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对国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可大洋彼岸的美国应该很热闹,张扬打了个电话给顾佳彤,顾佳彤正在参观访问,没聊几句就挂了,张扬犹豫了一会儿又打给了楚嫣然,琢磨着跟她说声圣诞快乐,这厮最近看了不少美国片,圣诞节貌似男女之间很容易发生感情催化,可让张扬失望的是,楚嫣然压根就没接他的电话。张扬发现时间非但没能让他对楚嫣然的感情变淡,反而变得越来越深刻了,他决定要找机会和楚嫣然好好的谈一谈,谈谈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现在,他们的未来。

    萧苕敏敲了敲敞开的房门,也打断了张扬的沉思,张扬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萧苕敏把准备好的文件放在他桌上:“张主任,这是一些等你批示的文件,咱们下午的例会开不开?”

    这些事本该是傅长征做得,怎么萧苕敏又亲力亲为了?张扬很快就想起,傅长征因为家中有事,请假回江城几天,常海心也回岚山了,因为最近没什么重要事情,张扬给他们放了假,包括高廉明都准备在东江过了元旦再回来。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开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事情。”

    萧苕敏道:“元旦万人环城跑的报名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各企事业单位报名踊跃。”

    张扬道:“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宣传宣传省运会的事情。”

    萧苕敏道:“一共印制了三万件文化衫,准备在元旦当天分发给大家。”

    张扬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和李主任了,总而言之一定要办得风风火火,借着这个机会弘扬我们南锡的体育精神,让全民健身的理念深植在每个市民的心里。”

    萧苕敏能够看出张扬有些无精打采,她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市委领导方面还需要张主任亲自去做工作。”

    张扬点了点头道:“李副市长和龚副市长两人都答应了会参加。”

    萧苕敏道:“路线您是不是过目一下?”

    张扬摆了摆手道:“你们看着定吧,你们办事,我放心。”

    萧苕敏听他这样说也不好继续打扰,起身告辞。

    张扬把萧苕敏送出门外,却听到门口传来争吵之声,一个带着港味儿的女声道:“有没搞错,为什么不让我的车进去?”

    门卫道:“我们体委有规定,外来车辆一律停靠在南洋国际的停车场内。”

    “你们主任是我师父!”

    张扬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安语晨穿着黑色皮衣,带着墨镜酷酷的站在门外,一旁是一辆凯迪拉克吉普车,这辆车张扬看着有些眼熟,很快就想起车是乔梦媛的。

    保安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安语晨,咧着嘴笑道:“我们主任哪能有你这么大的徒弟?”

    安语晨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怒道:“你开不开?信不信我把你们大门给撞了?”

    “你敢!”

    安语晨已经拉开车门上车了,这世上还真没几件事是她不敢的。

    张扬赶紧跑了下去,冲着门卫道:“开门!开门!”

    安语晨已经轰大了油门,看到张扬跑了出来,俏脸之上绽放出一丝明媚的笑靥,她把吉普车驶入了体委的院子,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冲着张扬抗议道:“张扬,我大老远的跑来看你,却让我吃闭门羹,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

    张扬笑道:“这儿是机关单位,谁也不认识你,门卫恪守职责也是应该的。”

    安语晨道:“市政府省政府也没说不让车子进去,你们一个小小的南锡市体委哪来的这么多规定?”

    张扬知道她从来都是口无遮拦,指了指院子道:“临时办公的地方,只能停下四辆车,实在是没有办法。”

    安语晨看了看他们破旧的办公楼,摇了摇头道:“这儿还不如你春阳的办公环境呢。”

    张扬笑道:“小楼虽破能避风雨,我们是在这儿工作的,又不是贪图享受,跟你这资产阶级社会的千金小姐怎么都说不明白。”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安语晨来到他的办公室内。

    安语晨没坐沙发,来到张扬的办公椅上坐下,原地转了一圈,很舒服的把头枕在靠背上:“嗯,感觉还不错。”

    张扬笑着在沙发上坐下:“怎么突然来南锡了?之前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安语晨道:“今天什么日子?”

    “圣诞节!”张扬说完又跟上一句:“可圣诞节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安语晨白了他一眼:“我在香港一个人过圣诞好无聊,所以决定来大陆。”

    张扬道:“大陆不兴这个!”

    安语晨道:“我在东江下机之后找了梦媛,她要陪家人去京城,没时间陪我,所以把吉普车留给我用,我想来想去,内地的亲人就你一个了,所以只能来投奔你了。”

    张扬听到亲人这两个字,心中不由得一暖,他和安语晨之间真可谓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自从安老离世之后,安语晨在世上真正亲近的人屈指可数,自己肯定是其中之一。

    张扬给安语晨倒了杯茶:“丫头,最近身体怎么样?”

    安语晨笑道:“挺好的,我估计应该可以活到九七!”她说得虽然轻松,可在张扬听来却是心中一阵难过,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无法找出彻底医治安语晨的方法。想起安老生前的嘱托,张扬不由得感到汗颜,自己一定要做好这件事,完成安老的遗愿。

    安语晨道:“对了,我从香港给你带来了礼物,你等等啊!”

    张扬望着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他忽然发现这些年周围的许多人都在改变,可是安语晨从未改变过,她始终还是那个爱憎分明的安小妖,始终还是那个在黑山子乡一语不合大打出手的疯丫头,在当今越来越功利的社会,能够保持这份单纯该是多么的难得。

    安语晨给张扬带来了一部爱立信手机,手机很小,比起张扬的那个船型摩托罗拉小了许多,握在手里小巧轻盈,张扬有些好奇道:“这玩意儿也是手机?”

    安语晨笑道:“你那砖头是模拟手机,这部爱立信是数字电话,我也送给梦媛一部。”

    张扬笑道:“行贿啊!”

    安语晨道:“就当医药费吧,你给我治病,我付给你医药费理所当然。”

    张扬也没跟她客气,把手机揣在兜里,的确轻便了许多。

    安语晨道:“你们南锡数字网还没开通,梦媛在东江帮忙开了一个号,你只管用,手机费用她帮你解决了。”

    张扬笑道:“你们这么照顾我,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

    安语晨俏脸一热:“你是我师父嗳,跟我说这种话,你要不要脸皮啊?”

    张大官人道:“那好,我就当你孝敬我的,坦然接受了。”

    安语晨看了看时间,小声道:“什么时候下班?”

    张扬道:“什么意思?”

    安语晨道:“我大老远的来到南锡,难道你就不打算陪我好好玩一玩?”

    张扬道:“过圣诞?咱们中国人没那习惯?”

    安语晨一把将他从座椅上拉了起来:“走吧,别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生活其实挺美好的。”

    生活其实挺美好的,张大官人多数时候都是微笑面对生活的,他陪着安语晨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圣诞节,去了教堂,张扬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了唱诗班的大合唱,品尝到了所谓的圣餐,忽然发现圣诞节在中国并非是无人问津,很多青年男女已经赋予了这个西方节日浪漫的意义。

    安语晨很开心,她的生命原本就比别人就短暂的多,为什么不开心一些?途经烟花店的时候,安语晨忽然很想放烟花,她把吉普车停在烟花爆竹商店前,因为距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所以烟花店的生意并不是太好,安语晨将其中的大型焰火一扫而光,吉普车的后座椅全都放平了,也把这一空间塞得满满的。

    张扬笑道:“早知如此,我就把我那辆皮卡车开来,肯定比这辆车装得多。”

    安语晨笑着将钱付给店老板,张扬望着那满满的一车烟火,苦笑道:“丫头,知道的明白你想放烟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搞恐怖袭击呢。做人要低调,别干什么都大张旗鼓的,太张扬,不好!”

    安语晨笑道:“真不相信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叫什么?谈到张扬,谁能比你更张扬?人活在世上,要的就是随心所欲,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张扬道:“咱们去云曦山庄放烟火吧,那儿没人!”

    安语晨却摇了摇头道:“人民广场!”

    高廉明看到张扬若有所思,小声道:“你在想什么?”

    张扬道:“我马上要去江城一趟!”

    高廉明道:“元旦万人环城跑你不管了?”

    张扬道:“我要回去调查一件事。”他想起艾西瓦娅的事情,把艾西瓦娅的联系方式交给了高廉明:“你帮我联系这个印度女孩,力求请她来中国一趟,我会找人帮她治病。”

    高廉明道:“为什么选我?”

    张扬微笑道:“你是律师,更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

    高廉明道:“你真的要管范思琪的事情?”

    张扬道:“不是我要管,是你要管,身为律师,你的职责是维护法律的公正,既然觉着这件案子充满了疑点,就一定要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范思琪一个公道。”

    高廉明苦笑道:“你这不是坑我吗?我师兄都不愿接的案子,你交给我?”

    张扬咧开嘴笑道:“我看好你,你比那个罗恩强多了,还有,范思琪也看中了你,她指定要聘请你当她的代理律师,范思琪现在落难,可她手里仍然有大部分星月的股份,如果你帮她打赢了这场官司,嘿嘿,钱肯定少不了你的。”

    高廉明琢磨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案子我接了!”

    张扬决定回江城很突然,自从他知道和董得志合影的那个女人是王均瑶,他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许常德和董得志之间,董得志和王均瑶之间,王均瑶和许嘉勇之间,他们究竟有怎样的关系?张扬必须要查清这件事,他深信范思琪和绑架龚雅馨的事情无关,这起事件如果说有受害者,这个受害者就是范思琪,龚雅馨只是陷害范思琪的一个道具,她才是被无辜波及的,张扬甚至假设这一切是海瑟夫人策划的,可是他找不到海瑟夫人做这件事的动机,重重的谜团让张扬心神不宁,他必须要马上赶回江城,必须要调查清楚王均瑶的过去。

    张扬回到江城联系的第一个人就是杜天野,杜天野正在办公室里发火,接电话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喂!”

    张扬笑道:“谁招你了?火气好像有点大。”

    杜天野道:“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指示?”

    张扬呵呵笑道:“我一处级干部哪敢指挥您这个市委书记,那啥,我到江城了!”

    杜天野愣了一下:“江城?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扬道:“刚刚来到三环路,进入江城当然要先给您这个父母官打声招呼。”

    杜天野道:“我今晚可能要迟一点,这样,七点钟一起吃饭!鱼米之乡行吗?我让苏小红安排一下。”

    张扬道:“不必兴师动众的,这次我回来也不是为了喝酒,这样吧,咱们去苏媛媛家附近的那家母鸡煲喝汤吧。”

    杜天野有些纳闷,这小子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地方去?他低声道:“那儿好像不太合适吧,太乱。”

    张扬道:“没什么不合适的,顺便把苏媛媛请出来一起吃顿饭。”

    杜天野猜到张扬肯定有事,据他所知,张扬对苏媛媛一向都没有什么好感,这次请她又是为了什么?杜天野道:“晚上不合适吧,你有什么事也不急于一时,这样吧,你要是想清静,咱们去南湖农家菜,我把荣局叫上,有阵子没见了,咱们好好喝几杯。”

    张扬觉着杜天野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同意了他的建议,他虽然很想去找沈静贤问明那件事,可想起上次沈静贤冷漠的态度,如果自己就这样找到她门上,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还是先周详的考虑一下再说,杜天野的提议倒是提醒了张扬,荣鹏飞身为江城公安局长,又是他的老朋友,这方面的事情他应该很有经验,晚上刚好可以请教一下。

    杜天野放下电话,怒气冲冲的望着江乐,江乐哭丧着脸,嘴唇哆哆嗦嗦道:“杜书记,我……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杜天野愤然道:“江乐啊江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收受贿赂,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而你又是怎么做的?”

    江乐道:“杜书记,我是一时糊涂,又觉着亲戚的面子不好驳,所以我才给城建局李局长打了招呼,我已经把钱全都退回去了。”

    杜天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收受别人贿赂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你自己整理一下,把情况交代清楚,然后去档案馆报到吧。”

    江乐一夜回到解放前,什么前途希望都没有了,这还是杜天野念在他跟随自己这么久的份上手下留情,不然恐怕他连工作都保不住,江乐真是悔不当初,他哀求道:“杜书记,我只收了三千块,我都退了,我也没帮亲戚办成事儿,没有给国家造成损失,我保证,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表现,我再也不会犯错了,杜书记,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在他看来,只要杜天野愿意,他犯下的小错误根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在江城,杜天野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他肯原谅自己,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杜天野摇了摇头道:“正因为你是我的秘书,我才要严格要求你,这样的错误我无法容忍,江乐,你很聪明,也有些能力,可是聪明也要用对地方,你在体制中这么多年,什么叫小聪明,什么叫大智慧应该懂得,你去档案馆工作可以好好的反思一下,好好的在这个岗位上干好。”

    江乐用力抿着嘴唇,他去了档案馆,虽然是个清闲的所在,可是他从市委书记秘书的位置上下来,等于向所有人宣布,杜天野不会用他,以后也不会有人用他,他的政治前途基本上就到此终止了。江乐是个有志向有野心的人,对他来说这次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可杜天野的态度很坚决,看他的样子已经知道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江乐刚才听到了张扬的名字,想起张扬,他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张扬是他的老领导,当初正是通过张扬的帮助他才得以成为杜天野的秘书,张扬对他一直都很不错,也只有张扬能为他说几句话了。

    江乐黯然离开杜天野的办公室之后,来到外面给张扬打了一个电话。

    张扬听说是他,有些奇怪,可很快就想明白了,江乐是杜天野的秘书,自己回江城的事情肯定是杜天野告诉他的。

    江乐的情绪很低落,从他的声音就能够听出来,江乐道:“张主任,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点事。”

    张扬正在驶往南湖木屋别墅的路上,他微笑道:“说吧!我听着呢。”江城的冬天比南锡冷很多,南湖已经冰封了,前些曰子下过一场雪,不少地方雪还没有融化。

    江乐道:“张主任,还记得上次我在东江求你的事情吗?”

    张扬经他提醒才想起,上次他和杜天野在东江见面的时候,江乐曾经求他帮忙说情,不过张扬当时就拒绝了,让江乐去向杜天野主动承认错误,张扬道:“怎么?你没听我的?没找杜书记主动坦白这件事?”

    江乐道:“没有……可这件事还是被举报了,杜书记知道后很生气,他让我去档案馆报到。”

    张扬道:“你小子活该,这都算便宜你了!”

    江乐乞求道:“张主任,你帮我一次,我知道你和杜书记的关系最好,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帮我说说情,让杜书记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张扬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很少更改。”

    江乐道:“张主任,我是你一手提携起来的,我还年轻,我要是现在就去了档案馆,可能这辈子都要窝在那里面了。张主任,我求求你,你帮我一次,就帮我这最后一次。”

    张扬听他说得可怜,想想他们毕竟是相交一场,过去江乐也一直都很听话,张扬道:“好吧,我说说看,不过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江乐连连称谢。

    自从张扬去了南锡,南湖木屋别墅这边就闲置了下来,胡茵茹因为业务的关系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回来江城,不过她雇了一位保洁,每周都会过来打扫卫生,所以别墅一直收拾的都很干净。

    张扬回到别墅洗了个澡,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前往南湖农家菜。

    张扬来到农家菜的时候,公安局长荣鹏飞已经赶到了,和他一起同来的还有姜亮,听说张扬过来了,所以荣鹏飞招呼姜亮一起来了,姜亮是他的左膀右臂,前些曰子,张扬想把姜亮弄到南锡担任公安局副局长,顶替孟允声的位置,荣鹏飞很是舍不得,可姜亮出于和张扬的关系,决心要走,没想到临了省里决定让赵国强去南锡,姜亮也未能成行,张扬很失望,可荣鹏飞却十分高兴,他可不想轻易就放走一位这么好的助手。

    姜亮在里面点菜呢,荣鹏飞乐呵呵迎上来握住张扬的手道:“张扬,听说你在南锡干得不错,快让南锡的警察失业了。”

    张扬知道他是在说龚奇伟女儿被绑架的案子,不由得苦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就快成公安系统的公敌了。”

    荣鹏飞哈哈大笑:“作为公安战线的一员,我倒希望你这样的热心人越多越好,只要能够帮着维护社会治安,杜绝犯罪,我们公安就算失业了也无所谓。”

    张扬道:“可惜不是每位公安都有你荣局这样的境界。”

    荣鹏飞拉着他的手笔把他请了进去。

    这里的老板和张扬也是很熟悉,见到他过来也惊喜道:“张主任啊,您可有阵子没来了。”

    张扬笑道:“那就拿出你最好的手艺,做顿好的给我尝尝!”

    “好嘞!”

    姜亮点完菜也来到包间内,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七点一刻了,他低声道:“杜书记还没到啊!”

    荣鹏飞道:“他是市委书记,曰理万机的主儿,跟我们不能比!”

    张扬道:“市委书记也得守时啊,这都过去十五分钟了!”他刚刚说完,杜天野就推门走进来了,他穿着黑色大衣,带着墨镜,一进门就笑道:“我在门外就觉着耳根子痒痒的,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荣鹏飞和张扬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荣鹏飞道:“杜书记料事如神。”

    杜天野等了张扬一眼道:“一定是你,觉着自己现在出息了,不受我管了是不是?”

    张扬道:“不敢不敢,以你杜书记升官的速度,我早晚还得犯在你手里,为了以后打算,我说谁的坏话也不敢说你的。”

    姜亮一边开酒一边道:“杜书记,我可以作证,我们都在说你工作辛苦,坏话可一句没说。”

    杜天野叹了口气道:“真是没完没了的烦心事儿,刚刚清净了几天,那个江乐又给我捅了漏子,你说他一个秘书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我收受贿赂,张扬,这小子还是你推荐给我的。”

    张扬笑了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不犯错误,哪能明辨是非啊,江乐收的也不多,对待这样的年轻同志,要本着批评教育为主的态度,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杜天野摇了摇头道:“你别帮着说情,谁说情都没用。我给他机会了,让他去档案馆工作,没把他开除都是手下留情。”

    张扬听杜天野这么说,也知道江乐这次是在劫难逃,当着荣鹏飞和江乐的面也不方便说太多。

    杜天野端起酒杯道:“来吧,我们欢迎张主任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让张扬感到温暖,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张扬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回家的感觉,真好!”

    杜天野接到他的那个电话之后就知道张扬这次回来有事,三杯酒过后,忍不住问道:“年底应该是工作最为繁忙的时候,你这个时候跑回来,是不是有事啊?”

    因为都是自己人,张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低声道:“我这次回来是想查清楚一件事,需要你们给我帮忙。”

    荣鹏飞道:“说出来听听,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尽力帮忙。”

    张扬道:“南锡副市长龚奇伟的女儿前些天被人绑架,我想这件事你们都听说了。”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这件事在平海体制内都引起了震动,公安系统还专门针对这件事进行了内部讨论,荣鹏飞道:“不是说案子已经破了吗?”

    张扬道:“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范思琪!”

    杜天野低声道:“你说的是星月集团的董事长范思琪?”

    张扬道:“就是她,根据南锡警方掌握的证据,好像她是最大的嫌疑人,很多证据都对她不利。”

    荣鹏飞笑道:“我没说错,你小子就是想抢我们公安的饭碗。”

    张扬道:“我不是想抢你们的饭碗,我是觉着这件事很奇怪,以范思琪的身份地位,她根本不用这么做。”

    荣鹏飞道:“犯罪都是要有动机的,也许龚奇伟真的在某些方面触怒了范思琪。”

    张扬道:“如果说范思琪是绑架者,可是她从这次的绑架中能够获得什么好处?留下这么多的证据,可只要是仔细想想,这些证据全都是破绽,其存在的目的就是要证明范思琪有罪,我怀疑范思琪才是这次事件的首要目标,有人想要害她。”

    姜亮忍不住插口道:“谁会花费这么大功夫去害一个人,如果说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他为什么会这么恨范思琪?”

    张扬道:“我总觉着这件事可能和许嘉勇有关。”

    听到许嘉勇的名字,荣鹏飞不禁皱了皱眉头,张扬和许嘉勇的恩怨他多少是了解一些的,荣鹏飞道:“许嘉勇已经死了,谁会为他做这些事呢?”

    张扬道:“荣局,你还记得董得志吗?”

    荣鹏飞微微一怔:“董得志?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他当然知道董得志死去多年,不可能也不应该和这件事有任何的关系。

    安语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第二天就乘机返回了香港,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南锡,准备在南锡投建红旗小学,嘴上说是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尽可能的让内地的贫困孩子上得起小学,可真正驱使她选择南锡的原因是张扬,她对张扬的感情绝非师徒那么简单,在她心中张扬已经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年终的这几天,往往是最繁忙的时候,可张扬却很清闲,新体育中心的事情已经理顺,老体育场地块也如期拍卖,环城万人长跑的事情也交给了李红阳去做。张大官人从来都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想去岚山和秦清相会,可秦清很忙根本抽不出时间陪他,这厮百无聊赖的时候开始盘算起有些应该做而一直没有去做的事情。

    他去医院探望了前常务副市长陈浩,他探望了因为行贿罪仍在羁押中的臧金堂,这些人都很感动,虽然他们过去对张扬一直都没多少好感。甚至一度仇视过他,可现在他们都是在落难的时候,什么世态炎凉他们都品尝到了,这种时候在官场上春风得意的张扬能来看他们,已经让他们很感动,陈浩握着张扬的手久久不放,心说只要以后我还能重返工作岗位,一定会善待你。

    陈浩的表达方式很含蓄,臧金堂显然没有陈浩的心理素质了,他也握着张扬的手,眼圈都红了,他很委屈,当初给惠敬民送钱的时候,他抽出了一张,送了九千九,不是一万,可检察机关仍然揪着他不放,他认为自己还不够行贿罪的标准,可检察院得到惠敬民的口供是一万,臧金堂现在已经成了祥林嫂,反反复复的重复那句话:“我只送了九千九,我以我的党性原则起誓,我真的只送了九千九。”

    张扬心说检察院都找到你头上了,你还有屁的党性原则,不过嘴上不能这么打击他,安慰他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一定会给他一个公平的处理。

    张扬当然也不会忘记范思琪,范思琪比起臧金堂明显要坚强了许多,她把律师罗恩给炒掉了,在公安机关对她的审查过程中表现的很不配合。

    范思琪的头发长了许多,看起来比过去多出了点女人味,因为缺少阳光的缘故,皮肤显得很苍白,这让张扬有些担心她的健康状况,张扬道:“最近怎么样?”

    范思琪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墙壁道:“被困在这里,还能怎么样?”

    张扬道:“为什么要把律师给炒了?”

    范思琪道:“身为律师,应当为他的委托人服务,而罗恩服务的不是我,是公司。”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的死活没人在乎,现在新加坡的大小报纸都刊载了我和林佩佩的那些照片,我让整个家族蒙羞,他们恨不能我死。”

    张扬叹了口气道:“想开一些,这些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淡忘的。”

    范思琪微笑道:“你不是我,你不会懂,就算我可以忘记,我的家族不会忘记,他们会永远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张扬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证明你自己,证明你无罪。”

    范思琪摇了摇头道:“我现在的心境平和了许多,开始的时候,我总觉着上天对我不公,我明明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栽在我的身上,可后来我又想,这或许就是我的报应,是我当初弃艾西瓦娅于不顾的报应,这里本来就是我应该呆的地方,所以我拒绝保释。”

    张扬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又会是谁?到底是谁在布局?什么人这样针对你?”

    范思琪道:“我不在乎……”

    张扬道:“我相信你没有做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事件真正的目标是你!你到底有什么仇人?”

    范思琪道:“我不在乎……”可是她的目光中却分明透露出不甘的成分。

    张扬道:“绑架龚雅馨的周炳贵在泰国被杀了,从他的行李中搜到了一些和你的合影,你们过去见过面,而且被人拍下了这些照片。”

    范思琪道:“这是一个局,精心设计的局,我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掉进来了,无法脱身。我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考虑破局,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张扬道:“你怀疑这件事和艾西瓦娅有关?”

    范思琪道:“我不知道,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我最恨的人是许嘉勇,他已经死了,也许是他的家人做的,也许是我家族中的人做的,谁知道呢?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我执掌星月的管理大权,很多人看着眼红,想把我除之而后快。”

    张扬感觉范思琪变得消极,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他低声道:“范小姐,我希望你应该鼓起勇气,就算你过去做错过,可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可以告诉我艾西瓦娅的联系方式吗?或许我能够帮忙把她治好。”

    范思琪抬起头,双眸充满质疑的看着张扬。

    张扬解释道:“我认识一位老中医,他对这类病很擅长,如果能够治好艾西瓦娅,你对她的亏欠不就解开了。”

    范思琪咬了咬嘴唇道:“如果可以治好她,我愿意拿我的一切去换!”

    张扬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希望你不应该这样消极的应对,你既然无罪,就要证明自己,就要找出那个幕后的真凶,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对付你,要把他绳之于法,要让他昭然天下!”

    范思琪道:“我需要一个律师。”她望着张扬道:“你能帮我把高律师请回来吗?”

    张扬道:“没问题!”

    高廉明被张扬召回了南锡,听说张扬想让自己为范思琪辩护,高廉明不由得苦笑道:“老大,你有没有搞错,她的案子想要打赢,胜算微乎其微,而且这个人很难伺候,我师兄都被她给炒了。”

    张扬道:“高廉明,我是觉着这件案子的疑点太多,仅仅因为深水港投资的事情受阻,她就找人绑架,这理由实在太牵强了。”

    高廉明道:“我也一直觉着她的案子有疑点,可是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全都对她不利,绑匪留下的录影带,她开出的支票,甚至那个周炳贵还和她见过面,现在周炳贵死了,知道内情的林佩佩也死了,正所谓死无对证,这件案子想要翻案难度很大。”

    张扬道:“动机呢?”

    高廉明点了点头道:“从动机上说不过去,深水港投资受阻不能成为她绑架龚雅馨的理由,更何况把星月踢出局也不是龚奇伟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是南锡市领导层经过商讨之后做出的决定,她要是报复,应该报复很多人,为什么单单选中了龚奇伟?而且这些指向她的证据全都是吸引警方去寻找,指向性很明确。”

    张扬道:“我能够看出范思琪没说谎。”

    高廉明道:“证据,你相信,法官不会相信,法庭上看中的是证据。范思琪的事情比较棘手,她和林佩佩的那些不雅照片流出,在新加坡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的家族认为是奇耻大辱,所以才逼迫她让出公司的管理权,而范思琪在这方面表现的相当坚定,因为这件事她失去了家族的支持。”

    张扬道:“你是说她的家族想她死?”

    高廉明道:“如果她这次被定罪,就算她不签署那份权力转让书,星月的管理权也会理所当然的落在他人的手中。”

    张扬道:“她的家族内部有没有可能策划了这件事,为了星月的权力而设下这个圈套?”

    高廉明道:“不能排除,但是可能性不是太大,据我师兄罗恩所说,范思琪的事情让她的家族蒙羞,就算她家族内部想搞掉她也不会拿整个家族的荣誉作为赌注。”他停顿了一下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仇人?”

    张扬想起了那个艾西瓦娅,当初范思琪弃她于不顾,这个印度女孩因爱生恨也很有可能,不过一个高位截瘫的少女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量,难道是许嘉勇?张扬想起范思琪提到过的一件事,在龚雅馨被劫的当天,海瑟夫人专门和她见过面,提到过许嘉勇的事情,言谈之中对许嘉勇充满了感情,难道海瑟夫人和许嘉勇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张扬又想起海瑟夫人和董得志的合影,又想起当初在江城之时,在苏媛媛家中看到的一张照片,记得他当时从照片上看到了王均瑶,还看到了苏媛媛的母亲沈静贤,还有后排的许常德,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认识的,沈静贤一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