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乐几家愁,省里决定给江城新机场拨款五亿的消息同样传到了何长安的耳朵里,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乔振梁这一手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在某种程度上利用了江城市市政府,成功转移了查晋北的视线,让他将精力集中在江城新机场上,这样自己才可以从容的签订南锡深水港的投资项目。可何长安并没有想到,乔振梁利用同样的手法,表面上支持南锡深水港,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对投资商的影响力拥有着极大地影响,中国的商人不但要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同时还要拥有过人的政治嗅觉。可这一次包括何长安在内的诸多投资商全都被乔振梁给迷惑住了,他们将宝压在了南锡深水港,而当投资协议陆续签订之后,乔振梁杀了个回马枪,这一手出乎意料,可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他是平海的掌门人,他站得本该就比别人远一些,南锡和江城在他的心目中原本就不该分出彼此,吸引民间资本投入南锡,利用政府财政扶植相对落后的江城,一举两得,换成何长安处在这样的位置也会这样去做。
乔鹏举此时正在何长安刚刚买下的别墅中做客,这样的消息让他感到有些尴尬,他募集了不少资金加入了这次深水港的投资,在生意上与何长安第一次成为了合作者。
乔鹏举是个冷静的人,他知道何长安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想通过他这座桥梁搭上他的父亲。作为一个从小就在红色家庭中长大的年轻人,乔鹏举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老练,何长安想要利用他,他同样想要利用何长安达到自己的目的,待人之道不即不离,自己的家庭背景本身就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无形财富,乔鹏举在气势上不输于任何人。
何长安道:“难怪我在东江询问乔书记省里的投资重点是哪里,他会三缄其口,看来乔书记早有决定。”
乔鹏举笑道:“我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了解他。”
何长安道:“五亿投资已经足够盘活江城新机场项目了,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放弃这个项目,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跳跃要稳当一些。”
乔鹏举微笑道:“我从不多想,喜欢盯住眼前的事情就好。”
何长安哈哈大笑,他点了点头道:“对乔书记他们来说,要照顾平海的全局,力求缩短南北经济差距,对我们这些经商者而言,一切都简单的多,哪里有可能带给我们最大的利润,我们就往哪里去。”
乔鹏举道:“听说星月集团的总裁会在这个月底前来平海。”
何长安点了点头道:“范思琪,一位很有魄力的女性。”
乔鹏举道:“漂亮吗?”
何长安笑了起来:“其实你应该关注的是她的财力!”
应顾允知的要求,张扬并没有将他前来江城的事情通报给杜天野,虽说顾允知已经离休,可市里的这帮领导人知道肯定还是要来拜访的。
当天顾允知一家就下榻在雅云湖畔的别墅,这栋别墅顾佳彤早已买下,位于雅云湖西岸,远离商业区,风景很好。
张扬和顾佳彤虽然心中充满了渴望和思念,可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允许他们单独相处的。
张扬将顾允知一直送到门口,还特地提出邀请,让顾允知前来担任新机场的顾问。
顾允知笑着拒绝了,他已经习惯了完全退出的生活,不想和官场发生任何的关系。
目送顾允知一家离开,张扬笑着挥了挥手,和他一起出来送人的常海天突然接到了电话,电话是他二弟常海龙打来的,说常海心从医院失踪了。
常海天和张扬听说这个消息都是大惊失色,常海天冲着电话怒吼道:“怎么会失踪?你不是负责照顾她的吗?”
常海龙充满懊恼道:“我下午在照顾咱妈,海心这两天情绪不错,明天就要拆除纱布了,我怎么想到她会突然失踪。”
张扬感觉到这件事大为不妙,常海心虽然表面平静,可是他仍然能够从她的目光深处看出她的彷徨和不安,越是临近知结果的时候,内心的负担只怕是越重。
常海天那边急得已经开始暴走了,他一边跑向自己的汽车一边大声道:“如果妹妹出了什么差错我饶不了你!”
张扬追上去,在常海天上车之前拦住了他:“上我的车,你心急火燎的千万别出事!”
常海天点了点头,跟着张扬上了他的皮卡车。
两人赶到医院,在病房门前看到了满脸惶恐的常海龙,常海龙道:“我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咱妈,爸走了,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常海天摇了摇头,强压怒火道:“医院里你找过了?”
常海龙道:“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午后她说要去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可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常海天伸出手指在常海龙的头上狠点了一下,点的常海龙脑袋向后仰起,常海天怒道:“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如果不是常海天想起去新时代歌舞厅庆祝,妹妹就不会遇到那场火灾,可家里人看到常海龙如此内疚,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现在常海心在拆除纱布之前走失,恰恰又是常海龙负责看护,常海天生他的气也极为正常。
常海龙眼圈都红了:“哥,我这就去找她,如果找不到海心,我……我也不回来了……”
张扬道:“搞什么,海心这么大人了不会犯傻,海龙,你留在医院照顾阿姨,也许海心待会儿就回来了。我和海天分头去找海心,她走不远的。”
张扬拉着常海天离开了病房。
常海天担心到了极点,不住道:“怎么办,怎么办?如果海心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爸妈交代?”
张扬比起常海天要冷静一些,他先给姜亮打了个电话,让他动用警力帮忙寻找常海心,当然这只是友情性质。常海天负责在医院周围寻找,张扬则去过去常海心去过的地方逐一查找,希望能够看到她的身影。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都没有找到常海心,随着黄昏的到来,每个人的心理压力都开始变得越来越重,张扬几乎去过了过去常海心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可每个地方带给他的都是失望。
常海天打来了电话,他目前回到了医院,母亲非得要探望海心,这件事他们兄弟俩终于还是没瞒住,被母亲知道了,正哭得死去活来。
张扬不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海天,你先留在医院吧,找海心的事情交给我,一有消息,我马上就会通知你。”
常海天的情绪显得十分的悲观。
刚刚挂上电话,姜亮就打了进来,他向张扬道:“有人看到一个面缠纱布的女孩子租了艘船一个人往南湖里面去了。”
张扬道:“我马上过去!”
常海心坐在木船之上,晚霞将整个湖面映衬的五彩斑斓,异样美丽。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秋日的湖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小船儿随波荡漾,常海心侧下身,望着水中的倒影,一双明眸闪动了一下,两颗晶莹的泪珠随风飘落。
常海心还记得来江城的时候,她和二哥一起跟着张扬在湖上泛舟的情景,如果没有这场大火,她的心中依然有梦,可是这场火烧毁了她的容颜,也烧掉了她心中仅有的幻想和美梦,常海心是个理智而清醒的女孩子,从认识张扬开始,她就对张扬抱有非常的好感,这种好感随着他们的接触增多与日俱增,而她又深知张扬的感情世界丰富而精彩,不但拥有楚嫣然这个出色的未婚妻,他甚至和副市长秦清之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常海心身在秦清身边,对一些细节早已看在眼里。她无法接受张扬的这种感情观,可是她却在潜意识中把张扬视为理想的对象,用张扬的标准去衡量身边人,让她感到痛苦和困扰的是,没有人可以像张扬这样在她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记忆,爱果然是毫无理由的。
常海心被烈火包围的时候,她的心中首先想到的并不是父母兄弟,而是张扬,也是张扬毫不畏惧的冲入火场,将她从死神的手中争抢了回来,张扬的关心让她感到温暖,或许张扬从未改变过,改变的只是她,张扬仍然是那个爱憎分明的张扬,可她却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常海心。
虽然张扬坦诚了是他连累了常海心,可常海心并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意思,甚至严守着这个秘密,她不想家人对张扬产生看法,不想张扬因此而感到困扰。常海心白嫩细腻的纤手探入湖水之中,湖水清凉,让她的神经感到舒爽,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南湖的中心,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有些时候孤独带个人的不仅仅是痛苦,也会带给你一种享受。
常海心闭上美眸,她在体味孤独,体味独处的那份清净平和。
风大了许多,小船被推向湖心,天空之中阴云密布,一滴雨点落在她的额头,常海心张开双臂,准备迎接这一场悄然到来的秋雨。
迷蒙的雾气升腾在湖面之上,常海心的背影多了几分飘渺的含义,她没有回头的意思,就在那里,就在湖心,沐浴着这场清冷的秋雨,她曾经有过美好的过去,可未来呢?她看不清楚,她不敢想象……湖中风浪渐大,船身不断起伏,常海心的瞳孔中却没有丝毫恐惧的颜色,最可怕的事情她都经历过,这点风雨又算得上什么?
夜色越来越浓,常海心感觉自己与熟悉的世界彻底隔离了起来,她的唇角泛起一丝微笑,终于可以忘却了,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张扬笑眯眯的面庞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甚至听到张扬呼唤自己的声音:“海心……”
常海心本以为是幻觉,可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常海心转过身去,看到远方闪烁的灯火,风雨中的灯火忽明忽灭,可橘黄色的灯火却让她感到温暖,这是生命的颜色,她发现在自己内心深处仍然充满着对生的期盼,对生的眷顾。常海心的目光追逐着那盏灯火,终于回应道:“我在这里……”
张扬找到常海心的时候,她的周身都已经被雨水淋透,瑟缩在风雨之中,张扬的心中涌出无限怜意,他一把就将常海心抱在怀中,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松手,常海心就会永远离开自己,再也找不到踪影。他用力亲吻着常海心的额头:“海心,不要离开我!”
常海心躺在张扬的怀抱中,踏实而温暖,她感觉到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小声道:“我没想过去死,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放不开的人,我爸我妈,我两个哥哥,还有……你……”
张扬将常海心带回了木屋别墅,趁着常海心去洗澡的功夫,给常海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把常海心找到了,只不过现在雨太大,等会儿自己再带她回去。
常海天知道妹妹平安无事,也松了一口气,向母亲和兄弟转达了这个好消息。袁芝青听说女儿没事,情绪这才稳定了一些,她擦干眼泪道:“这么大的雨,这傻丫头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常海天笑道:“已经找到了,等雨小一些,张扬就送她回来,妈,您先吃点饭吧。”
袁芝青点了点头,这才吃了一些。
常海天和常海龙兄弟俩来到走廊之上,常海龙道:“大哥,对不起!”
常海天叹了口气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妈和妹妹,你辛苦了。”
常海龙道:“张扬在哪儿找到海心的?”
常海天低声道:“南湖,海心一个人乘着小船去了湖心。”
虽然已经知道妹妹平安的消息,常海龙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常海天道:“张扬本想将她送回来,可是海心不愿见我们。”
常海龙不解道:“为什么?““明天就是她揭开纱布的时候,她此刻的心情肯定是极其复杂,她害怕治疗失败,所以不敢面对我们。”
常海龙道:“让她冷静一下也好。”兄弟俩心情都十分的复杂,坐在走廊内,相对无语。
常海心洗完澡之后,换上张扬给他准备好的浴袍走出房间,却见张扬用一个玻璃研钵调制一种绿色的糊状物。常海心道:“在做什么?”
张扬道:“给你换药,你脸上淋了雨,必须要换药了。”
常海心轻声道:“现在就帮我解开纱布吗?”
张扬微笑道:“是,不过你得答应我,明天之前还不可以看镜子。”
常海心道:“放心吧,我什么都想通了,不会做傻事的。”
张扬让她坐在凳子上,帮助她将脸上的纱布解开。常海心闭着眼睛,黑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看得出她十分的紧张,担心自己丑怪的摸样被张扬看到,担心自己会被张扬嫌弃。
常海心脸部被烧伤的地方已经完全被粉红色的皮肤所覆盖,虽然色泽不同,可是没有产生任何的瘢痕,张扬露出会心的微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他可以保证,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常海心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恢复容颜,他将伤药均匀涂抹在常海心的患处,轻声道:“不疼吧?就像做面膜一样。”
常海心不敢说话,直到张扬将药膏完全敷完,找了一卷洁净的纱布为她重新裹上,方才问道:“我是不是很丑?”
张扬道:“是不如过去漂亮,成了小花脸。”
常海心一阵黯然,她轻声叹了口气道:“我早就预料到了。”
张扬笑道:“不过一丁点的瘢痕没有留下,最近半个月内不可以去外面接受阳光暴晒,还要继续敷药,伤处想要恢复正常的肤色估计要三个月的时间。”
常海心不能置信道:“你是说……你是说我脸上长出皮肤来了?”
张扬微笑道:“婴儿般的皮肤,很薄很粉嫩,需要细心养护。”
“我脸上不会留下瘢痕?”
张扬哈哈笑道:“一定不会,不过前提是你不可以哭鼻子,也不能没事儿跑出去晒太阳,不然变成了非洲黑妞我可管不了。”
常海心听他说的如此肯定,心中也信了几分,她小心翼翼道:“我可不可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张扬道:“说过明天就得明天,你也不在乎多等几个小时。”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应该送常海心回去了。
常海心听说他要送自己回去,摇了摇头道:“我……我不想这个样子去见家人。”
张扬道:“那也得回去啊,你要是一夜不归,你们家里人指不定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常海心脸上一热,却小声道:“我如今这副样子,你不会兴起邪念的。”
张扬道:“你低估了自己的吸引力,假如……万一……我兴起了邪念,你究竟是从还是不从呢?”
常海心道:“宁死不从!”
张大官人感叹道:“常秘书的立场依然坚定啊!”
常海心小声道:“我不要这样面对你!”她起身道:“衣服已经干了,我去换好衣服,跟你回去。”
张扬点了点头,望着常海心窈窕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自信的常海心改变了许多。
回去的途中,张扬旧话重提:“海心,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常海心低声道:“以后不许提起这件事,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选的。”
两人都沉默了下去,常海心的目光落在不停摆动的雨刷上,她至今无法确信自己的烧伤已经痊愈,如果上天真的能够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会珍惜自己的青春,珍惜自己的感情,珍惜关心她的每一个人。
张扬打破沉默道:“海心,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那些话?”
“比如……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挺无耻的一句话,在张大官人说出来却显得很自然而且毫不做作,更难得的是,他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激怒常海心,或者让她感到难堪,而是让常海心感到温暖。
常海心感到一种幸福的窒息感,可她又无法确信张扬的话,落下了一点车窗,轻声道:“明天会是一个晴天吗?”
张扬道:“明天有雨,后天有雨,大后天也有雨。”
常海心笑道:“你说的还是天气预报说的?”
“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从来都没有准的时候。”
天气预报不准,可常海心的这句话却很准,第二天是一个艳阳天,常海心返回医院之后,这一夜居然睡得十分香甜安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看到房内母亲和两位哥哥都在床边守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识的笑了:“对不起,睡过头了。”
常海天笑道:“我们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说是今天拆除纱布,可看到你睡得这么香甜,我们不忍心打扰你。”
常海心道:“张扬呢?”
常海龙道:“早晨七点钟就来过了,他说上午要陪顾书记去清台山,反正你没什么事,就交给于博士了。”
常海天道:“我去请于博士。”
没多久于子良和妻子周秀丽一起过来了,两人的情绪都是很好,刚才张扬来得时候已经告诉他们常海心恢复状况良好,到时间拆除纱布即可。
周秀丽对张扬的话还是有些怀疑的,她实在无法相信这么重的烧伤,可以完全痊愈,可看到张扬那满怀信心的样子,又由不得他不信。所以她选择跟着丈夫一起过来,亲自见证奇迹发生的一幕。
周秀丽为常海心一点点取下纱布,所有人都注视着常海心的俏脸。袁芝青最为紧张,她一手抓住一个儿子的手掌。不但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常海天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母亲不要太紧张。
纱布一层层褪去,常海心此时的心情居然颇为平静,她想起了昨晚的那场风雨,想起了张扬的那句话,他为什么没有来?是不愿面对自己现在的面孔,还是他真的有事要离开?
常海心听到母亲惊喜的声音,听到两位哥哥的笑声。
周秀丽目瞪口呆的望着常海心的俏脸,虽然新生的肤色有些不同,可是被烧伤的患处新生的皮肤已经完全覆盖了,和周围的皮肤之间没有任何的瘢痕产生,周秀丽此时方才明白为什么丈夫会对张扬拥有这样的信心,她喃喃道:“不可思议,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于子良笑着搂住她的肩膀道:“我早就告诉你,张扬是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
此时的张扬正陪着顾允知一家人漫步在清台山上,顾允知健步如飞走在最前面,重获自由的顾明健也不甘落后。顾佳彤和张扬落后了一些,这样他们刚好可以说两句悄悄话。
顾佳彤望着张扬的光头道:“你越来越不顾及形象了,这个样子哪还像一个副市长。”
张扬笑道:“副市长就得留头发?我们袁成锡副市长脑袋比我还光呢。”
顾佳彤格格笑道:“人家那是谢顶,你是故意剃成这个样子的。”
张扬当然不会把自己秃头的真正原因告诉她,笑眯眯道:“过两天就长出来了,以后我听你话,不再剃光头就是。”
顾佳彤道:“今天心情很不错啊,省里给了你们五亿元,这下扬眉吐气了!”
张扬正要说话,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打开一听,却是梁成龙打来的,这厮昨天在最需要他挺身相助的时候选择离去,这会儿居然还有脸打电话过来。
梁成龙的声音明显带着歉意:“张扬,昨天的事情对不住啊!”
张大官人虚情假意的笑着:“有什么对不住的,我都说理解了。”他心中明白,经此一事之后,自己和梁成龙之间的关系万难恢复到过去那种程度。
梁成龙道:“我知道自己很不够朋友,可是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为全体员工考虑,所以……”
张扬笑道:“不用解释了,我又没怪你,在商言商,生意是生意,朋友是朋友,成龙,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挂上电话,顾佳彤听出是梁成龙打来电话,不无鄙夷道:“这个人始终不能深交。”她对梁成龙从来都没有太多的好感,在过去因为竞争东江纺织百货商场地块的时候就发生过许多矛盾。自己被人泼脏水一事,梁成龙就曾经是最大的嫌疑人。
张扬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无法左右别人的决断。”
顾佳彤小声道:“你却始终在左右我。”
张扬微笑道:“我是船儿你是帆,没有你我走不动。”
顾佳彤笑道:“要是把握不好风向,你会到处乱走。”
张大官人坏坏一笑道:“只要桅杆插在帆上,你带我去哪儿都行。”
顾佳彤俏脸一热,这厮绕了一圈终于把自己给带到沟里了,正要骂他两句,却见父亲在前方停下了脚步。
张扬已经先行赶了上去,乐呵呵道:“顾书记,这儿你还记得吗?”
顾允知的目光落在那块方方正正的巨石上,微笑道:“记得,当然记得,这么方方正正的石头真是鬼斧神工,大自然难得一见的景观。”他发现巨石旁边还有一张木牌,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却见上面写着方正石三个字,下面还用端端正正的小楷介绍着方正石的由来,自己当年来清台山时给方正石起名的事情想不到已经成了传奇。
张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张景点介绍牌,不由得笑道:“这谁啊?居然把这事也标注出来了。”
顾允知哑然失笑,想必是那位地方官员在为自己歌功颂德,可现在自己已经不在其位,他向张扬道:“让人把这则介绍去掉吧,好好的景致别被这张招牌给破坏了。”在顾允知看来,自己给这块石头命名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书特书。
通往青云峰的道路已经修好,刚刚下过雨,道路被冲洗的异常洁净,耳边不时听到山泉叮咚,走不上几步就可以看到从山崖之上直挂而出的奔腾瀑布。
顾明健和顾佳彤都不是第一次到清台山来,他们也感觉到清台山正发生了变化。
顾允知道:“清台山旅游搞了一段时间了,游客的数量好像并没有上来多少。”
张扬道:“投资旅游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安老的突然辞世给清台山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他的后人在投资清台山一事上理念不同,如今世纪安泰的投资重点都放在了海外,内地这边只有安语晨一个人独立支撑,资金有限,对清台山的投入自然也很有限,这么大一座山,要是想把旅游全都搞起来,恐怕比建设新机场还要难。”
顾允知笑了起来。
张扬又道:“不过,最近春熙谷温泉度假村搞得不错,江城周边地区的游客全都知道了那里,每到周末都是一房难求,今晚咱们就在那儿住,我已经订好了房间。”
顾允知道:“总有一部分会先发展起来,温泉度假村搞起来,可以慢慢带动整个清台山的旅游业,你刚才说得不错,投资旅游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过,旅游资源是后劲十足的,我记得当初江城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就是主张大搞绿色经济的。”
张扬笑道:“他现在还是主张绿色经济,其实我们江城旅游业这两年已经发展了不少,旅游年收入每年都会翻番。”
顾佳彤道:“当年我也看中了春熙谷那块地方,可惜被贝宁财团捷足先登了。”
顾允知微笑道:“贪多嚼不烂,你现在药厂做得好好的,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了,想不到江城制药厂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到如此的规模,你这丫头还真有些本事呢。”
顾佳彤可不敢居功,红着俏脸道:“爸,还不是多亏了张扬的药方。”
顾允知当然清楚其中的内情,笑着继续向前走去,顾佳彤跟上去,挽住父亲的手臂,她冰雪聪明,知道父亲定然对她和张扬之间的关系清清楚楚,只是不点破罢了,顾佳彤生怕父亲心里会不舒服。
顾允知内心深处自然是有些难过的,可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女儿,他无法改变女儿的决定,再说他对张扬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恶感,虽然明明知道女儿最终和他走不到一起,这小子的身上有股子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人在很多时候装聋作哑活得会更快乐一些,睿智如顾允知当然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张扬和顾明健经过风雨波折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恢复了许多,从亲密到疏远需要一个过程,可从疏远到亲密也需要一段时间,张扬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可顾明健经历这么多的波折之后,会不由自主的和他人保持距离,这是被生活磨练出的警觉,也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张扬道:“听你姐说,以后你就是蓝海的当家人了。”
顾明健笑道:“准备竞标你们新机场的综合布线和软件工程,这两天正在准备标书。”
张扬笑道:“你得做好思想准备,利润不会太高,乔梦媛送给我们许多计算机。”
顾明健道:“汇通做得是硬件,我们主攻软件,彼此间并不冲突。”
张扬道:“我对这些东西都是白痴,家里计算机算是备上了,我到现在只会玩玩纸牌游戏。”
顾允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回过身来,插口道:“张扬,你这可不成,身为一个年轻干部要与时俱进,计算机的发展日新月异,以后办公自动化是大势所趋,你要是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就得被时代淘汰。”
张大官人很无耻的来了一句:“顾书记,我有秘书了!”
顾佳彤和顾明健都笑了起来,顾允知却没有笑,指着张扬道:“一个副处级干部也配秘书,你啊,这种懒惰的思想千万要不得!”
张扬道:“顾书记我只是开个玩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就我这官职,那有资格用秘书啊!你放心,我明儿就开始学电脑,争取走在时代的前头。”
顾允知道:“新机场不但是江城的机会,也是你的大好机会,自己要懂得把握哦!”
张扬连连点头道:“多谢顾书记教诲。”
顾允知笑道:“你不嫌我絮叨就好!”
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青云峰上,如今的紫霞观也通了电话,张扬提前就给老道士李信义打了电话,李信义通知陈崇山准备午饭。
张扬他们来到的时候,李信义穿着一身灰色粗布道袍,身后还跟着一名小道士,站在紫霞观外等着呢。
张扬笑道:“李道长,一阵子不见,想不到已经后继有人了!”
那小道士十分腼腆,躬着腰垂着头。李信义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我带几位贵客去后山吃饭。”这倒不是因为李信义吝啬,而是因为紫霞观乃是道门清静之地,招待客人饮茶尚可,如果请人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显然是对祖师爷不敬。
从紫霞观到后山陈崇山的住处又走了半个多小时,顾允知倒还没有什么,顾明健和顾佳彤都有些累了。
来到陈崇山的石屋前,顾明健一屁股就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叫苦不迭道:“我是走不动了。”
顾佳彤还好些,手扶大树,拿起矿泉水灌了一口道:“爸,您就一点都不累。”顾允知微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太缺乏锻炼了。”不过他这句话有些以偏概全,张扬就是精神抖擞。
陈崇山见过顾佳彤,觉着顾允知也有些熟悉,虽然他很少看电视,可报纸新闻什么的也偶尔会看,顾允知担任平海省委书记这么多年,上报的机会当然不会少。陈崇山还没有将他和前任省委书记对应起来,顾允知已经笑着向他走了过来,主动伸出手道:“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多,而耻智之不博!陈先生的这幅字,让我获益匪浅啊!”
陈崇山这才明白,眼前居然是前任省委书记顾允知,当初顾家姐妹前来清台山游玩的时候,曾经替父亲向他求过一幅字,陈崇山仍然记得自己写的内容,顾允知一经诵出,他就清楚了顾允知的身份,笑道:“山野村夫,随手涂抹罢了,还望顾书记不要见笑。”
顾允知微笑道:“陈先生大才,每当我看到这幅字,我便会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先生乃我命中的明镜也。”
陈崇山笑道:“惭愧,惭愧!”
陈雪此时从厨房里出来,或许是因为里面太热的缘故,俏脸显得红扑扑的,她向顾佳彤笑了笑,看都不向张扬看上一眼,向陈崇山道:“爷爷,饭菜准备好了,现在吃饭吗?”
张扬生怕陈雪不知道自己存在似的来了一句:“吃饭吃饭,爬了这么半天山,我都饿了!”
陈雪转身去厨房内准备,顾佳彤追上她道:“我帮你!”
在陈崇山和李信义早已看破红尘世事,他们眼中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官位高低,你省委书记也罢,贩夫走卒也罢,只要是张扬带过来的,他们都会热情招待。李信义带来了自酿的美酒。
陈雪递给张扬碗筷的时候,张扬笑道:“你还没开学啊?”自从知道杜天野和陈雪的这层关系之后,这厮也会用一个长辈的口吻去关心陈雪了。
陈雪淡然道:“还没到九月呢,再有几天就走了。”
张扬对陈雪的这种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可在外人看来,陈雪这女孩子稍嫌冷淡了一些,顾佳彤则认为,一定是张扬招惹了人家,这厮花心的性情是别指望改掉了。
几位老人间的对话,年轻人很少插言,所以他们吃过饭之后,就起身离去,顾佳彤借口欣赏陈崇山的书法,跟着陈雪来到房内,微笑道:“陈雪,我看你有些郁郁寡欢,是不是张扬欺负你了?”
陈雪笑道:“哪有的事,他对我不错,我也当他是朋友。”
顾佳彤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却见张扬和顾明健坐在树下饮茶,心中不由得一阵欣慰,她最希望就是看到弟弟和张扬和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过去的那段恩怨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了。
顾允知对陈崇山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极为羡慕,他刚退休的时候,也曾经想返回家乡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可事实很快就证明,他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一天为官,一世为官,虽然他已经不在其位,可别人眼中他仍然被定义为官,直到现在周围人对他的称呼仍然是顾书记,顾允知明白,自己是无法改变了。
顾允知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在任之时最羡慕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终于熬到了退休,可退休之后才发现,真正做到这种境界并不容易。”
陈崇山微笑道:“的确不容易,一个在高原生活惯了的人,你让他去内地生活他会不习惯,同样一个在内地生活惯了的人,你让他去高原,他还会产生高原反应。”
顾允知哈哈笑道:“的确如此。”
李信义道:“其实最重要的是心境,只要内心能够真正做到宁静,即便你深处闹市一样可以潜心修行,如果做不到心静,就算将你放在深山老林,内心仍然不得安宁。”
顾允知道:“两位老友都是世外高人,跟你们一席话,让顾某茅塞顿开。”
李信义笑道:“顾书记过讲了,在我看来,每个人活着都是一种修行,无非是修行的方式不同罢了,我在道门修行,老陈在山野中修行,你在官场中修行,你虽然离休了,并不代表着修行的结束,只是结束了一个阶段,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
顾允知微笑点头道:“李道长关于修行的话让我耳目一新。”
三个人边喝边聊,居然谈得颇为投契,顾允知兴之所至,决定当晚不去春熙谷度假村,留在青云峰顶和李信义、陈崇山两人谈论人生修为。
张扬明天要有工作,是必须要返回的,顾佳彤药厂明天一早就要开会,也必须离去。顾明健当即表示他留下来陪父亲,让张扬他们先行下山。
张扬和顾佳彤走下青云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整个清台山上更显寂寥,张扬仰天长啸,声音在空谷中久久回荡。
顾佳彤笑道:“别叫了,再叫就把狼招来了。”
张扬笑道:“我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
顾佳彤道:“清台山的游人实在太少了。”
张扬道:“发展旅游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们要拥有耐心。”
顾佳彤道:“你这句话果然是官味十足,工作态度越来越认真了。”
张扬道:“你也很认真啊,今天陪顾书记爬了一天的山,晚上还要赶回去,明天一早还得开会。”
顾佳彤小声道:“没有会!”
张大官人装出没听清的样子:“什么?”
顾佳彤一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你听不到啊,没有会!”
张扬故意道:“没有会,你今晚赶回去做什么?”
顾佳彤俏脸微红,有些忸怩道:“人家想你了嘛!”
张大官人望着顾佳彤娇艳的俏脸,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激动,从昨天见到顾佳彤开始,两人都压制着彼此的感情,不敢在人前表露,生怕被别人看出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现在总算有了单独相处的时候。张大官人一伸手将顾佳彤拖入自己的怀中,急不可待的吻住她灼热的樱唇,顾佳彤含羞道:“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
张大官人一手抄起顾佳彤的膝弯将她横抱在怀中道:“荒山野岭的哪有人在,小娘子,我忽然生出非礼之念,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