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了两三天,于闽也没提起勇气来跟他爸他妈说,好在林威也没催过他,就是这小孩最近总爱在15楼冲着他这11楼说话,虽然是大白天的,整个楼里也没什么人,可也不能惯他这毛病啊,且不说有多惹人注意,单说这危险性也够呛,15楼,也不是个小数。

 虽然于闽挺讶异林威他父母都能接受两个人的感情,但能得到一方父母的支持也好过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心惊胆战。

 不知道林威这小孩儿有没有感觉,但自从高映和叶陶出了事儿之后,他自己这心里就没踏实过,尤其是关于张国荣死因的各种猜测,使他最终下定决心,断了这份感情。

 关于林威之后的种种,他都从宁杰那打听到了,心疼是心疼,可是也不好出尔反尔,给他什么希望,只好狠着心不联系他。

 眼瞧着都过了这么久,也没给林威任何答复,他心里也有些急,可是自己的父母比林威的大快十岁,思想也远不如林威的父母开放,身体又不好,要是告诉他们这事儿,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儿。

 再说,由于从初中开始自己的学业就逐渐荒废,总是在一些诸如音乐等方面下功夫,差不多到了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伤透了父母的心,也不再管什么了,勉强上了个大学,自己也不当回事儿,父母也算是丢尽了面子。

 那个科学院研究所的孩子会上海跑这种破学校啊。现在才刚刚让父母对自己恢复了一点信心,却…苦笑着,把自己的东西一项一项的归类,不知道林威会不会,可是自己却留着小学的全部成绩册,那种小蓝皮本,记着两个学期的成绩还有老师的评语,自己的评语里每次都有“聪明、马虎、活泼好动”

 之类的话,林威的则多是“细心认真、聪明上进”等等。长长的出了口气,把那一盒子成绩单和奖状丢到书柜的最下层。站起来,活动活动酸涩的腰,依他的经验,这时候林威应该起床了,马上又要在窗户里跟他说话了。果然,于闽在给虎皮草浇水的时候,林威清亮的声音就从上面传下来。

 “小闽子,你今天心情好吗?”扒开纱窗,于闽也探出头:“摆脱你别叫的那么酸好不好?早晨吃的差点没都到出来。”“是吗?今天天多好啊,咱们出去玩吧。”“我这儿才搬了家,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哪有空出去玩啊!”“那我下去帮你收拾?”“免了,还不够给你收拾…”“什么?!你,你,这么诋毁我!”林威倏的缩回去“啪”的拉上纱窗,正式消音。苦笑了下,于闽也缩回来,缓缓的拉上纱窗,十一层,蚊子也懒的飞上来吧,虽然天天开窗户跟林威说话,但晚上也没什么蚊子来咬。

 怪不得林威这么有恃无恐的跟他聊天呢,显然是原来住十楼的时候早有体会了。正想着,听见门被拍的“叭叭”响,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凑在猫眼儿那一看,果真,林威被照的变形的脸透过来。

 无奈的开了门,一脸菜色的冲门外那个小祖宗说:“拜托,大人什么时候变成行动派的了?”

 “哼”林威扒开他,跨入这套房子,跟他家的格局一样,也是自己帮忙设计的,自然什么都很熟,随手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换上。“有什么要我干的?”

 “哎!”长出了口气,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给他“大少爷,您坐着监工就行。”“切。”拿过果汁,抿了一口,四处打量着“我就收拾你那狗窝吧。”“不劳大少爷费心。”

 瞪了他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又转成睨了他一眼,甜蜜蜜的靠过去。于闽有些尴尬的推开林威,他还是有些怕在家里就怎么样,万一…“你不是来干活的吗?进来吧。”

 林威不高兴的觉着嘴,重重的迈着步子进了于闽那屋。于闽又一次把自己留的小玩艺丛林威手里扯出来,实在是后悔刚刚让他来收拾自己这屋。

 “哎,这种的,是小时候吃那种一毛钱一袋的白粉里带的!”林威兴奋的扒拉于闽的小盒,里面还有弹球什么的。

 “是,是,大少爷,快别翻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恋物情结耶,你真可爱,这么多小玩意儿还留着。”说着又扯出一个小球,上面原本应是根皮筋的东西早已经失了弹性,松松的垂着“这是那种小球,里面就是一个泥球儿嘛!你砸开看过没有?”

 “靠!我没看过?告诉你是泥球的可是我。”于闽又左哄右骗的把那个小盒给夺过来“哎哟,我的神啊,别来给我添麻烦了!”

 “哼!”林威还在耍小脾气,又闹着翻别的东西。两人正闹着,突然听见门那儿有声儿,都楞了一下,起来往那儿看,见是于闽他妈。于闽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他妈要出差,中午回来收拾东西,有些尴尬的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

 “阿姨好。”林威又恢复成乖乖的那样儿“我是林威。”“林威啊!哎哟,阿姨多长时间没见过你。”

 于闽他妈也看出这个漂亮小孩儿就是原来邻居家的“过来过来,你看,你这乖孩子,是上华大了是吧?从小就看你是个好孩子。”

 “啊。”林威应着,嘴里也甜甜的说“阿姨您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皮肤还那么好。”“哎哟,你瞧着孩子会说话劲儿的。不像我们家于闽,怎么今天过来玩了?阿姨家乱着呢,刚搬了家。”

 “啊,我们家住15楼,您有空儿过来坐坐的。”“好啊!阿姨今天就的出差,等阿姨回来一定上去玩儿,咱们这又成了邻居了。”“是啊。”

 “成了,孩子,来了就留阿姨这儿吃饭。”于闽他妈热情的留他。林威家也没人做饭,所以也就意思了意思,就答应了,怎么着也得和于闽他妈拉好关系啊。

 于闽也是,见他妈没多问,也放了心,跟着前前后后的说着话。自从过了这次,林威就更常去于闽家了,他倒也不逼于闽赶紧跟他们家摊牌,就是又在他们家混熟了。

 直到九月,于闽马上又过生日了,整件事儿也拖了两三个月了,林威也稍稍的着了急,跟他爸他妈抱怨了两句,他爸大方的同意说要跟于闽他爸妈好好谈一次,把话说开了。

 林威自是心花怒放,好好的感谢了一下他爸,高高兴兴的跑去告诉于闽。于闽一听就急了,他还什么消息都没露呢,这就说这事儿,怕他爸受不了。

 林威也有点不高兴,嚷嚷说“都过了快三个月了,你什么也不说,照这样下去,你就老拖着,什么时候也解决不了问题!”“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快啊!我这儿…”“你什么事儿也干不成,我上回都狠不得磕头求你了,你还这样儿!”

 于闽也稍稍沉默了,半天没说话。林威的火也下去了一点儿,知道于闽是个孝顺孩子,肯定不能来硬的,得用一点小计谋,这时,他那神奇的好记忆力又跳出来,给了他一个小主意。

 抱着于闽的胳膊,林威小声问:“喂,我问你,你知道今年的前一年是什么吗?”于闽闷了半天,也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斟酌了半天,才说:“去年?”林威缓缓的露出一朵好看的笑容“你知道你小时候叫什么吗?”

 看他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有些得意的说:“是昨年耶,你小时候都管去年叫昨年耶,我那时候说叫去年,你还不信,所以啊,我们就打了一个赌,说要是谁输了,就听赢的人一件事儿,你还记得吗?”于闽茫然的摇头。

 “你现在知道了,你错了,所以你得听我一件事儿。”“就听你让你爸妈…”“嗯。”林威为了加强效果,还大力的点了下头。

 “不行,别的都行,就是…”“于闽。”林威也认上真,严肃的跟他说:“我知道你孝顺,要不然也不会小时候你爸说让咱俩分,你就说分了。

 可是,这种事情,大人和大人,家长和家长比较好交流,不像你和父母,这隔着辈呢,反而不好说。这样,我爸妈跟你爸妈说,也让他们知道我父母已经同意了,这种事也就好解决了,你明白吗?”

 看着林威透着真诚的双眼,于闽还是有点犹豫,却也不那么坚持了:“这样好吗?”“当然好了,肯定比你跟你父母沟通要好。”林威再次肯定。“那,找个好点的机会,别让他们觉得特突兀。”“成,没问题,这事儿就让我爸干去的。”

 于闽又唠叨了两句,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于闽的爸妈虽然有点惊讶和不解,但最后在林威父母的蛊惑人心的劝说下也还是答应了,只不过条件是让于闽今后一定要在书法上好好努力,大人要有个大人的样儿,要为生活和家庭负责任。

 于闽自是一口答应,能得到父亲的同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想着小时候那次,也是因为父亲所以才和林威说分开,而现在,终于不用顾忌了,可以同时拥有父母和林威,这让于闽更加振奋起来。过了“非典”钟坚又把酒吧张罗起来,学校也都开课了,酒吧没了乐队,虽然少了很多客人,但也去了不少爱安静的人,说说话什么的。林威的画依旧挂在酒吧里,更和谐了,只是那幅“闭上眼”

 被从吧台里撤出来,挂到角落里去了。上了大四,林威的课也少了一些,只是他帮着老师做了些课题,所以也不太轻松,每天晚上,还是会跑来吃蛋糕,只是少了叶陶和高映,王威一个人想闹他也闹不过,还是有些寂寞。

 又像往常一样,推门进了酒吧,歪在吧台上,恍惚间感到周围人都不说话了,迷迷糊糊的抬眼看了一下,发现三个人正盯着他看。“高映!你回来了!”

 跳下椅子,冲着高映扑过去“不钓鱼了?”“不钓了,那边还给你带了几条虹鳟鱼呢。”“真的?我就说嘛,现在也还不需要有人在外面钓鱼嘛。”

 “嗯?”三个人都很迷惑,等着林威解惑。“回家好好看看《鹿鼎记》吧。”林威仿佛自己很有学问的样子,老气横秋的说。“操!你小子还拽上了。”

 林威呵呵的笑着,却突然止住了。有些疑惑:“你不抽烟了?”高映楞了一下:“怎么,小狗鼻子够尖的啊,是不抽了,两三月吧。”

 “哦,不抽烟好。”高映轻轻的笑了,是,不抽烟好,可是那个不喜欢自己抽烟的人,已经在地球的那边儿了。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聊到半夜,也忘了关门,稀奇的是,稀奇的是有一堆人也待着聊天,一直到半夜。

 林威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心中被吧台那盏暖暖的黄灯围着,映的他脸上也透着一种幸福的光,转身看了看酒吧里那几桌没走的,黄色的灯光也暖暖的罩着他们,微微的笑了,心也软软的,甜甜的,缓缓的闭上眼。