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结束了,春天过去了,灿烂的花儿开过之后,就到了火热的盛夏。滨海这座久负盛名的旅游名城,一如既往地迎来了如织的游客。而处在海岸线上的营房里,此时也迎来了大批的探亲家属。
滨海曾被一些人称为北方香港,意即这儿景色秀美,风光宜人。每到了夏季,城市的酒店、旅店便暴满了游客。而那些平时想来旅游,却不得机会的农村乡亲们,也趁着孩子在滨海市当兵的缘由,在这火热的夏季赶到营房里来了。
虎子所在的营房里,小小的招待所住满了探亲的家属。家属们连吃带住,无疑对连队构成了不小的负担。但是,战士的家属来探亲,你总不能赶回去,不接待吧!于是,营长、教导员想了一个办法,来者,热情接待;住了一个星期,就动员离开。先客让后客,这是中国的传统礼节,你总不能看着人家后来的家属们没地方住吧!
这一着,还真缓解了一下接待紧张的节奏。但是,即使这样,连队也觉得累。白天战士们要训练,晚上连首长还得抽出时间与家长谈话,介绍战士在部队的学习工作情况,回答家长们提出的一些问题,让家长放心满意而归。有些比较讲究的家长,还为连队带来了书籍、电脑等礼物,这样,连里就得摆上几个盘子几个碗,请家长吃喝一顿,以表示谢意。所以,一到了夏季,部队如何控制好接待的节奏,做好家属来队工作,就成了部队政工干部的一项重要任务。
这天下午,庾虎与班里战友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背着沉重的观测仪器刚刚走进营房,迎面而来便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看看那人的一张面孔,不由地大喊了一声:“芦仙儿姐!”
“虎子!”芦仙似乎并不知道庾虎的大名,在战友面前直呼了他的小名。
“你探亲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庾虎连连问了几声。
“中午到的。嗯…”说着,芦仙儿指了指营房招待所的房子“我住2号房间。”
“哇!”二人正说着话,婴儿的哭声传来,庾虎这才注意到,芦仙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哭什么,快,叫虎子舅舅!”芦仙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骄傲地举到庾虎面前,让他细细观看。
“好个大胖小子!”庾虎凑到孩子面前夸了夸孩子“长的…嗯,和小顺子一样。”
“是吗?”芦仙儿对庾虎的这个结论像是特别重视“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芦仙姐,你先带孩子玩儿,我去送仪器了。”庾荒了拍身上背的测量仪“一会儿,文书要关仓库了。”
“嗯,和虎子舅舅再见!”芦仙儿举起婴儿的小手,朝庾虎摆了摆。
“嗯,再见,小宝宝”庾虎子朝小孩子举举手“晚上我去看你。”
吃罢晚饭,虎子去营房的小卖店买了一袋巧克力饼干,一瓶子儿童饮料,来到招待所2号房间,原想来逗逗孩子,与芦仙说说家常。可是,一进门,就看到小顺子与芦仙二人绷紧着脸,像是刚刚吵架了似的。孩子躺在床上哇哇直哭,两个人谁也不去哄一哄。
“这是怎么了?”庾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啊,庾虎来了。快,快坐!”小顺子看见虎子,还想掩饰这尴尬的场面。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宝宝,怎么哭了?”庾虎进了门,先奔小孩子而去,他抱起孩子,把巧克力饼干打开,塞到婴儿的小嘴里,孩子也止住了哭声。
“虎子,你坐,我抱他。”芦仙儿连忙抱起孩子,给庾虎让座。
“你们…到底怎么啦?”庾虎看看小顺子“芦仙儿姐大远地抱孩子来看你,你怎么撅个嘴呢?”
“没事、没事…”小顺子大概觉出了自己的不是,一个劲儿地想掩饰着什么。
“他嫌俺来的不是时候。”芦仙儿委屈地抽泣着“你要嫌,俺们娘儿俩明天就走!”
“好容易来了。生什么气呀!”庾虎瞅了瞅芦仙儿,劝解说“这几天训练紧张。小顺子是炮手,练习装填炮弹特别消耗体力。他着急,怕没时间陪你和孩子。你别多心啊,姐!”
一个“姐”叫的芦仙儿眉开眼笑了。她顺口下台阶说道:“累,累也不能拿我和孩子撒气啊!”“好了,芦仙姐,这几天训练真的很紧张。这样吧,明天你先带着孩子在海边转转,看看打鱼的、游泳的…等到星期六,我和小顺子陪你到滨海市内,逛逛商业街,买点儿东西,好好玩一玩。”
“嗯,还是虎子弟弟明白事理。”芦仙儿感激地看看庾虎,倒了一杯水端来。
“虎子,”闷了半天的小顺子终于开口了“听说今年要打靶了。你们侦察兵,晚上不夜训吗?”
“今年打靶,可能是直射。”庾虎告诉他“我们的任务,不是太重,这不,原来定的夜间训练科目都取消了。”
“要是直接射击,瞄准手的压力就增大了。”小顺子说。
“是呀,你没看连长这几天紧着给瞄准手开会吗?”庾虎接着说“不机灵的瞄准手,都让连长临时换掉了。”
“虎子,你说,直接射击,能让我们炮几炮吗?”
“这…”庾虎开始了自己的猜测“听老兵说,这要看打靶的成绩如何了?如果成绩过了关,连长一高兴,兴许会让你们上去按几汾弹过过瘾。要是打的成绩不好。连长就没那个心情了。”
“唉!搬了几年炮弹,当了几年炮兵;连**的滋味儿也尝不到,你说这该多冤啊!”小顺子感慨着,拍起了大腿。
接下来,庾虎问了问芦仙儿家乡的情况,又逗了一会儿小孩子,便告别离开了。
小别胜新婚!人家小夫妻刚刚团聚,得让人家多亲热一会儿。他虽然没有结婚,可也懂得不能讨人嫌。
但是,尽管庾虎的愿望是好的,小顺子和芦仙儿在他走后并没有亲热,反倒是发生了更激烈的争吵。
第二天,庾虎刚刚从军械库里取出器材,要去训练,指导员派通讯员将他叫到连部里。
指导员看到庾虎,第一句话便问:芦仙儿这个人的生活作风怎么样?
庾虎暗暗惊讶。
看到庾虎不谙此事的样子,指导员把营部的军医找来。军医便向他讲了女人从**、怀孕到生孩子的时间过程。庾虎这才明白,芦仙儿怀孕的时间比和小顺子发生关系的时间提前了三个月。
夏天到了,庾家庄南的芦苇荡呈现了一片墨绿。
苇岸边,出现了一个身穿草绿色军装的青年。
庾虎非常幸运地获得了回故乡探亲的机会。
只是,与故乡亲人相见的愉悦很快就被他所肩负的重任冲淡了。
他这次回家,名义上是受部队首长之托,为几个即将入党的同乡战友搞“政审”实则是了解芦仙儿的问题。
庾虎清楚这是部队首长对自己的一次考验。最近,团政治处的保卫干事转业了,团机关空出了一个干部指标。团党委已经研究了他的提干问题。自己能不能胜任保卫干事这个岗位,就看这件事干的怎么样了。手机看小说访问..
他不能拿着部队的介绍信去找村党支部庾三怀,更不能直截了当地与任何人做正面了解。他只能通过街谈巷议,通过茶前饭后人们对芦仙儿的不经意的评价,搞清问题的来龙去脉。
现在,有两件事情已经澄清了:第一,芦仙儿秘密到部队探亲之前已经怀孕。她怀的并不是小顺子的孩子。因为,如果孩子是小顺子的,芦仙儿就会坦然处之,决不可在小顺子一百个不同意的情况下急三火四地秘密跑到部队去找小顺子发生性关系。当时,芦仙儿从部队回到村里逢人就讲,她与小顺子在部队举行了婚礼。芦仙儿这么做,不过是要为肚子里的胎儿找个合法的爸爸。第二,芦仙儿怀的孩子也不是胡兰会的。今天下午,他与胡兰会认真地进行了交谈,胡兰会说自己出狱后连芦仙儿的面都没见过,哪会有那种事?胡兰会甚至声称,多年前他奸污芦仙儿的事儿并不存在。他只是脱了她的衣服…两个人没动真的,至多算个猥亵少女罢了。
敝了!
看来,事情的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夺去了芦仙儿的童贞(或者是芦仙儿主动献身与他)补她怀了孩子。
这个人是谁呢?
庾虎苦苦思索着,毫无所获。
烦躁的他沿着生满了盐碱的小路来回地踱了几圈步子,思路仍然打不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收工的人们一伙儿一团儿地进村了。为了防止别人的打搅,他在隐蔽处找了一个土墩坐了下去,呆呆地望着一溜儿开了粉白花儿的荆条棵儿出神。
沙沙沙…这时,苇丛里意外地出现了一阵嫌诏。庾虎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向他走来。
那是一副窈窕的身材。一个甥了头发的女人裹了一件浅白的衬衣,在淡紫色的薄暮中默默地潜入了深绿色的苇塘。
芦仙儿?
这个时候,她去苇塘干什么呢?
莫不是与什么人约会?
突然,庾虎的思路顿开,接着便产生了一种欲望:一种想跟随着她深入苇丛,悄悄探求这个女人灵魂深处秘密的渴望。
或许,这是老天爷有意为他提供的一个绝佳机会。
他站了起来。
微风摇响了正在疯长的芦苇。唰唰的声响和悄然而至的夜幕掩护了庾虎的行动。脚下的泥土软软的,一片片苇叶儿不断地戳在庾虎的脸上。干这种事儿,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发慌。然而,看到前面芦仙儿疾驰的身影,想到一个久思不解的秘密马上要在他面前露出谜底,他心中还是充满了一种成功在即的希望。
芦仙儿坦然地走向了苇塘深处,对身后的一切毫无防范。她不像是与什么人约会,也不像是去干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情。到了一洼水塘边,她毫不迟疑地脱了衣服,连往四周瞅一瞅的动作都没做出来。
“哗!”一片水声在水塘泛起,一簇一簇倒映的芦苇丛摇晃了起来。
庾虎赶紧蒙上了眼睛,对自己这次盯梢儿的合法性产生了怀疑。
他蹲下来,藏身于一堆茂密的荆条棵子中,接着,背过脸儿集中精力盯着来时的小路(他断定奸夫一定会从这个方向来)。
然而,事情的进展不尽人意。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背后的水妖已经上岸了,他苦苦期盼的目标却始终没有出现。
也许人家就是来洗个澡。庾虎彻底失望了。他轻轻地拍了拍麻木了的双腿,盼望芦仙儿赶紧穿好衣服走出去,好松弛一下自己那紧张了半天的神经。
“虎子,出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低低地喊,这喊声中带了一份威严和命令。
糟糕,怎么让她发现了?
他投降似地站立起来。
“转过脸来。”
自知理屈的庾虎无奈何地转过身去。他看到了水气氤氲中芦仙儿那丰满成熟的体。她凭借了沐浴后一脸的红晕,将两粒高挺浑圆的**骄傲地展示在胸前。浓密的毛发滴着点点水珠,修长的双腿如同嫩藕一般白晰无暇。“芦仙儿姐,我、我、我对不起…我不该偷看你洗澡。”庾虎红着脸,子邬结巴起来。
“你是那种人吗?”芦仙儿叹了一口气,裸露着身体走近庾虎“小时候,我主动亲你嘴,你都害怕呢。告诉姐姐,干什么来了,是不是捉我的奸?”
“这…芦仙儿姐,你,你先穿上衣服…”庾虎再次背过脸去。
穿了衣服后的芦仙儿长发飘拂,衣裙素淡,在暝色中更显美丽**成熟的风韵。
“芦仙儿姐,我问你一句话,你别生气。你、你没做对不起小顺子的事吧!”庾虎鼓起勇气,总算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听人家说过,风流成性的女人一般是敢做敢当的。只要你不绕圈子,不打官腔,实实在在地去问,她们也许会慷慨地对你和盘脱出。
“哈哈哈…”芦仙儿的突然暴发了一阵冷笑,这冷笑震荡着苇塘,让庾虎感到瘆得慌。“哼!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要说对不起,那就是他们家对不起我!”
“那…”庾虎没想这句话竟惹怒了她。是假装正经?是强词夺理?好像又不是。可是,这孩子的事是明摆着的,你芦仙儿对这件事怎么解释?
“庾虎,我知道你要问啥,不就是我提前怀了这个孩子么…”此时的芦仙儿首先勇敢地切入了正题。然而,她望着眼前的庾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像小时候那样一把将他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庾虎,姐告诉你,这孩子是小顺子家的…”
看到庾虎没有反抗,她那张白皙的圆脸上马上漾起了一种奇妙的、明亮而温柔的光彩。
“咣当当,咣当当…”列车有节奏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地为人们催眠。庾虎躺在卧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他怀着少男失贞的危险,总算把事情搞清了。
可是,怎么宣布这个结果呢,他犯愁了。
“这孩子是小顺子家的…”芦仙儿的这句话说得既明白又糊涂。为什么不说是“小顺子”的,而非要说“小顺子家”的,智商再低的人也不难猜出内中的含义了。
小顺子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在他的平辈儿里没有哥哥,没有弟弟。小顺子父亲是独生子。父亲那一辈儿里没有叔叔,没有伯父。全家人口中的男人除了小顺子便是他爸爸了。这孩子是谁的不是一清二楚了吗!
然而,这个结果,对领导可以说;对小顺子,怎么开口呢?
这时的庾虎深深地体会到:有时候,搞清一件事情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结果表述出来。
庾虎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到了营房,向政治处领导汇报了案件的侦破情况。政治处首长非常满意这个侦破结果。
几天后,团党委提拔了一批新干部,但是,在提拔名单里,没有庾虎的名字。
正当庾虎觉得奇怪的时候,指导员通知他:上级决定,派你去北方炮兵学院进修。
“进修?”庾虎一听,还不相信呢!
“进修,就是上大学啊!”指导员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想去?”
“想去想去…”庾虎高兴地跳了起来“爸爸不让我在地方考大学。这一下,我可以上部队的大学啦!”
“嗯,别高兴太早。”指导员马上严肃了表情“庾虎同志,还有考试一关呢!”
“考试?”
“是啊。”指导员向他解释“进修虽然是组织决定,但是,按照国家规定,凡是拿文凭的,都要通过考试入学。”
“考试难吗?”庾虎有些担心了。
“放心。”指导员也是炮兵学院毕业的,他告诉庾虎“考试前,学院会组织文化补习。只要认真听课,一般都会过关的。”
“没问题,我一定考上。”庾虎听到这儿,马上拍了拍胸脯。
“嗯…”指导员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七天假,回家向爸爸妈妈告个别吧!”
“谢谢首长!”庾虎敬了个军礼,几乎是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连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