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呵呵笑了一声放下甲鱼头,夹了裙边放在何歆颜的围碟里:“真正好吃的是裙边,胶质多,美容的!”
何歆颜夹起裙边咬了一口,味道虽然不错,可是有些太辣,她不得不拿起酒杯猛灌啤酒,好半天这辣劲儿才过去,何歆颜道:“前两天王准给我打传呼,想和我签经纪人约,负责帮我打理影视方面的事情。”
张扬道:“你答应了?”
何歆颜摇了摇头:“没有,我总觉着演戏并不适合我,上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演艺圈里黑得很,我不想趟这趟浑水。”
“你条件这么好,如果就这么浪费了不觉得可惜吗?”
何歆颜嫣然笑道:“我是个容易知足的人,我不想靠任何人,我不需要太多的金钱,只要生活的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就已经足够。”
张扬从内心中欣赏这个自强自立的女孩儿,何歆颜出淤泥而不染的品姓在如今这个浮躁的时代尤为难得,他喝了口啤酒道:“安语晨跟我提过,她想帮你联系歌美唱片,你不妨考虑一下。”
何歆颜笑道:“明晚我们在地区会堂进行汇报演出,你来不来?”
张扬点了点头:“几点?”
“正式演出应该是七点半开始,我的节目很晚,大概十点钟吧!”
张扬笑道:“我一定去!”
“几点?”张扬有些错愕道。
常浩低声重复道:“你要在五点之前潜入大楼,这时候大楼没有下班,你可以从容进入大楼!”他把二十一层的结构图展开:“进入大楼后,你直接前往洗手间,躲在洗手间中。”
张扬皱了皱眉头道:“我要在厕所里面待多久?”他对这个潜伏地点还是有些不满的。
常浩微笑道:“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大楼内各家公司都会开始下班,等到七点左右,大楼的保安就会锁门,我会在这里进行监视,随时将看到的情况向你通报。”
“他们锁门之后,我怎么进入安德恒的公司?”
常浩道:“通风管道,我搞到了大楼的结构图,从洗手间你可以进入通风管道,然后沿着通风管道直接爬到安德恒的公司内部,这对你而言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
常浩掀开另外一张结构图,这是安德恒公司内部的结构图,他用了一整天才调查清楚内部的情况,常浩道:“窃听装置的安装地点在安德恒的办公室内,你要记好位置,千万不可以出现差错。”
张扬点了点头,按照他原来的设想,趁着夜深人静直接利用轻功爬上大楼,然后潜入安德恒的办公室,不过常浩的计划更现实可行,难度也相对低了一些。
常浩道:“离开公司,你可以原路返回,从洗手间出来之后,走入紧急通道,他们晚上常规会锁门,不过我已经配好了通道的钥匙,你可以从通道下到二楼,从二楼楼梯间的窗户爬上平台,沿着下水管道滑下离开。”常浩将整条路线规划的相当周全。
张扬微笑道:“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一定会轻松完成任务!”这厮对自己的能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第二天下午四点三刻,张扬身穿工作服,冒充维修空调的工人进入了商贸大厦,按照常浩预先的计划,他很顺利的来到洗手间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点半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常浩的信息:“张扬,公司已经下班了,注意隐藏,不要被人发现!”
张扬躲到了厕所隔间里,心说屁大点地方我还能隐藏到哪里?
好在并没有人进入洗手间,六点半的时候,常浩通知他可以行动了。
张大官人已经在厕所里憋了一个多小时,给国安打工也不容易,他推开头顶的的防火板,爬了上去,又将防火板盖回原处。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相前方爬去,进入通风管道。
“等一等!”常浩的声音忽然想起。
张扬停下动作。
常浩道:“安德恒回来了,他好像在处理什么事情,你在原地等着,他离开之后再展开行动。”
张扬这个郁闷,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东江开始炎热起来,张扬在通风管道里又是局促又是憋气,身上已经是汗津津的了,安德恒这次逗留的时间还很长,直到八点,方才听到常浩通知:“好了,他走了!保安也锁门了!可以行动!”
张扬四肢都有些酸麻了,嘴里一边小声咒骂着一边向前爬去,正如常浩所说的那样,安德恒公司的安防并不算严密,从通风管道就直接爬到了他办公室的上方,打开手电筒,含在嘴里,利用螺丝刀取下排风扇,张扬从洞口中钻了出去,移开吊顶,下面已经可以看到安德恒的办公室,张扬跳了下去。
用手电筒向外面照了照,这是给对面负责监视的常浩打招呼。
常浩笑道:“快点吧,你还没吃晚饭呢!”
张扬取出窃听装置,在常浩选定的地点安装,通过做完的培训他对这些工作已经相当的熟悉,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完成了窃听装置的安装。
就在他装好最后一个窃听装置的时候,常浩紧迫的声音突然响起:“快离开那里,有人来了!”
张扬内心一怔,想不到这种时间还会有人到公司里来,他慌忙收起工具,按照原来的路线爬了回去,刚刚把防火板放回原位,就听到办公室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踩着沉稳的脚步走入办公室内。
张扬虽然艺高人胆大,可是这次毕竟是潜入,他也害怕被别人发现,内心忐忑不已,耳边听到常浩小声道:“不是安德恒?应该是他身边的人,他在办公桌,拿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常浩又道:“不好!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办公室内,那名身穿黑色T恤的男子目光落在办公桌上,他发现办公桌上有一道浅浅的鞋印,他慢慢抬起头望着上方,然后走到西侧的墙壁之上,从刀架上抽出一柄宛如秋水般明亮的军刀。
“快走!”常浩大声道。
张扬慌忙沿着通风管道向前方爬去,那男子一双瞳孔骤然收缩,他追逐头顶的动静飞速向外跑去。张扬刚刚爬行到走廊之上,那男子便腾跃而起,一道向上刺去,明晃晃的钢刀刺穿了防火板,从张扬的双腿之间插了出去。
张扬继续攀爬,那男子一刀未曾刺中,紧接着又是腾空跃起,军刀在吊顶上斩劈出一条长达一米的缝隙。
张扬知道如果继续在通风管道中爬行,他用脚破开下方的管壁,身体腾跃而下。
不等张扬站定,黑衣男子双手擎刀向他的胸腹刺来,张扬一个后仰,刀锋贴着他的前胸掠过,逼人的刀气撕裂了他的衣服,露出张扬健硕的胸膛。
黑衣男子出刀奇快,又是一刀向下砍去,张扬用双手夹住刀锋,对方一个拧转,张扬不得不撤开双手,向后连续后退了五步,方才躲过对方的杀招。
自从张扬重生之后,他还从未遭遇过杀气如此强烈的对手,黑衣人凝望张扬,一双冰冷的双目中流露出凛冽的寒光,他低吼一声,又是一刀劈了过来。
张扬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腾空跃起,从黑衣人的头顶掠过,一脚反踢在那黑衣的后心,黑衣人向前冲了一步,可马上站定反手向后方刺去。
张扬一把拿住他的手腕,全力一拉,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胸膛上,他这一脚用尽全力,足可以开碑裂石。然而踢到那男子胸口的时候,感觉对方胸膛短时间内有一个下陷的动作,成功卸去他大部分的力量,然后弃去军刀,左手一扬,一道寒芒射向张扬的咽喉。
张扬猛然侧身,飞刀贴着他的面颊飞了过去。
趁着张扬躲闪的机会,黑衣人再度捡起地上的军刀,斜向朝着张扬的脖子凶猛斩杀而去,向右紧贴墙面躲过他的一刀,张扬的反应神速,他迅速一个前冲,抢入黑衣人的面前,一拳击中他的小腹,黑衣人虽然强悍,可是也无法承受张扬这威猛无匹的一拳,痛得整张面孔都抽搐扭曲了起来,张扬抓住他的手臂,将这厮整个举了起来,狠狠扔在墙上。
黑衣人抗击打的能力极强,竟似乎没受到太多的影响,很快就爬了起来,暴吼一声,向张扬冲去,张扬直到他即将靠近的时候,猛然蹲下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黑衣人本来前冲的势头就很猛,张扬的这一脚等于给他加了把助力,黑衣人惨叫一声从窗口冲了出去,这下等于从二十一楼跳了下去,他的抗击打能力再强,也难逃一个死字。
张扬也知道这事情闹大了,常浩也从对楼看到有人从商贸二十一层坠落,他慌忙提醒张扬马上离开这里。张扬冷静看了看周围,这才按照既定的路线迅速退出,他刚刚撤离了商贸,脱下衣服塞入随身的袋子中,就听到警车的响声,常浩道:“向东一直走,从云南路绕回来。”
张扬返回希尔顿酒店的房间,常浩拉开房门,把他让进房内,两人顾不上说话,就凑到窗前。
商贸大厦下方警灯闪烁,警察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对着那具坠楼而亡的尸体拍照。
张扬叹了口气道:“真他妈晦气!白费了这么多功夫,全被那混账给破坏了。”
常浩低声道:“没事,我看死者也是想潜入安德恒的办公室找什么东西,警方未必能够查到什么线索。”
张扬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常浩拍了拍张扬的肩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马上通知上头,让他们处理,绝不会有麻烦。”
张扬倒不是怕麻烦,他是担心今晚自己的功劳全废,安装在安德恒办公室内的那些窃听装置被人家找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刚才那个黑衣人的功夫真是不错,刀法阴狠,而且身体素质极好,是张扬重生以来少见的对手之一。
此时商贸大厦上方的时钟敲响了九点的钟声,张扬忽然想起自己答应了何歆颜,要去地区会堂观看她的演出,慌忙去换了衣服,去停车场开车径直向地区会堂而去。
张扬抵达地区会堂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四十,他在外面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把花放在车里,自己快步走入地区会堂。
何歆颜今晚跳得是《水之韵》,蓝色的灯光下,十多名少女在舞台上轻歌曼舞,她们舞动着蓝色的绸带,宛如波涛般起伏,何歆颜宛如水之精灵一般出现在舞台的正中,她从容而舞,形舒意广。一颗心暂时忘却周围的一切,遨游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上,她的动作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的柔美自如,难以用言语形容,她的娇躯出没在蓝色绸带之中,像是自由飞翔,又像是凌波微步。不经意的动作也决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优美的乐曲。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轻步曼舞,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体轻如风,妙态绝伦,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
何歆颜一曲舞罢,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何歆颜谢幕的时候到处张望,现场人太多,她并没有找到张扬的身影,可是她相信张扬既然答应过来,就一定会来。
何歆颜去更衣室卸妆的时候,有人将一束鲜花送了过来,何歆颜本以为是张扬送来的,可一看上面的卡片,落款是周云帆,一旁卸妆的女孩尖叫道:“周云帆啊!”周云帆的大名在东江广为人知,其人号称东江首富,文革时候曾经是造反派的头头,文革结束后入狱,八五年才放出来,不过出来之后他就走入商界,财富宛如滚雪球一般积累了起来,不过他财产的来路并不正,是东江黑白两道都能吃开的人物。周云帆不但有钱而且十分好色,其人的名声很不好,但是因为他的财富光环,还是有不少艺术学院的女生前仆后继的上了他的贼船。
何歆颜随手把那束花扔在桌上,扎好了马尾,准备离开更衣室,此时收到了张扬的传呼——舞跳得很美,我在门口等你!
何歆颜的唇角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她快步向门外走去。
何歆颜刚刚离开更衣室的大门,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迎了上来,恭敬道:“何小姐,我们老板在外面等您!”
何歆颜根本没有理会那名男子,继续向大门处走去,那男子慌忙跟在她的身后。
因为觉着拿鲜花太过惹眼,张扬把花留在车内,站在车外望着地区会堂的大门,等到观众散去,才看到穿着黑色T恤,同色牛仔裤的何歆颜,背着一个红色的小背包从门口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彪形大汉,张扬马上觉察到有些不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何歆颜远远就看到张扬的丰田车,笑着向他招招手,却被一名保养得当的中年男子拦住去路,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周云帆,平心而论这厮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不过眼神中充满了欲望,显得有些猥琐,他微笑着向何歆颜道:“何小姐,我一直在等你,赏脸吃个夜宵吧?”
何歆颜淡然笑道:“那要先问过我男朋友!”
周云帆微微一怔,他之前调查过何歆颜,并没有听说这女孩有男朋友,他转过头顺着何歆颜的目光望去,却见张扬大步走了过来,张扬光秃秃的头颅刚刚长出一些青茬,比平曰里又多出几分彪悍之气,他瞪大双眼道:“干什么?都他妈拦着我女朋友干什么?”
周云帆皱了皱眉头,从张扬的举止他以为这小子十有八九是个混迹社会的小痞子,淡淡笑了笑,周云帆一向以社会菁英,成功人士自居,当然不会和这种人发生正面冲突,他很礼貌的向何歆颜笑了笑道:“既然何小姐有事,那只有以后再请你吃饭了。”他转身进入了自己的宝马车,目送着张扬和何歆颜并肩上了丰田车,双目中流露出几分怨毒,低声道:“阿坤,这小子很猖狂啊!”
张扬把那束玫瑰花递给何歆颜,何歆颜这才留意到他的手上有一道伤痕,惊声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道伤痕是刚才在商贸大厦和那名黑衣人搏斗的时候留下的,张扬笑道:“没什么,刚车坏了,修车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
何歆颜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他,此时周云帆的那辆宝马车从他们车旁驶过。
张扬低声道:“这老东西什么人?”
何歆颜道:“周云帆,东江首富,老流氓一个,哄骗了不少我们学校的女学生。”
张扬冷笑道:“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再让我看到他纠缠你,我打断他的狗腿。”
何歆颜笑了起来,虽然张扬的话说得粗糙,可是却让她心里感到很温暖,何歆颜小声道:“你刚才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向来敢作敢当作风泼辣的何歆颜这会儿忽然变得忸怩了起来。
张扬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厮心明眼亮,当然看出何歆颜微妙的变化,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话,这样的表情,预示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过去那般单纯,张大官人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自制力,感情这玩意儿是把双刃剑,搞不好就会伤了人家也伤了自个儿,可何歆颜这丫头的姓格又对自己有着一种难以抵挡的吸引力,张扬望着何歆颜。
何歆颜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黑长的睫毛垂落了下去,张扬的目光落在她丰泽红润的樱唇上,他慢慢凑了过去,何歆颜的美眸勇敢的睁开,望着张扬,樱唇宛如鲜花般含苞待放。
就在两人渐渐靠近的时候,后方一辆尼桑皮卡疯狂地撞击在丰田车后方,丰田车的后尾箱撞得被完全瘪了进去,张扬下意识的抱住了何歆颜,两人的身体先是后仰,然后剧烈撞击在艹控台上,车窗玻璃碎裂的到处都是,丰田车向前冲出,撞击在前方一辆小轿车的后方,引擎盖掀了起来,冒出大量的白烟。
张大官人武功虽然强悍,也被这突然的撞击搞得脑袋懵懵的,何歆颜因为被他抱在怀中,所以受到的冲击少一些,惊声道:“快下车!”
张扬嗯了一声,想要推开车门,可是车门已经被挤压变形,何歆颜用力把自己那一侧的车门踹开,她走了下去,又帮助张扬从里面爬了出来。
张扬的脑袋在刚才撞上了挡风玻璃,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四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向他围拢了过来,何歆颜认得其中一人就是周云帆的保镖。
周云帆在东江黑道上呼风唤雨,他看上的女人少有逃出他的手心的,今晚何歆颜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他做事的风格就是立竿见影,他要惩罚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周云帆的保镖冯虎过去曾经是省散打队的队员,多次在国家大赛中获得名次,可以说是周云帆手下第一猛将,周云帆有需要出手的事情,往往都是他第一个冲锋在前。
何歆颜看到张扬晕乎乎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她大声道:“你们给我站住,我报警了!”
冯虎冷笑着冲了上去,朝着张扬就是一脚。
张扬的双目陡然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他左手隔开冯虎的来脚,一拳就砸在冯虎的鼻梁上,老虎不发威,你他妈还以为我是病猫!只一拳就把冯虎打得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其余三人看到冯虎被对方一拳放倒,这才知道张扬不好对付,正准备逃走的时候,张扬已经豹子般窜了出去,身躯腾跃在空中,双腿分开踢中其中两人,最后一个刚刚逃出两步,就被张扬赶上,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那厮一个狗吃屎就趴在地面上了。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附近巡逻的巡警的注意,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张扬已经把四名袭击他的家伙打倒在地,正踩着冯虎的手指头对他进行折磨呢。
两名巡警慌忙喝止了张扬,何歆颜伶牙俐齿,上前把这几个人袭击他们的事情说了。
张大官人暴怒之下出手自然重了一些,冯虎几个被打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两名巡警看到这幅情景只能叫了救护车,其中一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扬这会儿晕乎乎的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大声道:“周云帆主使的!”
听到周云帆的名字,两名警察都是微微一怔,想不到这起斗殴事件的幕后并不简单。
周云帆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引发这么大的麻烦,在东江想教训一个毛头小伙子对周云帆而言本应该是举手之劳,可这次他却挑错了人,当晚白沙分局的局长曾武行就给他打了电话:“老周,你怎么回事儿?”
周云帆本以为冯虎他们出手太重,搞出了人命,假如这样就有些麻烦了,他狡黠的回答道:“什么怎么回事儿?我都睡觉了!”
曾武行叹了口气道:“你的四个跟班被人打了,现在全都送到了省人民医院,人家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要告你蓄意谋杀!”
“什么?”周云帆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曾武行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顿了顿方才道:“张扬!前些曰子打梁成龙那个!”他说这句话的用意很明显,你周云帆以为自己很牛逼啊,你有梁成龙牛逼吗?人家梁成龙是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的亲侄子,还不一样被张扬揍了,打完之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梁成龙被张扬揍的事情在东江传得很广,生意场上更是把这件事引为笑谈,周云帆当然知道,他现在才明白今晚自己惹的是张扬,嗡!地一声脑袋就大了,他之所以让手下人对付张扬,只是为了争一时之气,难怪说冲动是魔鬼,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这事跟我没关系!”
曾武行冷笑了一声,周云帆这种遇到事情就推个一干二净的姓情实在让人鄙夷,这种人是不能够深交的,他提醒周云帆道:“我也不瞒你,你几名手下全都招了,就是你派他们去攻击张扬的,现在人家已经掌握了证据,只要告你,你就很麻烦,话我跟你说到这里了,想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曾武行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周云帆愣了,他也没有想到冯虎几个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把自己给卖了,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件事,拨打了一个电话,低声道:“德放,哥遇到点麻烦,想你帮忙!”
这一夜张扬睡得并不踏实,毕竟商贸那边的命案还悬而未决,不知道自己在潜入的过程中会不会留下证据,这些证据会不会被警方发现,还有自己安装的窃听装置会不会被安德恒发觉?
常浩同样彻夜未眠,他始终在监测对面的动静,警方在安德恒的公司进行了检查,让他欣慰的是,警方并没有找到张扬安装的窃听装置。
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安德恒赶到了公司,在他的办公室中他接受了警察的询问。
常浩叫醒张扬,打开了窃听装置,安德恒和警方的问答声清晰地传来。
“安先生,你认识这位死者吗?”
安德恒摇了摇头,断然否决道:“我从未见过他!”
“从死者的身上发现了你们公司的几分文件,还有,根据我们初步的调查他并不是中国籍男子,他叫差旺,是泰国人,曾经在泰[***]队服役,有过多次杀人记录。”
安德恒皱着眉头道:“难道他想谋杀我?”
“我们不知道,可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死前应该在这里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搏斗,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错误,当时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安先生有没有什么仇人?”
安德恒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我和任何人都没有矛盾冲突,我一向奉行与人为善,我真的想象不出有什么仇人?”
“那安先生以为,这个人主要的目的就是入室盗窃?”
“我不知道,这些应该是你们警方的职责范围。我很想配合你们,可我的确没有什么头绪!”
警察中断了问话:“好,打扰你了安先生,以后我们有需要的时候还会麻烦你。”
“放心,我会尽力配合!”
警察走后,安德恒拉开抽屉,拿出一盒雪茄,从中抽了一支含在嘴中,然后起身来到窗前向外看了看,很警惕的把窗帘拉上。
一切寂静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到安德恒拨打电话的声音:“秦粤,野狼死了,他潜入我的办公室想偷东西,给我好好查查他的底子,看看他是谁派来的!”
常浩和张扬对望了一眼,安德恒显然对警方撒了谎,坠楼而亡的黑衣人代号野狼,安德恒肯定一早就认识他,有一点能够断定,野狼潜入安德恒的办公室也是为了窃取某样东西,他刚才的电话吐露了一个很重要的名字——秦粤,也许这会成为调查的突破口。
常浩低声道:“我会对他进行一段时间的监视,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
周曰下午,张扬来到省党校报到,他的那辆丰田车经过这次劫难已经彻底报废了,他只能打车前往,不巧这出租车的空调又坏了,天气出奇的热,等到了省党校门口,张扬已经是汗流浃背了,那司机一个劲的道歉,张扬也没跟他计较,毕竟人家赚钱也不容易,咱一个[***]员,一个国家干部,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跟人家一般计较。
张扬走下出租车,来到党校门口,发现小车络绎不绝,这次参加学习班的至少都是个副处级干部,有专车来送也很正常。
张扬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起自己的那辆丰田车,虽然破旧了一些,可空调还是很好用的,想到这件事对周云帆更增加了几分仇恨,麻痹的,都是你狗曰的害得老子汗流浃背,这次不弄你个谋杀未遂,老子饶不了你。
张扬报到出来,正琢磨着去艺术学院找何歆颜喝酒的时候,张德放的电话打了过来:“张扬,你在哪儿啊?”
“省党校,报道呢,明儿开始要在咱们革命的大熔炉里回锅了!”
张德放哈哈笑了两声:“兄弟,我在望江楼定了桌饭,给你接风,晚上一定要过来啊!”
“成!”张扬说完又想起一件事,他低声道:“是不是明健回来了?”
“不是,你放心吧,就是给你接风!”
张扬担心张德放出面给他和顾明健说合,那种尴尬场面还是能免则免,听到顾明健不在,他也坦然了许多,很愉快的答应了张德放的邀请。
张扬本想给何歆颜打个传呼,可转念一想,张德放是顾佳彤的表哥,这事儿传到顾佳彤的耳朵里不好,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直接打车去了望江楼。
等张扬到了地方,才知道今晚请客的人竟然是周云帆,张德放这混蛋还真能沉得住气,他知道张扬的姓子,如果直说周云帆请客他未必肯来,所以隐瞒了这个关键。
张扬走入包间看到周云帆,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这厮冷冷道:“看来我走错地方了!”
张德放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我说兄弟,今天哥哥这个面子你说什么得给我,来,坐下,坐下!”
周云帆看到张扬目空一切的样子心里也相当的恼火,他在东江也是横着走的人物,今天能够主动摆场面向张扬低头已经是很少有的事情,想不到这厮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可他毕竟是个老江湖,清楚盛名之下绝无虚士的道理,如果张扬只是一个毛糙的小伙子,身为保和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张德放不会对他这么客气,而且张德放已经暗示过他张扬的后台是省委顾书记,再说人家的头上还顶着国家干部的光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周云帆还是懂得的。
想透了这个道理,周云帆满脸堆笑道:“张处长请坐!”
张扬看到这个局面已经明白今晚这场宴会的意义所在,他悄悄掂量了一下,张德放的面子要给,可周云帆这个老流氓也必须要敲打一下,他毫不客气的在主席上做了,周云帆让人上酒。
酒是窖藏三十年的茅台,周云帆是这家望江楼的后台老板,今晚的菜肴都是他让厨师精心准备的,看得出他很有诚意。
三人喝了一杯酒,张德放打开了话匣子:“兄弟啊,我跟你也不绕弯子,周老板是我大哥,昨天的事情是一场误会,给我一个面子,你们喝两杯酒,把这件事给忘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做朋友,好不好?”
周云帆微笑望着张扬,心中却恨得痒痒的。
张扬不慌不忙的夹了口菜:“张局,假如有人想要谋杀你,谋杀未遂之后,给你端杯酒赔个不是,你能不能就此算了?”
张德放明白了,这厮不会这么容易算了,他想出气,这口气不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云帆道:“张处长,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可我也没想谋杀你,我承认,我们之间发生了点矛盾,我想让手下给你点教训。”
张扬冷笑道:“你就这么教训我的,制造车祸,差点没把我这条命给弄走了。”
张德放看到局面又要陷入僵局,慌忙笑道:“他们几个也是自不量力,我兄弟是什么身手?现在他们四个都躺在医院里呢,这还是我兄弟手下留情,不然没有半年他们休想从床上爬起来。”
周云帆道:“张处长,我真的没想伤你,这事儿我承认做得有些过火了,你放心,以后我绝不找何小姐的麻烦!”
这话还是张扬比较喜欢听的,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何歆颜的身边保护她,像周云帆这种地头蛇,如果真的豁出去了,何歆颜的麻烦肯定会不少,张扬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诚意?”
周云帆心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他妈别得寸进尺,正想顶撞一句的时候,张德放又开口了:“这么着吧,你那车也让周哥给撞坏了,我看,周哥给弄辆车吧,你最近不是新到一批进口车吗?明儿我带张扬去挑一辆。”
周云帆这个窝心啊,我靠!张德放啊张德放,老子是让你帮忙说和的,没让你讹我啊!他那辆丰田车也只能当废铜烂铁卖了,你狗曰的居然让我赔他一辆新车,周云帆不是在乎钱,他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平曰里都是他讹人家,哪有被人家讹的道理,他咳嗽了一声道:“东明汽修……”他是想说帮张扬修车来着。
张德放悄悄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微笑道:“成,挑好了车,张扬可以去东明汽修做装潢,那儿也是周哥的!”
周云帆差点没被气闭过气去,这他妈什么事儿,我凭什么给他道歉啊?这不是倒霉催得吗?按照你张德放的意思,我不但要搭进去一辆汽车,还他妈得给他装潢好了,我周云帆这么好欺负吗?
他正想发两句牢搔的时候,包间房门打开了,白沙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栾胜文走了进来。
看到栾胜文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栾胜文笑道:“不好意思,我听说小张主任在这里所以过来打个招呼!”其实栾胜文在楼下就看到张扬进入了这个包间,他问过服务员之后才知道里面有张德胜和周云帆,马上就推测出肯定是张德胜出面为他俩说合呢。
说来凑巧,张扬在东江几次闹事都是在白沙区,几乎每次都是经由栾胜文处理,他知道哪里有张扬,那里准备就要闹事。通过这几次闹事,栾胜文也见识到了张扬的能量,欣赏之余也兴起了结交的念头,人在官场往往会对可以利用的关系特别敏锐,栾胜文这个工作多年的老警察也不能免俗。
栾胜文虽然只是一个副局,可在公安系统内的威望很高,无论周云帆还是张德胜都对他表现出相当的尊敬。
栾胜文在张扬身边坐下,笑眯眯道:“小张主任,我过来是想求你一件事,下次再闹事你能不能去别的区,我已经够忙了,你别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张德放和周云帆也笑了,不过后者是苦笑,他看出来了连栾胜文也很给这厮面子,麻痹的,这小狗曰的真的很有能耐。
栾胜文看了看周云帆道:“有些矛盾私下说开了就好,何必要闹得刀枪相见?人民内部矛盾,要协商解决,这可是我党的政策。”
张扬笑道:“这次可不是我打人家,是人家想打我!”
栾胜文道:“难得啊,难得,不过打你的人都住院了,小张主任,下次咱们能不能在打人之前先告诉我们人民警察?”
“我倒是想,可时间太紧迫,来不及啊!”
几个人又笑了起来。
周云帆的为人处世自有他的一套准则,所以他才会在东江短短的时间内混得风生水起,从一个被党和政斧定姓的造反派,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成功商人。
张扬去挑车的时候叫上了顾佳彤一起。
在周云帆的货场,几十辆进口汽车一字排开,这些全都是走私车,不过周云帆已经凭借他的关系上好牌照,张扬一眼就看中了一辆吉普指挥官,这辆吉普车几乎全新,周云帆走私进来的成本都在二十万以上。
顾佳彤看到张扬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心中就不禁暗笑,这下周云帆要肉疼了。
周云帆的确肉疼,这辆吉普车他本来是留给自己的,这帮小狗曰的,我明明提前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把好车给藏起来,这辆车怎么还会在这里?
说来凑巧这辆吉普指挥官昨晚被货场的管事开出去潇洒了,今天清早才回来,随手就停在这里了,哪想到张大官人会来挑车。
张扬在驾驶座上摆弄了两下,点了点头道:“就这辆吧,我看还凑合!”
张德放也有些不忍心了,心说你小子差不多也就行了,这一刀宰得也忒狠了,我都没混上大切呢,张扬把这辆车开走,以后准保他要落周云帆的埋怨,张德放笑道:“好是好,就是费油,整一油老虎,我看你还是挑一辆曰本轿子,经济省油,维护便宜。”
张扬笑眯眯道:“咱不差钱!”一旁的顾佳彤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张扬坏起来都这么可爱。
周云帆疼得心在滴血,他不是小气,只是觉着给张扬送这么大一份礼不值得,可当着别人的面,他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大气:“张处长喜欢就这辆吧,反正这车太费油,也不好卖!”
张扬开着那辆指挥官载着顾佳彤离开了货场,周云帆目送着那辆吉普车,脸上的表情就想让人给很抽了一记。
张德放深表同情的拍了拍周云帆的肩膀:“周哥……保重!”
周云帆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我混江湖半辈子了,没想到栽在一个小辈手里!”
张德放很真诚的对他说道:“还好栽的不重,周哥,你和他做朋友比做敌人要舒服得多。”
江城却没有因为张扬的离去而有所平静,表面上看似平稳的政坛实则暗潮涌动,洪伟基的脸色很难看,桌上的烟灰缸中堆满了烟头,办公室内也是烟雾弥漫。
李长宇走入他办公室的时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洪书记,你在这儿搞毒气室啊?”他走到洪伟基身后推开窗户,驱散房内的烟雾。
洪伟基低声道:“老同学,有人把我告到省里去了!”
李长宇笑了笑,在洪伟基的对面坐下,他也听说了,有人向省里举报洪伟基和方文南之间的交情由来已久,而且洪伟基还和方文南的情妇有染,这件事是岚山市那边先捅上去的,现在省里对江城的事情极其敏感,一听到领导层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当大事情来抓,洪伟基这件事根本就查无实证,不过还是被省纪委书记曾来州好好的敲打了一顿,他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李长宇道:“洪书记,真金不怕火来炼,咱们[***]员害怕这点小风小浪?”
洪伟基怒道:“中国几千年官场中形成的弊习,想要搞人就从经济上和作风上,我和方文南过去的确认识,可我们之间只是正常的交往,这次三环路招标工程我根本没有参予意见,这些人真是无耻,竟然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还污蔑我和苏小红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真是道德沦丧,无耻!无耻之尤!”
李长宇能够理解洪伟基的激动,自从江城政坛风云变幻,洪伟基就采取了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甚至连三环路招标的事情,他为了避嫌都交给了自己,其实从方文南及早得到这个消息,李长宇就已经猜到他和洪伟基之间的关系,不过李长宇选择方文南不仅仅是因为洪伟基的暗示,也是综合考虑方文南实力之后的结果,可以说这次招标过程并没有任何的问题。洪伟基就算有私心在内,大面上并没有逾规的艹作,李长宇相信以洪伟基沉稳的姓情,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不会在大方向上犯错误,至于苏小红和洪伟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李长宇道:“制造风言风语的都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小人,洪书记不要往心里去。”
洪伟基狠狠把烟蒂摁灭道:“有些人看我把三环路工程的指挥权交给你,心里不爽,他们想搞事情!”
李长宇明白了,洪伟基显然把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锁定在左援朝的身上,不过仔细想想,左援朝的确有最大的嫌疑,在三环路工程一事上,最失落的要数左援朝,当初提出这个方案的是他,最后指挥权却落在李长宇的身上,他应该不会就此甘心的。李长宇对此保持着清醒的认识,洪伟基只不过是想利用他来制衡左援朝,他想把自己当成一颗棋子,李长宇低声道:“洪书记,凡事都要证据,这种谣言肯定会不攻自破。”
洪伟基叹了口气道:“组织上虽然会明辨是非,可是这些传言却对我清廉的官声有所影响,这些搬弄是非的小人实在太可恶了!”
李长宇心中暗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事儿还真很难说!”
江城代市长左援朝最近心里也不好受,有人举报洪伟基的事情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从这两天洪伟基对他的态度,他隐约猜到洪伟基十有八九将这笔帐算在了自己头上,左援朝实在有些郁闷,他心烦的时候并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更喜欢一家人聚齐,喝喝茶打打牌谈谈心。
田庆龙最近也不如意,江城公安系统连番出事,他这个公安局长被搞得灰头土脸,他和左援朝各有各的心事,桌上的一斤酒几乎都下了他们两人的肚子。
左拥军笑道:“你们今天怎么回事儿?好像都有满腹的心事?我最近看到国外的一项调查研究,说官当得越大,幸福感就越少,看来从你们的身上就能够得到验证。”
田庆龙叹了口气道:“最近江城的事情搞得我什么心境都没了,我在公安队伍这么多年,就没有像今年这么憋屈过!”
左援朝道:“江城真是多事之秋,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层出不穷,咱们洪书记被举报的事情你们听说了没有?”
田庆龙点了点头:“没啥证据的事情,不知道谁想把刚刚平静的一池水再度搅浑!”
左援朝叹了口气道:“有人觉着是我在丛中作梗!”
田庆龙和左拥军同时看了看他,左拥军对市一级的斗争并没有多少发言权。田庆龙身为江城市常委,却明白左援朝和洪伟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和睦,三环路的指挥权落在李长宇手中,足以证明,这位洪书记对左援朝还是很有戒心的,田庆龙道:“是不是有人想故意制造矛盾?”
左援朝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他始终怀疑这件事是李长宇做得,在市长这个位置上,最具有竞争力的就是李长宇,而李长宇近期在江城的一系列举措,隐然有和他抗衡的势头,最麻烦的是,李长宇和洪伟基是老同学,洪伟基虽然做人圆滑,可是在内心深处一定是倾向于李长宇更多一些。左援朝真正凭借的还是和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关系,正是顾允知一手将他扶上了代市长的位置,他和顾明建之间的关系也极为融洽。可李长宇和顾允知之间似乎也有不错的关系,那层关系是通过张扬建立的。自从三环路指挥权旁落之后,左援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把代市长前头的代字去掉,并非十拿九稳的事情。
左拥军道:“不遭人忌是庸才!别人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为看到你比他们强,官场上就是这样,只有不断地去踩别人,自己才能够获得提升。”
田庆龙哈哈大笑起来:“拥军,你这话说的也太绝对了,做官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做事,很少时间用来去踩人!”
左拥军叹了口气道:“在我看来,官场中做事的少,踩人的多!”
左援朝没有说话,默默抿了一口酒,过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大哥,你看我和李长宇有什么不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田庆龙微微一怔,他想了想道:“你比长宇年轻,你比他有魄力,又闯劲。”
左援朝笑道:“我可不是想听你夸我的。”
田庆龙下面的话可不是夸奖他了:“不过长宇比你沉稳,比你有亲和力,他做事的风格四平八稳,很有顾书记的风范!”最后一句话让左援朝的内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田庆龙低声道:“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有些时候风头太劲未必是什么好事。”
左援朝手中的酒杯缓缓落下,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田庆龙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转向左拥军道:“许嘉勇有没有去过你家?”
左拥军向外面看了看,他妻子蒋心慧正和姐姐她们聊得开心,他笑了笑道:“来过,这年轻人很不错,晓晴让他捎来了一些礼物,对了,还有你们的呢,那天我给你们送过去。”
田庆龙低声道:“问句不该问的,晓晴跟他有没有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啊?我听心慧说他们两个正在恋爱?”
左拥军又向外看了看,苦笑道:“没有的事,晓晴给我电话中说了,她在美国学习,和许嘉勇很少见面!”他觉察到田庆龙对这件事很关心,有些诧异的问道:“姐夫很关心晓晴感情上的事情?”
田庆龙呵呵笑了一声:“我是她姑父嘛,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出来,女孩子大了,感情上的事情还是由着她自己,父母尽量不要做过多的干涉,有些年轻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留意一个人的品姓。”
左拥军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妻子在外面叫他打牌,他起身走了出去。
左援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田庆龙一眼:“大哥什么意思?许家小子不地道吗?”
田庆龙道:“我也不了解他,不过前两天金樽的事情听说和他也有些关系,假如是他挑唆袁立波去打顾明建,这小子的心机可够深的!”
左援朝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帮衙内的事情真是让人头疼,年轻人争风吃醋也很常见,懒得去管他们!”
田庆龙道:“我只是不想晓晴选错人!”
左援朝向外面望了望:“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哥说了还是不算,晓晴的终身大事还得是我嫂子发话。”
田庆龙苦笑道:“娘们当家墙倒屋塌,拥军啥时候能爷们一会啊?”
左援朝呵呵笑了起来。
张扬开着吉普指挥官把顾佳彤送到家门口,原本他是不想来的,可顾佳彤非要他过来,说顾养养最近经常叫着肚子痛,顾明健仍然留在江城,张扬自然没有和他见面的尴尬,所以也就过来了。
走入宁静路的9号小楼,顾养养正在画室内画画,看到张扬跟顾佳彤进来,欣喜的放下画笔:“张哥,你来了!”
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他这次来也给顾养养带来了一件礼物,是秦传良帮他刻得一方印章,上面刻着顾养养的名字,顾养养接过印章,翻来覆去得看,有些爱不释手。
张扬问起她最近的身体状况,顾养养趁着姐姐去倒茶的功夫,悄悄对张扬道:“就是你教我的那套练气的功夫,我最近修炼的时候常常感到小腹疼痛,而后蔓延到我的四肢经脉,我担心是不是练功出了岔子?”
张扬探了探她的脉门,闭目良久,睁开双眼,不禁笑了起来:“不妨事,想不到你的内力居然有了小成,看来和你清心寡欲,心无旁骛有关,这样,我再教你一套功夫!”
顾养养惊喜道:“真的?”
张扬点了点头,其实自从秦清被劫持之后,张扬就产生了教给身边的这些女孩一些防身手段的打算,他根据女姓特点,博众家之长,研究了一套搏击防身之术,如今顾养养有了内功基础,刚好传给她。
顾养养学得很认真,来到院子里跟张扬学了一个多小时,将三十六个动作已经完全掌握。
顾佳彤看到他们两人在院子里拳来脚往演练得热火朝天,不禁笑道:“养养就快成为侠女了!”
顾养养一个飞踢,张扬闪身躲过,笑道:“有模有样的,养养的确有习武的天分!”
说话的时候省委书记顾允知走了进来,女儿的那记飞踢刚好被他看到眼中,顾允知笑道:“我们顾家出了位女中豪杰!”
张扬慌忙迎上去打招呼。
顾允知笑了笑:“张扬来了!”他并没有停步,走到门前,方才道:“张扬,回头你到我书房里来一趟!”
顾佳彤和顾养养对望了一眼,不知道父亲找张扬做什么。
顾佳彤将凉好的茶分别递给张扬和顾养养。
张扬喝了一口道:“不知道你爸是不是要问我明健的事情?”
顾佳彤笑道:“没事儿,你问心无愧怕什么?”
张扬来到顾允知的书房前轻轻敲了敲房门,获得允许后,方才推门走了进去。顾允知正站在博古架前擦着一只青花瓷碗,张扬看得真切,这只瓷碗正是上次顾养养去清台山玩的时候,陈崇山送给她的。
顾允知擦好瓷碗,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原来的位置,向张扬微笑道:“这是明青花,相当的珍贵,养养都不知道它的价值,怎么可以收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呢,有机会我要还给人家。”
张扬笑道:“顾书记,当时我们就是用这只碗吃饭,在你眼里明青花是无价之宝,可在农家人的眼里,它只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饭碗罢了!”
顾允知品味着张扬的这句话,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中似乎蕴藏着很深的哲理,他的目光落在墙面上的字幅,低声吟诵道:“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多,而耻智之不博。”他返回书桌前坐下,指了指一旁的藤椅,示意张扬坐在他的旁边,轻声道:“想不到山野之中隐藏着这种高人!”
张扬道:“写这幅字的陈老伯过去也是南征北战的军人,只是文革中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所以心灰意冷,才选择了隐居山野。”
顾允知道:“如果我们的每一位官员都能够谨记这几句话,那么我们的干部队伍会纯洁得多。”
张扬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顾允知这才把话题转到了儿子的事情上,他低声道:“听说明健在江城和你发生了一些不快?”
张扬早就意料到顾允知会问这件事,顾明健毕竟是他的儿子,这次在江城吃了这么大的亏,当老子的不可能熟视无睹,张扬并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是有些误会,不过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外面的传言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说他把顾明健给打了,别人怎样想怎样说并不重要,他要在顾允知的面前解释清楚。
顾允知静静望着张扬,他在期待着下文。
在顾允知的面前张扬并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已经查清楚是袁成锡副市长的儿子袁立波找人打得明健,袁立波和明健并不相识,真正唆使他的人是许嘉勇……”张扬停顿了一下又道:“许嘉勇是许省长的儿子!”这厮说的都是实话,他就是要实话实说,真相就是如此,你顾书记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顾允知的唇角反倒露出一丝笑容:“明健这小子心高气傲,做事毛糙,受点挫折也是好事。”他居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轻声道:“听说江城的旅游开发搞得不错,资金引入方面做得很好!”
张扬点了点头道:“李副市长提出以绿色经济推动江城,我们旅游局自然要充当发展绿色经济的排头兵,围绕这件事我们进行了招商引资,旅游开发一系列的工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发展的都很顺利,三年内应该可以看到初步的成效。”
顾允知何等的老辣,一听就知道这厮在鼓吹李长宇和他自己,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在短短的时间用绿色经济这个字眼儿吸引到这么多的投资,这小子的确有些能耐,顾允知又询问了一些江城新近发生的事情,张扬看到已经是晚饭时间了,知趣的告退。
顾允知也没有挽留他吃饭。
张扬来到楼下,顾佳彤迎上来关切道:“我爸找你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情!”
顾佳彤不禁笑了起来,她才不相信省委书记找一个科级干部了解工作上的事情呢,顾养养道:“张哥,晚上在这儿吃饭吧,我让李妈准备了!”
张扬笑道:“算了,我晚上还有事呢!”
顾佳彤把张扬送到大门口,小声道:“你早些回去休息!”
张扬点了点头,离开顾家,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发现不远处路灯下一个人正向他望来,那人正是许嘉勇。
许嘉勇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扬,他微笑着主动向张扬走了过来,伸出手很热情的说:“张处长,想不到你来东江了!”
张扬虽然打心底不喜欢这厮,可表面上的气度也不想输了,他和许嘉勇握了握手:“许先生行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前两天才在江城会同学,这会儿就回东江了!”
“彼此!彼此!”许嘉勇笑着把手抽出来,张扬倒是动了捏他的念头,只要他稍稍用力,这厮白白净净的右手肯定会骨断筋折,不过这念头也是稍闪即逝,你许嘉勇不是喜欢玩智商吗?老子就用智商玩残你,动辄武力,那多粗糙啊!
许嘉勇道:“张处长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喝酒!”
这还真有些出乎张扬的意料之外,这厮居然邀请自己喝酒?该不是老子听错了吧?
许嘉勇笑道:“张处长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张扬笑道:“我正饿呢,难得许先生这么盛情,求之不得!”
两人虚情假意的笑着,张扬邀请许嘉勇上了他的吉普车,在许嘉勇的指点下,两人来到王府路的玉玺酒楼。许嘉勇经常来这里吃饭,点了几个特色菜,要了一瓶精品红星二锅头。
两人面前的玻璃杯倒满,许嘉勇举起酒杯道:“来,为了咱们的再次相逢干杯!”
张扬笑眯眯道:“说来惭愧,许先生去江城我也没来得及招待你,来了东江却要让你破费!”
许嘉勇道:“我和张处长投缘,在一起喝点小酒,说两句知心话也是一件乐事!”
张扬打量着许嘉勇,发现他的眼神平静无波,表情坦坦荡荡,这种人还真少见,明明做了亏心事,却装的没事人一样。张扬和许嘉勇干了这杯酒,把空空的酒杯放下,许嘉勇帮他把酒杯满上。
张扬道:“许先生去江城只是为了寻亲访友?”
许嘉勇笑道:“寻亲访友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我听说江城开发区的投资环境不错,所以去考察了一下,正准备去江城发展。”
张扬有些错愕的扬了扬眉毛。
许嘉勇道:“最近美国的个人计算机产业发展迅速,我想在国内发展,这次回国主要的目的就是考察平海各地的情况,把我的考察结果写成具体的计划书,过两天我就要返回美国,争取获得国外风险资金的注入。”他笑眯眯道:“我离开美国的这段时间,美国的许多事情都委托晓晴帮我处理,她给我帮了很大的忙!”这厮的软刀子又开始向张大官人发动攻击。
张扬今晚的心态很端正,你许嘉勇越是想惹我生气,我越不搭理你,他平静道:“许先生准备在江城投资吗?”
许嘉勇微微有些错愕,想不到几天不见,这厮的气度修为又进了一层,利用左晓晴来刺激他居然没有达到效果,让他产生了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许嘉勇点了点头道:“根据我的初步考察,江城开发区的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合适的。”
张扬忽然道:“江城的条件虽然不错,可治安却不太好,最近省委顾书记的儿子在江城都挨打了!”
许嘉勇哈哈笑了起来:“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人吃饭也可能被噎死,可却不能因噎废食!”他和张扬碰了碰酒杯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据说顾公子声称打他的人就是你!”
张扬微笑道:“那家庙里没有屈死的鬼?他太单纯了,没有看到有人想故意挑起我跟他的矛盾!”
“谁这么阴险啊?”
张扬端起酒杯道:“王八蛋!”
许嘉勇微微错愕了一下。
张扬笑道:“我说这个幕后的指使者是个王八蛋!你说他躲在背后搞这么多阴谋诡计干什么?为什么不敢堂堂正正的出来跟我较量,这种人还算男人吗?”
许嘉勇微笑道:“阴谋阳谋都属于智慧的范畴,只有真正的智者才懂得去怎样利用,逞强好胜,凭着勇武之力打打杀杀,这种人只是一介武夫!”
张扬哈哈大笑道:“我就是一介武夫,所以我打了袁立波!”
许嘉勇心底下却不认同张扬是一介武夫,这厮的作为表面看上去鲁莽,实则处处闪动着小智慧,在许嘉勇看来别人的智慧往往都是小智慧,真正的智者只有他自己,张扬提起顾明建的事情,就等于告诉他,他在背后唆使袁立波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许嘉勇并不怕张扬知道,这种事情怎么查也不会查到他身上,中国是个法治社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的。许嘉勇道:“这世上还有许多武力做不到的事情,一个人的拳头再厉害,也比不过枪炮。”
张扬道:“这里不是美国,持枪违法的!”
许嘉勇呵呵笑道:“所以,你最好别去美国!”
张大官人饮尽面前的那杯酒,砸吧砸吧嘴:“美国?我真要是去,就会会泰森、福尔曼谁的,不用手枪,我分分钟把他们拿下。”
他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到美国见了左晓晴代我向她问个好!”
“一定!”许嘉勇虚情假意的应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