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资格的军长,经他的手提拔了那么多的干部,还没有一个人像庾虎这样让他为难。

 作为一个老军人,他承认,在庾虎的提拔问题上,他是坚持了原则的。百发百中的优异成绩,这是军首长们共认的。还有,从炮兵学院毕业之后,庾虎那标准的军人姿态,虎虎有生气的军人素质,可算是人见人爱。所以,他提议庾虎担任军炮团团长,绝不是向省长讨好,更不是向将军送人情,就算是庾虎没这层社会关系,他也一样会把他提拔起来。

 问题是,竟有人告他的状,告状的内容又是令人讨厌的生活作风问题。

 在社会日益开放的时代,年青人的恋爱观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了解这一点,不会用守旧的目光要求今天的年青干部。但是,这个庾虎,毕竟是将军未来的女婿呀!如果他不严肃对待这个问题,就是对老战友不负责任…

 所以,尽管政委认为庾虎的问题不算什么,他还是坚持要进行调查,这件事情不调查清楚,就不能召开党委会,研究他的提拔问题。

 经过组织调查和谈话,看来庾虎与那个歌女确实是旧日恋人,而不是什么嫖妓。但是,庾虎能不能真像自己表态的那样,与这个歌女断绝关系呢?他心里还吃不准。他知道,像庾虎这样的人,尽痹粕以做到一言九鼎。但是,这种人又容易讲义气,讲感情,一下子与恋人断绝关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如果两个人真要是藕断丝连,那就把军红给坑了。他这个当叔叔的可就不称职了。

 可是,这件事儿,作为一个军长,也只能做到此了,他不能再要求庾虎在这种问题上向组织过多地保证什么了。再说,这种情感问题,也许军红和庾虎两个人会自然处理好,根本不用他这个老头子去操心…

 好吧,那就开会,研究一下。他拿起电话,向政委阐述了自己的意见。

 接到上级的任命通知时,庾虎正在连部上网。

 事情真就像军长想像的那样,这个庾虎并没有与狄花儿一刀两断,两个人在网上,依然情意绵绵…

 并非庾虎不理智,只是情况太突然了:狄花儿怀孕了。在这个时刻,他怎么能恩绝意断,向狄花儿提出分手呢?

 可是,他这样做,觉得对于军红,确实是太愧疚了。

 爱情像夏季的青草一般疯狂地生长,这对于庾虎来说,没觉得是幸福,而是痛苦难熬。他多少次想向军红坦白自己,忏悔自己,可终究是不敢。他知道要是那样,军红会更加痛苦,他不能就这样为了解脱自己而去折磨她。尤其是这个时候,他这样做无疑是太愚蠢了。他只脑瓶着自己沉静的天性隐而不发,而这种的隐忍又是非常残酷的事儿,这时候他想起了美玉阿姨说的,如果他脚踩两只船,就会倒霉。是的,他真的就要倒霉了,他的心情像是下了地狱一般。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是上天做好的安排?要他爱自己的心上人,却又要他同时为她们经受磨难和炼狱。

 答案是肯定的。心里同时装着两个女人,庾虎不像一些花花公子那样自豪、那样得意。他心中竟常常涌起的,是一股股辛酸、一股股无法把持的悔恨。

 他在任命通知上签了字,眼看着摩托车一溜烟飞驰而去。接着,自己竟神不知、鬼不觉地遛达出营房,来到路边打住了一辆出租车。

 来到市区,他到商店采购了一堆营养滋补品,装在一个大塑料袋子里,敲开了狄花儿与让牡丹合租的房门。

 可惜,狄花儿不在,说是上街买东西了。大概她知道庾虎要来,想买点儿水果招待他吧!庾虎把东西交给刘牡丹,说了几句请她关照花儿的客气话,就马上打车回营房了。手机看小说访问..

 虽然没有看见她,回到连部之后,他的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对这位孕妇,自己总算尽了一分责任。

 当师长在全师干部大会上宣读了军党委任命庾虎为军炮团团长的命令之后,指导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失算了!

 认真回想起来,他与庾虎并没有真正的利害冲突。虽然在连队一些问题的决策上他们有些不同意见,但是,在政治工作方面,庾虎基本是尊重他的。再说,庾虎毕竟是高干子弟,不同于一般连队干部。有这样一位特殊战友,将来自己转业、安排工作,说不定还能借上光呢。可是,自己这一告状,两个人的裂痕就难以愈合了。

 当时,得知了庾虎的女朋友是一个歌女的信息,他也没有想立即告发。只是,那一天,师政委与他谈话之后,他不知怎么就产生了一股绝望的情绪,脑袋一热,就写了那封信。

 师政委是他的老首长。刚刚入伍时,他给师政委当通讯员。

 是师政委将他派到连队锻炼,又培养、提拔他当了军官。对此,他常常怀感恩之心。这个师里,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事儿,看不顺眼的人,只要他想发坏,对方准没好果子吃。他这种能力、这种本事,靠的就是有师政委这座靠山。别看你庾虎指挥连队打靶打了个百发百中,我一张状纸,照样会让保卫科来审查你的作弊问题。

 可惜,好景不长。不知道怎么,炮兵建制改革,他这个师炮团一下子变成了军炮团。这样,他这个连队就不属于师政委领导了。

 这一天,他去看望老首长。师政委留他在自己家里吃了一顿饭。两个难免说了些体己的话。

 “政委,这一次提拔干部,为什么只提拔庾虎?却把我甩开了?”久久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要说是百发百中的成绩,也有我政治工作的份儿呀!”

 若是在往常,这位老首长一定会劝慰他,要他正确对待、要他等待时机,一定会告诉他,组织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将来组织会考虑你的问题之类的鼓励和安慰的话。可是,这一次,老首长有些无奈、有些伤感。

 “今后,你这个团属于军首长直接领导了。你要适应新的环境了…”

 这一下,他明白了。是呀,自己的部队改换了建制,自己有了新的领导了,老首长管不了自己那许多的事儿了。这就是等于宣布,自己的靠山,没有了…

 这么看来,他就得老老实实地眼看着庾虎成为他的团首长,而自己依然是一位连队干部。

 以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在军首长那儿,他没有任何特殊关系。今后,他所能依靠的人直接首长只有团长庾虎。那些团政委啊、政治处主任啊,全都是从师外调来的。如果自己遇到什么麻烦事儿,没有谁会帮上忙。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以剪报牛气、骄傲、自负,都是有限度的。这个限度就是在老首长的权力范围之内。如果离开了老首长,他什么也不是。

 问题是这个庾虎,今后会当他的保护伞吗?

 答案似乎也是否定的。庾虎这个人,与他共事多年,两个人你争我夺的,谁都知道谁是怎么回事儿,依他们过去的矛盾,不要说是靠山,不修理他就算是烧高香了。

 不行,与其遇上这样一位拦路虎,莫不如先遏制他的晋升。

 权衡利害,考虑再三,他拿起笔,署上实名,写了那封检举信。

 检举信确实起到了遏制了庾虎晋升的步伐。但是并没有达到他的根本目的。他觉得这一次真是失算了。而失算的原因就是:他忘记了自己过去骄傲自负的那个“限度。”军炮团的团长虽然还是个团职干部,但是,因为隶属关系发生了变化,这个团长已经不再由师党委任命,而是改由军党委提拔了。

 于是,在紧张而又惧怕的情绪波动里,指导员开始了非正常的心理生存时期。他甚至认为,说不定那一天,那个庾虎一高兴,就会召开团党委会,免去他的指导员职务,处理他转业回家。到那时候,自己怎么办?是上访告状,控告庾虎挟嫌报复自己?还是默认倒霉,卷起背包乖乖回家?

 想来想去,干脆亮出自己的绝招:告状!

 只要告倒他,让他的团长当不成,自己今后就有希望。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于是,他再次拿起了那支邪恶的笔,写下了检举信的题目:关于庾虎嫖娼问题的检举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