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购汇超市发生的枪击案自然引起了静安警方的震动,消息瞬间已经传遍了整个静安市,田庆龙和他的专案组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自从来到静安之后,他们便尝试和张扬联系上,可是张扬仍然决定独来独往,这让他们的工作完全陷入困境之中,针对最新发生的情况,田庆龙又向省委书记顾允知做了汇报,顾允知斟酌之后,终于决定,让田庆龙寻求和静安市警方的配合,但是对涉及许常德内幕的事情仍然要保密。
乐购汇超市枪击案中一死两伤,伤者已经被送往静安市第一人民医院紧急抢救。田庆龙让秦白继续联系张扬,自己则前往静安市公安局拜会了公安局长谭超,谭超和田庆龙之间也有过一些交情,两人曾经在全国公安会议上见过几次面,也因为是邻省的缘故,一起吃过饭,对田庆龙的突然来访谭超感到一些错愕,可马上他就推断出这件事一定和刚刚发生的枪击案有关。
谭超已经调查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名叫刘喜楼是平海丽州市人,此人有过多次杀人抢劫的案底,是一名一直都在通缉的要犯,受伤的那人是他的堂弟,两人多次合伙作案。
谭超道:“我们从超市的现场录像中发现了一些情况!”他示意助手播放一下监控录像的内容。
田庆龙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现场混乱一片,带着墨镜的张扬一刀砍断了歹徒的右腕,然后用军刀射杀了另外一名枪手,田庆龙暗叹,这下你跑不了了。
谭超道:“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比较,这个年轻人和昨天在静安第一百货大楼恐吓案的可疑人物是同一个……”他望着田庆龙,其实谭超已经初步掌握了这名年轻人的身份,这小子是张扬无疑,正是他的原因,才让江城市公安局局长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谭超之所以并不说破这件事还是有原因的,作为同仁,他已经向江城一方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现在轮到田庆龙向他表示诚意的时候了,他相信田庆龙一定掌握着某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田庆龙继续隐瞒张扬的身份已经没有必要,他指向屏幕上的张扬道:“这个年轻人我认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江城旅游局的张扬!”
谭超低声道:“田局长这次来静安,就是为了他?”他想要田庆龙透露更多的信息。
田庆龙点了点头道:“不错,他跟我们内部的一宗要案有关,我需要他协助调查!”他措辞谨慎,用上了内部这个词就等于告诉谭超,有些事情并不方便向谭超透露。
谭超道:“昨天在静安发生恐吓事件,有人高叫有炸弹,引起商场慌乱,现场有十多名顾客受了轻伤,还有两名来自你们平海省东江市的刑警,他们在商场和张扬打了起来,起因是张扬突然向他们发动袭击。”
“那两名警察现在在什么地方?”
“确认他们的身份之后,已经让他们走了,他们这次来静安的目的是追捕一名杀人犯!”谭超说完这句话故意停顿了一下,感叹道:“我们静安的治安一向很好,可这两天不知怎么了,你们平海的警察和杀人犯争先恐后的往我们这里跑,搞得我们公安系统有些接应不暇了。”
田庆龙听出其中抱怨的成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张扬应该和这起恐吓案无关,想要调查清楚这件事,必须找到他!”
谭超道:“我们已经查到了他来静安后入住的是龙江大酒店,在他住过的房间内也有打斗的痕迹,现场发现了血迹和弹痕,还捡到了子弹壳,他的吉普车现在停在龙江大酒店的停车场!”谭超认为自己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情况。他对张扬并不陌生,早在去年张扬就因为涉及到一场地下赛车案被带到了屏东分局,当时和他一起涉案的还有市委秘书长孙国平的儿子孙晓伟,当时那起普通的案子能够让谭超过问,主要原因是多位高官子女涉及其中,他还因为处理不当受到了市委书记宋怀明的训斥,那天晚上他在屏东分局几乎呆了一夜,也亲眼目睹市委书记宋怀明的女儿楚嫣然对张扬的情深意重,所以当他弄清楚这两天几件事发生都和张扬有关,这段被他就快淡忘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谭超是个善于权衡利弊的人,作为静安市公安局局长,他的业务水平毋庸置疑,可是他处理方方面面关系的能力比起他的业务水平还要高上一筹。谭超甚至想过把张扬的事情通报给宋怀明,可后来考虑了一下并不合适,这样做或许会弄巧成拙。
田庆龙照实说道:“现在我也联系不上张扬,希望谭局长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谭超道:“没问题……”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谭超拿起电话,听清对方说什么之后,脸色又变了,放下电话,他拿起自己的警帽,端端正正的带好:“田局,三环路刚刚发生了一起车辆相撞爆炸案,根据现场目击证人所说,这应该是一场谋杀!爆炸现场发现了一具尸体,从汽车的手套箱内发现了他的一些证件,这个人很可能是你们一直在通缉的要犯杨守成!”
田庆龙再也坐不住了:“我跟你去!”
张扬的手机已经关机,他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络,现在正悠闲地徜徉在静安鸿运路步行街上,融入人群才是最好的隐藏,他一边走,一边检查着黑色塑料袋中的东西,里面有几盒录音带,还有一打票据和一个小本,掏出笔记本,笔记本上记录着一笔笔的行贿记录,对每次的记录都有详细的标注,从中张扬找到了许常德的名字,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力攥紧了拳头,然后将笔记本放在黑色塑料袋中。走入前方的公用电话亭中,拨通了平海省委书记顾允知家里的电话。
顾允知并不在家,接电话的是顾养养,她听出是张扬的声音,顿时变得十分开心:“张哥,你好久没来东江了,前些天,我想去江城参加伏羊节,可惜感冒了没能成行!”
张扬笑了笑:“养养,我找顾书记有急事,他在吗?”
顾养养摇了摇头道:“我爸还没有回来,他现在应该在开会!”
“我必须要找到他!”
顾养养想了想,把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的手机号告诉了张扬。
夏伯达根本不会想到张扬把电话打到了自己这里,他颇感错愕道:“张扬!有什么事?”
“我找顾书记有急事!”
“他正在开常委办公会!”
“一定要找他!”张扬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不是知道顾允知和张扬之间的关系,夏伯达一定不会理会这个小子,更不会容忍他的无理,他权衡了一下,还是走入了省委小会议室,来到省委书记顾允知的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将情况告诉了他。
顾允知不动声色的拿起电话,起身来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内:“喂!”
张扬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顾书记,我已经掌握了许常德的犯罪证据,有录音带,有收据发票,还有关于向他行贿的笔记本。”
“确定吗?”顾允知的声音仍然风波不惊。
“完全能够确定,是杨守成交给我的!”
“你马上来东江,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顾允知强调道。
“好!”
顾允知合上电话,深邃的双目中流露出几许欣慰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起身重新回到小会议室,微笑道:“今天的常委会到此结束!”
许常德本能的嗅到了一些不安,他感觉到正有一双无形的手再向自己迫近,这双大手似乎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一点点用力,越来越紧,扼得他就快透不过气来,杨守成已经死了,可是他总觉着这件事好像还没有完,张扬还活着,想起这件事许常德就变得坐立不宁,这小子生来好像就是为了跟他作对的,他掠劫了自己的感情,践踏了自己的自尊,如今又要对他的地位和仕途进行挑战,许常德感到一抹无奈和悲哀,自己身为一个省部级高官,却要被这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搞得头疼不已。他明白,张扬的猖狂是因为有省委书记顾允知作为靠山,可顾允知最近的表现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刚才常委会后,还特地就今夏的农业生产状况和自己交换了看法,难道顾允知只是用表象迷惑自己,背地里从未停止过对自己的调查?
司机忽然踩下煞车,前方路堵严重,许常德向外面看了看,轻声道:“小冯,我在这儿下车,自己走回去!”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不远处就是菜市,许常德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他去菜市场买了几斤猪蹄,一条桂鱼,还兴致勃勃的跟卖鱼的小贩讨价还价了一番,他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走入省委大院的时候,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嘉勇,我今天买了好多的菜,晚上准备清蒸桂鱼,红烧猪蹄!”
“爸,您就别馋我了,这两天我吃汉堡吃得就快吐了!大清早的您就折腾我!”
许常德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轻声道:“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爸,我正在和美国的几个风险投资商接洽,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的计划书让他们很满意,月底我应该会回去。”
“嗯,你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
许嘉勇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低声道:“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想你了!”
“许省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许常德笑道:“你不回来,晚上我只有一个人吃了!”
“爸!我这次回去就再也不走了,每天我都陪您吃饭!”
“嗳……”许常德答应了一声,忽然感觉到鼻子中说不出的酸涩,他匆匆挂上了电话,顾允知的红旗车从他的身边驶过:“老许,买了这么多菜啊?”
许常德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笑道:“顾书记才回来啊,刚才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顺便买了点菜!您还没吃饭吧,要不,晚上过来,一起喝两杯,尝尝我的手艺?”
顾允知居然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回家去一趟,等会儿就过去!”
许常德没想到顾允知真的愿意来,他和顾允知搭档这么久,顾允知还从没有到他家里来过,许常德回到家中亲自下厨,又让保姆去买了几个小菜。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顾允知带着一瓶窖藏三十年的茅台过来拜访,许常德还束着围裙,整一个家庭妇男的打扮,忙着把顾允知迎了进来,让保姆将刚刚沏好的铁观音送上来。
顾允知对许常德的家庭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许常德的妻子瘫痪在床多年,他唯一的儿子许嘉勇又一直在美国读书,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中。
许常德笑着解下围裙道:“平时我闲着没事总喜欢在家里弄几道菜,过去儿子在的时候常常弄,可自从他去了美国,下厨的机会也少了!”
顾允知笑道:“我只会下面条,煎鸡蛋,比起你,我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父亲!”
许常德道:“顾书记关注的是整个平海,没有精力顾及家里的事情也是正常的,我这种喜欢庖厨的人做不了什么大事!”
“谦虚!”
两人笑着来到餐厅坐下,许常德打开了那瓶酒,给顾允知倒了一杯,酒香四溢,酒色澄黄,两人都不是好酒之人,举杯碰了碰,许常德道:“欢迎!”
顾允知道:“打扰!”
饮尽了这杯酒,保姆将许常德亲手做的几道菜端了上来,顾允知一一品尝,赞不绝口。
许常德笑道:“顾书记今晚从进门起就一直夸我,该不是想让我给你当专职厨师吧?”
顾允知笑道:“我倒是想,可你许省长岂肯屈尊!”
许常德为他添满酒道:“其实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厨子,那时候家里穷,整天饿肚子,我最羡慕的就是饭店的厨子,时常想,假如我当厨子的话,每道菜我一定要先尝一尝,我就不至于饿肚子了。”
顾允知淡然笑道:“尝尝可以,可是你想当一个好厨子,就必须控制住自己的食欲,菜做得再好,也是人家客人的,都让你吃完了客人吃什么?”
许常德听出顾允知这句话蕴含的意思,他微笑道:“所以我今天再厨房里一直克制着我的食欲,菜的味道再香,我也要等你这个贵客先品尝!”
顾允知笑了起来:“常德同志,治大国若烹小鲜,能够掌控庖厨的人,就有治理天下的潜质,你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嘛?”
许常德笑得很谦虚:“在政治上和经验上我还有许多的地方需要向顾书记学习!”
顾允知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常德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五十六岁了吧?”
许常德点点头,不明白顾允知为何会突然提起他的年龄问题。
顾允知道:“这个年龄正是政治上最为成熟的时候,国家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能够走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
许常德道:“老了,在江城的时候我还没有感觉到,可是来到东江,看到这么多年富力强的干部,感觉到我的思维已经跟不上改革发展的节奏,不服老是不行了。”许常德当初能够从梁天正、赵季廷一帮竞争对手中胜出,他的关系和人脉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顾允知笑道:“我马上六十四岁了,可还是没觉着自己老,你是不是暗示我老了?”
许常德笑道:“顾书记,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我血压高、心脏病,这样的身板儿不知什么时候就去见马克思了!”
顾允知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生理上的衰老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这些干部,为了延缓这种衰老,就需要不停的学习,不停的去接受新鲜的事物,这两年我常常在反思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有很多事情,我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许常德深有同感道:“如果时光能够倒退,我想我也会做得更好!”他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假如上天给他一个再次选择的机会,他不会犯那些政治上低级的错误,过去曾经让他心动不已的诱惑,现在看来根本是不值得的,尤其是当他意识到那些事情有可能带给他的后果。江城市长黎国正的落马,对许常德的打击和震撼是巨大的,他方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正在悄然毁掉他的仕途,他想要挽回这一切,尽一切努力挽回,可结果却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顾允知道:“我在平海这些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把平海北部的经济发展起来,缩短平海南北部的差距。”
许常德道:“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一直在江城担任市委书记,没有让江城这个平海北部的龙头城市发挥区域性优势,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
顾允知道:“改革是个不断摸索不断学习的过程,我们在领导改革不断深化的时候,我们的固有思维很多时候又会影响到改革的进程,和那些年轻的干部想比,我越来越感觉到压力,生怕我的错误判断会给党,给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许常德道:“顾书记,您做得已经很好了!”他用公筷帮助顾允知夹了一个猪蹄,许常德的厨艺真的很好,猪蹄烧得恰到火候,顾允知吃完方才道:“你应该发现,最近我提拔了一批年轻干部。”
许常德点了点头道:“这也正符合我党的干部政策,干部队伍一定要年轻化!”
顾允知笑道:“说起来秦清还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看来你还是颇具慧眼!”
许常德微笑道:“秦清受过高等教育,做事冷静,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在担任江城团市委书记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超强的工作能力,所以我才会把春阳县放心的交给她,事实证明她的确担得起这个重任!”
顾允知道:“党培养一个干部是长期的过程,正如你做菜一样,有些菜必须要文火慢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出一道成功的菜肴。”
许常德笑道:“我开始不相信顾书记刚才的话了!”
顾允知望着许常德。
许常德解释道:“你说你不会做菜,可我听着却感觉到您已经有了大师级的境界!”
顾允知并没有说谎,他并非是一个好的厨师,可是他却当得起大师的称号,他是管理大师,也是玩弄政治的大师。治大国如烹小鲜,有多少人因为忍受不了小鲜的诱惑,进而一步步滑向深渊。自从春阳县委书记杨守义死后,顾允知就没有放弃过对现任省长许常德的调查,拿下一个省部级干部,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顾允知一直让知情人严守秘密,不要将杨守义死前的那番话泄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杨守义被人毒杀,有最大嫌疑的省纪委工作组组长,省纪委副书记侯宝柱也在当天离奇的出了车祸,这一系列的事情由不得人不去多想,假如这一切都拥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那么平海省内的这个隐形利益联盟将会震惊国内政坛。
张扬在电话中已经表明,他掌握了确实的证据,然而在顾允知一天没有亲眼见到证据之前,他仍然要保持谨慎,不可以轻举妄动。
顾允知离开宁静路2号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许常德拿了雨伞想要送他,顾允知谢绝了他的好意,走到门外,发现女儿顾佳彤已经来到门外等他,一种难言的温暖涌起在顾允知的心头,他走到女儿的伞下,接过雨伞,护着女儿向不远处的家走去。
“顾书记走好!”许常德挥手道别。
顾允知转身挥了挥手,拥着女儿已经走入风雨之中。
张扬在这个雨夜却坐在出租车内,为了尽可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选择租车前往东江,这场雨下的很大,司机不停抱怨着这鬼天气,车速只能维持在六十左右,照这样的速度,抵达东江最早也要明天清晨了。
张扬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国安的训练手册上注明,现在的科技已经可以根据手机信号追踪机主所在的位置,虽然国内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可张扬并不想冒险。许常德当初可以再众目睽睽之下干掉杨守义,足以证明他非同一般的能力,自己在静安处处小心,仍然被他派来的人多次跟踪追杀,许常德的老辣可见一斑。
如果杨守成没有骗他,那么黑塑料袋里装着的证据应该足以让许常德身败名裂,张扬从最初的兴奋冷静了下来,如果说顾允知他们想要对付许常德主要是为公,他们想要将这个腐败分子清除出党的队伍,将他绳之于法,而张扬则是为私,一开始张扬并不知道许常德为何会针对自己,直到春阳县委书记杨守义临死前方才吐露了这个秘密,许常德对他恨之入骨是因为海兰,想起海兰,想起这个自己重生后拥有的第一个女人,张扬的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刺痛,自从新年的那个电话之后,海兰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海兰伪装失忆,而后又选择离开了他的生活,根本原因是为了他着想,海兰害怕因为她而让张扬遭到许常德的报复。
张扬从知道海兰的秘密之后,便发誓要干掉许常德,他要让许常德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只有这样,才能给海兰真正的自由,才能把海兰从这个噩梦之中真正解脱出来。
张扬此时并不知道杨守成已经被杀,也不知道他给杨守成的五十万也被人拿走了。张大官人对金钱向来都不怎么敏感,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以后他可以再赚不是?就凭着他这一双妙手,别说是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也一样可以轻松赚到。
推荐女频红牌冬雪晚晴作品《金瓶莲》书号1433511异能:只有一点点,不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
透视:我能够看到隐藏在顽石中的翡翠!
赌石:发家致富,不妨做个翡翠美人!
恋爱:美女和翡翠,你爱谁更多一些?
有些时候,钱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那两名制造杨守成车祸,并将杨守成置于死地的杀手,得到那五十万之后,神秘失踪了,在这个年代,五十万是一笔巨款,意味着两个人可以舒舒服服的挥霍好长时间。更重要的是,这笔钱比雇主付给他们的酬金还要多得多,所以他们没必要继续冒险。
两名杀手在处理完杨守成的事情之后,根本没有拿剩下的尾款,这让幕后的真正雇主,东江公安局局长方德信陷入惶恐之中,杨守成确定死了,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杨守成死前曾经和张扬见过面,这件事存在多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杨守成带着他的证据全都毁于这场爆炸中,一种可能是张扬得到了证据,还有一种可能是两名对付杨守成的杀手杀死杨守成之后拿走了证据,因为觉察到风声不对,方德信已经不再和许常德主动联系,早在江城担任公安局长的时候,他和当时的江城市委书记许常德就相交莫逆,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拜许常德所赐,他们之间构筑了一个利益的共同体,这个联盟一直持续至今,所以许常德有事,方德信总是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方,他要为许常德解决麻烦扫清障碍,如果许常德倒了,意味着他的仕途也将走到尽头。
这件事方德信是交给他的小舅子郑寿国处理的,可郑寿国在干掉杨守成之后就人间蒸发了,他一向是方德信最信任的人,可是现实却让方德信感到惶恐,郑寿国的离去让他对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方德信意识到局势变得越来越危险了,他是一个很好的猎手,对危险有着极其敏感的嗅觉。方德信密切关注着在静安发生的一切,他感到更加不安的是,静安方面的消息封锁的很严,连续发生了好几件事,张扬无疑都涉及其中,可是外面却没有传出关于张扬的任何消息,张扬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方德信在平海公安系统多年,他的人脉之广是毋庸质疑的,通过种种途径,他得知江城公安局长田庆龙并不在江城,几件事联系在一起,方德信推断出田庆龙这次出门很有可能和张扬有关。假如张扬已经拿到了证据,他想让证据发挥作用,就必须交到顾允知的手中,照这样推测,他有很大的可能性前来东江,方德信分析了事情的种种可能性,他决定做最后一搏,他要在张扬接近顾允知之前,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乐购汇超市枪击案中,有两名疑犯落网,静安市公安局局长谭超亲自对两人进行了讯问,他邀请江城公安局局长田庆龙一起参加了审讯,两名疑犯开始的时候表现的极其顽强,可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审讯经验丰富的谭超的心理战,两人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郑寿国,所有的事情都是郑寿国雇佣他们干的。
谭超对郑寿国一无所知,可田庆龙却对郑寿国的资料了解的清清楚楚,在得到顾允知允许后,他开始配合静安警方的工作,把郑寿国的资料向谭超说明。
谭超目瞪口呆,他并没有想到一件普通的枪击案背后存在这么复杂的背景,雇佣这些罪犯的竟然是前东江公安局的刑警,而郑寿国还有一个身份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他的姐夫是东江公安局局长方德信。谭超意识到这件事比他目前了解到的还要复杂得多,他低声道:“田局长,他们为什么要追杀张扬?”这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田庆龙犹豫了一下,谭超和静安公安局方面对他的配合显然是不遗余力的,而他因为保密的需要在这件事上必须要有所保留,这让谭超很有一些想法。田庆龙请示顾允知之后,顾允知表示可以配合静安警方工作,但是绝不可以将许常德的事情透露出去,田庆龙道:“谭局长,张扬应该是拿到了某件对一个人不利的证据,所以才会有人想杀他!”
谭超从田庆龙闪烁的言辞中清楚的认识到人家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道:“我不管张扬有什么秘密,出发点怎么样,事实上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这次我一定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田庆龙留意到谭超的用词,不禁好奇的问道:“张扬过去在静安有过案底吗?”
谭超苦笑道:“案底倒是没有,不然你早就知道了,他上次过来惹了不小的麻烦,还牵扯到一桩意外死亡事件,这小子真是一个麻烦!”
田庆龙对这句话是深有感触,他低声道:“可是我们怎样才能把他找出来呢?”
谭超道:“除了他的那辆吉普车,已经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他停顿了一下:“你刚才说他掌握了某件证据,他是不是已经返回平海了?”
暴雨在清晨时分停歇,东江的大街小巷被暴雨洗涤一新,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残存的乌云,照射在马路上,沥青路面宛如镶满了珍珠,散发着一道道瑰丽的闪光,张扬看了看时间,六点五十,省委机关还没有上班,付了车资之后,张扬来到省委机关斜对面的茶楼吃饭。
这一夜的确把他折腾的够呛,虽然张大官人身体素质好,可一夜颠簸,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连晚饭都没顾上吃,这会儿也有些疲倦了,他在茶楼要了一壶碧螺春,又点了几份茶点,一边吃,一边等着上班时间的到来。张扬此时的心情极其激动,只要把证据交到顾允知的手中,就意味着许常德的政治生涯从此画上了句号,对许常德这种人来说,杀死他并不是最好的惩罚方法,仕途中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拥有的权势和地位,他要给许常德最大的打击,他要让许常德永世不得翻身。张大官人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可是一旦要是有人欺负了他的女人,他不但要报复,而且报复的手段要无所不用其极。
阳光透过窗格投射到张扬的身上,多日以来笼罩在内心的阴霾突然散去,张扬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表面漂浮的茶叶,他相信今天将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天气。
邻座的一位客人似乎心情也不错,他向张扬微笑着,张扬的内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现在的他对周围的任何人都抱有怀疑态度。那名客人的目光并没有在张扬身上停留太久的时间,七点半的时候,他起身结帐离开。
张扬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神经有些过敏,这两天实在太紧张了,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他要好好放松一下。张扬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七点四十分,他忽然留意到那名客人走的时候,居然把一个黑色的旅行袋忘记了,他站起身,忽然隐约听到轻微的滴答声,似乎是秒表的声音,这声音分明来自那黑色的旅行袋。一种对危险本能的反应让张扬瞪圆了双目,他忽然纵身向窗外跳去,不等他的身体冲出窗外,黑色旅行袋火光一闪,随之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剧烈的痉挛了一下,一旁马路上的树叶刷刷震落下来,停靠在马路边临时停车线上的汽车玻璃被纷纷震碎,报警器响个不停。
张扬虽然及时做出了反应,可是他的身体在剧烈的爆炸冲击波面前宛如一片随风飘拂的枯叶,在空中翻腾着飞了出去,呈抛物线一样重重落了下去,四仰八叉的砸在一辆日产尼桑轿车上,将车顶整个砸得塌陷下去。
茶楼发生爆炸之后轰然倒塌,一条巨大的炽热的烟尘翻腾着从爆炸中心升到高空像极了一条可怕的黑褐色巨龙,扭动着庞大而丑陋的身躯,在高空中不断扩展着摇曳着。
张扬周身的骨骼如同碎裂一般,爆炸的冲击波,和从高空中落地的撞击力让他痛不欲生,口唇中喷出鲜血,双目中布满血丝,他张大了嘴巴急剧喘息着,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天空在他的眼前不断旋转,景物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孔靠近自己,那人伸手去抓他身上的背包,张扬以顽强的意志积蓄着身体残存的力量,他流血的手掌猛然抓住了那男子的手臂。
对方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想到奄奄一息的张扬居然拥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他左手抽出军刀,一刀向张扬的胸口刺去,张扬,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如果在平时他一定可以轻易折断对方的手臂,可现在他已经接近虚脱,全凭自身顽强的意志支撑下去。
军刀一点点挪向张扬的心口,锋利的刀尖距离他的心口只剩下两厘米不到的距离,张扬忽然爆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怒吼,他牵引对方握刀的手臂偏离出原来的方向,军刀刺入他的肩头,而张扬在剧痛的刺激中,恢复了些许的控制力,他猛然甩动头颅,用尽全身的力量撞击在对方的鼻梁上。
张扬的全力撞击,让对方的鼻梁骨碎裂,鲜血涌泉般流满了他的面孔,他仍然没有放弃对背包的争夺,居然放开了军刀去抢夺张扬的背包,张扬握住刀柄将深深刺入自己肉体的军刀拔了出来,大吼着向前挥去,一刀从对方的右眼中刺了进去,张扬看到对方捂着流血的眼睛倒了下去,可是他却听不到对方的叫声,眼前的景物在不断晃动,他在地上艰难的爬动着,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好像有人又靠近了他,张扬宛如野兽般挥舞着流血的拳头将对方打倒在地,又有人从身后抱住他,好多双手抓住了他,将他摁倒在地面上,张扬感到冰冷的手铐把自己铐住,他用尽全身力量大吼道:“我要见省委顾书记……”
张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顾佳彤坐在床边眼圈儿红红的看着他,他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装在背包里的东西,他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得到的证据假如就这么丢了,一切的努力就等于付诸东流。他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的发不出声音。
顾佳彤握住他的右手,含泪道:“你是不是想找那个背包?”
张扬的眼睛眨了眨,他的脖子很痛,根本无法做出点头的动作。
顾佳彤充满怜惜道:“你死死攥着那个背包,警察想帮你,被你打倒了好几个,你嘴里只是叫着要见我爸!”
张扬的目光充满了迫切之色。
“爆炸发生之后,我爸爸就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是他亲手把你的背包取下来的……”顾佳彤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张扬又眨了眨眼睛,表情显得安祥了许多。
顾佳彤紧紧握着张扬的大手:“爸爸让我好好照顾你,他去了北京!”
东江公安局局长方德信正针对清晨发生在省委门口的爆炸案召开紧急会议,虽然清晨茶楼的顾客不多,仍然造成了五人死亡七人重伤的惨剧,已经被平海公安厅列为要案,方德信此时的心情是极度复杂不安的,不过发生了这种爆炸案,每个公安人员的心里都不好过,别人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异样,他慷慨激昂道:“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社会主义新中国,竟然出现了这种猖狂无忌的恶性犯罪事件,对社会伤害之大,影响之坏前所未见,我们身为人民警察,要对老百姓的生命财产负责,要对得起这金灿灿的……国徽……”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方德信心虚的向墙上的金盾看了一眼,内心宛如被人用鞭子猛抽了一记,火辣辣的疼痛。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过了好半天方才道:“我们必须……”
会议室的房门被推开了,省公安厅厅长王伯行带领四名警察表情严肃的走了进来,他冷冷注视着坐在那里的方德信,紧绷的面孔不苟言笑,酝酿许久的愤怒化成了坚定有力的三个字:“抓起来!”
方德信似乎对一切早有准备,他慢慢站起身,带好自己的警帽,然后很缓慢很仔细的系上了风纪扣,两名警察走上前来给他上了手铐。
会议室内的警察全都愣在那里,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刚才还在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的公安局长,一转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
方德信走过王伯行身边的时候,王伯行忽然道:“等等!”
方德信停下脚步,王伯行一把将他头顶的警帽摘下,充满不屑道:“你不配!”
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客厅的电话一遍一遍地响,许常德并没有看电视机屏幕,也没有接电话的意思,新闻中正在播出着发生在省委门口的爆炸案,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压榨般的疼痛,淡淡笑了笑,慢慢站起身,脚步蹒跚的向妻子房间走去。
妻子坐在那里,正望着窗外。
许常德来到她的身边,柔声道:“吃药了吗?”
妻子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许常德,许常德笑得很温暖,他伸出手去,握住妻子瘦骨嶙峋的双手:“你又瘦了,都怪我整天忙着工作,没有照顾好你!”
妻子仍然没有说话,她在静静倾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有……客人来了……快去……可能是嘉勇……”
许常德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我去看看……”走了两步又道:“午饭已经做好了,回头让刘姐拿给你吃!”
房门关上的时候,妻子的脸上笼上一层不祥的阴云,过了好一会儿,眼圈慢慢红了,然后两行泪水慢慢滑落下来……许常德静静坐在书房内,他的胸口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从衣袋中取出药瓶,手却剧烈抖动了起来,药瓶失手落在地上,药片散乱了一地,许常德捂着胸口,他躬身想要去拾起药片,眼前却忽然一黑,整个人软绵绵瘫倒在地板上,他无助的望着药片,嘴巴张得好大,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说不出话来,双目的神采一点点的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