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斌道:“张主任抬举我了,就我这级别还真够不上。”

    说话的时候张扬又挥了一杆,这杆角度明显没处理好,嗖!地一声奔着左前方去了,只听到哗啦一声,玻璃碎裂,正砸在一名女招待端着的托盘内,饮料壶、饮料杯都被砸碎了,吓得女招待花容失色,还好没造成什么损伤。

    张大官人满怀歉意的走了过去,确信那女招待没事方才回转身来。

    任文斌安排女招待去换衣服,又让其他人重新拿饮料过来。

    张扬顿时失去了玩高尔夫的性质,拿起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随手将白毛巾搭在脖子上,来到秦清和龚奇伟身边:“这年头干啥都有风险!用力过度不成,要恰到好处。”

    龚奇伟和秦清正谈国营中小企业改革的问题,总觉着他这句话似有所指,眯起眼睛看着他。

    张扬道:“龚市长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龚奇伟道:“你这话说给我听的?”

    秦清一旁忍不住笑,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人的耳中具有不同的含义,秦清觉着张扬这句话是冲着自己说的。

    张扬摇了摇头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龚市长,您多心了!”他挨着龚奇伟坐下:“您什么时候回去啊?”

    龚奇伟道:“还有一天会,开完之后我还要在东江呆一天,和深水港工程的总设计师杜瓦尔见面。”深水港工程是由澳大利亚著名设计师杜瓦尔负责设计的,他后天会来东江。龚奇伟现在不想马上回去还有一个原因,他算准了自己揽下国营中小企业改革的事情,势必会在南锡引起一场波澜,从市委书记李长宇的话语中,他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晚两天回去是避其锋芒,他相信李长宇是支持自己的,也相信李长宇的个人能力足以解决这个问题。任何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龚奇伟不想把自己的精力过度的投入到政治斗争中去,他更想多做事,做实事。

    任文斌招呼他们去餐厅就坐,龚奇伟道:“简单点!”

    任文斌笑道:“我没安排其他人,就咱们四个,让厨师做了几道特色的小菜。”任文斌很有眼色,对宴请的技巧掌握的很好,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太多人在,任文斌的出发点是有所求的,可是他绝不会表露出来,这种关系不到必要的时候绝不会去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积累,先积累和他们之间的感情,给他们留下好印象,要让这些手握权力的人感觉到他任文斌会做事。

    席间任文斌很少说话,他所需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倾听者,他要通过一次次的接触机会,在领导心底建立起信任感和安全感。

    话题还是主要围绕国营中小企业改革进行,龚奇伟和秦清交流了一些对改革的看法。他们都认为推进这次改革的难题在于扭转企业职工的观念,秦清道:“国企改革的重点还是扭转职工的传统观念。”

    龚奇伟点了点头道:“说心里话,我也有点没底。”

    张扬端着酒杯呵呵笑了起来,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龚奇伟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张扬道:“以我对龚市长的了解,您要是没经过深思熟虑,绝不会接宋省长的招儿!”

    龚奇伟道:“套用你常说的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宋省长这次分别谈话,目的就是要从中挑选出来一个先行者,我不出来,只有其他人出来。咱们南锡的改革面临着一个极其关键的时刻,改革不可能限于局部,党中央国务院的态度很明确,要全面深化改革,国企改革是大势所趋,现在是中小型企业,不久以后就会到大型企业。”

    秦清道:“不错,过去国企的管理模式已经无法适应当今时代的发展。”

    龚奇伟道:“方向肯定没问题,现在我们所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具体实施,如何将国家的政策落到实处。”

    张扬道:“这不难,想让企业职工转变固有观念,首先要让他们看到好处,要把利益落到实处。”

    龚奇伟微笑看着他,充满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张扬道:“现在都说要砸掉铁饭碗,可砸掉铁饭碗的同时,你得再给工人一只饭碗,不然你让人家拿什么吃饭?工人们担心的也是饭碗被砸了,没饭可吃的情况。我认为,在推行国企改革之前,要把南锡目前存在的佣工缺口搞清楚,尽量详化细化,愿意一次性买断自谋生路的职工毕竟是少数,多数人面临着二次就业的问题,政府不能把他们改革掉了,以后就不闻不问了,要帮忙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只要先离开企业的这部分工人落到了实惠,落到了利益,接下来的工作就好进行了。”

    秦清道:“张扬说的有些道理,其实企业改革不应该着眼于一刀切,要尽可能的尊重职工本人的意见。”

    龚奇伟道:“提前退休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对于年轻职工应该本着自觉自愿的原则,不过这次的改革在政策上需要很大的扶持力度。”

    秦清笑道:“我现在才意识到龚市长走了一招妙棋,国企改革是我们每个城市都要经过的必由之路,你选择成为试点,不但抢占了先机,而且还可以获得领导们的宽容和支持。”

    龚奇伟道:“没想这么多,只是我觉着南锡在改革开放的发展过程中不断地落在后面,是时候该奋起直追了。”

    秦清道:“南锡的发展势头不错,深水港、高新区、数码广场,这一系列的规划如果全部实现,城市就会完成从传统工业到现代化产业的转变,以后的发展势头会长期向好。”

    龚奇伟离去的时候,张扬蹭他的车前往省体委去汇报工作,龚奇伟道:“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发展?”

    张扬笑道:“龚市长,你别跟我上套儿,我不是万金油,不能哪儿有事就把我往哪里抹。”

    龚奇伟呵呵笑道:“你小子戒心挺重,我没打算让你去搞企业改革,就你这脾气,也不适合。”

    张扬嬉皮笑脸道:“我可没什么戒心,你龚市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领导指哪儿,我肯定打哪儿。不过我的脾气的确不好,你要是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指不定我得给办黄了。”

    龚奇伟道:“你现在手头这么多事,我当然不能再往你身上加担子。我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帮我想想办法,看看如何能把国营中小企业改革顺利的推行下去。”

    张扬道:“龚市长,你对我还不了解,我真没这么大本事,宏图大略的事儿,您还是别找我了。”

    龚奇伟笑道:“你刚才说得不就挺好吗?”

    “我那是瞎说!”

    龚奇伟道:“企业改革和南锡的利益休戚相关,和南锡的利益有关就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关系,你今天的提议很好,应该把你的想法付诸实施。”

    张大官人暗骂自己多嘴,这不是倒霉催的吗?没事非得找点事情做,现在龚奇伟赖上自己了。

    龚奇伟道:“南锡是平海的试点,可是咱们南锡内部也要搞试点,我想了很久,决定试点从南锡机床厂开始。”

    张扬道:“好啊!可是这跟我有关系吗?”

    龚奇伟道:“其实我这次来东江之前已经计划好了,按照我的预计,南锡机床厂这次减员要在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说要下来将近五百人,除了近一百名已经到了提前退休线上的,还有四百人左右要做出二次就业的安排,这件事你来想想办法。”

    张扬苦笑道:“龚市长,您不是说不往我身上加担子吗?”

    龚奇伟道:“这不是加担子,这是找你帮忙,你和企业之间更容易沟通一些,做好这四百多名工人的工作安排,给咱们南锡的企改开个好头,只要有了成功的先例,下面就好办了。”

    张扬道:“区区四百人的工作安排,您龚市长一句话不久解决了,何必要我出马呢?”

    龚奇伟笑道:“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扩大影响,而且我的行为代表政府,如果我出面解决了这批人的问题,后续的问题,他们都会认为我要理所当然的给于解决,如果每个人都抱有这样的依赖思想,这和改革前又有什么分别?”

    张扬道:“你还是让我当臭头啊!”

    龚奇伟道:“胡说什么,我是想通过你把这件事尽量低调进行,明白吗?”

    张扬笑道:“你的意思是,政府不会不管这些工人,但是又不想让工人们知道你们具体做了些什么?害怕他们产生依赖心理?”

    龚奇伟道:“有那么点意思,这对你可不是坏事!”

    张扬道:“我还真没看出来。”

    龚奇伟道:“你不可能在体委干一辈子,我给你透露一件事儿,等省运会办完,咱们的高新区建设也要全面开展起来了,李书记有意让你独当一面。”

    张大官人嘴巴张得老大,可脸上的表情却透着一个乐字,

    升官发财死老婆,被称为官场三大喜事,张大官人对后两者不认同,可升官对他来说是件不择不扣的大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张扬来到省体委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说来也巧,迎面就遇上了体委副主任谢云飞,谢云飞一看是这位爷来了,脖子一缩,头一低,赶忙闪一边去了。谢云飞是真怕了,起先在南武的时候,他巴结国家体委副主任刘成平,喊了一嗓子领导先走,被张扬借题发挥抽了一耳光,打那以后这梁子就结下了,谢云飞咽不下这口气,时刻琢磨着要报复张扬,原本打算想在检查水上运动中心的时候刁难刁难他,却想不到被这厮从高台上推了下去,差点没淹死。打那以后谢云飞听到张扬的名字小腿肚子就抽筋。前阵子东南日报拿着企业赞助做文章的时候,谢云飞心中别提多畅快了,可那件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有对张扬造成太大的伤害,现在张扬仍然毫发无损的当他的体委主任,又成了省长宋怀明的乘龙快婿,谢云飞心知肚明,惹不起,过去惹不起,现在更加的惹不起。惹不起咱躲得起,所以谢云飞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只当没看到这厮过来。

    可张大官人心情大好,龚奇伟点明了他的未来去向,南锡高新区管委会主任,这可是一个足够分量的官职,不说别的,以后他就可以和各区区长平起平坐,更重要的一点是高新区机会多多,只要把握住机会,做出成绩,向上一步挺起市级领导班子也很有可能。张大官人琢磨着,哥们今年才二十四啊,不过他户口上的年龄改大了三岁,照现在这种发展速度,完全可以在踏入二十一世纪之前弄个市长干干。

    张大官人认为自己这样想都显得保守了,照目前这发展速度自己应该走的更远。

    就在他满脑子勾画着美好前景的时候,他看到了鬼鬼祟祟从一旁走过的谢云飞,张扬笑道:“哟嗬,这不是谢副主任吗?”

    谢云飞无奈只能停下脚步,强迫自己从唇角挤出一丝笑容来:“小张来了!”

    张扬点了点头:“找渠主任有点事儿,他在吗?”

    谢云飞道:“在,三楼活动室打乒乓球呢。”说完他匆匆离去,他打心底不想和这厮多做纠缠。

    张扬望着谢云飞的背影得意地笑,按照谢云飞的指引来到职工活动室,看到省体委主任渠圣明正在和一位年轻女孩你来我往的打着乒乓球,场面挺激烈,张扬走进去,在连椅上坐了,他发现自己是唯一的观众。

    那女孩一个轻掉,渠圣明没能把这球救起,他呵呵笑了一声,把乒乓球放在球案上:“不成了,不服老不行啊!”他走向张扬,张扬把连椅上的毛巾递给他,渠圣明擦去满脸的大汗,又拿起窗台上的水杯,灌了几口,方才舒了口气道:“一阵子不运动,稍作运动就是满身酸痛,忘了给你介绍!”他向那女孩挥了挥手,那女孩走了过来,圆圆的面孔,长得健康可爱,肤色微黑,鼻梁上生着几粒雀斑,笑起来很甜,渠圣明道:“我侄女渠亮亮,国家队的。”又向渠亮亮道:“这是你哥!”

    渠亮亮朝张扬笑了笑:“听说过!”

    渠圣明道:“会打乒乓球吗?让亮亮陪你打一局。”

    张扬笑道:“我还有自知之明,算了!”

    渠圣明道:“你这话是不是讽刺我啊?”

    渠亮亮跟着笑,笑得很大声。

    张扬苦笑道:“我说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怎么就这么多疑?”

    渠圣明道:“你分明在说我自不量力嘛!”

    张扬道:“你不该跟渠亮亮比乒乓,你应该跟她比散打,那是你强项。”

    渠圣明哈哈笑了起来。

    渠亮亮收拾好球拍向他们告辞去洗澡了。

    渠圣明没急着离开,他看了张扬一眼道:“哪儿去镀金了?晒得跟非洲难民似的?”

    “去了趟西藏!”

    渠圣明道:“西藏?干什么去了?”

    张扬当然不会把实情说出来,他笑道:“我去考察一下采集圣火的路线。”

    渠圣明皱了皱眉头,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并没有瞒过张扬的眼睛,渠圣明道:“张扬,我正想跟你谈这件事儿。”

    张扬道:“您说,我听着。”

    “采集圣火的事情不适合扩大宣传,上头认为我们把一场全民运动会搞得商业性质过于浓厚,害怕影响不好。”

    张扬道:“哪个上头啊?”

    渠圣明道:“国家体委刘副主任正在平海,是专程为了出席全国乒乓球锦标赛的。”

    张扬道:“刘成平说的?”

    渠圣明叹了口气道:“不在乎是谁说的,李同育虽然死了,可是东南日报造成的影响余波未了,如果你继续在圣火采集和火炬接力上做文章,恐怕不合适。”

    张扬道:“渠主任,我全靠这点创意圈钱呢。”

    渠圣明道:“现在都弄成了这幅局面了,你是不是应该转换一下思路,如果继续一条路走到黑,肯定不好办!”

    张大官人只是觉着可惜,好不容易才想出了这个名目,谁能想到李同育会中途捣蛋,现在李同育死了,之前造成的恶劣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如果顶风而上,肯定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压力。可是如果就这么放弃,张扬又有些不甘心。

    渠圣明道:“上头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明确,传递火炬是为了凝聚民族精神,传播体育道德的一种手段,不该赋予太多的商业色彩。”

    张扬道:“什么意思?合着我就从此打住,什么圣火采集火炬传递的全都不搞了?”

    渠圣明道:“没说不让你搞,是让你别往其中参与太多的商业因素,动不动就是赞助募捐,动不动就是拍卖竞争,我也承认你的脑子很活,可咱们办省运会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咱们省运会的主题是什么?是提升平海老百姓的身体素质,促进平海体育事业发展,可不是借着省运会的东风大搞商业活动。”

    张扬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我这么干可不是为了自己,我一分钱没往自己兜里揣,不靠赞助我拿什么办省运会,你们当领导的说的容易,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吗?”

    渠圣明道:“我又没说你捞钱,你做出的贡献,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张扬道:“我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吧鱼塘给挖好了,就等着鱼儿往里面跳了,可你们倒好,一句不好办就把我的前期工作全都给否定了。”

    渠圣明看到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起来:“你小子,话还没说两句就开始急,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搞圣火采集,也没说不让你搞火炬接力,你跟我瞪什么眼?”

    张扬道:“你是我顶头上司,我敢跟你瞪眼吗?”

    渠圣明道:“臭脾气,年轻轻的别这么冲,我是让你做得低调点,既然现在火炬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盯着这块儿了,你再坚持下去,肯定要闹出乱子,咱们共产党人不怕事,可也不能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张扬道:“渠主任,好几千万就这么没了,你不心疼?”

    渠圣明道:“发生了东南日报的事情,原本憋着劲想赞助的那帮企业家们肯定心惊,我估计,就算按照你的原计划进行,也圈不来多少钱。”

    渠圣明这句话不错,别说其他的企业,就连南锡卷烟厂廖伟忠答应的八百万到现在都没到账呢,东南日报那篇社论把卷烟厂工人的负面情绪给挑动了起来,工人们集体上访,闹得廖伟忠也是焦头烂额。

    渠圣明安慰张扬道:“当初筹办省运会的时候我就说过,尽量少花钱办大事,千万不要铺张浪费。”

    张扬道:“什么好话都让你们说了,我现在是无话可说。”

    渠圣明道:“我们省体委的领导班子对你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是相当肯定的,张扬,好好干,现在舞台基本上已经搭起来了,只要把戏唱好,你就算功德圆满。”

    张扬摇了摇头道:“说什么都是假的,如果没钱,什么事儿都不好办。”

    渠圣明笑道:“对你我是完全信任,你年轻有拼劲,又有能力,办好省运会对你来说绝不会有问题。”

    此时他的秘书小何敲门进来,他有些紧张道:“渠主任,上头来领导了。“渠圣明瞪了小何一眼,这孩子刚刚才担任自己的秘书,没见过多少场面,一点小事就把他慌成这个样子,多大点出息啊,渠圣明道:“谁啊?”

    “刘副主任!”他的话音刚落,国家体委副主任刘成平爽朗的笑声就在外面走廊响起。

    张扬不喜欢刘成平,上次南武见过之后,他对这位高层领导没多少好印象,可刘成平来到了门口,张扬也不能回避,他虽然级别不高,可是他心底对刘成平是有恃无恐的。张大官人始终认为体委只是一个闲职,别说刘成平这种副主任,就算他是国家体委主任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如一个地级市的市长权力来得实在。

    渠圣明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小何,不用说一定是这小子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小何垂下头去,他第一次从事秘书工作,欠缺经验。

    渠圣明起身迎了出去,张扬因为级别的缘故,也不得不跟了出去。

    刘成平率领着一帮体育官员走入了活动室,呵呵笑道:“老渠啊,你不好好工作,上班期间就跑来开小差!”

    渠圣明笑道:“生命不息运动不止,我们体育官员当然要身体力行。”

    刘成平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旁的张扬脸上。

    张扬笑眯眯道:“刘主任好!”

    刘成平的目光却显得有些迷惘:“你是……”

    张扬马上就明白了,自己被人家故意给无视掉了,心中暗骂,你刘成平有什么了不起,才几天没见面你就装出不认识我,可心里骂归骂,人家级别高出自己太多,不记得自己也纯属正常,张扬的笑容还是如同春风拂面:“刘主任,我是南锡体委的张扬啊!”

    刘成平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张!你看我这记性,怎么突然黑了这么多!”这句话一说出来,张扬又觉着他不是在故意无视自己了,自己去西藏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则皮肤晒得真是黑的发亮,很多人见到他都要愣一下。

    张扬道:“现在流行古铜色!这颜色健康!”

    刘成平笑道:“也太黑了点!”

    渠圣明邀请刘成平去办公室坐,刘成平却来了兴致:“刚才我看到渠亮亮了,叫她来,我跟她切磋几局。”

    渠圣明道:“成,小何,去找亮亮过来。”

    刘成平的目光又落在张扬的脸上:“小张,平海省运会今年在南锡举办,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渠圣明道:“小张能力很强,省运会准备工作搞得十分出色,刘主任这次要不要去南锡视察一下?”

    刘成平摇了摇头道:“时间来不及了,下次吧!”

    他显然不想去,张扬也不想他去,如果刘成平去了,自己肯定得小二一般跟前跟后的伺候着,他看刘成平这个人就不爽,才不想低头哈腰的讨好他,渠亮亮从外面进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去洗澡,就又被叫来陪领导打球,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搞这些形式主义。

    张扬很同情的看了渠亮亮一眼,趁机起身告辞。

    秦清因为临时有事,当天下午就已经返回岚山,张扬也计划要回去,可回到南国山庄收拾的时候,龚奇伟就打电话过来,让他多留几天,晚上和他一起招待深水港的总设计师杜瓦尔。

    张扬真是有些无可奈何,龚奇伟真把自己当万金油了,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抹。如果说之前秦清在这里还让张扬颇为牵挂,可现在她人都走了,张扬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他向龚奇伟解释说,自己刚从外地回来,南锡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他回去处理。

    龚奇伟道:“不是我让你留下,是杜瓦尔先生指名道姓的要见你。”

    张扬愣了,在他的印象中他和这个杜瓦尔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见自己?张扬有些纳闷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龚奇伟道:“没错,他在电话中说得清楚,就是要见你。”

    “你下午不是说,他后天才来吗?”

    龚奇伟笑道:“计划有变,他晚上就到东江,你安排一下,在南国山庄给他准备好房间,顺便安排一桌接风宴,咱们市里埋单。”

    张扬点了点头,挂上电话,还是有些想不透,这个杜瓦尔是什么人?他认识自己吗?

    带着满腹的好奇,张大官人回到南国山庄把事情安排好,一直等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龚奇伟才把深水港的总设计师杜瓦尔从机场接来,杜瓦尔从京城飞过来的,目前正在京城设计一座地标性的建筑,张扬看到从龚奇伟车内下来的老外,刻意打量了两眼,这个杜瓦尔三十露头,身材不高,皮肤白里透红,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高鼻梁深眼窝,黄头发,蓝眼睛,长相普普通通,不过显得文质彬彬,这种书卷气倒是在外国人中很少见。

    张扬怎么看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可杜瓦尔却已经微笑着朝他走了过来,远远就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向张扬道:“嗨!张扬,我的朋友,咱们终于见面了!”

    张大官人更糊涂了,他跟杜瓦尔握了握手道:“我说杜瓦尔先生,你看清楚,咱俩之前见过面吗?”

    杜瓦尔笑道:“我见过你!”

    张扬道:“哪儿啊?我记性还成啊,只要是见过应该不会忘。”

    杜瓦尔道:“照片上!”

    张大官人被这老外给弄得哭笑不得,此时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一位风姿绰约的女郎从汽车上走了下来,张扬抬头望去,竟然是久未谋面的朱俏云。

    看到朱俏云张扬终于把事情搞明白了,这黄毛蓝眼睛的老外八成就是朱俏云的未婚夫,难怪他对自己会这么熟悉,还专门提出要见自己。

    朱俏云穿着深蓝色旗袍,外罩白色小坎肩,这身打扮充满了东方女性的柔美之感,她微笑朝张扬走了过来,伸出手来:“张扬,咱们又见面了!”

    张大官人呵呵笑了起来:“感情你们俩是一伙的,我说呢,好好的这位杜瓦尔就要见我,我不认识他啊!”

    杜瓦尔很激动的握住张扬的手道:“张扬,谢谢,你是我妻子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张扬听明白了:“我说怎么回事啊?结婚了,朱俏云,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俩好歹也有一段情啊,结婚也不通知我一声。”

    杜瓦尔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张扬。

    朱俏云嫣然一笑,挽住杜瓦尔的手臂道:“张扬,你别胡说,我们家老杜这人特认真,咱们可没什么。”

    杜瓦尔这才明白张扬在开玩笑,呵呵笑了起来,指着张扬道:“我喜欢你!”

    龚奇伟一旁笑道:“都别站在外面了,杜瓦尔先生,里面请!”

    杜瓦尔和龚奇伟走在前面,张扬和朱俏云跟在后面,张扬道:“真结婚了?”

    朱俏云点了点头道:“我姐姐的事情解决了,唐兴生也死了,我心愿已了,所以趁着自己还不老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张扬道:“可惜啊,咱们中国制造的这么漂亮的一姑娘,怎么就被老外给拱走了!”

    朱俏云瞪了他一眼道:“张扬,你这张嘴可是一直都没变。我和杜瓦尔认识都五年了,他虽然是澳洲人,可是他人很老实,我可警告你,你别欺负他啊!”

    张扬笑道:“得,女生向外,当今社会这女生都向着外国人了。”

    朱俏云格格笑了起来,看来她的婚姻生活十分美满幸福。

    杜瓦尔虽然长相平凡了一些,不过却是世界知名的建筑设计师,深水港的方案就是他的团队设计完成。龚奇伟这次请他过来,主要是在实际施工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想请杜瓦尔去现场看看,并对一些方案进行调整。

    杜瓦尔为人相当的实在,在朱俏云的口中已经把张扬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杜瓦尔也真把张扬当成恩人看待,所以龚奇伟提出调整方案的时候,杜瓦尔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话说得也是相当的到位:“张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后深水港施工中遇到任何的难题,可以直接找我。”

    这正是龚奇伟想要的效果,他笑眯眯看着张扬,这小子的能耐真的很大。

    朱俏云闲聊中告诉张扬,自己仍然从事海洋研究工作,杜瓦尔和她各有各的事业,两人互不干涉。张扬笑道:“你的工作整天往海岛上跑,你们两口子肯定是聚少离多。”

    朱俏云道:“我还想再干几年,等四十岁的时候就完完全全退下来,安心当他的家庭主妇。”她微笑道:“你怎么样了?个人问题有没有着落?”

    张扬故意调侃道:“难啊,现在好女孩全都跑到外国去了,难啊!”

    朱俏云啐道:“就你这张嘴还愁没有女朋友,不知哄了多少女孩子。”

    张扬道:“朱俏云,话咱不能乱说,我领导在这儿呢。”

    龚奇伟笑道:“工作以外的事情,我从不过问。”

    朱俏云笑道:“你们领导还真是开明啊!”

    张扬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打来电话的是乔梦媛,张扬拿起电话:“乔总,什么事啊?”外人在的时候,这厮免不了要装腔作势一番。

    乔梦媛道:“张扬,你是不是和杜瓦尔先生在一起啊?”

    张扬朝杜瓦尔看了一眼,心说乔梦媛的消息倒是灵通,他笑道:“你说老杜啊,我跟他一起吃饭呢。”

    乔梦媛道:“我有重要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