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朝晖道:“清官难断家务事,遇到这种事情,最为难的反而是秦家,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介入为好。“张扬冷笑道:“秦家?只怕秦司令夫妇心中早已当这个女儿死了!”
秦鸿江这几天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书房,书房内充满了烟草的味道,他的胡子已经几天没刮,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
常玉洁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自从两人发生冲突之后,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可看到丈夫如此痛苦,常玉洁也不禁有些担心,生怕他的身体会垮掉。
常玉洁将那碗粥放在书桌上,转身默默走了。
秦鸿江将她叫住,常玉洁站在那里,没有转脸,她仍在生丈夫的气。
秦鸿江道:“你去警局看过萌萌?”
常玉洁转过身来,她充满愤怒道:“我是去过,我就是想当面问问她,她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杀死振东?”
秦鸿江的火气消褪了许多,他并没有生气,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玉洁,你坐下!”
常玉洁没有挪动脚步。
秦鸿江低声道:“儿子死了,你心里难受,我这心里何尝不是也难受?”
常玉洁听到丈夫这句话,眼圈不由得红了,她默默来到秦鸿江身边坐下。
秦鸿江道:“二十年了,萌萌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们一手将她抚养长大成人,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孩子,我清楚,你也清楚!”
常玉洁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恨振东,她一直记着振东对不起她的事情……可振东已经知道错了,他这些年又何尝好过过?一个人犯了一次错,不能为此遭受一生的谴责吧?”
秦鸿江道:“振东是我们的儿子,你有没有想过,萌萌也是我们的女儿?”
常玉洁道:“她不是,她从来就不是!”
秦鸿江叹了口气:“萌萌从小善良单纯,是振东毁掉了她的人生,毁掉了她一生的幸福,当初如果不是你求我,我早就一枪崩了这个畜生。”
常玉洁道:“他就算错了,可是罪不至死!”
秦鸿江冷冷道:“慈母多败儿,如果不是你宠着他护着他,他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常玉洁道:“你永远都是这样,在你眼中,外人总是要比自己的孩子更亲近,更好!”
秦鸿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警局做什么?你害怕萌萌说出真相,你害怕家丑外扬!”
常玉洁尖声道:“是!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要保存你的颜面,保存秦家的颜面!”
秦鸿江道:“你从未将萌萌当成自己女儿看待,可是萌萌却没有像你这样绝情!”
常玉洁愤怒道:“她可以杀死自己的哥哥,还不够绝情?”
秦鸿江道:“如果她心中没有念着旧情,早已揭穿振东做过的丑事,如果她没有念着旧情,现在我们秦家早已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常玉洁道:“秦鸿江,你还当她是你的女儿吗?”
秦鸿江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女儿……“常玉洁含泪尖叫道:“她不是我的女儿,不是!从来都不是!”
秦鸿江亲自前来探望自己是秦萌萌没有想到的,望着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的养父,秦萌萌心底不由得生出怜悯。从她记事起,养父对自己一直都是很好的,可自从六年前的那件事之后,秦萌萌斩断了和秦家的一切联系,再也没和养父见过面。
秦鸿江望着面前的秦萌萌,六年多的时间,他和养女还是第一次面对着面,望着秦萌萌苍白憔悴的面容,秦鸿江感到一阵酸楚,他低声道:“还好吗?”
秦萌萌淡然笑了笑,自己现在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小声道:“你是来指责我的?”
秦鸿江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秦萌萌道:“警方认为是我杀了你的儿子,他们已经准备对我提起公诉!”
秦鸿江道:“你有没有做过?”
秦萌萌摇了摇头:“他不值得!”
秦鸿江抿起嘴唇,目光中掠过一丝悲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对不起!”
秦萌萌道:“没必要!”她站起身准备离去。
秦鸿江低声道:“萌萌,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秦萌萌的脚步顿了一下,用力咬着嘴唇,她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不是!过去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程志伟再次来到凶案现场,这次和他同来的是邢朝晖,这位老战友主动要求要来现场看看,程志伟对此颇有些无奈,他有些抱怨道:“什么时候你们国安局对刑事犯罪也有兴趣了?”
邢朝晖道:“事关国家安全,没必要向你解释!”他拍了拍程志伟的肩膀道:“我们只是了解一些情况,不会干涉你们办案,你只管放心。”
程志伟在沙发上坐下,凶杀案已经发生两天了,室内还是过去的模样,相关证物已经被鉴证科搜集拿走,现场留下的只有两滩血迹。
和邢朝晖同来的还有两名国安技术科的专家,他们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对有可能找到的指纹、血迹、毛发全都进行了采样。
程志伟和邢朝晖来到阳台,他摸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递给了邢朝晖。
邢朝晖摆了摆手,自己掏出了一盒三五:“我习惯抽这玩意儿,有劲!”
程志伟骂道:“崇洋媚外!”
邢朝晖道:“你对这案子怎么看?”
程志伟道:“证据不是明摆着吗?秦萌萌是最大嫌疑人,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已经准备正式向她提起公诉。”
邢朝晖道:“她杀人的动机何在?”
程志伟道:“那是法官的事情,我所需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找出嫌疑人,将她送上法庭。”
邢朝晖道:“秦萌萌始终不承认她杀了秦振东,咱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设秦萌萌说的属实,她没有杀秦振东!”
程志伟道:“老战友,你的假设并不成立,毫无疑问,秦振东是死于他杀,绝不可能是自杀!按照你的推论,当时还有第三者存在!”
邢朝晖道:“如果真的有第三者存在呢?”
程志伟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警方仔细搜查过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查到第三者的痕迹,而且根据调查周围邻居的结果,他们也没有看到有第三者进入房内。”
邢朝晖道:“我虽然不是警察,可是有几件事我觉着很奇怪。”
程志伟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
邢朝晖道:“第一,秦萌萌缺少杀死秦振东的动机,第二,手枪是秦振东的,可以说秦萌萌根本没有预谋去杀他,第三,根据你们所说的情况,当时秦振东和秦萌萌发生过肢体冲突,秦振东是先被秦萌萌打昏,然后秦萌萌抢到了他的手枪,瞄准他的胸口开了三枪。可据我了解,秦萌萌并不擅长格斗,而秦振东却是一个格斗高手。”
程志伟道:“可能秦萌萌缺少杀死秦振东的动机,可是他们明显发生了冲突,在冲突的过程中,秦萌萌无法控制情绪,所以袭击秦振东并杀死了他。”
邢朝晖道:“秦振东的手枪上为什么只有秦萌萌一个人的指纹?”
程志伟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方才道:“也许秦萌萌故布疑阵,想利用这件事将我们引入误区。”
邢朝晖道:“你解释不清,这件事很奇怪,秦振东的手枪上不可能没有他的指纹,咱们设想一下,如果这样是不是更有合理性。当时秦萌萌和秦振东回到房内,秦萌萌发现秦振东一直在偷窥她和儿子,所以情绪十分的激动,于是和秦振东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进而产生了肢体上的冲突,秦振东失手将秦萌萌推倒在地,秦萌萌昏迷,秦振东十分惊慌,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有第三者潜入了房内,趁他不备将他击倒。然后拿起手枪,瞄准秦振东的胸口连开三枪。凶手在杀人之后,决定嫁祸给秦萌萌,于是用毛巾擦净手枪上的指纹,再将手枪放在了秦萌萌的手中。秦萌萌苏醒之后,发现秦振东已经死了,她惊慌失措,跑到洗手间洗净手上的血迹……“程志伟哈哈大笑起来:“老战友,我看你应该改行去写侦探小说,第三者?脚印呢?指纹呢?我们仔仔细细搜查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根本没有发现第三者出没的痕迹,假设真的有这位第三者存在,他为什么要杀秦振东,又为什么要嫁祸给秦萌萌?你不觉着自己的假设根本禁不起推敲吗?”
邢朝晖道:“我只是觉着秦萌萌杀死秦振东这件事太过牵强,很多事都显得不是那么的合理。”
程志伟道:“也许是秦萌萌故意造成这种错觉,让我们的办案过程受到阻碍。”
邢朝晖道:“照你这样说,秦萌萌的心机一定复杂到了极点。”
程志伟道:“她是怎样的人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有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起诉她!”
邢朝晖道:“你们警察的天职绝非是把别人送进监狱。”
程志伟道:“这次或许会是刑场!”
邢朝晖叹了口气道:“恕我直言,你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杀人者就是秦萌萌!”
程志伟道:“还是那句话,她有没有罪是法官的事情。”
何长安咬牙切齿道:“秦家果然够狠,他们是铁了心要把萌萌送上刑场!”他已经动用各方面的关系为女儿的案情进行奔走,可从目前得到的情况来看,秦萌萌想要免罪很难,就连他请来的律师也表示这场官司的胜算很小。
张扬道:“我问过干妈,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秦家,他们也不好过问。”
何长安道:“秦振东罪有应得,别说不是我女儿杀了他,就算杀了他又怎样?他该死!”
张扬道:“可法官不会这么想!”
何长安怒道:“这次要是萌萌获罪,我豁出去了,将他们秦家的丑事全都抖落出来,大家拼个两败俱伤!”
张扬道:“萌萌不想说出这件事,秦家也不想外人知道。”
何长安道:“我去找秦鸿江谈谈,只要他肯放过我的女儿,多少钱我都愿意拿出来!”
张扬摇了摇头道:“现在并不是钱的问题,秦振东被杀的事情震动京城,现在外人都认为是秦家的家事,如果让人知道萌萌并非是秦鸿江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何长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萌萌被他们治罪?”
张扬道:“现在所有人都在质疑萌萌杀害秦振东的动机,如果让他们知道萌萌并非秦鸿江的亲生女儿,好事者一定会抓住这件事不放,萌萌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何长安黯然道:“我问过律师的意见,萌萌无罪获释的希望极其渺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坐牢,我不能让小欢这么小就失去母亲。”他下定决心道:“就算是劫狱,我也要把女儿抢出来!”
张扬微微一怔,眼中却是一亮,其实他也过何长安一样的想法,根据眼前的情况来看,秦萌萌很有可能被判有罪,根据国内的法律,每个人都清楚杀人罪意味着什么。张扬摇了摇头道:“何叔,越是这样,越是需要理智对待,萌萌已经这样了,如果你也违反了法律,小欢以后交给谁去照顾?”
想不到何长安回答的倒是干脆:“你喽!本来你就答应了萌萌!”
张扬不禁苦笑道:“现在萌萌是警方重点照顾的对象,你想要把她解救出来谈何容易?以为是香港警匪片吗?”
何长安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坚信没有钱做不到的事情。”
张扬虽然对何长安的这句话并不苟同,可也没有出言反对,何长安对女儿看重到了极点,为了秦萌萌,他不惜铤而走险。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秦欢坐在花园内的秋千上,轻轻荡漾着,一双眼却呆呆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小脸上充满了忧郁。
张扬伸手握住了秋千的钢索,秦欢这才觉察到他的出现,望着张扬,眼圈儿有些发红:“爸爸……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张扬摇了摇头,捧住他的小脸道:“怎么会?你妈妈最疼的就是你,她怎么可能不要你?”
秦欢的眼中泪光闪烁,可怜兮兮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妈妈不要我了,她说不喜欢我,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话没说完,秦欢就伤心地哭出声来。
张扬抱着秦欢,轻声劝慰着他。
何长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情景,双目不由得有些湿润了,他拿起电话,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道:“情况怎么样?”在听对方说完之后,何长安又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他们为我办成这件事,多少钱都可以!”
邢朝晖主动找到了张扬,前往凶案现场调查,并没有让他发现第三者的证据,可是有一个发现却让他相当的震惊,根据现场采取的血样来看,秦振东的血样和张扬后来送来做亲子鉴定中的一份相同,让邢朝晖感到震惊的是,秦萌萌的血样竟然和另外一份血样也有着直系血缘关系,换句话来说,张扬提供的其中一份血样,竟然是秦萌萌和秦振东共同的后代,邢朝晖并不是个八卦的人,可是他仍然根据这条线索,进一步验证了秦萌萌和秦振东之间的关系,当结果证明两人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时候,邢朝晖开始对这件案子有些明白了。
张扬望着邢朝晖递给自己的那份文件,有些奇怪道:“里面是什么?”
邢朝晖道:“自己看!”
张扬打开文件,看到其中的检查结果,不禁皱了皱眉头。
邢朝晖道:“一份血样是秦振东的,一份是秦萌萌的,还有一份是你之前拿来鉴定的。”
张扬道:“你居然查我?”
邢朝晖道:“不是查你,是我想帮你,我通过和程志伟的战友关系去了凶案现场,想要帮忙找出对秦萌萌有利的证据,可是警方已经收集过一遍物证,现场能够找到的东西太少,所以我让技术部的专家采集了一些现场的血样。”
张扬点了点头。
邢朝晖道:“你口口声声让我帮你,可你对我并不坦诚,我想起你之前两次拿血样来做亲子鉴定的事情,于是就拿秦振东的血样做了对比,发现他的血样就是其中一份,所以我不难推测出秦振东有个孩子,出于好奇,我又将秦萌萌的血样进行了化验排查,让我惊奇的是,秦萌萌和其中两份血样都有血缘关系,唯独和她的大哥秦振东没有任何关系。”
邢朝晖停顿了一下方才道:“小子,你想我帮你,还对我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秦振东和秦萌萌竟然不是亲兄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他们居然还有一个孩子,我想那孩子一定就是秦欢了!”
张扬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了,邢朝晖一出马就将所有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他尴尬的笑了笑道:“头儿,你果然厉害。”
邢朝晖道:“秦振东和秦萌萌之中有一个不是秦司令的亲生骨肉,我想我没必要去采取秦司令的血样了。”
张扬道:“秦萌萌并不是秦司令的亲生女儿!”
邢朝晖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已经明白这件事了!”
张扬道:“秦振东是个畜生,当年他强暴了秦萌萌,而秦家为了顾全颜面,所有的痛苦都让萌萌一个女孩子承担,萌萌求助无门,只能离家出走,后来生下了秦欢。”
邢朝晖道:“所以她对秦振东的仇恨早就种下了,这就是她杀人的动机!”
张扬大声道:“不是!”
邢朝晖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秦振东显然没有忘记秦萌萌,他在秦萌萌居住地方的对面租下了房子,利用望眼镜偷窥他们母子的生活,还用照相机拍下许多照片,秦振东的这些行为应该被秦萌萌撞破,因此他们兄妹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秦萌萌愤怒之下和秦振东发生了厮打,秦振东在厮打的过程中不慎被打晕,秦萌萌利用他的手枪射杀了他!”
张扬怒道:“你怎么跟警方一个论调?”
邢朝晖道:“现场的证据表明秦萌萌是最大嫌疑人也是唯一嫌疑人,无论是现场物证还是周围目击者都无法提供第三人在场的证据。根据这些血样,已经能够证实秦萌萌和秦振东之间的关系,现在已经不难推测到秦萌萌杀死秦振东的动机!”
张扬愕然道:“你已经将这份东西交给警方了?”
邢朝晖摇了摇头道:“除了你之外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我将这件事公诸于众,不但秦家的颜面一扫而光,而且对秦萌萌只会更加不利。”
张扬道:“秦振东死有余辜,秦萌萌虽然不是他的亲妹妹,可是当年她还不到十六岁,这畜生竟然强暴了她,秦家对这件事竟然保持沉默,任由这畜生逍遥到现在。秦萌萌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仍然不肯放过他们母子,居然去偷窥他们,纠缠他们,这种人渣就算再死一次,也不足惜!”
邢朝晖道:“无论他是畜生也罢,人渣也罢,能够制裁他的只有法律,秦萌萌无权决定他的生死。”
张扬道:“头儿,秦萌萌不会撒谎,她是个理智的女人,她懂得法律,如果她出了事,秦欢怎么办?她本已决定离开京城,告别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选择杀人?”
邢朝晖道:“这件案子的确有着很多的疑点,根据秦萌萌的口供和现场的一些情况,我怀疑凶杀现场很可能还有第三者,可惜我们目前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
张扬道:“警方已经对秦萌萌提起正式公诉,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脱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邢朝晖道:“你准备放弃吗?”
张扬摇了摇头。
邢朝晖道:“张扬,我不仅将你当成下属,也把你当成朋友,作为朋友我必须劝你一句,任何事都必须遵从于游戏规则。”
张扬反驳道:“规则是人定的,我凭什么要遵从别人制订的规则?”
邢朝晖道:“因为你没有选择!”
张扬道:“我在很多人的眼中可能是一个异类,但是至少我还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知道什么叫公理什么叫正义,在你们所谓的规则和法律与公理正义相冲突的时候,我会选择后者!”
邢朝晖低声道:“选择后者就意味着对抗法律!”
张扬淡然笑道:“不要忘了,我国现阶段的法制仍不完善,维护正义就是维护法律!”
邢朝晖道:“如果你过界,谁都保不住你!”
张扬道:“如果我对秦萌萌不闻不问,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他的电话忽然响了,张扬拿起电话,电话是何长安打来的,何长安低声道:“萌萌今晚会被转移到北松山看守所!”
张扬嗯了一声:“回去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邢朝晖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然后平静的望着张扬道:“谁的电话?”
张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个普通朋友!”
邢朝晖道:“是不是何长安?”
张扬内心一震,充满警惕的望着邢朝晖道:“你在跟踪我?”
邢朝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手机已经被我们监听。”
张扬愤怒的看着邢朝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邢朝晖道:“组织要确保每一位重要成员的安全,我今天之所以要见你,是想告诉你警方已经发现有人策划劫狱,我希望这件事和你无关!”
张扬道:“如果和我有关呢?”
邢朝晖道:“那就放弃计划,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开玩笑!”
张扬道:“我一定要做!头儿,可不可以帮我一次?”
邢朝晖望着张扬:“为什么?”
张扬道:“因为秦振东该死,因为秦萌萌是冤枉的,因为我们内心深处都有正义感!”
邢朝晖道:“何长安跟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关系?”
张扬如实答道:“秦萌萌是他的亲生女儿!”
邢朝晖道:“我在程志伟的手机上做了一些手脚,通过监听他的通话知道,有人试图从警方内部打开缺口,贿赂警察,企图在秦萌萌前往北松山看守所的途中协助她越狱,他们找到的警察假意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将这件事汇报给了上级,现在警方已经严阵以待,只等将你们一网打尽。”
张扬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邢朝晖提醒,今晚恐怕真的要被警方连锅端起了。
邢朝晖道:“永远不要低估警方的能力,更不要以为钱可以买到一切。”他叹了口气道:“张扬,我真的不想看你就此毁掉!”
张扬道:“那就帮我一次!只要你帮我救出秦萌萌,以后我为你们国安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邢朝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现在表忠心不嫌太晚了吗?”
张扬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邢朝晖道:“我们国安的技术部和培训部严重缺少资金!”
张扬笑了起来,邢朝晖的这句话让他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只要他肯提条件,就证明他愿意出手相助。
张扬道:“我想何先生会很乐意出一大笔钱!”
秦萌萌被押上警车,透过装着铁栅的窗口望向夜空,明月宛如薄冰般挂在黑天鹅绒一样的夜空中,秦萌萌想起过去搂着儿子指着月亮给他讲故事的情景,美眸不由得有些热了,也许那样的机会永远不会再有,那样的情景永远不会再现。
警车缓缓启动,秦萌萌的心随着旋转的车轮不停的沉落了下去,她闭上眼睛,陷入无尽的黑暗中,两颗灿如晨星的眼泪顺着她的俏脸缓缓滑落。
通往北松山看守所的道路上,三辆警车缓缓行进着,进入山区弯道的时候,车速更是放慢到40以下,一辆货车迎面驶来,就在车辆即将会车的时候,那辆货车似乎突然失去了控制,车身歪斜了以下,突然停在道路的中心。
警车因为无法通行不得不停下来,警车内,分局副局长梁联合冷冷看着那辆大货车道:“准备行动!”
身后警车内向他汇报道:“报告局长,后面有一辆货车把我们的道路堵住了!”
梁联合低声道:“冷静,全体戒备,随时准备行动!”
从大货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他们刚刚来到警车前,警车侧门被拉开,藏身在其中的十多名警察神兵天降般一拥而上,将来人摁到在地面上。
那两人惨叫道:“干什么?我们车坏了!我们车坏了!”
与此同时后面两辆警车内的警察也展开行动,将堵住他们后面道路的司机擒获。
梁联合下令搜查他们的车辆,让他失望的是,两辆货车内并没有潜伏任何其他人员,车内装载的也是一些普通的货品,梁联合有些失望的拿起电话,他打给了亲自负责押送秦萌萌的局长程志伟,将发生的情况通知了程志伟。
程志伟听到梁联合的回报也有些奇怪,低声道:“消息应该不会错,难道有人走露了风声?”
梁联合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们严密封锁消息,不可能泄露!”
程志伟道:“把那几名司机带回去好好审问!”说完这番话,程志伟挂上了电话,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五十,距离三河看守所还有十多公里的路程。
一旁司机道:“程局,咱们为什么放着大路不走,非得走这条烂路啊?”
程志伟微笑道:“为了以防万一!防止有人劫狱!”
司机哈哈笑了起来:“程局,现在是和平年代,谁敢干那事儿?不要命了吗?”说话的时候,一辆汽车迎面高速行进而来。
程志伟惊声道:“小心!”司机慌忙向一旁改变方向,可是那辆汽车仍然擦着他们的车身挤了过去,两辆车都因为这突然的摩擦改变了方向。
那辆汽车车身横在他们后方的马路中心,将后面负责接应的那辆警车和前方隔断开来。
程志伟内心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迅速掏出手枪,正准备推开车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嗖!地一声,从一旁的山坡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催泪瓦斯射了下来,整条路段顿时烟雾弥漫,程志伟用衣袖捂着嘴,可催泪瓦斯刺激性的味道熏得他睁不开眼。
邢朝晖站在山坡上,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的情景,拿起对讲机低声道:“行动,千万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张大官人头戴防毒面具,身穿黑色野战服,宛如一头矫健的猎豹般从潜伏的树林中冲了出去,他的目标直奔秦萌萌所在的囚车,和他一起行动的还有国安的两名特工。
程志伟跌跌撞撞摸索到车门处,还没等他将车门打开,脑后就挨了一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张扬从他身上摸出手机,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用枪托砸开车门,里面的两名警察也被呛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张扬没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秦萌萌,秦萌萌因为双手被拷,无法掩住口鼻,吸入的瓦斯气体比其他人还要多一些,已经咳嗽的就快闭过气去。
张扬抱起她,将事先准备的防毒面具罩在她的脸上,然后迅速撤离现场。
从采取行动到他们全部撤离仅仅用去了五分钟。
瓦斯气体消散之后,几名警察鼻涕眼泪一大把的爬了起来,他们搞明白发生什么之后,马上往总部打电话汇报这件事,局长程志伟醒来之后,咳嗽了好半天方才缓过起来,他摸了摸仍然有些发懵后脑,过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秦萌萌被人劫走了,他慌忙去摸自己的电话,连电话都不见了。程志伟摇摇晃晃站起身,愤怒咆哮着:“给我追,就算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秦萌萌找出来!”
秦萌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纯白的房间内,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家具,这让秦萌萌感觉到十分的不真实,她缓缓坐起身,感到头有些痛,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活着。
她赤着脚走下了床,感觉脚下的地面并不是那么的真实,伸出手,推开椭圆形的舱门,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她闻到了略带闲腥气息的海风,听到鸥鸟的鸣叫。
秦萌萌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她小心地走上甲板,看到了蔚蓝的天空,深蓝色的大海,阳光下,银色的海鸥在海天之间尽情的翱翔,划出一道又一道银色的弧线。
秦萌萌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扬起手,发现手上的手铐早已不知去向,海风吹起她丝缎般的长发,一切都是如此的生机盎然,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望去,却看到一位身姿窈窕的妙龄女郎笑盈盈望着她。
秦萌萌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道:“你好,我……我这是在哪里?”
那女郎微笑道:“前往韩国的轮船上!”
“可是……”
那女郎笑着向她伸出手去:“我叫丽芙,张扬的朋友,他把你从监狱中抢了出来,从今天起,你自由了,等到了韩国,你会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全新的国籍,如果你想要的话,还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容貌。”丽芙笑着提醒秦萌萌道:“韩国整容手术的水平可是世界一流的哦!”
秦萌萌对她所说的一切都不关心,她真正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我的儿子?”
丽芙微笑道:“现在他们应该在釜山等待了!”
张扬救出秦萌萌之后,将她交给了邢朝晖,安排一个人人间蒸发是国安的强项,张扬之所以这样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和秦萌萌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人尽皆知,秦萌萌被救,他肯定要首当其冲的成为被各方面怀疑的对象。不但张扬这么认为,邢朝晖也这么认为,让他做好思想准备,应对警方的调查。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张扬就被叫到警局协助调查,他对此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并不怕警察的询问,他提供了可信的不在场证明,警方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破绽,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扬离开。
张扬刚刚走出警局大门,一辆军用吉普车就停在他的身边,秦振远、秦振堂兄弟从车上走了下来。
望着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张扬不禁笑了起来,此一时彼一时,秦萌萌如今已经脱困,张扬的心态自然平和了许多,他微笑道:“两位找我有事?”
秦振远点了点头道:“秦欢在哪里?”
张扬反问道:“跟你们有关系吗?”
秦振堂怒吼道:“你最好马上把秦欢交出来,否则我们就告你拐带少年儿童!”
张扬道:“你想告只管去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秦家干不出来的?”
秦振远怒视张扬道:“秦欢是我们秦家的骨肉,你无权将他带走!更无权决定他的生活!”
张扬微笑道:“我无权带走秦欢,可是秦萌萌有权带走他!”
秦振堂指着张扬道:“我早就知道,秦萌萌逃狱和你有关?“张扬道:“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秦振堂道:“你给我记住,这件事我们不会善罢甘休!”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毫无征兆的抬起脚,一脚就将秦振堂踹倒在地上,秦振堂没想到他竟敢公然向弟弟出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手枪。
张大官人冷冷道:“试试看,你再敢掏枪,我就折断你的手腕!”他不屑的向秦振远兄弟两人摇了摇头:“我最恨别人在我的背后开枪,那笔帐还没完!”
张扬当天专程去拜会了文国权夫妇,起因是罗慧宁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务必去一趟。
从干爹文国权低沉的表情,张扬已经意识到自己最近在京城的行为已经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他老老实实在文国权的对面坐下。
文浩南也在家,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为张扬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
罗慧宁暗自叹了口气,率先问道:“张扬,你把秦欢弄到哪里去了?”
张扬道:“干妈,这个问题我并不方便回答。”
罗慧宁有些焦急道:“你这孩子,做事可不可以多考虑一下,秦欢是秦司令的外孙,你闯入军区大院,强行带走了他,现在又把秦欢藏了起来,秦家要告你!他们是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暂时没有将事情闹大,如果将这件事告上法院,你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张扬道:“他们想告只管去告,我还怕他们不成?”
文国权冷冷道:“谁给你的底气?你带走别人的外孙,在法理和人情之上,你究竟哪一点能够站住脚?”
张扬道:“秦家从来没有把秦萌萌当成女儿看待,他们想要秦欢的目的,根本是想通过掌握秦欢把秦萌萌找出来!”
文国权道:“你是越来越出息了,别人的家事你也要管?”
张扬道:“秦萌萌将秦欢托付给了我,我既然答应了她就要管到底!”
文国权点了点头道:“秦家要把你告上法庭,如果你不把秦欢交给他们,他们就告你拐带儿童,你真想吃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