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酒宴散了之后,张扬和胡茵茹一前一后返回南湖木屋别墅,两人进了门之后,胡茵茹挽着张扬在沙发上坐下,柔声道:“累了吧,我去准备热水,好好洗个澡。”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急,先说说话。”
胡茵茹起身去给他冲了杯咖啡端了过来。
张扬喝了口咖啡道:“这两天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乱成一团,今天姜亮的那番话到提醒我了,新机场项目到底有什么吸引力?我都没有想过。”
胡茵茹道:“是不是很缺钱?”
张扬道:“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觉着有些乱。”
胡茵茹笑道:“你啊!新机场为什么要搞,你肯定知道。”
张扬道:“是个人都知道。”
胡茵茹道:“机场搞好之后,会成为平海北部最大的机场,而且邻近的北原省西部城市,荆山、楚梁的旅客全都会来这个机场,江城的区域中心优势会变得越发的明显,这不仅仅是提升城市形象的问题,还会让江城的经济得到飞跃和发展。”
张扬道:“你说的我全都明白,可是我怎么能说动别人,投资机场是一件回报丰厚的大好事呢?这些商人、企业家、银行家,谁的钱都不是白来的,人家拿出钱来就是想见到效益,我怎么说动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利益去打动他们,可我也搞不清他们投资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
胡茵茹笑道:“其实这根本不用你去操心,有眼光的商人,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江城市的财政也不会永远困难,如果你把江城看成一支股票,那么这支股票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的升值空间,在现在投资江城,以后的回报必然会是丰厚的,在新机场这个大好的机会面前,瞻前顾后的商人才是最愚蠢的。我敢断言,不用太久的时间,有些人就会因为错过这次机会而后悔。”
张扬抚摸着胡茵茹的秀发,深情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原来我用不着去求别人,敢情我捧着一个聚宝盆,别人不往里投钱是他们的损失!”
胡茵茹格格笑道:“可以这么说,对了,我帮你联系一下周叔,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张扬摇了摇头道:“免了,他底子不干净,这件事政治性太强,不能让他跟着掺和。”
胡茵茹也清楚官场上处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别人抓到把柄,周云帆的确如张扬所说,底子不干净,用了他的钱,难保以后会不出事。张扬随着在官场上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的政治警觉性也随之提升了不少。把柄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给别人的,这次新机场工程是江城瞩目的焦点,他必须要做到小心谨慎,这不仅仅关系到他的前途命运,也关系到杜天野的政治前程,马虎不得。
胡茵茹道:“新机场建设项目不要将目光局限于江城,你应该放眼平海,放眼全国,甚至可以考虑吸引海外投资,这个世界上不乏有眼光的商人存在,放着这么一块蛋糕,他们不可能视若无睹的。”
张扬道:“守着梧桐树不愁引不来金凤凰!”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何长安打来的,他开门见山道:“张扬,我是何长安,听说你们江城正在筹建新机场项目,我很有兴趣!”
这个电话对张扬来说可谓是及时雨,何长安什么经济实力,只要他想介入,根本不用其他人插手,这机场项目就能建起来,张扬心中这个乐啊,可嘴上却道:“何叔叔,你知道的,新机场建设是江城市政府的重点工程,对引进私人资本还是采取保守的态度,这件事我得跟市里面商量。”
何长安哈哈笑道:“张扬,你大概不了解我做生意的习惯,我做任何事之前,必须要经过周密的调查,确信这件事有可行性,我才会去做,冲着咱们的私交,我也不瞒你,江城新机场项目我盯了很久了,我也知道你缺少启动资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的确很有能力,可再有本事,也不能凭空将一座新机场建起来,这方面我有经验,就算你聘请国内的建筑公司,也很难保证他们能够高效高质的完成任务,知道为什么吗?我了解了这次投标的有关公司,就拿梁成龙的丰裕集团来说,他有过承建机场的经验吗?就算他能够确保施工质量,在没有专业人员指导的前提下,他能保证把飞机跑道修好吗?我在这方面拥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我有资金,还会聘请国外的设计管理团队,你们想在97年7月1日之前完工,也只有我才能够做到。”
何长安的这番话充分表明他已经对江城新机场的项目有了足够的了解,他轻易不出手,出手就要将这个项目拿下,这就是何长安的做事风格。
张扬道:“这件事还得请示,我这边问题不大!”
何长安笑道:“好,明天上午我到江城,咱们见面详谈。”
张扬放下电话,乐得孩子一样抱起胡茵茹原地转了三圈。
胡茵茹笑道:“瞧你开心的样子,怎么?问题解决了?”
张扬喜形于色的点了点头道:“何长安要拿下新机场的项目,资金技术他全部提供,明天上午来江城和我面谈。”
胡茵茹欣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茵茹,你真是我的吉祥物!”
胡茵茹对这厮的形容词感到说不出的别扭:“怎么说话呢?”
张扬笑道:“亚运那叫盼盼,你是我的办办!”
胡茵茹咬着樱唇,红着脸儿啐道:“又开始耍流氓了是不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大官人的心情因为何长安的这个电话顿时豁然开朗,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杜天野。
杜天野对何长安也是有所了解的,何长安在京城生意圈里的名气很大,这个人不但有钱而且和中央部委的很多领导关系都很不错,杜天野和他见过几次,都是通过文国权夫妇,不过他跟何长安之间没有深交。杜天野道:“他的确有这个实力,可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他注资新机场项目必有所图。”
张扬道:“我最烦你们当领导的这个样子,没钱的时候,你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压力全都转嫁给我,现在有人愿意出钱了,你又瞻前顾后的,怀疑人家有目的,这些生意人,投资必然想要回报,你当人家傻啊,没事就把钱往江城扔着玩?”
杜天野笑道:“你小子脾气见长啊!新机场项目是政府重点工程,事关重大,搞好了,不但促进江城的经济发展,提升城市形象,也能为我们的政治成绩争光添彩,可要是搞砸了,不但是你,连我也要跟着倒霉。”
张扬道:“改革就得大胆,没钱想融资就得承担一定的风险性,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的,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杜书记,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何长安是我目前遇到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上哪儿给你弄这十几亿去?”
杜天野也知道张扬所说的的确是实情,他点了点头道:“这样吧,你跟他先谈一谈,这两天合适的机会安排我们见见面,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党性原则,千万不能让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受到损害。”
张扬听得头大:“得!干脆我把他带来,你亲自跟他谈。”
杜天野笑道:“你掌管具体的事务,我负责统筹,这种小事我还是别干涉了。”
张扬有些郁闷道:“老杜,我感觉你变了。”
杜天野笑道:“哪儿变了?”
“你变得越来越滑头了!”
杜天野哈哈笑道:“知道滑头在政治上的名称吗?”
张扬摇了摇头。
“那叫成熟!”
张扬想来想去,还是安排何长安去吃南湖农家菜,何长安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请他吃大酒店,放眼江城,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四星,那套菜没啥吃头,请他去南湖,弄了艘机动木船,桌椅板凳都摆在船上,上菜之后,沿湖行驶,欣赏一下南湖风光,喝酒品菜,不亦乐乎。
何长安对张扬的安排表示满意,何长安方面带来了一位助力,张扬这边把常凌峰带上了,因为是谈正经事,饮酒方面只是浅尝辄止。
何长安一身灰色的中式打扮,这个人到哪里给人的感觉都是很平和很随意,看来做生意和修炼武功也没有多大的分别,最高境界都会返璞归真。
张扬端着酒杯道:“欢迎何先生到江城来做客!”私下里张扬尊他一声何叔叔,可在这种正经场合还是叫何先生。
何长安笑道:“谢谢张市长盛情,我这次来江城可不仅仅是为了做客,我准备扎根江城,至少要得到一个荣誉市民再走。”
张扬笑道:“要是这次的谈判成功,新机场建成之后,你的荣誉市民包在我身上。”
何长安微笑道:“一言为定,我的记性很好,你千万不要忘了。”
张扬点了点头。
何长安道:“根据我的了解,建成这样规模的机场,将物价建材上涨因素计算在内,估计要十二亿到十三亿之间,请问张市长,你们现在的资金筹备情况如何?”
张扬笑道:“很顺利,社会各界都很支持我们。”这句话分明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了。
何长安道:“张市长还是把我当成外人,咱俩都面对面坐在这里了,就谁也别绕弯子。我知道你们从江城五家银行贷到了2.5个亿,这笔钱可以应付启动了,但是你们的资金缺口还很大,真要启动这么大的工程,手里有了2.5个亿就仓促开工,明显是对工程缺乏责任心,因为谁都无法预计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如果中途资金链一旦出现问题,工程就会面临停工。”
张扬充满欣赏的看着何长安,这个人果然非同凡响,他这次前来的确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打无把握之仗。张扬微笑道:“何先生,现在你已经明白我们的情况了,可我对您的情况却仍然一无所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优势?”
何长安道:“难道我在电话中阐述的还不够明白?你们缺钱,也缺乏相关的管理经验,而这两样我全都有。”
张扬道:“何先生打算无偿援助江城?”
何长安笑道:“你应该清楚,我是一个商人,商人以逐利为先,不过我和其他的商人不同,他们首先考虑到的是经济利益,而我在考虑经济利益的同时,也考虑到良好的社会效益。我投资机场,当然不是白白投资,我不是雷锋,我做不出舍己救人不求回报的事情,我也有我的条件。”
张扬道:“何先生请说。”
何长安道:“资金上的问题我来操作,但是我要在机场建设上拥有一定的权力,涉及到用钱的地方不用你们过问,但是在材料的使用,建筑机械的购入,在人员的调配各个方面我都要有相应的权力。我要参加招标评审组,换句话来说,我要加入机场建设的管理层,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是出资方,我理当拥有这样的权力。”
张大官人坚决果断的摇了摇头道:“不行!”
何长安愕然道:“为什么不行?”
张扬道:“你所说的这些权力都属于我的职权范围,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就等于把我的权力双手奉送出去,你以为我会同意吗?”
何长安微笑道:“你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我相信你会同意。”
张扬摇了摇头道:“没得商量,你愿意投资我们双手欢迎,可是你要管理权,我不会同意,江城市委市政府方面也不会同意,新机场建设是江城市重点工程,代表着江城市的政府形象,何先生,您想把政府的权力给夺了,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何长安叹了口气道:“我出资,却没有话语权,你们觉着对我公平吗?”
张扬道:“何先生,有一点我必须要向你说明,你来江城也不是为了跟我争论公布公平的,你想投资新机场,就证明你对江城的经济前景十分看好,看好江城就要看好我们江城市委市政府,就要给予我们充分的信任,你的钱投资在江城,绝不会打了水漂。”
何长安道:“这就是个相互信任的问题,你们也对我缺乏信任。”
张扬道:“何先生,你要搞清咱们的社会体制,按照你的逻辑,你投资兴建新机场,我们就要把新机场工程所有的管理权都交给你,那么我劝你去投资建设市政府,那么整个江城的权力就应该交给你。”
何长安焉能听不出张扬话里的嘲讽意味,他却没有生气,哈哈大笑起来,张扬比他想象中更加难以对付,他本以为资金问题严重困扰到张扬,可没想到他在工程指挥权上寸步不让。何长安知道任何合作都会从讨价还价开始,现在他和张扬之间就是,他不会退让,因为目前只有他才能够提供江城市政府想要的那笔资金,他坚信,张扬最终会向自己低头。
张大官人对何长安的做事手法早有领教,刚才他的那番言论并非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危及,而是他从江城市委市政府的方面来考虑,绝不可以牺牲政府的利益。
何长安道:“我很遗憾,其实无论管理权在谁的手中,只要新机场建成,受益的不都是老百姓吗?”
张扬道:“我们市委市政府来建机场是一件惠民工程,何先生能够抱有像我们一样的心理吗?我不信。”
何长安微笑道:“为什么不信?”
张扬道:“我们的信仰是党,你的信仰是钱!”
张大官人的信仰是什么,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信仰的是自己,但是对何长安可不能这样说,这番话充分的体现到了张扬的政治素养,他已经可以站在江城利益的角度考虑处理事情,他要维护这个集体的利益,团队的利益。
在和何长安分手之后,他们各自上了自己的汽车,张扬对常凌峰今天的表现很是不解,他不禁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叫你来就是让你帮我敲敲边鼓的,可你倒好,整一个闷葫芦。”
常凌峰微笑道:“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原则上的事情退让不得,你有句话说的很对,他投资飞机场就想要机场建设的管理权,他要是投资兴建市政府,难不成要把市委书记让给他?他没搞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他是一个商人,咱们搞得是政府工程,政府不是请求他援助的,而是政府可以给他挣钱的机会,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强势,就是因为他号准了我们的脉,他以为我们现在无钱可用,所以想争取最大的利益最优惠的条件。”
张扬道:“什么都从了他,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可咱们现在手里的确没有这么多钱可用。”
常凌峰笑道:“急什么,走一步是一步,咱们大方向不变,招标会照搞不误,何长安说自己有钱,说他可以请来先进的管理团队,钱我们目前的确没有这么多,可有经验有效率的管理团队我们一样可以请来,我有位老同学叫龟田浩二,一直都在从事建筑管理方面的工作,曾经在多个国家参加过机场建设工程,负责工地指挥工作。”
“日本人啊?”张大官人从名字上就判断出来了,这也难怪,常凌峰就是从日本留学过来的,他同学之中当然日本人居多。张扬道:“我听说日本人工贵,你让他过来,薪酬恐怕不菲吧?”
常凌峰笑道:“有些钱是必须要花的,把钱花在刀刃上,方能无往不利。”
“日本人也是以工头,得多少钱啊?”
常凌峰道:“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抠门了。”
张扬道:“没法不抠门,咱们可用的资金就这么多,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弄来的,钱到用时方恨少。”
常凌峰笑了起来。
张扬又道:“你说我们要是请一日本工头,该不会给有心人落下话柄吧?”
常凌峰道:“你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啊,你过去做事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张扬道:“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骂我呢?”
常凌峰笑道:“你是我领导,我就是骂你也得在背着你的时候。”
张扬指着常凌峰道:“学坏了,不用问,全都是跟章睿融学得。”
常凌峰道:“别把她扯进来,她跟这件事可没关系。”
张扬道:“怎么没关系,你的蜕变就是从她身上开始的。”
常凌峰可不敢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岔开话题道:“学校就要开学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得去丰泽,筹备的事情,我只能帮你物色幕僚组建团队,至于资金方面,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张扬道:“看来我要跟何长安这只老狐狸好好周旋一番了。”
张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何长安当成单纯的商人看待,何长安的手腕和能力他是清楚的,张扬也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何长安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的。张扬不想放弃管理权,可是他还惦记着何长安手里的钱,这两件事还是很有些矛盾的。
江城市最高领导层也因为何长安的出现而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是以左援朝为首的支持派,他们支持的不是张扬,而是何长安。
常委会上,左援朝代表这一团体提出了他的观点,左援朝道:“我觉着何长安愿意出资是一件大好事,人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修建新机场,给人家管理权和话语权也是应该的,我们做领导的,应该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看问题的时候要站得高一些。”
组织部长徐彪道:“那也不能不顾党性原则,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我们政府的颜面何在?”
左援朝微笑道:“老徐,你是觉着颜面重要还是老百姓实打实获得利益重要?”
政协主席马益民道:“左市长说的话我赞同,何长安是国内有数的富商,他拥有丰厚的资金,有了他的资金注入,我们建设江城新机场的事情就能够迎刃而解,我们这些领导干部,都是老百姓的公仆,要时刻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荣鹏飞道:“有件事我需要提醒各位常委,何长安是个商人,将新机场的建设管理权交给他,谁能保证他会将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马益民道:“商人之中也有爱国商人,据我说知何长安是个慈善家,就算他打算从这一项目中获得利益,可我们现在缺少资金,单靠政府财政,根本负担不起这么大的项目,机场建设指挥部也筹备了一段时间,可除了几家银行的贷款以外,我没看到太多的进展,资金方面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缺口。何长安愿意出钱,我们可以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跟他合作,其实我们的眼光不要只看眼前,新机场项目代表江城市的形象不假,可是如果建不起来,永远只能是空中楼阁,望而兴叹。杜书记多次强调要将新机场项目作为向香港回归致敬的贺礼,可工程到现在还没有启动,资金迟迟不能到位,那些想法只能是空谈,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我们没理由错过。”
杜天野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他将目光投向李长宇,是希望李长宇在这种时候说话,提出一些他的意见。可李长宇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左援朝道:“我看是好事,改革开放首先要求我们这些干部要开拓自己的思维,眼光远一点,胆子大一点,前怕狼后怕虎是干不好革命工作的。新机场建在咱们江城的地盘上,不怕他何长安搞花样,就算将管理权交给他,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一样可以起到监督作用嘛!”
杜天野缓缓落下茶杯道:“赵主任,你是新机场项目的副总指挥,你说说自己的意见。”
赵洋林本不想说话,可杜天野既然点了他的名,他也只好说说,赵洋林咳嗽了一声道:“我觉着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开拓思路吸引投资是对的,可坚持党性原则,照顾政府形象也是对的,我在想怎么才能将两者更好的结合起来,做到两全齐美。”
左援朝心中暗骂,赵洋林已经完全成了个和稀泥的,这老头子现在只想着为他女婿争取最大的政治利益,根本不敢得罪杜天野了。
徐彪也不爽,他心直口快:“自古以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两头讨好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这句话明着是在说会议讨论的事情,可所有人都听出他连带着讽刺了赵洋林的政治立场,一个个心里都暗暗发笑。
赵洋林却依然不动声色,他微笑道:“总能想出办法的,大家发挥集体智慧,求同存异,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嘛!”政治老油条的本色表露无遗。
从开会到现在始终没有说话的李长宇终于发言了,他平静道:“大家忽略了一件事,何长安有钱不错,可是他利用手里的这一优势,正在向我们江城施压,他想得到新机场建设管理权,其背后真正的目的是要在新机场建设上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我们要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就是屈服!”李长宇笑道:“我还没见到过这么厉害的商人,他居然敢利用财势来威胁政府。”
马益民道:“小题大做,哪有那么严重!”
荣鹏飞道:“我倒觉着李副市长说得不错,何长安在用商业的手法跟我们政府做生意谈条件。”
左援朝道:“那你们什么意思?放着一大笔投资,放着建设新机场最好的机会不要,咱们眼睁睁看着这个机会溜走?改革同样需要变通!党性原则我们不能忘,可是管理城市本身就是一种经营,我们考虑的是在不违反党性原则的情况下让老百姓获得最大的利益。”
杜天野笑了起来,所有常委都对他的笑感到莫名其妙,一个个都盯住杜天野的面孔,等待着他的解释。
杜天野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件事轮不到我们操心,张扬既然拒绝了何长安,就有他自己的理由,是我把新机场项目交给张扬去做的,我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我对张扬拥有足够的信心,你们讨论这件事我欢迎,可是谁要是否定张扬,就是否定我,就是不相信我的眼光,我说过,新机场的建设管理权现在属于张扬,这件事没有讨论的必要,长宇同志的一句话说得好,我也没见到过这么厉害的商人,敢用财势威胁政府,一个对江城政府不尊重的商人,是不可能考虑到江城老百姓利益的,他再有钱,又能有多少钱,富可敌国?那只是传说中的字眼,我们江城的财政虽然紧张,可是还没到看别人脸色的地步,我相信,我们就算不用他的钱一样可以将机场建起来。”
会场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左援朝暗自叹了一口气。
杜天野又道:“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同志,没有彼此的信任,我们的团队就谈不上真正的凝聚力。”
马益民道:“杜书记,我还是觉着这次的机会很难得,错过了就实在太可惜了……”
杜天野笑眯眯道:“马主席,你做政协工作的,不懂经济!”
这句话说得丝毫没有给马益民面子,说得马益民老脸通红,恨不能冲上去抓住杜天野的衣领理论,可他不敢,杜天野才是江城的第一领导人,抛开职位不言,杜天野的体格也比他健壮多了,方方面面都要胜出自己许多,如果跟人家硬碰硬,那纯属自找难看。
赵洋林有些同情的看着马益民,马益民今天表现的实在有些太过激进了,赵洋林忽然明白,正是自己在立场上突然采取了中庸之道,才让左援朝、马益民这个团队出现了慌乱,他们少了一个主心骨,赵洋林不免有些得意,事实证明了自己的重要性,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玩政治游戏了,女婿孙东强的前途命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新机场上他所采取的妥协态度,正是他和杜天野之间政治利益的交换。
左援朝看了看马益民,又看了看赵洋林,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不满,赵洋林这只老狐狸已经彻底不能指望了,此消彼长,杜天野最近的风头已经变得越来越劲,这样发展下去,以后的江城再也没有他说话的权力,他决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马益民还没从尴尬中恢复过来,杜天野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