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花儿跟着李老师进了樱花酒店的模特队,每天晚上到夜总会做大约45分钟的时装表演。挣钱足够自己花的了。另外,还能有些节余。她终于离开了对父母的依靠,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
时装表演原来是由某服装设计公司付费的。后来,变成了夜总会的表演项目,模特们的工资就从门票里收入结算了。时装表演,展示的并不是时装,而是女孩子们的身材、大腿。开始,狄花儿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光了大腿走来走去,有点儿**裸的卖弄色相,脸蛋儿常常红红的不好意思。李老师开导她,模特儿是个很高尚的职业,女士们靠自己窈窕的身材和舞步,为观众们带来美的享受,是对生活的美化,有何不好?再说,我们是经过政府部门批准营业的正规的模特队,不脱衣、不裸露肉体,无伤大雅,社会上有需求,有何不妥?狄花儿听李老师这样一说,再听听上台之后热烈的掌声和观众的欢呼声,也就近似于认可和安心了。
但是,刘牡丹并不满意狄花儿单纯地当模特儿,她建议她去唱歌。唱歌挣钱比当模特多不说,而且独来独去,行动自由。当模特就得常常跟着团队行动,显不出自己的个性,也就很难红起来。狄花儿经不住刘牡丹劝告,就向李老师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这个李老师的人际关系好生厉害,马上就与酒店夜总会的歌唱老板推荐了花儿,又为她推荐了专职伴奏的乐队,购置了适合她身段的演出服饰,于是,狄花儿就成了樱花酒店夜总会新推出的清纯歌手。开始唱了场,觉得嗓子累得疼,不太适应。后来,谢幕时观众连连要求返场“再来一首”她一个场次就能唱个七首八首了。半年之后,竟串起了场子,一气签约了五家夜总会,一个晚上要串五家夜总会的表演,才能完成任务。刘牡丹骂她挣钱不要命。她却觉得刘牡丹有点儿嫉妒自己青出于蓝了。
今夜,狄花儿穿着一套露脐装,手里拿着话筒掀开帘子从小舞台后面走出来。这套露脐装上白下红,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开在她上衣胸口,那朵花像是血淋淋的心脏摆在一群狼前。她朝大家鞠了一躬,说了几句感谢光临的话,乐队马不停蹄地响起来,她说首先我给大家献上一首《青花瓷》,但是她刚一张嘴,就发现响起来的曲子是《千里之外》,她回头瞥了一眼还在晃荡的帘子,将错就错地跟着曲子唱道: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你悄然走开,故事在城外,浓雾散不开。看不清对白,你听不出来,风声不存在,是我在感慨。
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狄花儿边唱边慢慢晃动她的胯部。按说这么慢节奏的曲子不适合做这种动作,但是,晃动胯部是李老师强调的附加动作,已经成了她的招牌菜,一些看客就是冲她的胯部来的,严格地说是冲着她的肚脐眼来的。她一晃动,那个肚脐眼就不停地对着台下的人挤眉弄眼。嘘顿时在昏暗的台下响成一片,狄花儿越晃越起劲,不时有人跳上来献花。忙里偷闲,狄花儿在一排排色迷迷的眼睛中,看见那个来这儿盯了她一个多月的杨病中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像是要与她作对似的眯上了眼睛。狄花儿下舞台,嘴里唱着“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来到他面前,用纤纤玉手指点他的眼睛。杨病中撇嘴笑了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狄花儿又抬起胳膊,伸手要把他眯起的眼睛扒开,杨病中突然伸出手来,捏住了狄花儿伸出的手指。狄花儿想,这家伙想占我的便宜啊!她想将手抽拉过来,没有成功。又瞥了一眼杨病中的手,发现上面戴了三颗硕大的戒指,金属的冰凉传递到她的手上。她的手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抽出来,只好跟这个杨病中手拉着手把歌唱下去,而且没有忘记晃动自己的胯部。杨病中看到面前这只晃动的像发动机一样的胯部,心中埋藏已久的**熊熊地烧了起来,他感到有一只猛兽狠狠地拦击他的胸口,快把他的胸口撞破了。杨病中想这不是明摆着在挑逗我吗?有了这种想法,他把狄花儿的手越抓越紧,直到狄花儿把歌唱完,他也不松手。狄花儿用从他手掌中逃脱出来的大拇指使劲掐了一下杨病中的手背,杨病中被狄花儿长长的指甲掐得哟地叫喊起来,他把手松开,狄花儿的四根手指像鱼儿一样从他的掌心里滑出。
唱完了歌,卸了妆,狄花儿急匆匆从夜总会歌舞厅跑出来,正准备挥的,一辆本田轿车停在她的面前。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到车窗徐徐降落,杨病中一脸庄重的坐在里面,好像刚才在歌舞厅里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狄花儿挑了挑眉毛,看他有什么花招。杨病中打开车门,说,上来吧,顺路。狄花儿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杨病中说,不就是去海员俱乐部吗?我知道你要赶场。狄花儿弯下钻进轿车,说哎,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海员俱乐部?杨病中说,我都听了你一个月的歌了,怎么不知道你下一场是海员俱乐部?狄花儿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杨病中,发现眼前的这张国字脸长得还算端正,身上穿着 名牌西服,右手指上的三枚戒指闪着蓝色的光。她想这又是无数大款中的一个,除了俗气就是自我感觉良好,是那种自以为有钱就能拥有一切的人。这样的人狄花儿没少见,她没什么谈兴,人疲惫地往后一靠,目光落在窗外晃过的一盏盏路灯上。那些灯晃呀晃呀,她闭上了眼睛。杨病中看了一眼狄花儿,按下一个按钮,音乐响起来,车内飘荡起狄花儿刚刚灌制的磁带《滨海的水》,杨病中跟着磁带唱起来,声情并茂地唱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这是狄花儿出道后李老师为她灌制的唯一一盒磁带,也算是她的开山之作和成名之作,想不到竟在这车里听到了。狄花儿问他我的歌好听吗?杨病中说你比那些常常在电视晚会上露脸的歌星要强百倍。狄花儿嘴里哼了一声,说那当然。她们不过是运气比我好,遇上了大腕提携。杨病中拉开了车前的小抽屉,胳膊肘不经意地在狄花儿的小腿上蹭了一下。狄花儿的眼皮眨也不眨,一动不动地坐着。杨病中说,你看看,我的车上除了你的磁带,没有别人的了。我只听你的歌。狄花儿睁开眼睛看前面的小抽屉里,果然窝工荡荡的。就说光听一个磁带你不闷的慌?杨病中说你的歌让我百听不厌,真的。狄花儿笑了笑,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笑了笑说,我的歌就那么好听?杨病中点点头,轰地一踩油门,车子在马路上狂奔,强劲的速度让狄花儿觉得自己飘离了地面。
轿车停在海员俱乐部门口杨病中绕了一圈过来为狄花儿打开车门。狄花儿把玉腿从车里伸出来,杨病中的目光落在了上面。这条腿白嫩的像一根葱白。他心里像被什么抓了一下,耳边突然没了一点儿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咚咚地响着,他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马上上去抚摩一把。狄花儿的腿越伸越长,发出晶莹剔透的光,像玻璃那么透明,像钻石那样闪烁。杨病中的眼睛被这条腿擦出了火花,他眨了眨眼皮,眼前黑了一秒钟,当他想再看一眼那条腿时,狄花儿已经站立在车前,挺直脖子,理理头发,对杨病中抬起白皙的右手,五根手指像弹钢琴那样对着杨病中的方向次第地起落,说了一声拜拜,转身走进了海员俱乐部。杨病中看着狄花儿远去的背影,她那丰满的臀部一摇一晃,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杨病中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把这个小丫头搞到手!
狄花儿“就业”之后,基本上过的是黑白颠倒的生活。晚上她去唱歌,白天就睡觉。幸亏与她合租这套房子的刘牡丹是同行。她也是过这种夜猫子的生活,所以就不存在谁打搅谁的问题。要不是手机突然叮当当地响了几声,她还不会醒过来。
她的手机铃声是普通铃声。一般来说,除了李老师告诉她变化了的演出地点和演唱曲目,很少有人打电话给她。可是,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一个生疏的电话打过来。先是响几下铃,等她拿起来一接,对方就放电话了。后来,反反复复重演了几次,狄花儿实在不知道是谁?就到移动公司去查询。移动公司说我们没有这个服务项目,但是服务台的小姐提醒她,这个号是在大街小巷随便出卖的“野”号码,不是在服务大厅里拿身份证正式办理的客户,即使上网查询,也查不到任何信息。于是,狄花儿就采取了无所谓的态度。她的手机卡是“神州行”每月免费接听二百分钟的赠送,即使她接了,也不用花钱。他愿意打就打好了。可是,今天,这个电话似乎特别有耐心,见狄花儿不接电话,叮咚咚地响个不停,一直把狄花儿吵醒为止。
“你是谁啊?神经病!”狄花儿拿起电话骂了一声,对方依然如故,默默不语。接着便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不行,你就报警吧!警察一上线,什么鬼都能查出来。”刘牡丹在另一间屋子里听到了她的骂声,随后走了过来。
“嗯…”狄花儿坐在床沿上,沉吟了片刻,她何偿不想报警。只是,这一报警,就等于刑事案件,一旦立案,事情就大了。对方只是响个铃,也没打搅她什么,让警察出面,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作啊!
另外,她之所以不报警,还有一个想法:这个电话,是不是她的虎子哥打来的呢?因为,自己这个新换的号码,她在上告诉过他。而且只告诉过他一个人。如果是这样,说明虎子哥还想着她,自己若是报警,岂不伤害了他?
“什么,是他?”刘牡丹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傻姐姐,你也太痴情了。一个失踪几年的人,怎么还会想着你?他心里若是有你,早就来你身边缠绵悱恻了。恋爱中的男孩子是忍受不了孤独的。我那一位,每天给我发短信发到半夜…你的他啊,身份那么高贵,恐怕早就与哪个高干家的女孩儿睡上觉了。哼,弄不好,孩子都要生出来了。你还指望他搞这种小学生恋爱的把戏?做梦吧你!”
能吗?狄花儿听了刘牡丹的话,觉得很绝望,但是你又不能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不管是男孩子‘孩子,只要是恋爱了,就会在心里割舍不下对方…现在,庾虎能这么长时间不与她联系,身边一定是有了另一个女孩子。他在两者之间决择不定,才采取了拖延的策略,既不回绝她,也不联系她,让她这么苦苦地等待结果…要不是这样,他早就回应她“我要做歌女”的绝笔留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