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禅法师道:“你伤势已经痊愈,趁着天气晴好,赶紧下山去吧!”
张扬恭敬道:“多谢大师!”
恩禅道:“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之前两人探讨医学问题的时候提到藏区白内障患者很多,张扬应允回去之后,会联系医疗队前来藏区,为藏民开展免费摘除白内障的手术关爱行动。
张扬微笑道:“大师放心,我回去之后马上就联系这件事!”
恩禅点了点头。
此时安语晨背着行囊从禅房里出来,抬头看着钟楼上的他们,向张扬挥舞着双手。
恩禅法师低声提醒道:“你所说的治疗方法,可能会救一人,杀一人!”
张扬微微一怔,望向恩禅法师,恩禅法师道:“我想来想去,胎儿或许只是一味药引!”
张扬没说话,向恩禅法师鞠躬合什,其实他也想过这件事,如果安语晨怀孕,以这种方法促使体内新生经脉,到最后不免会对胎儿造成损伤,可是除了这种方法,张扬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当务之急是救治安语晨的性命,至于胎儿的事情以后再去考虑,就算真的对胎儿有所损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安语晨能够恢复健康,想要生孩子,机会多得是。
安语晨自从开始修炼冥恒瑜伽术,身体状况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状态,欢笑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对恩禅法师也是千恩万谢,知道张扬要联系医疗队的事情,马上就决定会在定日地区捐建一座现代化的医院,作为开展长期慈善医疗的基地。
恩禅法师亲自把他们送到山门前,又让小喇嘛多吉送他们两人下山。
小喇嘛多吉对下山的道路极其熟悉,他还带着一只白色的獒犬,獒犬体型巨大,宛如一头牛犊般大小,多吉让安语晨坐在獒犬之上,安语晨开始的时候还担心獒犬载不动自己,可后来发现这獒犬驮着自己根本毫不费力,在雪地之上仍然健步如飞。
安语晨道:“多吉,这獒犬真的很好啊,过去我见过黑色的,白色獒犬却从来没有见过。”
多吉笑道:“一条好的獒犬可以斗二十条狼,这种獒犬是珠峰特产,名为雪獒,它的凶猛还要在其他獒犬之上,姐姐若是喜欢,等明年它下了小仔,我送一条给你!”
安语晨美眸熠熠生光:“好啊!”可随即她的目光又黯淡下去,直到现在她对自己能否治愈仍然没有任何的信心,是不是能够活到明年还很难说。
张扬道:“多吉,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出家啊?”
多吉道:“我从记事起就在喇嘛庙里,所以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除了喜马拉雅山,我哪儿也没去过。”
安语晨道:“多吉,以后有机会,姐姐带你去香港玩儿!”
多吉一双眼睛极其明亮:“真的?”
安语晨笑着点了点头:“过阵子,我还会来西藏,我会在定日建设一所医院,我们还会见面的。”
多吉道:“我也很想出去看看。”
多吉一直将他们送到了珠峰大本营,珠峰大本营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多吉停下脚步,向张扬和安语晨告辞。
张扬又将自己的那块户外手表递给了多吉:“多吉,留个纪念,看到这块表你就不会忘了我们。”在他的坚持下,多吉终于收下了这块手表。
多吉翻身爬上藏獒的后背,嘴里一声呼喝,藏獒闪电般向山峰上冲去,在张扬和安语晨的视线里划出一道银亮的痕迹,迅速变成了一个小点。
这神奇的雪山、古刹永远凝结在他们的记忆中。
张扬和安语晨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会心一笑,张扬展开臂膀将安语晨揽入怀中,深情亲吻她的柔唇,用这种方式庆祝他们历经生死之后重新回归原来的世界。
他们返回珠峰大本营,已经距离张扬当初和赵天才、周山虎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他们请向导上山寻找张扬,可是在海拔七千米的地方就遭遇暴风雪,不得不折返回到营地。
张扬和安语晨来到营地的时候,赵天才和周山虎和向导次仁旺杰一起正在整装待发,打算第二次上山寻找张扬。
看到张扬好端端的回到营地,而且还带着安语晨,所有人几乎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山虎第一个冲了上去,他激动地抱住张扬:“张大哥,你没事……你没事就太好了……”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赵天才乐呵呵望着张扬,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张扬躲不过这场风雪,失踪这么多天,存活下来的几率几乎等于零,可是赵天才对这厮拥有着超强的信心,张扬不是普通人,当初在美国,FBI和警察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都能够从容逃脱,风雪和严寒对他来说也是一样,他相信张扬一定会平安返回,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次仁旺杰的双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根据他的经验,没有人可能在珠峰上失踪这么多天还能安全返回,更何况这几天还发生了暴风雪,张扬不但成功躲过了那场风雪,而且还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除了感叹这厮福大命大,次仁旺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因为次仁旺杰当初没有把张扬带到冰刀梁,所以他主动提出要退还五千块给张扬,张扬找到了安语晨,心情大好,当然不会和他一般计较,笑道:“钱你收着吧,如果没有你带路,我也不会顺利找到小妖。”
找到安语晨,张扬马上就决定返程,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先从珠峰大本营返回拉萨,张扬和安语晨在拉萨乘坐飞机返回平海,赵天才和周山虎则开着张扬和安语晨的吉普车从原路返回,两人跟着张扬日夜兼程的赶到西藏,途中根本没有顾得上浏览藏区风光,张扬做出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表达对他们两个的谢意。
张扬前往西藏寻找安语晨的这段时间,平海政坛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南武市市委书记焦乃旺被任命为平海省常务副省长,此前他前来平海的消息就已经开始满天飞,他的到来让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的愿望彻底落空,也宣布前任常务副市长赵季廷正式被摒除出省委核心领导班子之外。
在外人看来焦乃旺获得了升迁,可是焦乃旺本身对这次的职务变动并不满意,如果没有这次的变动,继续留在云安,他成为云安省省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在南武经营多年,已经积累了相当的人脉和威信,平海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对一位官员来说,职务的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焦乃旺并不喜欢平海,乔振梁是他的老领导,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相处得不错,焦乃旺在政治上并不喜欢拉帮结派,他的为官之道就是尽量的少树敌,在此之前他对平海的政局已经有所了解,省委书记乔振梁和省长宋怀明之间,属于两个派别,两人的政治理念也有着很大的不同,无论他情不情愿,来到平海就必须面对他们之间的矛盾,早晚都会存在一个取舍和站队的问题。焦乃旺就算有信心处理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让他感到郁闷的却是自己未来的前景,乔振梁和他的年龄差不多大,而宋怀明比他要年轻得多,他今年已经五十三岁,属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年龄,来到平海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涯很可能最终停顿在这里了。
得到上级的调令之后,焦乃旺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他的父亲焦善缘是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父亲给了他一个忠告,做好自己的本分。焦乃旺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让自己不倾向任何一方,在平海工作期间,保持自己的判断,坚持自己的主见。父亲提醒他去平海的时候,先去拜访一下前省委书记顾允知。
焦乃旺一直都很听父亲的话,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东江,来到东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顾允知那里拜会。
顾允知和焦善缘认识很久了,他和焦乃旺有过几面之缘,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悉,听说焦乃旺前来拜访,顾允知亲自来到门前迎接,焦乃旺给他带来了两盒云安特产的七彩茶。
顾允知微笑道:“焦书记怎么有空来东江?”他知道焦乃旺是南武市委书记,却不知道焦乃旺已经被任命为平海常务副市长。
焦乃旺心中感到有些奇怪,顾允知虽然退下来了,可是像他这样的政治人物不可能对平海省内的事情毫不关心,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南锡工作了。
焦乃旺微笑道:“顾书记,我来平海工作了!”
顾允知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笑道:“我离开政坛太久了,官场上的变动我都不知道。”
焦乃旺道:“家父每次提起顾书记的时候都会感叹一番,政坛上能做到像顾书记这样境界的人真的不多。”
顾允知道:“人各有志,我只是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罢了,并不代表我的境界有多高。”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焦乃旺道:“以后我和顾书记接触的时间就多了,我刚来平海,有许多事情需要请教顾书记,还望您看在家父的份上不吝赐教。”焦乃旺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也很直接,等于告诉顾允知,自己之所以先来拜访他是受了父亲的指点。
顾允知道:“现在我应该称你为焦省长了。”焦乃旺虽然没说自己具体担任什么职务,可顾允知稍一琢磨就推测到他来平海肯定是担任常务副省长的职位。
焦乃旺笑道:“副省长!”
顾允知道:“赵季廷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可惜他在生活上出了些问题,年纪轻轻的就把自己的前程断送。”
焦乃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听得很认真。
顾允知又道:“本来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的呼声很高,可是他又在东江国际工业园区污染事件上受到了影响,放眼省内的几位候选人,的确没有人能够担得起你的位置。”
焦乃旺苦笑道:“不上不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容易受夹板气。”
顾允知意味深长道:“想往上爬,爬不上去,想往下走,也没有回头路,这样的滋味的确难受,可是如果安于眼前的位置,守住这块地方,倒也怡然自得。”
焦乃旺道:“家父让我做好本分。”想要向别人请教,就必须要做到坦诚,面对顾允知这种政治老将,任何的隐瞒都没有必要,所以焦乃旺表现的相当坦诚,甚至连父亲给他的忠告都说了出来。
顾允知微笑道:“在你看来,为官者的本分是什么?”
焦乃旺并没有回答顾允知的问题,而是恭敬求教道:“还望顾书记指点。”今天前来就是想通过顾允知这位平海前省委书记了解平海政坛的一些内幕,也好决定他以后的政治策略。
顾允知道:“清朝金缨说过:收吾本心在腔子里,是圣贤第一等学问,尽吾本分在素位中,是圣贤第一等功夫。宇宙内事,乃已分内事,已分内事,乃宇宙内事。”顾允知在借着古人告诉焦乃旺要做好本分,他又道:“当初我和令尊谈论为官之道的时候,也说出这番话,令尊回应我道:大凡做一件事,就要当一件事,若苟且疏忽,定不成一件事。”
焦乃旺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方才又道:“顾书记对如今的平海怎样看?”
顾允知微笑道:“你是问过去还是现在又或是未来?”
焦乃旺道:“现在!”
顾允知道:“现在顾某只是平海省内普普通通的一个老百姓,在我眼中,平海越好,我这个老百姓的日子就越好,我希望为官者清廉,我希望为民者平安。”
焦乃旺此时仿佛明白了顾允知的全部意思,他微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顾允知道:“不敢当,我说的话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顾允知邀请焦乃旺留下吃饭,焦乃旺欣然应约,顾允知道:“秋霞湖畔新开了一个酒家,咱们就去那里。”顾允知平时生活简朴,有客来到,自然不能太过简单。
两人出了房门,顾允知锁门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来到了他的家门前,却是张扬从车里走了出来,一阵子不见,这小子似乎黒壮了许多,顾允知并不知道他去西藏的事情,有些诧异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黑?”
张扬叫了声爸,此时才留意到顾允知身边的竟然是南武市市委书记焦乃旺,他笑道:“焦书记,怎么是您啊!”
焦乃旺笑道:“我特地来拜会顾书记的。”
顾允知道:“来得正好,陪我们一起吃饭去。”
张扬从西藏飞回平海,在东江下飞机,他先来顾允知这里探望一下顾允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清明,他要给顾佳彤上坟,所以他在东江安顿之后,让安语晨留在南国山庄休息,自己直接来到了这里。
顾允知已经猜到了张扬此次前来的目的,不知不觉女儿已经离去数月,张扬对她的真情始终未变,顾允知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非常感动。
三人来到秋霞湖边新开的望湖人家,因为这里远离市区,生意清淡的很,三人就在二层的平台坐下,有张扬这个晚辈在,点菜的事情当然用不着顾允知去操心,张扬前去点菜的时候,焦乃旺有些好奇的问道:“顾书记和张扬……”话没有说完,却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完整,张扬是宋怀明女婿的事情,几乎整个平海都知道,可他是顾允知女婿却很少有人清楚。
顾允知微笑道:“在我心里当他亲生儿子一样。”一句话已经解释的清清楚楚。
焦乃旺笑了笑,顾允知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显然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
张扬点菜回来,在一旁坐下,笑道:“爸,我刚从西藏回来,高原紫外线强烈了一些,所以我才变得这么黑。”
顾允知呵呵笑道:“我第一眼几乎没认出你来!”
张扬端起茶壶给顾允知和焦乃旺倒上,然后向焦乃旺道:“焦书记,是不是我以后对您的称呼应该改一改了?”张扬早在前往西藏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平海未来的常务副省长会在梁天正、杜天野和焦乃旺之间产生,焦乃旺既然已经来到东江,证明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
焦乃旺微微一笑:“张扬,以后我在平海开展工作可要靠你多多支持。”
张扬笑道:“应该是我要靠焦省长多多关照才对!”
顾允知历经宦海沉浮,对于官场上的这些面子话早已听过无数遍,现在再次听到不禁莞尔。
两个人单独相对的时候,任何话都好说出口,一旦有第三者在场,说话反倒多了不少的忌讳,客套过后,焦乃旺和张扬谈论的却是西藏的风光,他之前曾经三次入藏,对西藏方面的风土人情极为熟悉,张扬也懂得官场上的避讳和规则,他的话题大都围绕焦乃旺的两个儿子进行。他去南武的时候,因为救了焦乃旺的小孙子,所以焦乃旺专程摆酒向他表达谢意,张扬也通过这次宴会和焦乃旺的家人颇为熟悉,还将焦乃旺的小儿子焦书堂介绍到于子良的脑科医院去学习。
焦乃旺这个人很健谈,言谈之中对尺度的把握十分得当,或许他本来的性情就是如此,或许因为他初到平海,一开始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焦乃旺离去之后,顾允知和张扬一起来到顾佳彤的坟前,张扬祭拜完毕,和顾允知就在坟前的草地上坐了,他从背包中取出一串恩禅法师送给他的佛珠转赠给顾允知。
顾允知接过佛珠,微笑道:“听说你和嫣然订婚了?”
张扬点了点头,在顾佳彤的坟前提起这件事,他心底总觉着有些愧疚。
顾允知欣然道:“很好,怀明的女儿很不错,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
张扬嗯了一声。
顾允知道:“记不记得又一次你过来向我请教,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要当那个倒霉孩子?”
张扬笑了起来:“爸,我没听您的话,总是忍不住去当那个倒霉孩子。”
顾允知微笑道:“其实现在想想,我的那句话未必全对,人不同,做事的方法不同,我以自己的经验来指导你做事,本来就是错的!”
张扬道:“事实上,我不听您的话,在官场上到处碰壁。”
顾允知笑道:“还好,你不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上门来见我。”
张扬道:“那是我皮糙肉厚,挨得住。”
顾允知拍了拍张扬的肩头站起身来:“官场是最枯燥最乏味的地方,如果不去做事,心中只想着权力,无非就是争来斗去,我现在回头想想过去在位的时候,真正记得的都是我为老百姓做过什么?我又有那些事没有做好,反倒是权力斗争的那一节变得模糊了,常常想不起来,即便是偶尔想起来,只会觉着自己当时可笑,为了争夺某些东西,而失去了做事的时间。”
张扬道:“现实是,你不跟别人斗,别人要跟你斗,你走你的路原没想着招惹别人,可是别人想走的更快,认为你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顾允知道:“从你这句话,就能够听出你对官场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张扬道:“中国从有官场起,不外乎就是争来斗去,除非不做事,想做事就必须做好时刻斗争的准备。”
顾允知哈哈笑道:“看来我已经落伍了,所以人年纪大了就应该退下来,失去了锐气和斗志,又怎能在官场立足?”
张扬道:“爸,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适应您这样的角色转变,更不是每个人都有您这样的胸怀。”
顾允知道:“小子,又开始给我戴高帽子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顾允知的话题来到了顾明健的身上,他低声道:“前两天江城制药厂发生了一件事,中层管理人员全部辞职,明健被这件事搞得很狼狈。”
张扬微微一怔,他早就预料到顾明健的管理方法会让江城制药厂产生矛盾,可是他没有想到矛盾激化的这么快。
顾允知道:“本来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想过问,可是江城制药厂是佳彤一手创立起来的事业,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倒掉。”
张扬道:“爸,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找你谈谈,明健做事疑心太重,他对药厂的那帮老臣子并不信任,入主药厂之后,对管理层进行了大换血,常海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药厂,这次中层管理人员的辞职可能也和这方面有关。”
顾允知叹了口气道:“这小子的胸襟有问题,我一直以为他栽的跟头已经够狠,可是没想到这个跟头让他变得如此多疑。”
张扬道:“爸,其实佳彤生前还留给您和养养一些股份,她出事之后,我将股份悄悄抽了出来,全都投入到常海天的生物制品厂,现在海天生物有一半的股份是你们的。”
顾允知笑了笑,他稍一琢磨就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内情,女儿留给自己和养养股份,这件事不可能只跟张扬说,想必那些股份应该是属于张扬的,他曾经听女儿提起过,如果不是张扬的几张药方,江城制药厂不会在短时间内扭亏为盈并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就算女儿留给张扬一笔股份,这也是他应得的。顾允知道:“张扬,我担心江城制药厂继续在他的手上,早晚会垮掉。”
张扬道:“江城制药厂具体的经营情况我并不清楚,可是我知道自从明健接管了那里,江城制药厂人事变动频繁,这对企业的发展并不是好事。”
顾允知点了点头。
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却是顾明健和柳延回来了,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明健脸色并不好看,最近江城制药厂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自从他接手药厂之后,产销量直线下降,顾允知没有说错,照这样下去,顾佳彤辛辛苦苦经营的药厂早晚都会断送在他的手里。
见到张扬,顾明健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的第一句话也是从张扬的肤色开始:“张扬,你去非洲了?怎么搞的跟难民似的?”
张扬笑道:“去了趟西藏献了次爱心。”
顾明健道:“镀金,一定是镀金,拿自己的钱去西藏那叫献爱心,拿公家的钱去西藏那叫镀金!”
顾允知一旁听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顾明健道:“张扬,听说你们南锡搞了个高新区?不知有没有这回事儿?”
张扬点了点头道:“有啊,你这消息可不怎么灵通,现在英德尔都已经签下合约了,还有老体育场地块也确定为梦晨数码广场,以后会建设成为平海计算机业的核心市场。”
顾明健道:“听说是乔梦媛搞的吧?”
“是啊!她是大股东,还有一部分是香港投资。”
顾明健道:“帮我留意一块地方,我想去南锡建厂。”
顾允知终于忍不住道:“蓝海和江城制药厂不够你搞得?还要建厂?”
顾明健笑道:“爸,现在计算机业高速发展,国内外对计算机整机和配件的需求都是与日俱增,在眼前的形势下,如果固步自封就会失去发展的机会,所以我打算把企业推向一个新的台阶。”
顾允知冷哼一声:“推入火坑才对!”
顾明健被父亲这句话说得满脸通红:“爸,您不是不过问我生意上的事情吗?”
顾允知道:“蓝海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可江城制药厂有我和养养的股份,而且我们两人的股份还占大多数,你准备一下,尽快把管理权交出来。”
顾明健充满诧异道:“爸,您什么意思?”
顾允知道:“没什么意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姐的心血被你给败掉。”
顾明健朝张扬看了一眼,张大官人一看这厮的眼神就暗叫坏了,顾允知当着自己的面教训顾明健,这厮八成把这笔帐算在自己头上了,十有八九认为是自己告了他的黑状。
其实顾允知一向思维缜密,他今天当着张扬的面把这番话说出来并不是因为他欠缺考虑,而是因为顾允知没有把张扬当成外人,他早就将张扬当成了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什么话不好说,他并没有想到儿子并不那么想。百密一疏,任何人都难免有疏忽的嘶吼。
顾明健道:“爸,企业上的事情你不懂。“顾允知冷笑道:“我不懂,我管得好平海,我还管不好一家企业,是你自己主动把管理权交出来,还是我去公司召开董事会把你赶下来?”
顾明健的助理柳延看到气氛不太对,赶紧倒了杯茶,送到顾允知面前:“顾伯伯,您喝茶!”
顾允知盯住儿子:“当初让你接管药厂,是想让你做好你姐姐留下的事业,让药厂得到良性的发展,可看看你去了之后都干了什么?安插进去的全都是自己的亲信,对药厂的骨干力量大肆打压,常海天走了,药厂中层管理人员全部辞职。”
“我又没让他们走,使他们针对我!”
顾允知道:“谁针对你?是你自己没本事!”他越说越是生气,起身道:“柳广阳担任药厂副厂长,柳广阳是谁?”他的目光转向柳延。
柳延俏脸煞白,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柳广阳是她哥哥,顾明健用柳广阳来分薄常海天的权力,方才让常海天心灰意冷,下决心离开了药厂。
顾允知道:“你让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来担任药厂副厂长,将药厂的大小事都交给他去做,一个这样的人怎能服众?”
顾明健道:“爸,学历并不能够代表一个人的管理水平。”
顾允知道:“我没有因为学历看低谁?但是药厂这几个月的产销量摆在那里,我虽然没出门,我一样关心药厂的经营情况。”
顾明健道:“您什么意思?以为我在吃里爬外?我在挥霍自己的家族企业?”
顾允知摇了摇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你已经成年,一个男子汉,应该挺起胸膛担当起自己应该担当的责任。”
顾明健道:“爸,你不要总是戴上有色眼镜看我,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比不上姐姐能干,我比不上养养听话,又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有问题,你老了,你早已跟不上这个时代!”
顾允知道:“我的确老了,我也承认我跟不上这个时代,可是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而你,从一开始就生长在我的光环下,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业都是你姐姐做好之后给你的,你扪心自问,有没有自己做成过一件事?”
顾明健的脸涨红了:“你看不起我,你从来都没有看起过我!”
顾允知道:“下周我会去江城,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药厂的管理权,你必须要交出来!”
顾明健恨恨点了点头,他起身向外走去,临行之前,向张扬扫过阴冷的目光,张大官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天地良心,今天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明健走后,顾允知慢慢坐倒在沙发上。
张扬赶紧给他换了杯热茶,关切道:“爸,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顾允知满怀感触道:“我真的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佳彤辛辛苦苦开创的事业全都败坏在这个废物的手中,每天我会把佳彤的房间打扫一遍,她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和她在的时候一样,张扬,你明白吗?你能明白我吗?”
张扬握住顾允知的大手,眼圈儿突然红了,他当然明白顾允知的心理,顾允知将江城制药厂已经视为女儿生命的一部分,他不忍心看着药厂就这样衰落下去,张扬忽然感到有些后悔,当初他不应该让常海天离去的,在药厂的事情上,他应该早一些提醒顾允知,不让顾明健肆意妄为,把药厂搞得乱七八糟。
张扬道:“爸,药厂不会倒,有你在,有我在!还有佳彤,我相信佳彤会为我们祝福。”
顾允知点了点头,他低声道:“我要亲自管理这家药厂,佳彤说过,要把江城制药厂办成中国第一流的药厂,要把药厂上市,我要完成她的心愿。”顾允知的脸上充满着强大的信心和使命感,在赋闲近两年后,他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斗志,他找到了人生为奋斗的目标。
“爸,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