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醒世低着头,思考着问题,走进了办公室。秘书孙启运默默地随后跟了进来,吓了郭醒世一跳。

  “你怎么大气不喘一声地跟着我?想暗杀我吧?”郭醒世大声斥责孙启运。这两天他心情不好,气不顺,动不动就大发脾气。秘书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常常成为郭醒世的发泄对象。

  本来,秘书如影相随领导,是履行职责的正常要求。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和领导一起行走时,秘书应该行走在领导右侧稍后半个肩膀的距离。这样的距离,既突出了领导为先的地位,又可以确保及时准确地接受领导的指示。长期以来,孙启运也是严格按这一要求行事的,和郭醒世的配合也基本上可以。但是,如果郭醒世情绪不佳时,他会不分青红皂白,拿孙启运当出气筒,一通臭骂。孙启运从不解释,更不辩解,因为他心里清楚,真理永远掌握在郭醒世手里,这是不容置疑的。

  目前社会上对秘书的印象一般。有的人对秘书,特别是高官秘书抱有偏见。甚至认为,秘书都像清朝朝廷中的安德海、李莲英之流。这类宫中太监,出身凄苦,受尽磨难和富人的欺压,得势后却心狠手辣。他们身为太监,职位卑微,头上却有二品顶戴,满朝文武对其亦步亦趋,甚至,皇帝有时也让其三分。他们仗势欺人,受贿卖官,扰乱朝纲,终至身首不全的下场。

  其实,绝大多数秘书是廉洁的。即使极少数秘书腐败,根源也大都在领导。

  权力就是真理,这一点,孙启运心里十分清楚。

  “王维太呢?他在什么位置?”郭醒世突然问道。

  “市公安局王维太局长已经到市委来了,正坐在我的办公室等待你的召见。”孙启运回答。

  郭醒世挥了挥手,让孙启运叫王维太到他的办公室来。

  昨天晚上,郭醒世分别给北京的两个朋友通了电话。在中纪委工作的朋友和在中组部工作的朋友提供的信息,都令他十分沮丧。种种迹象表明,他从政以来最为严重的危机,似乎已经显现。

  一年前,省纪委查处外市的一位县长。省纪委对案件十分重视,由一位副书记任专案组组长,从几个市抽调了几十人,组成一支办案队伍,驻扎在临海市。因为是异地办案,根据省纪委的要求,临海市委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办案队伍居住的地方,由武警战士守卫,可谓戒备森严。专案组也有严明纪律和注意事项,诸如不得与外界接触,工作人员间不准交流沟通等。

  本来,案件查处工作进展很顺利。办案人员因系从各地纪检监察和政法系统临时抽调的,以前并不相熟。可偏偏住在武警招待所四楼的两位工作人员,觉得面熟,便攀谈起来。一问才知,二人曾在一个部队服过役,当年有过一些接触。转业后,各奔东西,但都在检察系统工作。老战友多年不见,相逢在专案组,自然倍感亲切。

  巧的是,二位老兄都住在省武警招待所四楼,又是相邻房间。虽然天天见面,但都觉得应找个机会,把盏相叙,痛痛快快地道尽分别这些年,各自在地方工作的苦辣酸甜。两位老战友,一位名叫刁公共,一位名叫单友谊。

  于是,刁公共、单友谊约定,某日夜间偷偷跑到驻地外,找一不引人注意的酒家,开怀畅饮去。

  推杯换盏,二位老兄都喝了不少,进入“状态”了。肚子里的话也都倒出来了,却都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刁公共说,反正我们是外地人,这里也没有人相识,不如再快活快活。单友谊说,也对,尽尽兴吧。

  酒店只有刁公共、单友谊二位兄弟和店主。二位的谈话,酒店老板听得真真切切。这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老板,觉得放过一个赚钱的机会没有道理。因此,便很快招来一位歌厅坐台小姐。

  刁公共很慷慨,结完酒菜账后,付给酒店老板二百元手续费(一般称之为出台费),然后,打的士回住处去。

  专案组住的省武警招待所戒备很严,门卫认证不认人,没有通行证根本不可能进入院内。但是,刁公共、单友谊二位都是很聪慧之人,这点小事是难不倒他们的。二人略作研究,决定移花接木,由单友谊带小姐先进入,小姐持刁公共的通行证。然后,单友谊再把刁公共的通行证带出来,交还给刁公共。如此这般,真可称之为天衣无缝。照此办理,三人果然都大摇大摆进入了戒备森严的住处。

  二位老兄真是昏了头,在违纪的路上越走越远。

  省武警招待所为全封闭、专供专案组办公和住宿的,因而很安静。此时已值深夜,大家都已休息。突然,从刁公共、单友谊房间传出了争吵声。夜深人静时的争吵声,引起了对面房间正在休息的省纪委一位老同志的注意。因为,那争吵声中,夹杂着一位女人的声音。在这一楼层居住的办案人员,没有女性,深更半夜间,哪里来的女性声音?老同志披衣下床,仔细听听,好像是女人在要钱,不给钱就不走。老同志很是警惕,怀疑是被审查对象派人潜入专案组驻地。他觉得情况十分严重,有可能使案情泄露或发生串供。于是,他马上给郭醒世打电话,向他作了汇报。本来,郭醒世虽然是省委副书记,但是,在省委常委分工中不分管省纪委工作。可是,当时方大公书记在京住院,顾国卿副书记和省纪委书记出国在外,案情又发生在临海市内,省纪委老同志情急之下,便找到了郭醒世。

  郭醒世对此高度重视,马上给有关领导打电话,立即采取果断措施。指令迅即下达,省纪委在省公安厅的协助下,马上赶赴省武警招待所,对刁公共、单友谊二位老兄和那位小姐进行隔离审查。

  经审查得知,原来此事与案情没有联系,是办案人员违纪所为。

  郭醒世专门听取了审查报告,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件事情虽然不大,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也没有传到社会上。但是,在一定层次和级别的干部中,却一时成为笑谈。一次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中纪委一位办案人员得知郭醒世的身份后,闲来无事,便以此为谈资。郭醒世第一次接触中纪委办案人员,虽然后来得知,这位佟处长并不是中纪委的正式工作人员,仅仅是中纪委从南方一个省长期借调办案人员。但是,郭醒世依然表现出非同一般的热情。

  下飞机后,郭醒世生拉硬拽,一定要佟处长坐前来接他的车,要与这位“航友”共进晚餐。郭醒世心里合计的是,佟处长虽然官职不大,但参与中纪委的专案组办案,手中自然握有生杀大权。对能够影响他政治命运的人,郭醒世历来高看一眼,厚待一分的。郭醒世的原则是,广交天下豪杰,善结权力之缘。人在仕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需要一双援手伸来。何况,当时佟处长正在查办北方省一位厅级领导的经济案件,郭醒世比较关心案件查办的进展情况。佟处长对郭醒世的盛情相邀很是感激,但是,他爱人患有重病,正在北京一家医院治疗,他要赶去照顾。郭醒世一听,佟处长爱人住院,简直是天赐良机,可以借此机会进行感情投资,加深和佟处长的感情。于是,他硬是把佟处长拽上车,一同到医院去看望他的爱人。到了医院后,郭醒世让孙启运买了一大堆营养品。进入病房后,郭醒世主动向佟处长爱人介绍说,自己是北方省的省委副书记,佟处长在北方省办案,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省委领导对他的评价很高。今天我到北京开会,代表省委,顺路来看望你这位优秀纪检干部的家属。佟处长爱人是南方一座城市的小学教师,从来没有见过郭醒世这么高级别的大干部,感动得热泪盈眶。郭醒世正好认识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副院长的弟弟在临海市委办公厅工作,多次托人想和他这位市委书记认识认识。郭醒世找来副院长,请求他对佟处长的爱人多加关照。副院长非常热情,当场表态,一定要让医院里的权威医生给佟处长爱人诊治,医药费尽可能减免。有需要他这位副院长的时候,他可以随叫随到。安排好这一切后,郭醒世拿出一万元钱,放到佟处长爱人的身边。佟处长无论如何也不要这一万元钱,他觉得郭醒世能够亲自到医院看望,并且安排他妻子的治疗事宜,他已经很感动了,再接受一万元钱,似乎不大妥当。郭醒世说,佟处长,讲级别,我是你的领导。领导接济接济部下,不算行贿吧?再说,我这一万元是自己的工资,不是给你的,慰问人民教师。在教师节到来之际,我慰问慰问人民教师,你总不该反对吧?佟处长经郭醒世一提醒,这才想起来,明天正好是9月10日教师节。佟处长的爱人收下了郭醒世慰问人民教师的一万元钱,从此以后,佟处长和郭醒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昨天晚上,郭醒世拨通了佟处长的手机。佟处长他们的专案组,现在正在东北一个省办案。郭醒世先是和佟处长聊了一些家常话,然后很策略地询问最近有没有人给中纪委写信,反映他的什么问题。佟处长很谨慎,支支吾吾地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郭醒世还是从佟处长透露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中纪委似乎开始关注他了……

  “报告醒世书记,维太奉命前来报到。”王维太标准地敬礼后,垂手立正站在郭醒世的面前。

  “噢,维太来了,坐坐。”郭醒世点了点头,招呼王维太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最近工作怎么样?当一把手的感觉不错吧?”

  “感谢醒世书记的培养,维太我永世不忘。”

  “噢,噢,不要感谢我,是工作需要,组织上才提拔你做市公安局局长的。等条件允许时,再给你戴个帽,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

  “谢谢醒世书记,维太的政治生命是您给的,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好好,算我郭醒世眼睛不瞎,没有看错人。维太,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吗?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有什么要事报告?”

  “报告醒世书记,情况是这样的……”

  前天下午快下班时,王维太到位于市郊的一家部队招待所,看望一位外地公安部门的领导。在招待所楼下,王维太和大学的一位同班同学偶然见面了。这位同学大学毕业后,分到了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前些年调到反贪部门。毕业这么多年来,王维太和这位同学只在北京见过两次面。因为同学常年在外省市查办案件,在北京的时候很少,所以他和同学的联系不多。偶然在临海市相遇,王维太和同学都感到很突然。王维太也不问同学的来历,坚持要尽地主之谊,请同学吃顿饭。同学在百般推辞无效后,只好客随主便。王维太先给谷吟雪打了个电话,让她给预订个安静点的房间,然后把同学直接拽上车,一路直奔“听涛阁”而去。石丽娅回加拿大探亲,和儿子度周末去了,谷吟雪是代班总经理,临时主持“听涛阁”的工作。

  在“听涛阁”的一间包房里,王维太点了一桌子海珍品,又要了一瓶茅台酒,准备和老同学开怀畅饮,好好叙叙旧。可是,同学却很拘谨,每次举杯,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小口酒。

  “老同学了,俗话说哥亲姐亲不如同学亲,怎么到临海市来也不打个招呼,悄没声息地来,又不声不响地住到部队招待所去?我们临海市的五星级宾馆酒店有五六家,我也是堂堂的公安局长,把老同学的感情都丢到脑后去了,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人家都说京官架子大,再怎么,也不该忘记老同学是吧?”王维太酒过三巡后,述说着对老同学的不满。

  同学笑了笑,也不多解释什么。王维太委婉地问起同学到临海市有何公干。同学说,这次到临海市来,没有工作任务,只是单纯游览观光。因为是私人行程,因此没有和省、市相关部门打招呼。大家都很忙,不好再添麻烦。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王维太,同学解释说,知道他刚扶正,担任市公安局一把手,工作肯定异常繁忙,实在不好意思打扰。

  王维太说,不知者不怪,老同学来临海,我王维太不知道则已,知道了,一定不能让老同学住在部队招待所,部队招待所安静是安静,但是硬件条件太差,和五星级酒店相比,有天壤之别。我马上派人去搬你的行李,你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去住,吃住一切全免费,住多长时间都可以。干咱们这行的都知道,公安局长顶半个市长。同学对王维太的热情安排坚辞不受,并且说已经在临海市游玩了几天,假期已经结束,马上就要离开。

  饭后,王维太只好又把老同学送回了部队招待所。见他去意已定,也不好多勉强。但是,王维太感觉到,老同学此次到临海,一定是来者不善,绝对不会是什么私人休假、游览观光。他马上打电话给市公安局国保支队,让他们立即对老同学跟踪监察。很快,国保支队报告,他的老同学一行五人,是用个人身份证在部队招待所登记入住的。在临海市期间,五人行动秘密。他们或约人到住处密谈,或到“难民部落”悄悄走访。国保支队还反映,这几个北京客人似乎在调查“难民部落”纵火一案。王维太感到了事态严重,便给郭醒世打电话紧急求见。

  “维太,难道……你就束手无策?”郭醒世表情严肃地问道。

  “醒世书记,我已经布置我们市局的国保支队了,他们已开始了反侦查工作。”

  “效果怎么样?”

  “效果还不错。国保支队动用了技术侦查手段,对北京客人和他们接触的人,进行监听和跟踪。我老同学……北京的五位客人好像早有准备,防范措施很到位,我们的技术侦查工作受到一定的制约。”

  “省里相关部门,国家安全厅、公安厅、省纪委监察厅有什么异常反应?”

  “省里的这些部门,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北京……北京客人到底能不能在‘难民部落’纵火案上搞出些名堂来?”

  “北京来的五人中,有国家公安部的、国家安全部的……据我们掌握,他们目前的侦查工作正在深入中,纵火案的关键证据还没有拿到手。”

  “当初……当初你是否做到了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当初……应该是很严密的。但是,百密一疏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当时比较匆忙,天寒地冻,人也有些乱……”

  郭醒世深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船过水无痕未免太理想化了,凡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王维太现在对当初的行动,也是不敢打保票的。依郭醒世的脾气,他顿时便会火冒三丈,把王维太骂个狗血喷头。可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王维太又是五虎上将之一,笼络住人心,让他们继续为自己卖命才是上策。所以,郭醒世没有发作,而是态度平和地安抚说:“维太,你是忠臣,我心里有数。”

  “醒世书记,我是尽忠报主之人,为了您,我肝脑涂地,你就放心吧!”

  “这一点我相信,我们一荣俱荣。放心,你的副市长问题,只要有机会,我立即解决。如果我安然度过眼前的危机,当上省长,会很快提拔你担任副省长兼省公安厅厅长。我接任省委书记后,安排你担任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兼省公安厅厅长。”

  “谢谢醒世书记,为成就你的大业,我王维太愿舍身家性命!”

  郭醒世点了点头,说:“维太,‘难民部落’的几个关键人物,一定要控制住,千万千万,明白吗?”

  王维太回答说:“我是做公安工作的,这一点非常清楚。”

  “这个案件的知情者和重点人物是谁?”

  “一个名叫苗强,就是那个抬棺上访,领头闹事的。还有一个名叫王刚,和苗强是铁哥们儿。”

  “维太,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我已经安排了专人,跟踪监控这两个人。”

  “仅仅跟踪监控有什么用?必要时,要采取果断措施!”

  “醒世书记,您的意思是找个理由把他们俩拘留起来?”

  “拘留?拘留不解决问题的!”

  郭醒世对拘留苗强和王刚感到不满意,王维太心里一怔。难道……王维太不敢想下去,他担心郭醒世一怒之下,采取更为极端的措施。果然,郭醒世一挥手,做了个刀劈斧剁的手势,说:“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王维太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人命关天啊,他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何等严重!可是,郭醒世的命令是不容拒绝的,他的意志是不许违背的。

  “醒世书记,您的意思是。让这两个人立即在人世上消失?”

  “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可是……”

  “可是什么?”

  “苗强……这个苗强平民百姓一个,除掉他像踩死一只蚂蚁,简单得很。可是,那个王刚……”

  “他怎么了?”

  “王刚……我向你汇报过的,王刚的老婆,是……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余德的亲外甥女。”

  “维太,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是,我马上安排人去办,让这两个小子立刻消失。”

  “要总结教训,干得干净利落些,一丝痕迹都不可留下来,知道吗?”

  “知道,您放心吧,醒世书记……”

  王维太走后,郭醒世按了按铃,孙启运走了进来。郭醒世告诉孙启运,他要休息一个小时。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王维太出了市委大院,让司机径直地把他送到了“听涛阁”。见到谷吟雪,他话也不说,急匆匆地扯着她的胳膊,来到她的办公室。

  见王维太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谷吟雪什么也没有说。她忙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喝下去,稳定稳定情绪。

  “吟雪,我可能大难临头了。”王维太情绪略微稳定下来后,伸手握住谷吟雪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王局长,你正在春风得意之际,难从何来?再说,有郭醒世这棵大树,你怕什么?再大的灾难,郭大人一手遮天,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没有什么可怕的。”

  “吟雪,你不懂啊!”

  “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郭醒世……”

  王维太把郭醒世交代他马上把苗强和王刚干掉,杀人灭口的事情述说了一遍。谷吟雪立刻毛骨悚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郭醒世是搞政治的,搞政治是你死我活的买卖,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可是我……”

  “维太局长,你……”

  “我是学法律出身的,又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安工作,知道杀人灭口的后果。”

  “太可怕了!”

  “是啊,郭醒世对我恩重如山,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我确实应该听命于他。可是,我如果再把苗强和王刚干掉,可真的是罪不可赦了……再说,那个王刚是省委秘书长余德的亲戚,他被杀掉了,余德岂能善罢甘休!”

  “你……想想办法推辞不行吗?”

  “郭醒世这样的人,在事关他个人命运问题上,是不可能手软的。如果我不执行他的命令,他会马上安排人把我也干掉的。”

  “真有那么严重吗?怎么像电影里的故事一样恐怖!”

  “请相信我的直觉和经验,吟雪,这可是生死较量,谁都没有退路!”

  “那……怎么办?”

  是啊,应该怎么办,才会既使郭醒世满意,又使自己得以解脱呢?王维太陷入沉思之中。谷吟雪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又无力帮助王维太脱离险境。她能做到的,只有安慰这个第一次接触她身体的男人。她让王维太平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她的腿。

  “吟雪,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王维太搂过谷吟雪的头,亲吻着她,动情地说。

  谷吟雪一边吻着王维太,一边回答说:“维太,你是有恩于我的,当年我被关押在看押所里,生不如死的时候,如果没有你的关照,没有你的挺身相救,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王维太心里是爱着谷吟雪的。当年,王维太正是爱怜谷吟雪的孤独无援,才铤而走险,向谷吟雪伸出了援助之手。那时,他要得到谷吟雪的身体易如反掌。可是,面对天仙般惊艳的谷吟雪,他确实不忍心乘人之危。所以,他只是抚摸过她的身体,亲吻过她的双唇。后来,出于对郭醒世的感恩之心,他又忍痛割爱,听任谷吟雪投入郭醒世的怀抱。有时候,一想到谷吟雪在遭受郭醒世的百般摧残,王维太的心里便在暗暗流血。他常常在心里痛骂自己,骂自己不是一个男子汉。因为,任何真正的男子汉,都不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他人的。痛定思痛,王维太慢慢认识到,把谷吟雪放在郭醒世的身边,其实也是一步妙棋,等于在他的身边安放了一颗钉子,一枚定时炸弹。

  “吟雪,郭醒世……他经常到你这里来吗?”王维太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自己这样问,是在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嗯,石丽娅每次回加拿大以后,他都隔三差五地来我这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不在这里过夜。”

  “那件事情你办了吗?”

  “那件事情……我照办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需要的。你们官场上###,是该留有后手。这次我彻底明白了,###真是冷酷无情……”

  王维太和谷吟雪谈论的“那件事情”,是王维太派人在谷吟雪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把郭醒世每次和谷吟雪在床上做爱的画面,全部拍摄了下来。王维太是在为自己留一条生路,准备在郭醒世抛弃他的时候,使出这一撒手锏,保自己的一条性命。

  “好,好,仕途险恶,不得不防啊!”

  “维太,那……这次的危机,你怎么办,如何化解呢?”

  “吟雪,我想好了,你尽管放心吧。”

  王维太对执行郭醒世的命令,已有了应对的腹案,只是,他同样不会告诉谷吟雪的。因为,他不想让她跟着牵肠挂肚,更不想让她为之担惊受怕。与此同时,他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悉这一秘密。王维太已经决定,派人秘密把苗强和王刚拘留起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然后,把他们二人押往外市关押起来。这样做,对郭醒世有了交代,苗强和王刚消失了,无影无踪。另一方面,也把他们保护了起来,为他自己留下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