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子乡位于春阳县的东北角,是北原省和平海省的交界地带,背靠的这座大山叫清台山,海拔一千八百米左右,山上原本有一条省道联通两省,黑山子乡位于省道的中途,地理位置也算得上便利,可自从清台山隧道修通之后,这条省道就逐渐冷清了下来,加上山路险峻,已经很少有司机选择从这里通过,黑山子乡的经济因此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人均收入从八十年代的富裕乡镇下滑到整个春阳县的倒数第一。
张扬是早晨九点半的车票,坐上这破破烂烂的长途车,还没等出春阳县城就出了故障,在汽修厂中修理了近一个小时,重新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从春阳到黑山子乡大概有五十多公里的距离,路途虽然不远,可其中大部分都是山路,加上这山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司机也是个极小心的主儿,平地时速不会超过五十公里,进了盘山公路后更是龟速,十二点半的时候在山区路边店停下,让旅客随便填饱了肚子。
张扬拿出传呼看几点的时候,发现了第二件郁闷的事情,传呼到了这里竟然没有信号,要知道这新鲜玩意儿可花去了他两千九百八,难不成到了黑山子乡传呼只能当表用?张扬用力晃了晃,发现还是那鸟样子,不禁有些恼火。
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说兄弟,你拿得是BP机吧?”
张扬抬起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牛高马大的中年人正充满羡慕的看着自己,张扬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中年人好心提醒张扬:“打着这儿起,山里就没信号了,你这BP机只能当表用。”
感情真的是这样啊,张扬暗叫倒霉,收起BP机,中年人又涎着脸凑了上来:“坐车不?”
张扬指了指门外的大客车:“有车!”
中年人摇了摇头:“那车坏了,司机正在修理呢,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修不好了,大兄弟,你想在天黑前赶到黑山子还是赶紧走,晚上不安全呢。”他指了指远处的一辆幸福250:“五块!拉你到乡政府门口!”
张扬笑着站起身来:“成,等我改了主意再找你!”
“等你改主意就晚了!”
张扬初始时还并没有把中年人的话当真,可原地等了半个小时,那公车司机扬起弄得满是油污的大手:“各位真是抱歉,这车今儿是修不好了,票钱给你们退一半!”
不少乘客愤怒的嚷嚷了起来,可是那司机根本不去理会,售票员在饭店门口的桌子旁坐下,乐意等得就继续等,不乐意等得就给退一半票钱,要知道从春阳县城到黑山子乡总共不过三块钱的票价,司机答应退一半就是一块五。
满车的乘客叨唠了一阵子很快就接受了现实,退票拿了差价之后,纷纷坐上了前来拉客的摩托车,饭店门前已经聚集了十多辆摩托,张扬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八成这公共汽车在这儿经常出毛病,那些摩托车司机以拉客为生,挣到钱少不了汽车司机的好处,他们之间肯定是串通一气,狼狈为奸,以这种方式合伙坑骗乘客,获取非法利益。
刚才招呼张扬的那中年人走了过来,身后已经跟着两个男人,他们应该都是黑山子本地人:“师傅,五块俩人走不?”
张扬看了看天色,假如再不走恐怕真要耽搁到天黑了,他大声说:“我给你十块,现在就走!”想想自己这不是犯贱吗,刚才五块不走非要给人十块。
中年人听到这价钱当然舍了那两名乘客向他走了过来,那俩人不乐意了,瞪着张扬:“我说小伙子,你充什么大瓣蒜,我们都谈好了!”
张扬淡然一笑,麻痹的这帮刁民恐怕不知道老子是未来的计生办主任,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我乐意,五十走不?”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就围上来六名摩托车司机,最早找上张扬的那司机急了:“这趟活是我先拉的,谁他妈跟我抢我跟谁急啊。”
“就你那破车,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
“麻痹你说谁呢?”
几名司机居然互相掐了起来。
张扬留意到连那名汽车司机也向自己看了过来,有钱就是好啊,看着那帮摩托车司机争得脸红脖子粗,张扬心中暗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主儿,双眼翻了翻,掏出BP机看了看:“可惜,我还要等人,暂时不能走!你们拉完这趟客再回来拉我吧,晚上九点,谁先到,我就先坐谁的车。”这么一说,那些摩托车司机隐约觉察到这小子可能是消遣他们,有几个已经骂咧咧的拉人走了,转眼间十多辆摩托车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张扬走向那名客车司机,司机看到他人高马大,目露凶光,不觉有些胆怯,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张扬慢慢拉开皮包,从中掏出两张青灰色的大票:“给你二百,五分钟内修好车,把我送到乡政府门口。”
司机犹豫了一下,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张扬手中的钱上,仍然是双目一亮,伸手想要去接钱,张扬又收了回去:“到地方给钱!”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仅仅用了三分钟,汽车的引擎就重新启动,其他的旅客多数已经离去,只剩下张扬和另外一个带着小孙女的干巴老头,张扬上车,他也跟着上去了,司机看到张扬没有反对也就不再说话,反正里面座位多得很,多拉他们两个也占不了多少的地方。
车速明显快了许多,张扬百无聊赖的看着山路旁边的万丈深渊,暗想着看来还真要弄个摩托车骑骑,从春阳县城到黑山子乡也就是五十多公里,如果每次都遇到这样的情况岂不是大大的麻烦,临来这里上任之前,张扬把刚买的那辆中华变速车交给左晓晴暂用,本来依着他的意思是想送给妹子赵静的,可他又不想在赵家掀起太大的波澜,只是让赵静转告母亲,自己返校学习,然后就离开了春阳,他并不在乎谎言是否被拆穿,对徐立华这个陌生的母亲,他虽然有些感情,但那只是出于怜悯,也是出于一种道义,自己占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总得为人家尽孝心不是?
张扬在摇摇晃晃的汽车上漫无边际的想着,不知道那些摩托车驾驶员会不会为了五十块钱当真赶夜路去接他,这帮刁民啊,耍弄一下也是活该。
汽车终于来到了黑山子乡乡政府,山里风大,街道上灰尘弥漫,那干巴老头带着孙女儿慢慢下了车,张扬打了个哈欠,这才拎起行囊走下汽车。
司机迎了上来:“我说兄弟,给钱啊!”
张扬斜睨他那张笑容可掬的面孔,然后摸出刚刚找给他的一块五扔到了地上。
司机点了点头:“兄弟,消遣我是不?”
张扬看似无邪的笑着:“孙子,我就是消遣你!”
“知不知道这是哪儿?”司机在这时候居然还能够沉得住气。
张扬向周围看了看,那名女售票员带着四名魁梧的汉子正气势汹汹的向这边赶来,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司机在当地还有如此的势力,不知为何,张扬忽然想起了刘海涛,身为县委书记的司机,应该比眼前的这位更有权势吧,看来权力无论大小,在乎你怎样能够发挥出它的最大力量。
张扬并不想打人,打人那是粗活儿,现在哥进了官场,使用暴力之前必须要考虑考虑,官场人玩得应该是智慧,动辄打人那多没水平。
四名大汗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手中或拿木棍或拿木叉,凶神恶煞般将张扬围在中心。
公车司机冷冷看着张扬,目光中充满了倨傲,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他也不想打人,毕竟在乡政府门前动手影响肯定不好,没有必要的话谁都不想惊动政府,他对张扬下了最后通牒:“给钱!”
张扬强忍住三拳两脚把这帮刁民收拾一顿的冲动,他摇了摇头:“客运公司的?前几天韩传宝挨揍的事情你不会没听说过吧?要不要我给韩唯正打个电话?”
公车司机显然愣了,韩传宝被打的事情在客运公司传得沸沸扬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知道打韩传宝的小子叫张扬,是个卫校实习生,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和那件事又有怎样的联系?
张扬眯起双目,看着空中的浮云,他的表情有几分不屑,又有几分冷傲:“我是张扬!”
司机的内心一沉,他的目光随之涣散,他无法断定眼前的年轻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张扬,可他不敢赌,他没有那个胆色。
“假如你现在不走,后果自负!”张扬已经看透了他的内心,差距,这就是差距,对方甚至连最基本的掩饰和伪装都不懂,这就是层次,层次的差异决定对方根本没有做他对手的资格。
公车司机一言不发,用力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汽车,那四个汉子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一个个怔怔的愣在那里。
张扬冷酷的目光一一从他们的脸上扫过:“我记住你们了!”然后背起行囊,大步向乡政府大门走去。
尘土漫天,风中传来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爷爷,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你还小,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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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从不以好坏这个标准来衡量自己,因为他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在意别人怎样看怎样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任我生前荣华富贵,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对于死过一次的张大神医来说,活一天便是赚一天,活一世就是赚一世,人生得意须尽欢,老子这次就是要痛痛快快的活着。
张扬昂首挺胸走进乡政府大门的时候很快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黑山子乡经济收入春阳县倒数第一,乡政府的门脸儿也是全县倒数第一,两扇大铁门锈迹斑斑,两旁的水泥门柱上黄色漆皮已经多处剥落,如果不是那一排排代表政府权力的招牌,根本谈不上任何的威严之处。
门卫是个胖胖的老头儿,腆着肚子拦住了张扬:“干嘛地?就要下班了,有事儿明天再来!”
张扬掏出BP机看了看,现在是下午两点,按理说乡政府应该是两点才上班,怎么就下班了呢?初到贵地,对待这些衙役还是要讲究些策略的,没摸清楚情况之前,还不能盲目立威,门卫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可这出来进去的人们无一能够逃过他们的法眼,想了解这里的情况首先就应当从这儿开始,再说谁都不想一进门就看到人家苦大仇深的一张脸不是?
张扬笑了笑,从口袋中摸出一盒阿诗玛,没拆封就递到那胖老头儿的手里,门卫姓孙,官称老孙头,看到张扬出手这么大方,不由得有些愣了,以往就算有人给他上烟,也就是一支两支的,而且多半都是地产的红宝,阿诗玛他虽然没抽过,可这烟的价格他知道,一盒七块五,这小伙子出手也太大方了,难道是有事相求?老孙头一琢磨,这烟就没敢当时接过来,一把推了回去:“小伙子,这里是乡政府,别搞那些送礼的勾当。”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大爷,我是来上班的,这烟你收着,权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上班的?”老孙头一头雾水,他怎么从没见过这个小伙子,看到张扬长得一表人才,又笑容满面,老孙头不觉对他有了三分好感:“小同志,你在哪个部门?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张扬又将那包阿诗玛拍到了老孙头手里:“县人事部委派我下来主持乡计生办的工作!”
老孙头一听就懵了,大爷的!我没听错吧?主持计生办工作?那都是些老娘们干的事情,哪有大小伙子搞计生的呢?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他半信半疑的看着张扬。
这时候一位骑着永久28自行车的中年男子进入了大门,乐呵呵向老孙头打了个招呼:“老孙,来亲戚了?”来的这位是黑山子乡副乡长李振民,他分管文教卫生,今年52岁了,属于那种没有机会晋升,老老实实等退休的一类人,平日里为人极是和蔼,因为出身就是黑山子乡,在本地的群众基础相当不错,可惜没啥管理才能,是个公认的老好好。
老孙头咳嗽了一声慌忙把那包阿诗玛装入了裤兜,然后笑眯眯的介绍说:“李副乡长来得正好,这小伙子是县委派下来的,说是要主持计生工作。”
李振民愣了愣,他在乡里没有什么实权,平日里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徐金娣被人打断双腿的事情他倒是听说了,目前乡里的计生工作暂时搁浅,乡里原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李振民早已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不会把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接下来,想不到正犯愁就来了这么一位及时雨,李振民上下打量着张扬,心中也是有些奇怪,这小伙子也太年轻了,比我最小的丫头都显着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个高中生。
张扬已经主动伸出手去:“李乡长,我叫张扬,是县委派来主持计生工作的。”
李振民笑着伸出手去跟张扬热情的握了握,然后牵着车子来到院子里放好,张扬背着个行囊紧跟着李振民,这可不是他要拍李振民的马屁,他是把老李当不花钱的向导来着。
乡政府的办公楼只有三层,而且破破烂烂,单从外表来看,这乡政府的干部应该是很廉洁地,李振民并不负责人事,在乡政府的诸多副乡长中也是个最无权的角色,不过他有他的长处,他擅长的就是耍太极:“小伙子……你叫什么来着?”
“张扬!”
“哦!张扬,王书记去县里开会,胡乡长又下基层指导工作去了,这乡政府负责干部人事工作的郭副乡长也去视察乡镇企业,你的工作安排恐怕要等到明天了。”
张扬何许人物,从李振民这句话中马上就听出来了,这厮虽然挂着个副乡长的职位,可能手上没有任何的权力,麻痹的,小小的一个乡政府要这么多废物乡长干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计生办,计生办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最西头,隔壁就是女厕所,张扬暗叫晦气,这他妈什么事儿,以后这帮老娘们方便岂不是都要从自己的门前经过?
计生办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喵呜喵呜的猫叫声,李振民推开房门,张扬举目望去,却见室内一片狼藉,窗户的玻璃几乎没有完整的,碎裂的玻璃散乱了一地,办公桌椅子歪扭七八的横在那里,地上居然还能看到一滩血迹,办公桌上,一只野猫毫不畏惧的和他们对视着,直到李振民拿起笤帚驱赶,才喵呜一声跳出窗外。
张扬虽然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有些惊住了,这他妈也叫政府办公室?根本就是刚刚遭受过一场劫难的战场废墟。
李振民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样子:“小张啊,前些日子徐主任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有十多个老娘们大白天就冲进这件办公室,乱砸一通,还打伤了两个干事,然后扬长而去……”
张扬向前走了一步,脚下踩到了一片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振民拾起地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乡政府工作人员的合影,李振民叹了口气道:“黑山子乡最难管的就是计生工作,本来我们以为事情过去后就完了,谁成想,当晚徐主任回家的途中就遭到了伏击,惨啊!”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张扬,心说这小伙子该不是在县里得罪人了吧?怎么给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张扬掏出那张委任书给李振民看看,李振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小张,去我办公室坐坐吧,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你先住下,工作的事情等明天王书记回来再安排!”
李振民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是待人接物还是比较热情的,来到三楼的乡长办公室坐下,李振民喊来了乡办公室主任耿秀菊,这是张扬来到乡政府后看到的第一个女性。
耿秀菊身材娇小,相貌秀丽,瓜子脸上涂抹的痕迹稍稍重了一些,紫色皮衣,蓝色牛仔裤,足蹬细跟的高跟鞋,这身打扮在县城也就是普通,可在黑山子乡却已经是极其时尚了,看到年轻英俊的张扬,一双丹凤眼顿时露出些许的媚色:“张主任真是年轻啊!”
李振民笑了起来:“自古英雄出少年,小耿,你也年轻啊!看到你们我真的感觉到自己应该退休了。”
“李副乡长真会说笑,您看上去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到退休还早着呢!”耿秀菊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像奉承也有些像挖苦,对李振民她是从来都不给面子的。
李振民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心中暗骂耿秀菊这只骚狐狸,老子五十多了也不要你当客人面提醒。
耿秀菊负责乡政府的接待工作,乡里新来的干部都是由她负责接待的,例行常规的看了看张扬的委任书,因为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去县里开会,所以张扬的工作安排必须要等到明天了,耿秀菊说话做事还是十分干脆利落的,话语中也不像其他人语气中充满的乡土味道,她领着张扬来到乡政府隔壁的黑山子旅社住下,费用自然是乡里来出。
对县城来的这个年轻人耿秀菊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亲自将张扬带到房间:“乡政府在乡中学旁还空着几间宿舍,可是已经闲置下来半年了,明天我让人去清理打扫一下你再搬过去,这几天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张扬看了看房间,虽然没有电视、电冰箱、电话之类的,可是倒也干干净净,当下点了点头。
“不耽误你休息了……”耿秀菊本想告辞,张扬却把她叫住,打开随身携带的皮箱,从中取出一条事先准备好的红色纯羊毛围巾:“耿姐,我刚从县城过来,这儿人生地疏的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靠您多多关照,这条围巾送给您。”
耿秀菊嘴里拒绝着,可是一双丹凤眼已经笑成了月牙形,这小伙子真是懂事,而且出手又大方,这条纯羊毛围巾至少也要一百多块吧,张扬来此之前悟出的第一条官场相处之道就是礼多人不怪,门卫他送烟,办公室主任他送了围巾,可李振民那儿他却什么都没送,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和领导相处只要认准一把手实权派,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鬼,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先摆平的,张扬从县城过来之前准备了不少的礼物,可怎样将这些礼物全都送出去,而且能够达到最大最好的效果,看来需要花费一番心事的。
送给耿秀菊的这条围巾显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耿秀英抚mo着羊毛围巾柔软的质地:“真好,可惜太鲜艳了一些,我三十多岁的人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家笑话。”
“耿姐别哄我了,您看起来也就是跟我差不多大,问个私人问题,您别生气啊,耿姐结婚了没?”
耿秀菊原本就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听到张扬的这番恭维话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小张,你真是会说话,我女儿都十六岁了……”女人天生就喜欢虚荣,虽然明明知道人家是在恭维自己,可心中还是开心舒畅。
耿秀菊带着满心的欢喜离开了旅社,那条围巾她是放在包装袋里带走的,毕竟这么带出去实在太张扬了,乡里的干部也是需要考虑到群众影响的。
张扬收拾好了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看了看传呼还是一点儿信号都没有,暗骂这狗日的电信,怎么不知在山窝窝里建个信号站,他有些无聊的锁上房门,初到黑山子,对乡里的治安没有太大的把握,贵重的财物还是随身携带为好。
旅馆的老板叫崔桂山,从耿秀菊透露的些许口风已经知道张扬是县里派下来的干部,言谈中对张扬处处流露着尊敬,张扬本想打个电话,可惜旅馆没有,崔桂山提议让他去乡政府打,这里最近打电话的地方也就是那里了。
张扬出了旅馆的大门,正看到老孙头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张主任!我正要去找你呢。”
张扬暗自感叹,一包阿诗玛没有白送,看看人家老孙头多有礼貌啊,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老孙,找我啥事啊?”
老孙头陪着笑:“不是我找您,是李乡长让我来找您,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张扬点了点头,晃晃悠悠来到隔壁的乡政府,来到三楼李振民的办公室不觉微微一怔,里面沙发上坐了三个中年男子正在吞云吐雾,李振民坐在办公室前,看到张扬进来,乐呵呵的站起身:“这位就是咱们乡新来的计生办张主任!”
坐在沙发上的三名男子同时站了起来,又同时向张扬伸出了手,张扬内心暗自发笑,逐一和他们握了手才知道,来得这三个全都是乡文教卫生口的。
又矮又胖的那个是乡卫生院的院长吴文凯,瘦高个的是乡中学校长林子远,他旁边那个黑脸是黑山子乡红旗小学的校长李振东,此人还有一个身份是李振民的亲弟弟,其中吴文凯应该是最为健谈的一个,他声音洪亮的笑着:“计生办和我们卫生院其实是一个系统的,听李乡长说张主任到了,所以我们全都过来见见张主任,今晚我负责给张主任接风洗尘!”
张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个还没有具体工作安排的计生办主任,怎么忽然惊动了那么些人?他不由得向李振民看了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这老家伙搞出来的,这场接风究竟是要向自己示好呢,还是有着其他的念想?
乡政府就那么点地方,哪里有事很快就会被其他科室知道,张扬这边还没跟他们聊两句呢,听到消息的耿秀菊已经敲门进来了,丹凤眼朝沙发上的众人瞄了瞄:“哟,全都是贵客啊!”
吴文凯、林子远、李振东又同时站了起来,耿秀菊和乡党委书记王博雄有些暧mei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虽然她在乡里职务不高,可是地位却是不低,谁让人家上面有人呢。张扬刚来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可是看到连李振民都陪着笑脸,马上就看出,这位乡办公室主任要比李副乡长更有实权。
还是吴文凯说话:“耿主任来了,我正要去请您呢,今晚我来做东为张主任接风,您一定要赏脸啊!”
耿秀菊甜丝丝笑了起来,原本姿色只能称得上中上的面孔顿时变得生动妩媚起来,张扬惊奇的发现这女人笑得时候的确很有诱惑力。
耿秀菊走到张扬身边:“为张主任接风洗尘,当然要由乡政府来做东,既然吴院长准备代表王书记请客,我们乡政府还是欢迎的。”这句话软中带硬,暗指吴文凯越俎代庖,可以当王书记的家了。
吴文凯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一声:“乡里是乡里,我也不代表什么卫生院,自己掏腰包请客,耿主任别动不动就给我上纲上线!”
李振民笑着走过来搂住吴文凯的肩膀:“吴院长说得好,咱们不公款吃喝,今天就让吴大胖子好好出次血!”
耿秀菊听吴文凯这样说,也没了继续挖苦他的念头,笑了笑:“成!那就去四季香吃老公鸡,吴院长回头可别心疼啊!”一群人同时大笑起来。
五点刚到,一群人就簇拥着张扬前往乡政府斜对面的四季香饭店。
黑山子乡的百姓对这种政府官员的吃吃喝喝早已见怪不怪,张扬本想着给左晓晴打个传呼,可当着那么多人总不好意打这个电话,只能等等再说了,过马路的时候,耿秀英故意落后几步跟张扬走在后面,小声提醒他:“他们全都是海量,小心被这帮酒鬼给灌醉了。”
张扬淡然一笑:“谢谢耿姐!”心中却道,能灌醉我的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一群人在四季香最大的包间里坐下,因为是圆桌,位置上并没有太多的讲究,李振民坐在最里面,张扬因为远来是客坐在他左手,耿秀菊坐在他右手,吴文凯、李振东、林子远分别在两旁坐下。吴文凯让店老板安排了六道凉菜,四道热菜分别是炖冬笋,烧小鱼,烧野猪,打野老公鸡,山里的菜肯定不如城里精致,可是份量都是极大。
望着桌上的一个个大锅小盆,张扬不由得有些发呆,我靠,也太夸张了点。
喝酒用得也是大碗,一瓶洋河只倒了三碗,张扬望着地上十瓶一捆的洋河,除掉耿秀菊这个女人不算,他们五人每人平均二斤,看来耿秀菊没有夸张,这些人果然都是海量啊。
李振民在乡里虽然没有多大权力,可是在酒桌上却是牢牢把握住了话语权,他端起酒碗,笑眯眯道:“小张主任第一天到黑山子乡来工作,王书记、胡乡长都不在,就由我来代表乡政府,黑山子乡全体干部,各村百姓表示对小张主任的热烈欢迎。”
一群人同时鼓起掌来,张扬也跟着鼓了两下,还是搞不清这掌声是为了欢迎自己还是为了李振民的这句话。
李振民端起酒碗:“干了!”仰首一饮而尽,白日里那个凡事耍太极,处处和气的李副乡长陡然变得豪情万丈,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合适的位置,关键是如何找准定位。
一桌人都干了这碗酒,耿秀菊虽然是女人,可第一碗也是和男人一样喝了个干干净净,她用手绢擦了擦嘴唇,脸上已经飞起两片红霞,显得妩媚动人:“喂!我酒量不成的,你们拼酒可别拽上我,李副乡长,我换水了啊!”
李振民知道耿秀菊的脾气,她说不喝肯定就是不喝,自己要是勉强只能是自找难看,当下微笑点头。
张扬也不想多喝,再加上耿秀菊之前提醒过他,也学着耿秀菊的样子:“我酒量也不成,不如我也换茶水吧?”
李振民故意板起面孔:“小张啊,酒量不成也得喝,你是男人啊!”
众人同声笑了起来。
耿秀菊从张扬痛快的干了第一碗就看出这小子酒量不浅,原本的确是想帮他说两句话,挡点酒来着,可是看到张扬喝得如此痛快,反倒有了先静静旁观的念头,笑盈盈看着张扬并不说话。
李振民率先端起酒碗:“小张,来,我先敬你一碗,欢迎你到咱们黑山子乡来工作!”
张扬马上看出门道来了,麻痹的,打算车轮战啊,欺负我新来的,这他妈一碗三两多,你们四个轮番敬我一碗就是一斤好几两,真想把我灌醉了啊!可初来乍到李副乡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点的,张扬端起酒碗跟李振民干了,这边没吃几口菜呢,吴文凯又端着酒站起来了,看这厮白白胖胖的样子像极了皇宫里的太监,是个趁火打劫的角色。
张扬还没说话呢,耿秀菊已经打抱不平了:“喂!我说你们哪有这么喝酒的?吴大胖子,您们三个是不是打算轮番跟张主任喝啊,不公平,欺负我们乡政府没人吗?”
张扬不觉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位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耿秀菊一句话轻轻松松将现场划分成了两派,乡政府一派,以吴文凯为首的政府外官员一派,现场的局势马上变成了三比三,就连李振民也说不出什么,耿秀菊笑眯眯道:“要不,我们乡政府三个跟你们三个同干一杯!”
李振民不是傻子,耿秀菊明摆着坑自己啊,自己已经喝了两碗,再喝一碗岂不是就奔着一斤去了,他有一斤半的酒量,可今晚的主攻目标是张扬啊,耿秀菊得了人家什么好处,第一天见面就跟这毛孩子结成了同盟。难道他们认识?李振民这人最是多疑,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起来。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子远笑了起来:“这样,我跟耿主任喝,吴院长跟张主任喝,咱们公公平平的,别让小张主任觉着咱们黑山子乡人欺生。”
耿秀菊本想继续搅合两句,却想不到张扬不动声色的端起酒:“这么着吧!我跟吴院长挺投缘的,咱们先来个事事如意,然后我再跟林校长喝!”
吴文凯愣了,这小子吹牛逼吧,三碗酒就是一斤,他已经喝了两碗,跟自己再连喝四碗的话就是二斤,吴文凯也是一斤多的量,可是连喝四碗他自问也没那个本事,可山里人也是爱面子的,身为卫生院院长,在这里也是数得着的人物,本想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人家不吃自己那套,而且马上反戈一击,要逐个击破,直接向自己提出了挑战。
其他人也愣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李振民马上就把张扬定位为一个愣头青,到底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四大碗酒啊,你当是白开水?
耿秀菊也没想到张扬居然是这个脾气,愣了愣马上醒悟过来,笑道:“吴大胖子,你怕了吧?”
吴文凯是个极爱面子的主儿,当众被张扬吊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本来已经很难堪了,耿秀菊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他说了一句:“我怕就是你生的!”
耿秀菊啐道:“我瞎了眼也生不出你这样的!”
一群人哄笑起来,可是哄笑过后,却发现酒桌上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出现了一种大战来临的硝烟味道,张扬端起那碗酒,仰首喝了下去,然后微笑着把空碗放在面前,率先吹响了向吴文凯反攻的号角。
吴文凯内心一沉,从张扬喝酒的气势和做派上已经看出,人家真是海量啊,吴文凯脸上笑容依旧,也是一仰脖那碗酒下肚:“痛快!”
话音没落呢,张扬又将自己斟满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吴文凯真的有些害怕了,感情这小子没吹牛,耿秀菊对这个大胖子向来没多少好感,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很勤快的把酒给吴文凯满上,一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吴文凯的身上。
吴文凯笑了笑又是一碗,他才是第三碗,一斤罢了,平日里如果慢慢喝应该不在话下的,可是这已经是连喝的第二碗,肚子里感到有股灼热感,大胖脸也腾地红了起来,让他惊慌地是,张扬仍然不声不响的追赶着他的速度,他刚刚放下酒碗,人家那边连第三碗也喝完了,一口气连喝一斤,加上开始的两碗,张扬实际上已经喝了一斤七两左右。
吴文凯端起酒碗,现在周围人看他的眼光已经有些同情的成分在内了,耿秀菊望着张扬,这小子还是那幅气定神闲,淡定自若的样子,一双朗目清清爽爽,全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酒意。
吴文凯残存的一丝意识开始自责,我他妈犯贱啊,这不是没事找抽吗?人活世上就是为了一张脸,这口气说什么都得争,吴文凯哆哆嗦嗦的端起第三碗,紧闭双眼,捏着鼻子硬灌了下去,才喝了半碗,就觉着肚子里翻江倒海般闹了起来,他捂着嘴巴向门外跑去,刚刚跑出门去就哇!地一声喷了出去。
耿秀菊第一个笑了起来:“吴大胖子,你跑什么?怕结账吗?”
其他人也跟着笑,可笑容都变得有些尴尬,原本他们对这个新来的计生办主任都抱着轻视的念头,在酒桌上把客人灌翻也是他们山里的习惯,没想到张扬刚一出手就完胜吴文凯,剩下的林子远和李振东两个看到吴文凯的下场自然也失去了和张扬拼酒的勇气。
李振民身份摆在那里,让他去灌一个小辈酒肯定抹不开这张脸,更何况他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能力。正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化解眼前这尴尬的局面,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李校长,不好了,红旗小学失火了……”
“什么?”李振东霍地一声站了起来,他顾不上向其他人告辞,举步向门外冲去。
李振民身为乡里负责文教卫生的乡长,又是李振东的哥哥,遇到这种事自然也是要去的,他站起身:“走!我们也去看看!”
走出饭店的时候,看到吴文凯仍然扶着墙壁在那里大声的呕吐着,对他的境遇张扬深表同情,这厮真是没文化不知道害怕。
红旗小学位于黑山子乡政府以西,距离他们喝酒的地方一里多路,小学内有三排十五间房,此外还有一栋两层小楼,这座小学建立于八八年,虽然建成的时间不久,可是因为工程质量的问题显得极其破旧,今晚着火的就是那栋两层的教学楼。
张扬一行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乡里并没有专职消防队,前来救火的都是附近的居民,还有闻讯赶来的教职员工,火灾幸好发生在晚上,学生都已经放学回家,整个小学内只有两名值班的员工,他们居住的地方也远离教学楼,所以并没有发生任何人员伤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搞清状况之后,李振民深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人就好,假如出了人命,不但他兄弟李振东要倒霉,自己这个分管文教卫生的乡长肯定要受到株连,就连王博雄、胡爱民这些人的政治前途也要受到很大影响。
红旗小学和黑山子乡中学毗邻,林子远也害怕火势蔓延到他的学校,看到大火受到控制,也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的表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耿秀菊和张扬并肩站在人群外,遥望着渐渐减弱的火势,耿秀菊轻声道:“最近李副乡长好像在走背字啊!”她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是张扬因为在她的旁边,所以听得真真切切。他发现耿秀菊和李振民之间似乎存在着相当大的矛盾,红旗小学的这场火虽然熄灭,可是因此引起的风波只怕不会就此平息。
张扬第二天一早提前十分钟来到了乡政府,老孙头看到他过来远远就向他打起了招呼,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抽出一支香烟扔了过去,老孙头凌空接住,熟练地夹在耳朵上,小声提醒张扬:“张主任,王书记、胡乡长他们全都到了,正在小会议室开会,昨晚红旗小学失火的事情。”
张扬点了点头,一包阿诗玛换了一个内线情报员,真是划算啊!
张扬没有冒冒然前往小会议室,而是直接来到了二楼的计生办办公室,让他惊奇的是,办公室内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瘦小女孩儿正在为他擦着窗户,玻璃也是新换上去的,那女孩也就是十八九岁年纪,长得虽然很普通,可胜在皮肤白皙,头发有些发黄,鼻子上有着星星点点的雀斑,看到张扬进来,她从窗台上跳下来,有些敬畏的垂下头去,怯怯的称呼了一句:“张主任!”
“你是?”
“我叫魏淑芬,是耿主任派来打扫卫生的。”
张扬点了点头,在已经修正好的椅子上坐下,房间里并没有电话,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小魏手脚十分的利落,眨眼的功夫已经为他泡好了一杯茉莉花茶,张扬喝了一口。
小魏小声回报说:“耿主任让您耐心在办公室歇着,等会议开完,她会安排您和王书记见面。”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姑娘倒是乖巧伶俐,昨晚虽然也被人称为主任,可那些人只是跟他客套,心中并没有任何尊敬的成分在内,今天听到小魏这样喊他,张扬第一次体会到别人那种诚惶诚恐,体会到被别人尊敬的感觉,套用一句广告词,那啥……味道好极了……
会议整整开了一个半小时,九点二十的时候,耿秀菊过来把张扬带到了乡党委办公室,乡长王博雄今年三十七岁,春阳县人,在黑山子乡已经担任了两年半的党委书记,也勉强算得上年轻干部,再有半年就可以变动一下职位,就算是不能到县里,还是有希望换到一个相对富庶的乡镇。
王博雄身材高大,比起张扬居然还高了一寸,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长相虽然不算英俊,可是男人有了身材,就多出了几分气势,别人也很容易忽略他脸上的缺点。
张扬走入办公室的时候,王博雄就主动站了起来,乐呵呵迎了过来,极其热情的和张扬握了握手,在张扬看来这位王书记很热情,可在耿秀菊看来,这却是在传递着一个信号,王博雄在黑山子乡领导层内的强势是众所周知的,他能对一个新来的计生办代主任做出这番动作,就证明张扬一定很有来头,也就是说这年轻的小伙子很有背景。耿秀菊并不知道,张扬来此以前,春阳县委书记李长宇专门给王博雄打了电话,昨天王博雄去县委开会时,李长宇还特地交代要照顾张扬,王博雄平日里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攀上李长宇的高枝,苦于没有门路,李长宇主动塞个人进来等于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他对张扬的欢迎是真心实意的。
王博雄先是问了一下张扬的生活安顿情况,对耿秀菊的安排表示满意,然后又热心询问张扬工作上有什么要求。
张扬看到王博雄对自己如此热心,心里也猜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既然他知道自己身后是李长宇,也不妨提出几件要求,一是需要一名对当地计生工作了解的助手,二是给自己安装一部电话,方便联系工作。
王博雄二话没说当场拍板给张扬安装了一个电话分机,助手方面让耿秀菊尽快安排。
从王博雄房间里出来,耿秀菊又带他去见了隔壁房间的乡长胡爱民,比起王博雄,胡爱民显然要官僚了许多,他是乡长,乡副党委书记,对一个计生办的代主任自然不会看在眼里,这主要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张扬的背景,在李长宇的眼中,胡爱民之流显然是不屑于交代的,值得他交代的必须是乡里的一把手,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物。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已经是十点半了,张扬坐下,魏淑芬慌忙过来为他续上茶水,又给坐在张扬对面的耿秀菊倒上了一杯,耿秀菊笑着对张扬说:“小魏不错吧?”
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干活倒是把好手,不过自己要的是对计生工作懂行的,这小姑娘还没结婚呢,恐怕不成。
耿秀菊从张扬的表情中似乎看出了什么,轻声道:“小张啊,既然你叫我一声耿姐,那我就厚着脸皮以大姐自居了。”
张扬笑了起来:“耿姐,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有您这样的姐姐是我前辈修来的福气,只要你不嫌弃我,以后您就是我亲姐姐!”
几句话说得耿秀菊如沐春风,心底暖烘烘的无比受用,她之所以跟张扬套近乎,那是因为看到刚才王书记的态度,连王博雄都要客客气气的人物,当然要视为拉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