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样?”江城市委书记许常德握住茶杯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滚热的茶水泼出了少许,落在他的手背上,烧灼般的疼痛。

    市委秘书长刘劲点了点头道:“秦清已经承认了,昨晚她和张扬在一起。”

    许常德慢慢把茶杯顿在办公桌上,站起身缓缓向落地窗走去,这座办公大楼是市委市政府联合办公的地方,许常德的办公室在九楼五号房,从风水上来说暗藏九五之尊的意义,从他的位置望去,整个江城仿佛都被他踩在脚下,而他就是这座城市的王者,哪怕在这个位置上只有一天,这一天也无人可以撼动他的位置。秦清是他一手提拔的干部,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出于对秦清工作能力的欣赏,还因为他要利用秦清给黎国正造成一种心理上的压力,在江城一天,他就要让黎国正难受一天,尽管秦清在初到春阳便遇到了这样的难题,尽管她上任伊始就要被推出来承担责任,可是许常德只是将这件事归咎为她的运气不好,可秦清和张扬之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对一名女干部的前程而言显然是极其不利的。

    刘劲低声道:“而且从她前往春阳之后,她和张扬始终都住在明珠宾馆,表面上是隔壁的房间,实际上……”刘劲话里的含义已经不言自明了,墙倒众人推,他也不失时机的添上了一把火。

    许常德沉默许久方才道:“幼稚,为了一个小人物怎么可以拿自己的仕途和前程冒险?”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刚刚按下两个号码又重新放下,向刘劲道:“暂停她的一切职务,让她放个长假。”

    刘劲点了点头。

    许常德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秦清发生了什么,而是黎国正现在会怎样看,他坚信黎国正此时正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的笑话,你许书记不是牛逼吗?你不是借着提拔秦清来恶心我吗?现在你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不单单是黎国正这样想,几乎江城市所有的干部都在偷偷看着许书记的笑话。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位团市委书记之所以能够得到这样的提拔,和她出众的美貌不无关系,无论秦清拥有怎样的智慧,可是一旦和美貌放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会不自觉的忽略她的智慧。

    秦清一整天都留在明珠宾馆里,作为团市委书记她知道自己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黄昏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张扬低沉的声音响起:“秦清,是我,张扬!”

    秦清拉开房门,仅仅一天的功夫,她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望着秦清苍白的俏脸,张扬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低声道:“你没必要这样做!”

    秦清淡淡微笑着:“既然我已经站出来承担了责任,也不在乎多承担一件。”

    张扬抑制住内心的感动,轻声道:“我带你去吃饭!”

    秦清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和你出去,我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

    “已经是满城风雨,又何必在乎闲言碎语!”张扬伸手抓住了秦清的手臂:“我不会看着你折磨自己,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

    秦清望着张扬炙热的目光,从中找到了一种强烈的果敢和信心,这信心让她感到温暖,让她生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她终于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张扬沉寂一天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张扬正处于麻烦之中,没有人会主动找他,张扬看了看号码,居然是楚嫣然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走出门外。

    楚嫣然格格笑道:“张扬,我回来了,是不是很惊喜!”

    张扬最近的心情实在无法用惊喜二字来形容,郁闷得很,窝囊的很,从他来到这个时代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低声回应了一句。

    楚嫣然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情绪不对:“你怎么回事儿?连点欢迎的表示都没有,太伤人心了吧!”

    张扬苦笑道:“丫头,我最近烦心事儿忒多,有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你什么话啊,我正从荆山往黑山子赶呢!”

    想起楚嫣然娇俏的模样,张扬心中一暖,同时又感到有些歉疚,自己不应该将工作的情绪带到生活中来,他轻声道:“我在春阳,要不,你直接到明珠宾馆来找我。”

    “好的,张扬,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在心里,有我呢!”

    真诚的一句话让张扬心中暖烘烘的,他忽然意识到周围的女性之中最关心他的始终还是楚嫣然,只有她对自己的关爱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其他成分在内。

    挂上电话回到餐厅,看到秦清面前的碗筷仍然未动,张扬为她添了一碗汤,微笑道:“清姐,多少吃一点,我相信这天下间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眼前的挫折只是暂时的。”

    秦清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我所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官位,而是在想,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公理和人心?死了这么多人,每个人却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违心的掩盖事实的真相。他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死者在九泉之下会无法瞑目?他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死者的亲人是何等的痛苦?”

    张扬不屑的摇了摇头:“死者的亲人已经获得了赔偿,假如他们不愿意闭口,这件事又怎么会发展成现在的状况,所以说人都是现实的,连亲人都会为金钱而封口,其他人又怎么会想着伸张正义呢?”

    秦清默然无语,她已经猜到,那些死者的家属之所以集体保持沉默,肯定是获得了不菲的赔偿,人死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就算把这件事闹大,他们的亲人也不会活过来,一旦想通了这件事,就不难想象他们为什么会保持沉默。秦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件事从上到下都已经达成了默契,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妥协了,什么公理,什么正义全都被远远抛到了一边。秦清耳边想起许常德过去的教诲,官场之中切忌逆势而为,无论公理掌握在谁的手中,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和多数人抗衡,看来最后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在张扬的奉劝下,秦清吃了一小碗粥,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已经做好了从所有职务上退下来的准备,至于最终的去向,已经不是她能够掌握的范畴内。

    楚嫣然在一个小时后赶到了明珠宾馆,张扬刚刚洗完澡,赤裸着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条平角裤头,脖子上耷拉了一条围巾,楚嫣然看到他这副样子,俏脸不禁红了起来,啐道:“你好没风度,居然光着个屁股就出来了!”

    张扬一脸的委屈:“我啥时候光屁股了,你倒是想看,我偏不满足你!”

    楚嫣然这才留意到张扬身上多处淤青的伤痕,马上忘记了羞涩,关切道:“怎么回事,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谁打你了?”

    张扬把她请进房内,想要穿衣服,楚嫣然却从手中纸袋里拿出一件蓝色横纹T恤:“穿这件,我从深圳带来的!”

    张扬也没有跟她客气,换上了T恤衫,楚嫣然又扔给他一条浅灰色休闲裤。

    张扬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你对我这么好,该不是想追我吧?”

    楚嫣然瞪了他一眼道:“瞧你那个土鳖样,本小姐是可怜你!”嘴上寒碜着张扬,心里却是暖烘烘的无比受用。

    张扬穿好鞋袜道:“我虽然土了点,可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咱俩也是半斤八两,凑合着过算了。”

    “滚!”

    张扬笑道:“吃饭了吗?”

    楚嫣然摇了摇头道:“不吃,最近胖了些,正减肥呢!”

    张扬来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没觉着你胖啊!要不让我掂量掂量!”他伸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楚嫣然娇笑着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滚一边去,大色狼!”

    “明知我是大色狼,你还千里迢迢的过来献身!”

    “谁献身来着,我是监督你这个大坏蛋不要犯错误,省得你又去扰乱社会治安,祸害良家妇女……”

    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居然是秦清过来了,她并没有料到张扬的房内会有个女孩儿,有些歉意的笑道:“原来你有朋友在啊,我就不打扰了。”

    张扬笑道:“清姐,进来坐,她也不是外人,我给你们介绍。”

    秦清和楚嫣然都诧异于对方的美貌,秦清的表情淡定自若风波不惊,可是楚嫣然心中却微微感到有些异样。秦清无论气质还是外貌都是上佳,让楚嫣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听完张扬的介绍,秦清主动向楚嫣然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秦清!”

    “我是楚嫣然!”楚嫣然礼貌的和秦清握了握手,轻声道:“秦小姐好漂亮!”

    秦清微笑道:“楚小姐客气了,你才当得起漂亮二字。”她意识到并不是打扰张扬和秦清的时候,轻声道:“张扬,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市里通知我明天返回江城,我一早就会动身。”

    张扬点了点头:“我送你过去!”

    秦清摇了摇头:“不用,我跟调查组一起过去。”

    秦清走后,楚嫣然一把就揪住了张扬的耳朵:“臭小子,我觉着你怎么这么老实呢,懒得给我打电话,原来一直在这儿守着个大美女。”

    张扬苦苦求饶道:“你有没有搞错啊,人家是春阳的新任县长,我是她的临时助理。”

    楚嫣然放开他的耳朵,有些不解恨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县长怎么了?县长也是女人!”

    张扬看着楚嫣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我说丫头,你这是吃哪门子的干醋?你是我什么人?一不是我老婆二不是我女朋友,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宽啊?”

    楚嫣然不依不饶道:“我是担心你害人,张扬同志,身为一个接受党和国家教育多年的干部,你能不能收起你的色狼嘴脸,别在残害咱们国家原本就不多的花花草草。”

    “照你这么说,合着我自宫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出去祸害人。”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道:“的确是个好方法!”

    “我说楚嫣然同志,我身体的每一部分不仅仅属于一个人,而是属于党,属于国家的,我要利用自己有限的身体,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我要用有限的身体资源尽可能的为社会创造财富。”

    楚嫣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扬,努力了一会儿,归结出一句话:“你真不要脸!”

    张扬对眼前局势的认识丝毫不次于秦清,和秦清对现实局面的默认不同,张扬却是个不甘心失败的人,虽然在表面上看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被幕后的对手全部切断,可是张扬知道,还有一个机会。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张扬让楚嫣然开车把自己带到了县人民医院,他预先已经打听清楚,那天在矿难现场被他打伤的四人全都在骨科住院。

    张扬和楚嫣然一起来到骨科病房,张扬过去在这里呆过,可谓是轻车熟路,让楚嫣然给他打掩护,趁着无人注意,溜到了医生办公室,弄了件白大褂套上,楚嫣然倒是显得有些紧张,看到张扬穿着白大褂,大摇大摆的出来,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还别说这厮穿上白大褂还真有些医生的样子,张扬留意到有名警察在病房外抽烟,低声对楚嫣然道:“你去引开他!”

    “怎么引开?”

    张扬看了看楚嫣然的俏脸,又看了看她的胸,楚嫣然吓得双手抱住前胸:“色诱?去死吧你!我才不干呢!”

    张扬苦笑道:“都说女人的相貌和智商成反比,看来真是这样啊,除了色诱你想不出别的办法?”

    楚嫣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主要是我把所有人都想成跟你一样流氓了。”

    张扬低声道:“男人不流氓,纯属不正常,我正常,我流氓,我流氓,我骄傲!”

    楚嫣然痛苦的摇了摇头道:“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她吸了口气,挺起胸膛,快步向那名警察走了过去,色诱!姑奶奶才没有那么傻呢!楚嫣然的演技也颇为出色,来到警察面前已经拿捏出惶恐无助的神情:“警察同志!求您帮帮我!”

    小警察看到一位如此楚楚动人的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双目一亮,任何人的英雄气概都会被美女轻易激发而起,更何况他原本就是一个主持正义的警察:“不要紧张,到底怎么回事?”

    “有个人一直跟着我!”楚嫣然怯生生指着楼下。

    “好,带我去看看!”

    两人走过张扬身边的时候,楚嫣然得意的向张扬眨了眨眼睛,张扬不得不感叹美貌的确是女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他抓紧时间进入了病房,这件病房里躺着的是那天攻击张扬的韩志刚和李勇,张扬走进房内麻利的点中了利用的穴道,然后一把抓住韩志刚的衣领,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原本已经睡去的韩志刚被这突然的一记耳光打醒了,正想呼救,嘴巴却被张扬捂住,张扬用明晃晃的小刀抵住他的咽喉道:“麻痹的,还认识我吗?”

    韩志刚睁大的双眼中流露出极其惶恐的神情,他点了点头。一个人不可能轻易忘记打断他双腿的人。

    张扬冷冷道:“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说出背后的主使人,要么我把你全身的骨骼一点点捏断!”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动手,锋利的刀尖已经刺入韩志刚的胸肌。韩志刚清晰的感到小刀在不断深入他的血肉,恐惧让他的身上布满了冷汗。

    张扬道:“说还是不说?”

    韩志刚点了点头,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在他的概念中没有一个国家干部会拥有如此狠辣的手腕,张扬打断他双腿的一幕他仍然记忆犹新,他相信张扬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如果真的激怒了这厮,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张扬放开捂在他嘴上的大手,韩志刚喘了口气道:“扬守成!”

    张扬皱了皱眉头:“扬守成,住在哪里?”

    韩志刚想了想方才道:“我只知道他有个情妇住在东泰小区,平时他多数时间都在那里,他大哥是县委书记杨守义!”

    张扬听到这句话马上悟到了其中诸多关系,整件事从上到下都存在着一张层层关联的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想要查清这件事真相的行为得罪了诸多领导的利益,所以秦清才会落到眼前的处境。

    凭心而论张大官人并不是一个正义感特别强烈的人,在矿难的事件上,如果不是因为秦清,他也不会抱着追查到底的心思,再说了,连遇难者家属全都缄口不言,他又何必充当这个大瓣蒜,真正让张扬不满的是,这些人想要把影响控制住,却不该把秦清扔出去当替罪羊,秦清到任春阳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件事,她在这件事上很无辜。

    想起秦清不顾她的名誉受损,勇于站出来为自己作证的事情,张扬十分的感动,对一个女人而言,名节显然比生命更加重要,寡妇清尤其是如此,张扬是个不喜欢欠情的人,尤其是女人的情分。

    离开骨科,发现那名警察还陪着笑脸站在楚嫣然的对面:“小姐,你叫什么?怎么联系啊?”

    张扬脱下白大褂,随手扔到一旁,走过去一把搂住楚嫣然的香肩,气势汹汹道:“干什么?想泡我女朋友?”

    警察没料到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讪讪笑了笑:“你误会了……”

    楚嫣然狠狠瞪了张扬一眼,被张扬连拥带搂的带下了楼梯,走出警察的视线,楚嫣然方才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流氓,谁是你女朋友,少在这儿趁机占我便宜!”

    张扬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那啥……你不是整天想着挽救我吗,我准备给你这个机会!”

    “我才不要呢!”

    两人来到楚嫣然的吉普车内,张扬想了想道:“东泰小区!”

    扬守成住在东泰小区十二号楼,他买了二单元的301,302两套住房,这晚他刚好在情妇这里留宿。张扬仰头看了看楼上的灯火,低声向楚嫣然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楚嫣然对冒险的事情感到新奇而刺激,恨不能也参予其中。

    “不行,你爬不上去!对了,把丝袜脱下来一只!”

    楚嫣然俏脸红了起来:“干什么?”

    张扬指了指脑袋说:“我总要做点伪装!”

    “变态!”楚嫣然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转过身撩起长裙将丝袜脱了下来。

    张扬乐呵呵接过丝袜:“你没脚气吧?”

    楚嫣然气得抬起脚丫就向他踹了过去,却被张扬一把将粉嫩的玉足掌握在手中,轻轻捏了捏,楚嫣然只觉着一颗芳心莫名酥软起来,垂下头,目光再不敢看张扬一眼。

    张扬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听到关门声,楚嫣然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张扬!小心!”

    张扬转过头去,月光下留给楚嫣然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两天杨守成一直都心绪不宁,虽然矿难事件已经在他和大哥的努力下渐渐控制住了,可他仍然感到有些不安,这座煤矿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扬守成明白,无论这件事化解与否,自己都要从里面退出来了,这是他大哥的意思,也是其他一些人的意思,对商人而言风险越大利润越大,可是对他大哥那些玩弄政治的人来说,他们无法承担这样的风险,扬守成真切的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假如事态无法控制,他将会是第一个被舍弃的卒子,他紧紧闭上双目,这种感觉很不好,一个人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他就像被困在一张无形大网中的鱼,不知何时才会收网。不过,扬守成坚定一个信念,只要一刻没有收网,他就要尽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一阵冷风吹来,扬守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可是马上就感觉到冰冷的刀锋贴在他的后颈上,一股逼人的寒意让他的皮肤爬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扬守成的身体僵直在那里:“你是谁?”

    张扬点中了他的穴道,然后绕到他的身边坐下,这厮的头上带着楚嫣然的丝袜,扬守成自然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扬守成手足都无法动弹,可是他毕竟是见惯风浪的人,迅速冷静了下来,低声道:“你想要多少钱?”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阴测测道:“扬守成,你真是坏事做绝,隐瞒矿难死亡人数,居然还派人对知情人赶尽杀绝,你狗日的就不怕得报应。”

    扬守成愣了,他现在才明白人家不是来求财的,根本就是来寻仇的。

    他看了看周围。

    张扬不屑笑道:“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你敢叫,我就割断你的脖子,见过杀鸡的吗?一刀下去,血喷得到处都是!”

    扬守成满头满脸的冷汗:“兄弟,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

    张扬悠闲自得的用小刀修理着指甲,低声道:“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把矿难的真实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听。”

    “事情官方都已经定案,工作组也已经走了,他们掌握的情况就是真实情况,我无话可说!”扬守成的嘴也是很严的。

    张扬点了点头一伸手抓住了扬守成的手臂,一股潜力送入,扬守成只觉着被他握持的部分,骨骼仿佛一点点开裂,难以忍受的疼痛如抽丝剥茧般一阵阵传来,扬守成偏偏又没有一丁点的反抗能力,他哀求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多少钱?”

    “那些死难矿工的家属可能就是你用钱收买的吧?”

    扬守成并不否认,他大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追究到责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死了,就算把所有责任人绳之于法,他们就能活过来吗?别做梦了,如果由官方来赔偿,肯定不如我给他们的赔偿金额,这种方式对他们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张扬冷笑道:“可是你牵累了无辜,你甚至为了掩盖住事实的真相而去杀人灭口。”

    “那些事不是我干的,这张五楼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股东,我不可能也不应该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你说我会为了保住自己而去冒险杀人吗?”扬守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没有真正的对和错,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你杀掉我又能怎样?你以为可以对张五楼的矿难有个交代,你以为可以对死难的矿工家属有个交代,哈哈,只不过是做梦罢了!”

    张扬低声道:“你在告诉我张五楼煤矿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利益集团,太多人的利益都牵涉其中,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

    扬守成道:“假如你放过我,我会给你钱,我可以当成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我甚至……”

    “我要你把秦清从这件事的麻烦中解脱出来!”

    扬守成愣了,他显然没有想到对方最后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愕然道:“你是张扬……”

    张大官人这个郁闷,麻痹的,我带着丝袜居然也会被这狗日的认出来,真是太失败了,他却没有想到现在他和秦清的绯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知道他是为秦清出头,扬守成肯定第一个就会想到张扬。

    扬守成脱口说出这句话之后,又有些后悔,他太精明,太了解杀人灭口的规矩了,就算原本张扬对他没有杀心,可一旦揭穿了对方的身份,张扬为了保住秘密搞不好会对他下辣手,他的恐惧已经从眼神中表露了出来。

    张扬索性把丝袜取了下来,用刀身拍了拍扬守成的面孔:“好,你既然认出了我,我们便开诚布公的谈,我可以不再追究矿难事件,可是你必须说服你的大哥对这次的矿难事件负责人,不可以把这件事牵涉到秦清的身上。”

    扬守成苦笑道:“你知道吗,原本还有这种可能,可是她一直在追究,是她的倔强和执着把自己弄到了现在的处境。”

    “你们既然可以害她,就可以解决这件事!”张大官人狠狠瞪了扬守成一眼,然后扯开他的衣服,取出一根银针刺在他神封穴之上,扬守成有些惊恐的看着胸口,却见一个黑点出现在他的胸膛之上,然后向周围辐射出几条扭曲的黑线,看上去宛如一只趴在上面的蜘蛛。

    张大官人不仅仅会用针救人,一样会用针杀人,他笑眯眯道:“你有三天性命,帮我搞定这件事,我给你解药,不然你必死无疑!”

    扬守成脸色变得很难看:“你……”

    张扬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不必怀疑我,如果我真想杀你,或者是你那个大哥,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不再追究矿难的事情,就会说到做到,你给我记着,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洗清秦清的责任,否则我就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张大官人要是疯狂起来,谁也拦不住。

    张扬离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内扬守成都没有清醒过来,他恢复理智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对着镜子看了看胸口,那个黑印变得越发清晰了,想起张扬刚才的话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他相信张扬不会虚张声势,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大哥的电话。

    杨守义对这个半夜打扰的电话表现的颇为光火,毕竟这几天他也是心神不宁,虽说工作组已经对这次矿难事件下了定论,他仍然有些担心会最后生变,所以这两天睡得很不踏实,一听到电话铃声就让她心惊肉跳。

    当杨守成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以后,杨守义抑制不住内心中的愤怒,冲着话筒吼叫道:“一个小角色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做大事?不必理他,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赖。”

    扬守成哀求道:“大哥,我看他的确有些手段,咱们且不说他身后的背景,他能够半夜无声无息的爬到我家里,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他还在我胸口扎了一针,就像蜘蛛一样蔓延出许许多多的黑线,大哥,他说我不照他说的办的话,我活不过三天,你要帮我!”

    杨守义气得猛然挂上了电话,可电话铃声很快又响了起来,当然这个电话仍然是扬守成打来的,扬守成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哥,他答应不再追究矿难的事情,其实这件事跟那个秦清本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追究,也应该推到罗景元身上,毕竟秦清是第一天……”扬守成听到这里又挂上了电话。

    夜很静,杨守义却再也无法睡着,他反复思量着弟弟的那番话,其实把事情推到罗景元的身上并不是他没有想过,罗景元本来就得了肝癌,已经是个离死不远的人,就算他出来承担也没有什么,冷静下来想想,杨守义忽然意识到自己选错了目标,假如他不是选中了秦清作为打击的目标,那么这件事就会不会生出这么多的旁枝末节,自然也就不会引起这么多的麻烦。杨守义点燃一支烟走向阳台,夜风让他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清晰,内心的懊悔也像夜色一样变得越来越浓重。

    杨守义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他醒来的时候只觉着脚下湿哒哒的,掀开被褥一看,险些魂飞魄散,血泊之中躺着一只被扭断脖子的公鸡,杨守义惊恐的大叫了一声,这房间内并没有其他的人,这几年他和老婆已经分床而据,杨守义真真正正感到害怕了,他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站起,抓起电话想要拨打110,可是他很快就看到镜子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下一个就是你!

    触目惊心的大字顿时击溃了杨守义的全部防线,他感到呼吸急促,一双腿软绵绵毫无力量,几乎不能负担他的体重,记得他前两天才看到美国的一部黑帮小说里面有同样的情景,想不到一转眼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杨守义哆哆嗦嗦去摸香烟,摸了好一会儿方才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可嘴唇竟似不听使唤,烟掉到了地上,杨守义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