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回到体委,却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宾利,张大官人很少见到这么豪华的汽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汽车挂的是军牌,看来车子主人的身份一定很不寻常,却不知是什么重要人物到体委来了。

    张扬正在琢磨的时候,傅长征走了过来,笑道:“张主任,您回来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谁的车啊?这么牛逼?”

    傅长征低声道:“何长安,何先生!”

    张扬内心一震,旋即感到说不出的惊喜,何长安回来了,这老家伙真可谓是神出鬼没,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说回来就回来了,张扬道:“他去哪里了?”

    傅长征道:“他过来找你的,我说你得晚一会儿才能到,他带着助理去体育场那边转转了。”傅长征指了指通往体育场的小门,何长安就是从这里过去的。

    张扬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何长安对体育场这块地也产生了兴趣。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有着相当明确的目的,没什么事,大冷天的他不会跑到体育场溜达,无利不起早就是说的就是商人,张大官人并没有轻视商人的意思,在大隋朝那会儿或许会,现在时代不同了,商人的地位真正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扬也没有回办公室,直接从小门往体育场而去,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何长安的身影,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司机,两人正站在体育场大门前,指点着什么。

    张扬悄悄走了过去,听到何长安说:“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何长安说完那句话就看到了张扬,他笑了起来,笑容很温暖,经历了京城风波之后,他和张扬之间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这一秘密是温馨的,从此将他和张扬之间亲人般的联系在了一起,何长安走了过去,伸出手。

    张扬双手和何长安相握,热情洋溢道:“何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在体委老老实实等着你。”

    何长安笑道:“能让你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的人还没生出来。”

    张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何长安对自己倒是了解,他向体育场看了一眼道:“何叔叔对体育场好像很感兴趣。”

    何长安指向体育场的大门:“去里面走走!”

    两人一起并肩向体育场内走去,南锡市老体育场现在已经破旧不堪,平时南锡的体育活动就很少,没有比赛的时候,体育场更是空旷寂寥,诺大的体育场内,只有两个扫地的老头儿。

    何长安和张扬漫步在跑道之上,何长安道:“明年这里就要废弃了。”

    张扬道:“新体育中心建成之后,这里就没有什么作用了,之前星月集团看中了这块地皮,向市里提出用五千万的价格收购包括体委在内的土地,作为交换条件,他们马上向深水港投入资金。”张扬是故意说给何长安听的,何长安也是深水港的主要投资商之一,可以说深水港目前的资金困境和他也有很大的关系。

    何长安道:“刚才我还说起这件事,五千万拿下这块地皮,而且还用从以后利益分红中扣除的方式,简直等于明抢,这么好的事情,不用星月来做,我出八千万,这块地我要了。”

    张扬笑道:“何叔好气魄,这番话你最好跟徐书记说去。”

    何长安道:“我打算明天去见他。”

    张扬道:“你这次回来什么打算,是准备继续注资深水港,还是又有了其他的盘算?”

    何长安道:“深水港这么好的项目,我没理由不投,但是我也不可能把我的钱全都放在一个地方。”

    张扬道:“给你透露一个内幕消息,因为南锡深水港面临的资金问题,很可能会采取和岚山共同开发建设的方式,如果这件事能够谈成,你们的投资对南锡而言就不会那么重要了。”

    何长安微笑道:“我对投资看得一向很开,只要手里有钱,不愁没有好的项目,我之前之所以会在深水港投资问题上产生犹豫,不仅仅是因为星月集团的事情,而是深水港工程太大,拉得阵线太长,短期内想要收回投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金钱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数字,这些年我拼命挣钱,挣来的钱就去买收藏品,其他的事情我都想不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钱以后会留给谁?”

    张扬笑道:“现在知道了?”何长安过去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他有了女儿,有了外孙,他的人生观必然因此而改变。

    何长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唇角却露出会心的笑意。

    张扬道:“晚上我来做东!”

    何长安停下脚步道:“这块地真的很不错,我很有兴趣。”

    张扬道:“乔鹏举也很有兴趣。”

    何长安听到乔鹏举的名字不禁笑了起来:“那好,我跟他合作。”

    张扬道:“何叔最近对合作投资情有独钟。”

    何长安道:“年纪大了,哪有这么多精力去管这么多的事情,遇到合适的项目,我出钱,让年轻人去出力,就算少赚一点,可是我能够落个清闲,落个自在。”

    张扬笑道:“何叔现在的心态真是让人羡慕。”

    何长安意味深长的向张扬看了一眼道:“没有你,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态。”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在体育场转了一圈之后,何长安跟着张扬来到他的办公室里喝茶,关上房门,何长安将一个小木盒递给了张扬。

    张扬有些诧异道:“什么?”

    何长安示意他自己打开看。

    张扬打开木盒,却见其中是一块雕工精美的黄金狮子头挂件,黄金本身的价值自然不用说,狮子头的双目镶嵌的是两颗红色的血钻,张扬虽然对珠宝没有什么研究,可也知道这玩意儿价值不菲,慌忙摆手道:“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何长安笑道:“这是小欢送给你的,我带他们去非洲玩,在我的金矿,小欢跟着他们学着淘金,说要用自己淘来的黄金给你做个护身符,我让南非的一个有名的工匠将小欢淘来的黄金做成了这个狮子头,小欢还在上面刻下了你和他的名字。”

    张扬拿起那颗狮子头,翻转过来,果然看到后面的小字,儿秦欢、爸张扬。张大官人心里这个激动啊,自己没白疼这个干儿子,这才多大啊,就知道孝敬当爹的了。

    何长安微笑道:“看到他对你的感情这么深,我都感到羡慕。”

    张扬道:“现在他们还好吗?”

    何长安点了点头道:“我已经给他们弄了全新的身份,小欢已经入学,如果不是为了避免秦家报复,我早就让他们回来了。”

    张扬道:“离开也好,至少他们母子俩的生活不会再被其他人打扰。”

    何长安道:“我欠萌萌的实在太多,以后我会尽一切努力去补偿她,希望能够给她幸福,不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张扬把挂件套在脖子上,沉甸甸的的确有些份量,何长安看来依靠南非的金矿发了大财。

    何长安道:“深水港的事情,我想和龚市长谈谈。”

    张扬点了点头道:“今晚我把他约出来。”

    龚奇伟听说何长安回来了,很愉快的答应了张扬的邀请,他也想和这位深水港的主要投资商谈一谈。

    当晚只有龚奇伟、何长安、张扬三人,何长安过去和龚奇伟接触的很少,对此人的了解不多,可是从他这次回来看到的情况,以及张扬对他说的一些事,何长安已经做出了初步的判断,龚奇伟是省委书记乔振梁扶植起来的,而张扬正充当了一个南锡敲门砖的作用,南锡的政局要变。何长安虽然说的平淡,可是他商人的本姓不会轻易改变,在嗅到机会的时候,又怎能轻易放弃,在何长安看来,中国的商场和政治紧密相连,往往在政治变动的时候蕴藏着巨大的商机。他这次回来绝不是为了和张扬叙旧,他怎会放弃深水港这个巨大的蛋糕。

    龚奇伟和何长安落座之后,张扬笑道:“大家早就认识了,应该用不上我来介绍。”

    何长安微笑道:“我认识龚市长很久了,不过坐在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

    龚奇伟笑道:“那时候我分管体育,偏偏何先生对体育没什么兴趣,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交流。”

    何长安道:“现在龚市长主管深水港工程,以后我们交流的机会一定很多,作为深水港的投资商,我对龚市长掌管深水港大局双手欢迎!”

    龚奇伟道:“何先生的这句话让我很温暖,以后的工作还需要何先生多多支持。”

    何长安道:“我会全力支持,张主任是我的忘年交,老朋友,刚才他跟我提起过深水港面临的困难,我考虑了一下,我决定加大对深水港的投资,过去答应过的二期资金两个亿,下周一定到位。”

    龚奇伟听到何长安这样说当真是又惊又喜,张扬愣了,自己可没找何长安要钱,想不到晚宴刚刚开始,何长安就主动表示要把投资款到位,还说是自己的原因,表面上是卖给了自己一个人情。张扬当然明白,自己的面子还没大到这种地步,一句话就能让何长安乖乖的把两个亿掏出来,何长安能够成为商场上的风云人物绝非偶然,人家肯定是看到了深水港的潜在前景,不然不会这么痛快的投资。

    龚奇伟微笑道:“何先生果然是痛快人,实不相瞒,深水港的确遇到了资金上的一些困难。”

    何长安道:“龚市长只管对我直说,只要是何某能够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张扬适时的插了一句话道:“那啥……何先生您投入资金该不会也有什么附带条件吧?”

    何长安哈哈大笑:“之前我因为国外金矿的事情,必须要处理,所以耽搁了深水港的投资计划,对此我一直深表歉意,所以金矿的事情处理完,马上就回来了。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对深水港长期看好,我当初也不会选择在南锡深水港投资,你们可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牵挂着深水港的事情,生怕我在资金上的拖延影响了深水港的进度,不怕被你们笑话,我都害怕被南锡踢出局,以后再也没有份参与深水港的建设。”

    几个人同声笑了起来,龚奇伟当然不会相信何长安的话,这段时间何长安跟失踪没什么分别,南锡市政斧想尽一切办法跟他联络,可失踪联系不上,过去的事情毕竟过去了,现在他不但回来,而且还痛快的答应投资,这对面临困境的深水港来说,对一筹莫展的龚奇伟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何长安还有事,八点钟的时候就起身告辞,张扬和龚奇伟一起将他送出门外,望着何长安的那辆宾利车消失在夜色之中,张扬笑道:“龚市长,何先生的这两个亿至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龚奇伟笑道:“天下间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没有白白的付出,只有共同的利益!”

    何长安的到来让龚奇伟获得了喘息之机,也让深水港的资金困难暂时得到了解决。可他的到来却让星月集团方面措手不及,何长安重启注资计划等于是拆了他们的台,两相对比,南锡市更不可能把体育场地块出让给他市委书记徐光然看到深水港的问题得到了暂时解决,也颇感欣慰,不过他认为这件事和龚奇伟没有任何关系,何长安的投资之前就定下来的,如果再拖一阵子,资金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他就会追究龚奇伟的责任,所以徐光然认为龚奇伟的命很好,他才是何长安重启投资计划的最大受益者。

    常委们也都因为深水港的问题得以缓解而欣慰不已。

    市长夏伯达道:“何长安这次充当了及时雨的角色,有了这笔投资,深水港的问题总算得到了缓解。”

    市委书记徐光然道:“伯达,缓解这两个字你用的真是精确,看得出,大家都很高兴,可我想提醒诸位,深水港的问题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两个亿对深水港这么大的工程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也很高兴,毕竟这两个亿的投入给我们赢得了不少的时间,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机会,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彻底消除深水港存在的隐患,彻底解决困扰深水港的资金问题。”

    组织部长何英培道:“徐书记,问题总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彻底解决并不容易。”

    徐光然道:“困难总是有的,我们要一点点克服,所以说,悲观主义不可取,盲目乐观也不可取。我们的努力,我们的付出肯定是要有回报的,绝不会白白浪费。”

    常务副市长陈浩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发觉龚奇伟比自己好命多了,刚刚上台,这边何长安就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而且痛痛快快的投入了两个亿,自己负责深水港的时候怎么就没遇到?人比人气死人啊。

    纪委书记李培源道:“商人全都是无利不起早,何长安投资证明了一点,深水港项目大有可为,他看到了深水港的美好前景,星月集团应该也是看好深水港的,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撤资?我早就说过,对这些投资商不能客气,星月不是提条件吗?咱们根本不用理会他们,他们不投资,自然有人投资,随着深水港的不断建设,会有越来越多的商人认识到深水港的前途,认识到其中蕴含的巨大效益,等到了那时候,他们的钱咱们还不乐意去用呢。”

    李培源的话也挑起了常委们对星月集团憋了这么久的怨念,一个个纷纷表示星月要挟政斧的行为不值得原谅,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才对。

    徐光然笑着伸出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伙要冷静,徐光然道:“和气生财,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早曰建成深水港,而不是为了要跟谁怄气,星月集团的行为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我们在对待外商的时候,一定要把握主动权。”此一时彼一时,徐光然此时的心境明显好了许多。

    常颂意味深长道:“炭不是我自己的,是属于岚山老百姓的,我把炭送给你们,必须得征求老百姓的同意啊。”

    张扬笑道:“跟我们相比,岚山是地主,家里余粮多得很,与其等着余粮放陈了,发霉了,不如趁着新鲜把余粮用出去,深水港绝对是个好项目,以后带来的回报是无法想象的。”

    常颂点了点头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南锡和岚山毕竟是两个城市,有些事不能太理想化,要考虑到现实的因素。”

    张扬也没有继续在深水港的问题上和常颂探讨下去,他微笑道:“一个省运会就够我忙活的了,深水港的事情我可不敢掺和。”

    常颂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扬道:“你和龚市长一起过来,不是想当说客?”

    张扬道:“本来想当说客,可是跟您谈过话之后,我才知道,敢情您心里什么都明白,我才是瞎操心呢。”

    龚奇伟的这次南锡之行成效不大,他虽然把自己的意图向常颂表白,可是从现在的反应来看,徐光然把深水港的指挥权交给了他,可是并不甘心情愿,非但如此,他还在背后拆台,龚奇伟决定和徐光然好好谈谈。

    徐光然的表情很平静,他早就算准了龚奇伟会来找自己,表面上他把深水港的建设指挥权交给了龚奇伟,可实际上他这个市委书记不点头,龚奇伟什么也做不了,你龚奇伟公开跟我唱反调,以为有省里乔书记撑腰就目空一切,就敢公然否定我的政治方案。现在我给你机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现实,在现实的面前,你会碰得头破血流一败涂地。

    徐光然并不认为自己在公报私仇,他始终认为龚奇伟的政见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放着已经谈好投资的星月集团不去理会,而去将主动权交给别的城市,这在经济上或许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从政治的角度出发,龚奇伟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愚蠢和可笑的,体制中有着独到的规则,在权力的使用上必须做到泾渭分明,岚山和南锡如同一清一浊的泾渭两河,经济上的合作就意味着政治上的合作,他和常颂就会在权力领域中发生越来越多的交集,也许会融洽,也许会撞击出火花,任何政治永远都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一旦把两个权力相同的人放在一起,他们难免就会发生政治利益上的冲突,而别人也会自然而然的把他们进行对比。

    徐光然很不喜欢这样,深水港本来就是他权力范围内的事情,虽然他和常颂的私交不错,可是也不想常颂插手进来,更不想属于自己的政绩被别人分走。

    徐光然微笑望着龚奇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这是他专门让秘书搬过来的,为的是面对面和龚奇伟说话。

    龚奇伟坐下之后,徐光然道:“这次去岚山怎么样?”

    龚奇伟如实回答道:“没有期望中顺利,岚山方面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徐光然道:“早就跟你说过,想法是好的,付诸实施却没有那么简单,投资深水港这么大的事情,岚山方面在一天两天内也无法做出反应,奇伟啊,多点耐心吧。”

    龚奇伟察觉到徐光然话中幸灾乐祸的意味,他可以理解徐光然对他的不悦,毕竟在深水港投资问题上,他和这位市委书记的意见相左,作为一个下属和领导的关系一直僵持下去对他自己,对深水港的建设都算不上好事,龚奇伟道:“徐书记,您和岚山常书记的关系很好,联合建设开发深水港的事情,由您和常书记交流更容易一些。”

    徐光然道:“奇伟,你有你的想法,我可以给你证明你自己的机会,但是并不代表我要放弃自己的想法去服从你。”

    龚奇伟尴尬道:“徐书记,您是我的领导,怎么可能服从我呢?我只是想尽快解决深水港的资金问题。”

    徐光然道:“本来已经解决了,可是你非要认为我们在解决资金的过程中丢掉了面子,找岚山联合开发,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你知不知道,和投资商之间的合作只是经济上的问题,可是和岚山的合作却涉及到经济和政治两个层面,究竟哪个更复杂?我知道你刚刚分管深水港,想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必要标新立异,要考虑到大局,要考虑到南锡市整体的利益,什么是芝麻,什么是西瓜要分得清楚。”徐光然带着上位者的骄傲,他毫不客气的教训着龚奇伟。

    龚奇伟道:“徐书记,我并不认为我的建议是标新立异,也不认为体育场的那块地是芝麻,地块的重要性,我在列席常委会的时候已经说过,现在没必要进一步说明,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我可以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在里面,如果我在这件事总牟取了任何的私利,一经查实,徐书记大可免去我的一切职务。”

    龚奇伟的硬气激起了徐光然更大的火气,他怒道:“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可说得再大声,给人的感觉再理直气壮,也解决不了深水港的资金问题,你在所有常委面前否定了星月集团的投资,也获得了不少的支持,我也很支持你,如果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我当然愿意放弃星月集团,也不想接受他们苛刻的条件,可是你的想法就是联合岚山,你已经去过岚山了,结果怎样?现实和理想往往都是存在差距的,奇伟同志,深水港的工程如箭在弦上,我们耽搁不得的,停工一天,损失就无法估计,和对星月集团的小小让步相比又算得上什么?”

    龚奇伟道:“徐书记,岚山方面的犹豫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南锡市的内部并没有达到一致。”

    徐光然道:“什么叫不一致?岚山不答应合作难道是我的责任吗?”

    龚奇伟道:“徐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的这个建议连我们内部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岚山市的领导呢?”

    徐光然点了点头道:“你总算明白了关键所在,知道你为什么说服不了我们内部的同志吗?是因为你的建议本身就存在问题!”

    龚奇伟道:“徐书记,我希望在深水港的问题上,您能够冷静的考虑一下,怎样才能维护我们南锡最大的利益。”

    徐光然怒道:“你是说我在损害南锡的利益?龚奇伟,现在分管深水港工程的是你,我把指挥权交给了你,我没打算干涉你的事情,你信誓旦旦要搞好深水港,可当你发现自己的想法在现实中行不通又来找我,我是南锡市市委书记,我要管的事情很多,不止是一个深水港,我明确的告诉你,我要的是结果,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看到你尽快解决困扰深水港的资金问题,我只要看到深水港早日建成,你既然分管了深水港,就得承担相关的一切责任,你明不明白?”

    龚奇伟静静望着徐光然,他从刚才的激动和愤怒中迅速冷静了下来,徐光然的格局比他想象中还要小,在深水港的问题上充分暴露出他的自私和狭隘,龚奇伟本以为做到徐光然这个级别应该做到公私分明,可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他今天根本就不该来找徐光然。徐光然说得不错,把权力放给他,他就得承担深水港相关的一切责任,徐光然没必要帮他。

    龚奇伟默默站起身,低声道:“我走了徐书记,深水港的资金问题不解决,我不会再来见你。”

    徐光然的瞳孔骤然收缩,龚奇伟的这番话充满了下军令状的意思,这其中好像还充满了对他的挑战,过去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么大的胆色。

    离开徐光然的办公室,龚奇伟一边走一边犹豫着,本来他还打算去市长夏伯达那里谈谈,可是想起夏伯达模棱两可的态度,龚奇伟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夏伯达做官从根本上是为了玩弄政治,一个政治理论的高手,绝非是一个实干家。

    经过组织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刚从外面会来的组织部长何英培,龚奇伟现在的脑子很乱,竟然没留意到何英培的出现,何英培道:“小龚!”

    龚奇伟这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看到何英培慌忙招呼道:“何部长好!”

    何英培一脸笑容道:“小龚啊,来我办公室坐坐。”

    龚奇伟愣了一下,组织部长发话了,不去当然不好,他跟着何英培走入办公室内,何英培道:“张扬的正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他是你的老部下,要不你跟他说一声。”

    龚奇伟笑道:“组织部的事情我可不好越俎代庖。”

    何英培感叹道:“年纪轻轻就正处了,真是前途无量啊!”

    龚奇伟道:“张扬的确很有能力,这种有能力有热情的年轻干部就应该大胆的启用。”

    何英培笑眯眯看着龚奇伟道:“你也很年轻,也有能力有热情。”

    龚奇伟笑道:“不敢当,我都四十多岁了,没有多少提升空间了。”

    何英培道:“太谦虚了吧,政治上的黄金年龄,提升空间很大。”

    龚奇伟道:“宋省长和我同年,人家都已经是正部级了。”

    何英培道:“放眼国内,宋省长那样的人物能有几个?奇伟啊,想要在政治上获得巨大的跨越,必须要有坚实的政绩作为基础,眼前的深水港对你来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何英培从事组织工作多年,南锡市新近的微妙变化已经让他意识到,南锡的政坛可能要面临着一场剧变,龚奇伟的奇兵突出绝非偶然,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得到了省委书记乔振梁的青睐,深水港工程极可能是乔振梁对他的一次考验,如果龚奇伟圆满完成了任务,通过了这次考验,那么以后他的政治道路必然光明无限。

    龚奇伟道:“我从没想着自己将来要做到什么级别,只是想在现在的位置上踏踏实实的为南锡做点好事,说来惭愧,我这个副市长还真没为南锡的老百姓做过什么。”

    何英培道:“如果每个官员都想着为老百姓多做点好事,不是整天想着怎样去升官,那么我们的干部队伍会纯洁得多,我们的改革开放也会迅速的多。”

    龚奇伟笑道:“不管别人,先管好自己,每个人都把自己管好了,队伍自然而然的就纯洁了。”

    何英培笑道:“你去岚山谈合作的结果怎么样?”

    龚奇伟摇了摇头,提起这件事,他的脸上就没有了笑容,龚奇伟道:“我相信岚山市政府对深水港是有兴趣的,可是我对他们来说份量有些不够,他们认为我代表不了南锡的领导层,对我们合作的诚意表示怀疑。”

    何英培叹了口气道:“其实最合适提出合作的并不是你。”他并没有点明,心中却清楚市委书记徐光然才是去和岚山谈合作开发建设深水港最合适的人,只有他才能代表整个南锡市的领导层,也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岚山方面的顾虑,可是徐光然一直对两座城市合作开发深水港抱有反对态度,他怎么可能亲自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