说话,我不说话总行了吧!”
张扬道:“林姨,这事儿我考虑过,外婆身体的确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也准备尽快和嫣然把婚事给办了,可是结婚毕竟不能我一人说了算,得等嫣然回来商量。”
林秀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从这句话可以看出林秀对张扬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谢国忠一家和楚家关系密切,可以说谢国忠和林秀将楚镇南夫妇当成亲生父母看待,所以对嫣然自然是格外的关爱。
林秀说完这些话,起身上楼去了。
客厅内只剩下谢国忠和张扬两人,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很久了,可是彼此间的交流并不多,谢国忠笑道:“你别怪你林阿姨啰嗦,她把嫣然当成自己女儿一样。”
张扬笑了:“我知道,嫣然有你们这么关心她,我开心得很呢。”
谢国忠和张扬聊了两句也走了,他走了没多久,谢晓军就从房间里悄悄溜了出来,来到张扬身边,笑道:“师父,我请你吃烤鱼!”
张扬笑道:“这座小岛上哪有什么烤鱼?”
谢晓军拉着张扬的胳膊:“走,你去了就知道了!”
谢晓军带着张扬来到湖边,原来他下午抽空去钓了鱼,烧烤架子已经在湖边支起了,张扬听谢国忠夫妇说教了半天,也觉着闷得慌,这会儿刚好可以透透气。
谢晓军很麻利的将木炭点燃,变魔术一样从一旁拿出啤酒。向张扬晃了晃道:“有酒有肉,就是却那么一点音乐。”
张扬笑道:“音乐还是算了吧,万一把你爸吵醒了,可能要拿着棍子找过来。”
谢晓军吐了吐舌头,把腌好的鱼放在炉上烤。将一听啤酒递给张扬,张扬却摇了摇头道:“天冷,弄点白的!”
谢晓军笑道:“准备了!”他从草地里拎出一瓶五粮液:“刚在厨房酒柜里顺出来的,反正也没人喝!”
张扬接过白酒,拧开瓶盖灌了一口,任由酒精的热度在自己的腹部蔓延起来。捏起一颗油炸花生米塞入嘴里,此情此景惬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