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一觉醒来,韩江林赖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感觉百无聊赖,心里想着上县城走一走,变换环境调节心里的郁闷。
站在镜子前换衣服的时候,他眼前忽然浮现起晓诗镜前的窈窕身影。古人描绘女人"懒起画峨眉"、"对镜贴花黄",晓诗对镜梳妆的时候,人特别地温柔,也特别妩媚,满目含笑地问:"这样行了吗?"有急事出门的时候,他总是催:"行了行了,又不是去相亲。"晓诗就像一个玩家家酒的小孩子,生气地噘起可爱的嘴唇,一边看口红的浓淡,一边表达自己的不满:"哼,现在嫌我?有一天你对着空镜时,你方知道女人啰唆的好处。"
如今,不幸被晓诗言中,韩江林心里隐隐作痛。晓诗曾经说过,她在哪儿,他的家就在哪儿。晓诗远走他乡,县城里那个名义上的家,只是一套空荡而冷清的房子,他上县城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阵回忆,两番思索,热情顿时冷却了许多,韩江林几乎是身不由己地下楼。一辆轿车正好挡在楼道前,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供人通行,韩江林正想生气,窗门轻轻摇下,组织部司机小郑笑眯眯地看着他。
韩江林惊问:"你怎么来了?"
小郑得意地说:"我有心灵感应,知道韩部长想出门,特意跑到南江来接你。"
石雨林从车上下来,中规中矩地叫了一声"韩部长",说:"我们特意来南江看你,上车吧。"韩江林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座,后座上挤着的三个人一一和韩江林打招呼。除了干部室杨道理主任,一个是身材高挑、漂亮的办公室张主任,一个是清秀乖巧的出纳小杨。
"还跟我打埋伏,要是敌人,我不光荣了?看来我以后得提高警惕。"韩江林以轻松的语气调侃。小郑听着他说话,咧嘴发笑,满脸憨态,并不开车。韩江林看着石雨林,诧异地问:"怎么不开车,这是要去哪里?"
石雨林说:"一切行动听指挥。"
"没想到我们组织部干部的政治素质这么坚定。"严肃的话放到轻松的场合,就变成了笑话,韩江林赞扬一句,"可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大家都是朋友、兄妹,今天我跟你们走。"部下见领导,肯定已经作了周密的计划和安排,韩江林只等他们说出来。
小杨说:"八小时之内的工作,我们听领导的,八小时之外的生活,领导听我们指挥,我们听石大哥安排。"
石雨林不敢放肆,嘿嘿一笑,说:"韩部长在乡下工作辛苦,同志们想来慰问。当然,这段时间部里的材料多,工作紧张,大家辛苦了,也想出来玩玩,秋天泡温泉感觉不错,大家想去泡温泉。"
韩江林大惑不解:"想泡温泉到南江,你们这是南辕北辙。"
张主任说:"放空车来接你也一样,我们随车来,顺便逛逛南江。"
韩江林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心想,还真是一伙老实人。老实、厚道,这是白云干部的主要特点,不过,厚道人同样会贪污受贿、腐化堕落,犯错往往只是一念之差,关键要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堵住干部有可能滑向深渊的通道。这种想法让他这个组织部长感觉责任重大。
石雨林说:"秋天的天华山层林尽染,满山的枫叶使连绵的山原看起来像燃烧的火焰,我们想到清水江河滩垂钓、听渔歌,欣赏如火的秋景。"
和向领导汇报工作一样,石雨林陈上了两套备选方案。然而,两套方案都不是韩江林此时需要的。领导有否决下属方案的权力和自由,但更多时候并不会使用这种权力,领导的自由只是相对,而非绝对,领导需要更多地尊重下属的意见,换而言之,群众的意见往往是领导的政治基础,领导在许多时候只能代表群众意见。韩江林略一思索,心想泡温泉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星期六上温泉的人多,自己做为一个领导,带着一伙干部在温泉游玩,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便问:"想钓鱼?你们带了渔具?"
钓鱼的意见是小郑提出的,听到韩江林问渔具,他兴奋地回答:"带了,全套渔具,包括撒网、拦网。"
"到清水江钓鱼当选暮春,青山朗润,水流桃花,我家晓诗曾经说过,孔子非常向往春游的乐趣,穿着春服,在河边沐浴,依风而舞,歌咏而归,这是一种充满诗意的生活。"说到这里,韩江林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现在是深秋,本来我们南江有乐队演奏,让你们迎风而歌,可惜那些实习生刚刚走了。"
石雨林问:"实习生不是还要进行汇报演出吗?"
张主任说:"屠书记要求汇报演出改在县里举行,作品评奖放在民族风情节上。"
小郑说:"谁叫他是书记,这好像赛金花,官大一级,强行喝汤。"
小杨笑着说:"我们碗里的汤都是书记给的,他要喝,还不做顺水人情?"
韩江林拿出手机给小周打电话,告诉小周,组织部的几个同志考察长滩村的基层组织建设,叫小刘开上镇里的车,叫上镇团委王书记、妇联刘主席几个女同志,买些牛肉到长滩的大草坪上烧烤。
小杨说:"韩部,我们带了有烧烤的东西。"
"你们带是你们的,南江的同志得尽地主之谊,"韩江林笑着说,"我们南江出产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童子牛食品。"
小郑说:"什么童子鸡、童子鸭,现在又冒出一个童子牛,这-童子-是什么意思?"
杨道理打趣道:"按照魔鬼词典的解释,童子鸡就是没有过性生活的鸡。"
众皆大笑。小杨还是未婚姑娘,听这话闹了一个大花脸。张主任正告道:"我们有年轻同志在场,老同志要注意发挥榜样作用。"
小郑脑子还没有转过弯过来,犟着争辩:"牛和鸡都是动物,放在野外,谁知道它们会不会发生关系?"
韩江林见小郑木讷得可以,伸手拧开了播放器,对小郑说:"走吧,我们到长滩等他们。"
沿着河边曲折的乡村公路,车慢慢开到长滩。韩江林觉得没带什么任务进村考察,实际上就是扰民,因此车没有进村,而是顺着运沙的便道直接开到沙坝上。
长滩是一处名符其实的险滩,奔腾的清水江在此处拐了一个弯,朝对岸的悬崖直冲而去。洪水季节,滔滔洪流在沙坝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夹带而来的泥沙在此沉淀下来,给草地带来了肥泥。随着洪水渐退,河边的肥泥又被洪水冲走,沿河留下一条长长的沙滩,淤积着肥泥的地方长满了青草,形成了一大片平坦的青草地。
沙滩的前面,清澈见底的清水江如彩练一般缠绕着沙滩,被河水冲刷的石头粒粒圆润如珠,闪动着宝石般的晶莹光芒。靠近村庄的宽阔大草坪上,几头水牛悠闲地吃草、游走。更远处,一座小村落傍山而建,四周竹树环合,村子上空飘荡着淡淡的炊烟。
杨道理下了车,纵目四望,惊叹道:"哇,如果说有世外桃源,这地方算一处了。"
小郑望着清澈的水:"好地方倒是好地方,可不是钓鱼的地方。"
"为什么?"石雨林问。
"水清无鱼。"
韩江林对小郑说:"钓鱼到沙滩底下,那里有一条溪下来,形成了一个漩涡,沉淀了许多饵料,鲤鱼特别多。"
小郑举手搭眼罩眺望了一会,提着渔具包,踩着沙砾慢慢走下去。
小杨十分兴奋,绾起裤腿跳进水里,咯咯的笑声像珠玉掉落在玉盘里,清脆响亮。清亮的水轻轻拍打着小杨雪白的小腿,让韩江林想起带晓诗到这里来的情景,晓诗也是这般绾起裤腿在水里嬉戏。
镇里的车载着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干部来到,她们一边和组织部的人打招呼,一边动手拣拾柴火,准备烧烤器具,沙滩顿时喧闹起来。
韩江林则像一个成熟淡定的导演,临水静坐,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让镇里的女干部来和组织部的人聚会,韩江林是有一点小小的心机的。在他看来,不管组织部干部或者南江的干部,今后都会成为他政治上的坚定支持者。南江的妇联主席、团委书记都是他计划中可能提拔的人物,自己虽然是组织部长,拥有一定的提名权,但他不能做得太多,过于明显地提拔南江的干部,以免给人以拉帮结派的印象,何况考察提拔是一项系统工作,需要经过许多程序,自己也不能完全控制,如果让组织部的干部和南江的干部相识、相知,结成较为亲密的关系,那么,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不需要经过他,而通过他们自身的努力得以实现。
从工作性质上来说,男女干部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如果从政治艺术的角度考虑,同盟军中由于性别不同,产生的社会效果截然不同。男同志是坚定的支持者,是政治基础之一部分,女同志则利用她们习惯交流、表达、倾诉的优势,只要关心她们政治上的成长,她们感恩戴德的心情就会像盐分子一样,在社会上浸透、传播。女同志能够起到号角的作用。
韩江林心想,宣传鼓动也是战斗力的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在战争时期,女人一般充当宣传员的角色的原因。
如果说科级干部只有拼政绩、拼综合素质才能得以升迁,在众多副县级干部中,同一项工作任务,由于大家分管的具体任务、方向、层面不同,不可能再分出具体的政绩。古时有观民风的官,以褒奖提拔官吏,现实观民风的活动,是上级派出的干部考察组的考察,考察组通过考核官员的德能勤绩评定干部,而这些都依靠干部们来评说,谁的同盟军多,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左右政绩的大小。
除了潜在的其他因素,副县级干部给上级领导的印象更多地依靠个人气质、政治声望等得以升迁,而政声来自于科级干部的口碑。
当烧烤的香味伴随着女人们的笑声在空气中自由散播,韩江林心情为之一震,觉得美好的前景开始向他招手。
小郑钓得两条两斤多重的红鳞鲤鱼。小周到稻田里捞来一把干枯的稻草,把鲤鱼包好,放在火边慢慢烘烤,稻草烧掉,香味浸进鲤鱼里面,吃起来格外香甜可口。
组织部和南江干部的第一次联姻是成功的。南江的女干部泼辣大胆,又热情周到,一口一个石部长、杨主任、张主任,把几位捧得晕乎乎地找不着北。喝了点酒,女同志们面若桃花,她们是情感型的,比男同志更容易直接表达心中的愿望。
刘主席柔媚的女性电光眼顾盼生辉,对石雨林说:"石部长从基层出去,知道乡干的辛苦。我们都熬成大龄青年了,还找不到对象,你不帮我们,谁还帮我们?"团委王书记咯咯笑着帮腔:"不帮也可以,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成了大龄青年,天天上你家,闹你个鸡犬不宁!"
三个女人一台戏,几个人一唱一和,石雨林像在云里雾中,只得求助韩江林:"韩部长不在这里?提拔调动还不是他一句话?"
这句话又引来几位一阵炮轰,一个说,韩部长自己的稀饭还没吹冷,还要靠你们帮忙才能上去。又一个说,南江镇和组织部都在韩部长领导下,是一个锅子里吃饭的一家人,家长不管具体事,我们赖定你这个副家长了。
暮色降临,席终人散,一伙人仗着酒意,小时所受的文化熏陶这会儿表现了出来,小车一路起伏颠簸洒下一路歌。及至路头分手,大家竟然难舍难分了。歌声远去,韩江林依然陶醉在缥缈的歌声中,心想,孔子所谓沐浴春江、歌咏而归,不过就是这样的生活吧。他脑子里重现热闹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心说,女人是天生的外交家,在与外界交流接触的过程中,亲和力很容易发生作用,往上跑项目什么的,可能比男同志更有优势。
一路上,张主任和石部长盛赞南江女干部素质高。一向羞怯的小杨也仗着酒意说:"韩部长培养的干部,素质哪能不高?"小郑笑着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韩部长手下人素质不高,他能当部长?"
石雨林感叹地说:"一头领头的羊,会把一群狼带成绵羊;一头领头的狼,会把一群羊带成狼。我们那个乡,论文凭、论年龄、论经验都不错,论能力、论干劲、论气质,与南江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一次简单的聚会,竟然变成了干部素质评比会,韩江林想不通,哪能从聚会上看出干部的素质?不过,南江的干部给组织部的同志留下好印象,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既然火点起来了,他只能加柴,不能泼水。
"南江的这几位同志工作真的很出色,我很满意。"韩江林说这话时,语气是淡定的,但淡定中包含深意。聚会叫她们过来,已经传达了某种特殊的信息,现在又夸她们,信息再一次明确,她们是不错的,他会提拔她们。他只是把这种暗示传递给了石雨林他们,因为他不能具体操作,不是他不能操作,而是,如果他事必躬亲,亲自操作这事,只能说明他在政治上还不成熟。这好比一个老师,只需要一个题目,方案的具体解法,则需要学生去完成。
中途,韩江林手机上提示有信息传来。上面有几条信息,一条是县委星期天十点召开常委会的通知,在几条垃圾信息中,其中一条只有短短两个字——小心,后面加了一串感叹号。韩江林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知道这信息来自朋友还是对手,更不知道是好心提醒还是警告,心里一沉,脸色阴郁下来。
小郑注意到韩江林神色的变化,关切地问:"没事吧?"韩江林没有任何表示,眼睛平视前方。人们一般把打听他人隐私当作关心,通过这种关心,领导的心腹往往因此介入领导的私生活,进而左右领导的意志,韩江林不能给小郑这样的机会。
小郑先把韩江林送到医院宿舍大院门前,韩江林下车走进大院。绕过花园小道,一个黑影从花台间站起来,像一尊黑塔挡在面前,幽幽一声叫:"韩部长。"
这一下把韩江林吓得不轻,以为是有什么人想谋害自己。定睛一看,原来是杨卉的老公朱明。韩江林心想,以后回屋得小心,万一真有什么人想谋害自己,现在不就得手了吗?这一念头使他心生暗气,一边往里走一边用质问的语气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朱明一向对韩江林心怀敬畏,小心地说:"有事找你。"
楼道里,韩江林不再说话,怕邻居听了去。进了门,打开灯,见朱明手里还提着东西,他的语气就更重了:"有事不会打电话?"
朱明在沙发上坐下,不安地搓着手:"这事电话里说不清。"
白云人说话像竹筒倒豆子,特别是对比自己小的人用短促的语气说话来表达亲切。
"你有好大的事情,电话里居然还说不清。"
朱明眼睛看着地板,一五一十地把想改行调国土局的想法说了。
"当老师不是很好吗?"
"老师辛苦。"
"刚调进县城就想改行,改行那么容易吗?"韩江林说,"现在政策禁止老师改行。"
朱明嗫嚅地说:"教育局同意放了,国土局长说,只要组织部下文,他们就同意接收。"
韩江林心里一直鄙视朱明,鼻子里冷笑一声:"组织部下文他们接收,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组织部能下这个文吗?国土局进人属于人事局管,组织部只管乡镇机关和县委机关,还有就是科级干部,你是科级吗?"
朱明被韩江林呛得说不出话,但他似乎很能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赖在沙发上不愿意离开。韩江林只得给杨卉打电话,问:"朱老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杨卉说:"他想改行,我有什么办法?"
"他在我这里。"
杨卉沉默了一下,说:"既然他那么想改行,你就帮他想想办法吧。"
韩江林对杨卉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事却让他有些为难。他还没有正式接管组织部的工作,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把这事切入组织程序。他说:"这事得缓一缓。"
杨卉笑了:"你不会也要烟酒烟酒(研究研究)吧?"
韩江林一怔,没想到进了县城、升了官,见多识广,杨卉也会油腔滑调了。他本想问屠书记的意思怎么样,侧眼看了朱明一眼,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说:"我觉得当老师单纯,挺好的。"
"有些人不想单纯,还想升点小官,你能有什么办法?"
韩江林从杨卉的语气里,知道这事屠晋平已经同意,而且有了更远的安排,属于杨卉牺牲自己所做的交易的一部分,所以决定做顺水人情。自从把组织部长当成升迁目标之后,韩江林已经对权力的社会学掌握透彻,如果帮自己亲近的人太多,人们会说这个人任人唯亲,如果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人们又会说这个人不近人情,不值得支持,自己又会失去许多支持者。韩江林的人事原则就是,只要有机会,你好我好大家好,助人为乐。
挂了电话,他对朱明说:"回去写个申请,该签什么字盖什么章,每一个程序都要走到。"
朱明见事情搞定,站起来告辞。望着他略为佝偻的背影,韩江林感觉他有些可怜,心想,有关杨卉的风言风语一定传进了他的耳里,他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啊!一个地方的头就是土皇帝,他听到又能怎么样?在已经发现的腐败案中,有些人为了谋官谋利,巧施美人计,主动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土皇帝的床上。改行,谋一个小官,这是唯一能够弥补他损失的办法了。
关门时,韩江林不小心踢着朱明撂下的塑料袋子,心下埋怨自己,怎么不叫他拿回去呢?拉开来看了看,里面全是小不丁点的苹果,便有些生气,心想,如果不是杨卉做出了牺牲,凭着葛朗台一般的吝啬,还想在社会上混出名堂?做梦去吧。
韩江林给热水器插上电源,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韩江林跑出卫生间,一看号码,摁下接听键后,毕恭毕敬地站着?:"书记,有何指示?"
"江林,你回家了?到纪委办公室来一趟。"屠晋平改叫韩江林名字,好像因为同一个女人,两人的关系变得密切了似的,让韩江林感觉肉麻,随即想起朱明的事。但朱明的调动乃至于以后的提拔,都属于做了而不说的范畴,不能直接跟屠晋平说,只能心照不宣,与其他需要签字的文件一起拿给屠晋平签字,搭车过关。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任科级干部时,韩江林一听到纪委就发怵,现在他跃上县处级台阶,县纪委的干部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再也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